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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风……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和你父亲做交易吗？”

　　　　***

　　　　耳边是他冷清的声音。

　　　　***

　　　　“……明明在眼里看到了焦急，明明看到了坐在那里颤抖不已……而却在医生宣布死亡的那一刻，没有掉下一滴泪……你给我的，不仅仅是震撼……”

　　　　***

　　　　那天，他也在那儿吗？

　　　　如风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母亲死去的那一天。

　　　　那天，她如往常一样回家，却看到房门紧闭着。隐隐觉得有不祥之感，她拼命开门，拼命叫喊着妈妈，却没有回应。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她单薄的身子，就那样撞开了门。却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母亲。那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红，到死，她都忘不了。

　　　　她忘了她是怎样背起沉重的母亲，忘了是怎样飞跑入医院，她只记得她一路的飞奔，流下了一路她母亲的鲜血。那一滴一滴，慢慢吞噬着她母亲的生命。她只记得医院里混乱的场面，只记得医护人员将她隔在门外，只记得……那监护仪上显示出的一条直线，只记得医生面无表情地出来，对着她冷漠的摇头，让她在死亡书上签字。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哭，失去了妈妈，永远都失去了最最亲爱的人，而她，却没有掉下一滴泪。站在妈妈的床头，看着医护人员撤走妈妈身上的导管，仪器，看着他们为面无血色的妈妈盖上雪白的床单，她却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没有掉过一滴泪。

　　　　一边的人无不唏嘘惋惜，而她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就连医护人员都投以惊诧的目光，是感慨她的冷静，还是对着她的冷漠抱着不满的情绪？

第三十章为谁而哭泣（二）

　　　　那样的生离死别，也没有激发出她片刻的情感，她就像是一个无血无肉的人，冷眼观看着这世间的冷暖变迁，那些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都在她的冷漠中渐渐消失怠尽。

　　　　如风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的医院，也不知道是怎么晕倒在路上。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在医院里，看着身上雪白的被单，她愣了好久好久。她询问了来查房的护士，说是一个男的送她过来的，帮她付了医药费，但却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走了。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心那位送她来医院的人，还有很多的事等着她去处理。

　　　　她没有征求医生的同意就擅自离开了医院，回到冷清清的家中，整理着母亲的遗物，却在那个时候，被孟绍南的人带走。

　　　　就因为他在医院看到了她的无血无泪，看到了她的残酷冷血，所以才会震撼他，所以当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才会答应了她父亲的交易吗？那样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

　　　　“如果我买下你，如果当初的决定会让你恨我的话，那么我会放了你……我会还你自由……”

　　　　***

　　　　那是他临走时说的话，可是，她真的恨他吗？如果他这次真的强要了她，那么或许她会真的恨他，即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合法的范围内，因为她三年前就已经是属于他的了。但他真要那么做了，也有让她恨他的理由，而现在，她拿什么来恨他。

　　　　如风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看着脸上湿湿的泪痕。原以为自己真的冷血到无血无泪，可是现在，这泪，又是为谁而流。

　　　　孟绍南，我拿什么来恨你！

　　　　**

　　　　孟绍南奔出了公寓，坐进车子，却久久没有起动。只是盯着暗黑的夜，眼神毫无焦距。

　　　　尹如风，她有她的倔强和韧性，她有她的美丽和冷漠。她的残酷冷血，有时候比他更甚。

　　　　三年前，他坐在医院的角落，看到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背着一个庞大的身体跑进急诊室。看到她拼命得想挤进抢救室，却被医护人员推出了门外，看到她站在急救室的门口，单薄的身体如寒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然而却在听到她母亲的死讯的时候，一脸的平静。仿佛那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人。而那人，却是她的母亲。

　　　　孟绍南一直看着她，看到她在死亡书上签字，手指颤抖得拿不住笔。看着她站在她母亲的床前，任医护人员撤去她母亲身上的仪器。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孟绍南不知道那时的他是怎样的感觉，但看到她出去，他却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孟绍南的心声

　　　　明晃晃的太阳下，她就那样晕倒在他面前。那一刻，他的心没来由地抽痛。他抱起轻盈的她，奔入医院，看着医生为她检查输液，看着她苍白的脸庞，瘦弱的身子，他忽地有股冲动，有股想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冲动。

　　　　但，不能。

　　　　他是孟绍南，他是道上的人。他是“帝”集团的杀手。他们是没有心，没有血，没有肉的人。不应该有所牵挂，不应该有所牵连。

　　　　他知道他可以拥有她，但他却不想这样得到她。他也怕，怕如果她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她，虽然有“帝”集团的掩护，但却不能保证他身边的人的安全。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不要她，宁愿不认识她。

　　　　于是，他走了。他以为他走的潇洒，走得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却谁知，有样东西，早就遗落在那了，遗落在她的身上，一个名叫尹如风的女孩的身上。

　　　　想不到的是，他还会再次见到她。当手下将她带到他面前，当尹明达抖抖地指着她，要和他做交易时，他几乎是没有考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答应了之后，却害怕他所担心的事发生。他将她支离身边，拼命忍住去看她的冲动。他只有远远地望着她，远远等着她从以前的黄毛丫头出落成现在的标志美人。但他不敢接近，他怕他的任意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都有可能牵连到她。

　　　　在酒吧的那一夜，他所有这些年来的紧张和惊惧加起来，也抵不上那一刻的恐惧。是的，如果她受伤，那即使是让他死，也不足惜。

　　　　这些年来，尹如风，已经嵌入他的骨髓，深入他的血液。

　　　　所以，看到左泓净拥着她，看到他宣称她是他的女人的时候，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全都不见影了。他不要这样的结果。即使他不能给她什么承诺，但他也不想将她拱手让人。说他霸道也好，说他蛮横也好。她，尹如风，只是他一个人的。只是他孟绍南的。

　　　　不管未来会怎样，不管会不会对她有危险，不管组织有怎样的决定，他都不想失去她。他要占有她，要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女人。

　　　　但是，她却拒绝了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拒绝他。

　　　　孟绍南苦笑出声，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吗？

　　　　他曾有想过，因为她的父亲，她有可能会恨他。但她对所有事表现出来的冷漠，却又让他心存希冀。但是，怎么可能，那，毕竟是她父亲。还连带着她的母亲，所有的恨都加在他的身上。他不堪背负。他承受不起。

　　　　他只要她的爱，只要她，尹如风。

第三十二章危险

　　　　孟绍南闭上眼，头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心里满满的思绪扰乱他一向的警觉和敏感。

　　　　等到察觉的时候，危险已近在身边。

　　　　身边的车门在瞬间被人拉开。锋利的砍刀劈头砍下。

　　　　孟绍南本能的伸手挡住，头一偏，躲过致命的一刀。车下的脚也在偏头的刹那踢了出去。一个飞身，一脚将车边手持利刃的人踢出一米远。然后迅速关上车门，起动车子。

　　　　没有发动好车子，这是一个错误，太沉浸于自己的思想，而忽略了周遭的危险，这又是另一个错误。作为“帝”集团顶级的杀手，是不应该犯这样低级可笑的错误的。任何一次的失神都会造成生命的流失。

　　　　孟绍南明白。只是好像明白了却还是忍不住犯错。

　　　　被踢出去的人趁着孟绍南发动车子的光景，又持刀扑了上来。而且不止一个，只在一瞬间，车子边上就多出了三四个同样手持利刃和铁棍的人。那些人统统围住了孟绍南的车子。前后左右攻击。

　　　　听到铁棍敲击车子的声音，边上的车窗立时破碎。孟绍南又躲过一次棍击。踩下油门，车子没有前进，却是朝着相反方向后退。后边的人躲闪不及而撞了个人仰天。正当前边的人冲上去的时候，车子忽地又朝前开了去。前面的人只有纷纷躲开。孟绍南猛踩着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飞快地飞驰出去，只留下一溜青烟，很快在转弯处消失了踪迹。

　　　　那帮人追了两步就停止了，恨恨瞪着孟绍南的车尾咒骂出声。

　　　　孟绍南知道，面对着那些人，他只有逃，只有赶快地离开那个地方。停留越久，她，越会危险。虽逃过一命，而手却也免不了受了伤。看着手背上流淌下来的鲜血，他的眼眸也范起绿色。

　　　　伸手拿出电话，飞快拨了一串号码：“查到了吗？”

　　　　……

　　　　听到对方的回答后，他的脸更冷然了：“我知道了……还有……派几个人守在公寓边上……”

　　　　他挂了电话，心情却烦躁地难以复加。车子掉转了头，直接朝着酒吧开去。

　　　　他需要酒，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用酒精来遗忘一切不该记着的事，不该记着的人。

　　　　尹如风，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孟绍南，从不缺女人……

　　　　如风拥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想要闭上眼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孟绍南的脸，生气的脸，还带着一丝丝受伤的神情。是受伤吗？她的话伤害了他吗？他会……真的放她自由吗？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如风就那样在黑暗中坐了一夜。直到天空由青范白，强烈的日光照射进窗子。安静被喧嚣替代。她才从朦胧中渐渐清醒。

　　　　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三十三章左云净

　　　　如风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那些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能让她的心湖范起阵阵涟漪的人，都一下子像是消失了一样。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快要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孟绍南再出现在她的公寓，也没有来看过左付生。她不知道孟绍南和左付生是什么关系，但他好像说过，会再过来看他。而她却再没看到孟绍南的身影出现在左付生的病房内。

　　　　或许，是在她没留意的时候来过也不一定，但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左泓净，那个不冷不热的男人。自从那天她说她不要再见到他后，他也真的就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就连去左付生的病房查房时，也没再见到过他。孟绍南没过来还说得过去，可左付生毕竟是他父亲啊，他居然也没有再来过。

　　　　左付生五十几岁，开了个胆囊炎，一般的人住个把星期也就出院了。而他是左付生，他什么没有，就是有钱，他什么不怕，就怕生病。于是，过了一星期了，他也仍是住在医院。医院被当成了他的家，他也就此住的不亦乐乎。

　　　　如风和袁袁跟着郁江涛，开始轮着值夜班。如风动荡的心也平衡了下来。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那天，如风刚跨出电梯，却听到身后似有人在叫她。

　　　　“如风？尹如风？”轻轻软软地声音，让人备感舒适。

　　　　如风转头，对着电梯边上的一个女孩望着。女孩和她有着差不多的年纪，但却有着少女的成熟与妩媚。反观如风，似一池清淡的湖水。

　　　　“真的是你啊？如风……如风……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她蹦跳着跑到如风的面前，紧紧抓着如风的手，神情激动。

　　　　“云净？左云净吗？”如风也绽开笑，对着面前的女子，绽开如花的笑容。

　　　　“嗯！如风……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怎么都没有和我联系了呢？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写了好多的信给你，却一封都没有收到你的信……你不住那儿了吗？我一回来就去找你了，可是说……那儿的房子已经卖了是吗？尹伯伯呢？尹伯母呢？他们呢？”

　　　　左云净，如风的小学同学，也是那个时候如风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经常一起玩，一起做作业，一起留下来打扫卫生。云净喜欢吃妈妈做的饺子，经常放学去她家吃。她也曾去过云净的家一次。记忆中，云净的家是很大的，很豪华的那种。但却没有她家的温暖。如风不喜欢。

　　　　云净也不喜欢回家，她说家里太冷清了，哥哥又不喜欢陪她玩，爸爸妈妈老是忙的不见踪影。所以，她很多时候都是跟着如风一块回家。云净虽是富人家的女儿，却一点都没有富家女的傲气和跋扈。反而有点单纯的可爱。如风喜欢这样的朋友。

　　　　刚升初中那会儿，有一天，云净却突然说要退学，说她们全家要移民去美国。刚去那会儿，还能陆陆续续收到云净的来信，她也能隔断时间回封给她。可是后来，到了高中，后来，搬离了那儿，就再也没给她回过。

第三十四章左大少的怪脾气

　　　　如风看着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左云净，儿时的美好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身边。

　　　　“因为出了点事，所以把那的房子卖了。现在住在离医院不远的公寓……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呢？”如风看着她，似乎也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

　　　　“回来没几天呢。在美国提早修完了学分，所以就回来了……现在在我爸公司实习，如风，你也是在这实习吗？哦……如风，见到你真好……”云净一点都没有分开八年的生疏，她紧紧抱着如风。

　　　　“你们认识？”突兀的声音打断拥着的两人。

　　　　如风抬眼，看到左泓净清澈的眼眸。

　　　　左云净放开她，过去挽住左泓净的手臂：“哥，你上来啦？我跟你常提起的尹如风，如风啊……”左云净看着左泓净，一脸的笑意。

　　　　左泓净，左云净，她怎么就没想到他们是兄妹呢！

　　　　如风淡淡笑了笑。还说不要再见到他，而现在，他却是她要好姐妹的哥哥？

　　　　左泓净盯着她看了一眼，一声不响地走过她身边，朝着病房走去。

　　　　左云净看着哥哥冷漠的背影，朝着他做了个鬼脸，转而对着如风抱歉地笑：“你别理我哥，他就这样一副古怪的脾气。见人爱理不理的。错了也不道歉……如风你不知道，我妈他们都烦死了，都快三十了，也不见得给我找个嫂子，他这个左大少爷，看看这长相，这身价，哪个不是女孩们梦寐以求的，可他就这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样，我看了就想扁……”

　　　　如风听着左云净叽里呱啦地数落左泓净，只是在一边笑着。

　　　　“唉如风你别笑……我是说真的呢。谁要是碰到他，呆不到一小时铁定抓狂。如风你都不知道，他左大少爷最骄傲的是什么……”

　　　　“呵……是什么……”如风盯着一脸神秘兮兮地云净笑出声。

　　　　“他啊……他活了二十八年，还从来就没有向人道过歉，从来就没有向人说过‘对不起’三个字……厉害吧？所以说，你怎么能和这种人呆一起呆得上一个小时呢？要我，早把他扁得不像人样了……”左云净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而如风的笑就那样僵在脸上。

　　　　从来就没有向人说过“对不起”三个字……

　　　　可是，那晚，他抓着她的手，对着她说：对不起。

　　　　如风的心忽然闷闷地。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说过？”如风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犹如寂静地黑夜中的水滴声，“啪”地一声滴下，飞溅起无数朵小花。都能听到飞起来的花朵碎裂的声音，亦如如风此刻心中的声音。

　　　　“我知道的……真的，他发过毒誓，他说他左泓净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三个字，要哪天说了，罚他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生不出儿子，出门让车撞死，雨天让雷劈死……”

　　　　“呃……太那个了吧？”如风寒寒地说道。至于嘛！

　　　　“呵呵，是有点啦，不过前半句是他说的，后半句是我加的……我当时气愤嘛，整个一沙猪嘛……不过他还真能忍，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听到他向谁道过歉的……”云净挽起如风的手臂，和她一起朝着病区走去。

　　　　如风对于她的话，只是淡淡笑了笑。

第三十五章家庭医生（一）

　　　　如风和左云净走进科室，科室里的人也陆续都来上班了。

　　　　“如风，跟我一起去见我爸爸吧，我爸左付生……”

　　　　“我知道，那病房归我们管的。”如风边穿白大褂边对着云净说。

　　　　“是吗？那我先过去，你一会就会来吧？”

　　　　“嗯……”如风对着云净点头，看着她俏丽的容颜消失在门后。和云净分开了八年，再次见到，却依然如儿时般亲切。

　　　　每周一的交班都比一般时候来得更正规，更绵长。如风静静地站在人群后，听着他们如做报告般的汇报。

　　　　终于，交班结束。

　　　　一整队的人也都朝自己分管的病房走去。当然，主任，副主任医师，连同科室主任，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