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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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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廊下往前而去,还未到跟前儿,就听见屋里一个女孩子哭叫的声音,竟道:“我不信你这样心狠……”

    巽风一怔的功夫,才欲靠前细听,目光转动间忽地大吃一惊,忙刹住身形,便顺势藏在了柱子后。

    从巽风的方向看去,却见前方窗户外的假山石后,竟有两个人影在微微窜动,巽风起初以为是方府的暗卫,几乎惊出一身冷汗,然而细看之时,却越发惊得无言以对了。

    这两个人,巽风竟都是熟悉的,其中一个,少年英武,正是世子赵黼,另一个,身量娇小,虽男装打扮,却也能看出是个女孩子的身段儿,她一抬头的功夫,露出极精致玲珑的侧面,长睫极灵动的。

    巽风禁不住咽了口气:这孩子竟正是云鬟。

    若非亲眼所见,且看的明白,巽风几乎以为自己便眼花了,这会儿也不顾听里头秋霞小姐跟林禀正争执,只留意那边两人。

    却见赵黼靠近云鬟,低低地在她耳畔仿佛说了句什么,云鬟转头看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伸手,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

    巽风看了这一幕,目瞪口呆之余,简直大开眼界。

第95章() 
♂,

    今日云鬟本是在凤仪的,还未到放学时间,忽然外头有教习嬷嬷进来叫她出去,因对她说道:“你府中派人来说,临时家中有事,你且回去吧。”

    这会儿露珠儿也站在旁边等着,必是她来传的消息,云鬟不疑有他,便答应了。

    当下出了凤仪,谁知才上了马车,便知不好。

    原来里头已多了一个人,黑衣上绣着团花麒麟,黑色压着清稚之气,却暗藏着难掩的锋芒,竟正是赵黼。

    云鬟怔住,回头便看露珠儿,还未说话,露珠儿早吓得跪下了:“是六爷逼我去的,姑娘饶命。”

    云鬟定了定神,淡淡道:“起来吧,别叫人看见。”

    赵黼笑道:“我就知道鬟儿是个最大气的,绝不会跟着小丫头动气,她先前还怕的哭呢。”

    云鬟垂眸道:“世子这回是想做什么?”

    赵黼回身,又拿出一个包袱来,笑嘻嘻地望着她:“快换上。”

    云鬟盯着那小小地包袱:“世子玩儿上瘾了么?请恕我不能奉陪。”她转身欲下车,赵黼早一把拉住:“等等,你可知道,白樘今儿把林禀正传了去了?不过我先前来的时候,方荏也正赶了去。”

    云鬟听他说起案情,才回过头来,赵黼又道:“白樘是个谨慎的人,若不是有把柄在手,或意有所图,绝不会贸然把林禀正从翰林院揪去刑部,如今方荏也惊动了,必然有一场好戏,你难道不想看看到底怎么样?”

    云鬟双眸微睁:“你总不会,是想带我去刑部?”

    赵黼笑道:“我自然不敢,是去另一个地方。去了就知道白樘今儿这一番打草惊蛇有没有效用了。”

    云鬟正微微动摇,赵黼扬声道:“还不快点儿走,是等着做什么呢?”外头的人闻听,忙扬鞭驱车快行。

    下了车,才发现竟是来至方府,且他并不停在外头,只拉着云鬟往方府的角门奔去。

    还未到门口,就有个人出来,身着方府仆人的服色,对他行了个礼,低低道:“都办妥了,世子爷小心行事。”

    这会儿门口空无别人,赵黼便带着云鬟长驱直入,竟来至方府后院。

    云鬟虽不言语,心底自也觉匪夷所思,虽知道他是个“难以琢磨不可预料”之人,可这人胆子之大,性情之诡异,简直叫人咋舌。

    若说有一日他硬拉着她去皇宫,只怕她也不会再意外的。

    赵黼耳聪目明,身手又出色,一路虽遇见几个方府的下人,他却都轻易避开了,又见方府的花园打理的十分别致,便评头论足道:“姑且不论这方荏是不是个衣冠禽兽,院子倒是很能入眼。”

    扫来扫去,忽然看见一丛乳白色花心泛着淡粉红的月季花,共有五朵大花,中间拥着一朵开的最好,色泽淡雅,秀丽出尘,跟寻常所见的花朵气质大不相同,如此精致清雅绝伦,就像是妙手玉雕而成,可敬可爱。

    赵黼看了看那花儿,又看云鬟,竟觉着人跟花儿之间有些相似之处,正看间,有几个婆子经过,赵黼便拉了云鬟走开。

    两个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方小姐秋霞的住处,还未见其人,便又见两个丫头从廊下经过,交头接耳地说:“怎么听说刑部传了林公子过去?不知是为了何事?大人也都赶了去了。”

    另一个道:“被刑部传了去,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过林公子那样的好人,应该不至于,何况有老爷在呢。”

    先前的说道:“老爷既如此看重林公子,怎么竟不肯把姑娘许配给他呢?近来姑娘茶饭不思的……我们看着都心疼。”

    那个道:“主子的心意,我们又怎能知道?可话说回来,那程侍郎的公子也不错,何况程家也是有权有势的……”

    赵黼眼见那两个丫头去了,便忍不住啧啧了声。

    云鬟看他一眼,他便道:“原来方小姐跟这林禀正有私情的。阿鬟你怎么看?”

    崔云鬟道:“我不知道。”

    赵黼笑笑:“他们师徒,一个苟且藏奸,一个看着心事重重的,只怕都不是好东西,如今方老头不愿把女儿许配林禀正,林禀正若无此意倒也罢了,若有此意,他两个自然不睦,让他们狗咬狗的最好。”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嬷嬷领着林禀正来到,赵黼又叹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竟是满脸喜悦,趁人不备,拉着云鬟前行两步,便遁在那假山石背后,好近便偷听里头说话。

    果然,那嬷嬷退出外间儿后,屋里头方小姐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才听林禀正淡淡道:“妹妹不必多想,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凡事只听老师的就是了。”

    方小姐道:“你说什么?”

    林禀正的声音却仍是波澜不起似的:“我先前就已说的极明白,妹妹是聪明人,何苦执迷不悟?我言尽于此,不便多留,就先告辞了。”

    他转身便要走,不料方小姐拦住他,含恨带泪说道:“我不信你是这样狠心!你、你敢再对我说一句?”

    林禀正不由停步,屋内一时无声。

    赵黼听到这里,不觉又撇了撇嘴,喃喃道:“好一对狗男女。”

    目光往旁边一看,见云鬟从假山石洞子里望着那边儿,仿佛出神,那长睫如两排小扇翅,卷翘不动。

    赵黼便凑近了些,悄声道:“这方秋霞水性杨花,明明定了程家,还跟人偷情,阿鬟以后可别学她……”

    云鬟听了这句,便似被人在心上戳了两下,转头看着赵黼,猛然举手一巴掌掴去。

    因是用了力的,“啪”地一声,倒是有些清脆。

    赵黼握了握脸,也想不到她竟会动手打自己,待要发作起来,屋里头却已经听见动静,赵黼忙握着云鬟的手要藏躲,然而仓促间又如何行事?若被人循声找来,岂不是……

    赵黼索性站住,便对云鬟道:“别怕,待会儿你只站在我身后。”

    云鬟兀自望着他,她的手虽然小,却用了力的,赵黼的脸上已经浮现几道粉红的印子。云鬟又听了这话,复漠漠地转开头去看向别处。

    这会儿果然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赵黼回头看了一眼,见正是林禀正。

    林禀正方才也听见了响动,此刻目光环顾院内,就看向这假山石这边儿。

    却见他正要迈步过来似的,这会子,忽然廊下有人轻轻咳嗽了声,听着竟是个男子的声音。

    这原本是后宅,男子无请不得擅入,林禀正听了,脸色一变喝道:“是谁?”迈步便往廊下急急走了过去。

    赵黼见了,仰头看了会儿,暗暗笑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低笑了一句,就听见屋内有人哭了出来,听着竟是那方秋霞,呜呜咽咽,令人闻之心酸。

    又有她的奶娘劝道:“姑娘别哭了,给老爷知道了,又要不喜欢了。”

    那方小姐也不搭腔,只是九转回肠地哭个不住,听着让人心里也酸了起来。

    赵黼不耐烦,便对云鬟道:“咱们走吧。”拉着手,小心出了院子,沿路往后院角门处去。

    不料来到花园里,赵黼因又看见那一丛月季,不由对云鬟道:“你且等我一等。”他自己飞跑过去,把中间开的最好的那一朵用力掐下,复又鸡飞狗跳地回来。

    云鬟见他竟还有闲心去掐花,啼笑皆非,谁知赵黼道:“给你。”不由分说塞在手里。

    云鬟一怔,不由自主握在手中,才发现上头的刺儿也已经给他除掉了。

    赵黼却打量她道:“这花儿很好,甚是配你。”

    正说了这句,远远地听见有人惊呼道:“这金瓯泛绿如何少了一朵?是谁动了这花儿?不知是老爷最心爱的么?”听声音竟是从廊下来,因隔着一重,暂时并不曾看见他们。

    云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儿,又看赵黼,此刻竟不知该是何表情。

    赵黼吐了吐舌:“不过一朵花罢了,有什么金贵的。”知道这一下必然会惊动人,忙又拉住云鬟飞跑。

    两人越过花园,来到角门处,忽然一怔,却见角门上竟换了一个人站着。

    见两人跑来,那方府的小厮因疑惑问道:“你们……”自然知道府内并没这两号人物,可看他们两人,一个身段纤挺,气质高贵,一个年纪尚小却偏清丽绝伦,且打扮都非一般,他便猜测是不是哪家的公子来做客的。

    赵黼何其机变,便不耐烦道:“老爷会客不得闲,叫我们自出去耍耍。”

    小厮恍然大悟,才要让路,猛地看见云鬟手上握着的那朵花,便疑惑道:“这个不是……老爷最爱的那……”

    赵黼不等他说完,早同云鬟跑了出去。

    身后那小厮醒悟过来,叫嚷了两声,将追未追的功夫儿,他两人早跑的远了。

    为担心有人追来,赵黼便拉着云鬟来到那丰汇楼的一条街上,此处依旧车水马龙,自然无人留意他们两个,要来捉拿也是难的。

    云鬟毕竟身弱,早跑的气喘吁吁,手中兀自紧紧握着那花儿。

    赵黼见她跑的小脸白里泛红,就果然如这所谓“金瓯泛绿”的色泽,才要笑,忽然又想起方才在里头挨了一巴掌,因拧眉讨账:“你方才做什么打我?”

    云鬟道:“世子不知道么?”

    赵黼道:“我若知道,还会自己找打不成?”

    云鬟道:“世子为什么对我说那些混账话?”

    赵黼方“嗤”地一笑,道:“那哪里是混账话,难道不是正经话?”

    云鬟才想起手中还拿着花,当下便用力摔到他身上,转身要走,赵黼接着花道:“你怎么就把它扔了,我好不容易摘了来的。”

    此刻旁边人潮涌动,几个人经过之时,未免没留意她小人儿,便把她撞了两下,云鬟趔趄住脚,站立不稳。

    赵黼才要扶住她,云鬟却站住了,竟回过头来看着他,口中说道:“世子殿下,我想我先前都已经同你说的很明白了,你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世子你自然是最聪明的人,总不会不懂这话的意思?”

    人声鼎沸里,她的声音却极清晰,赵黼怔怔看着,还未说话,云鬟又道:“何况,以世子殿下的身份,若要玩要闹,只找那些能跟你玩得起闹得起的人去,何苦每次都拉着我?可知道你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是厌恶?”

    赵黼起先还带着几分笑,听到最后“厌恶”两个字,笑影才陡然消失,只听“啪”地一声,竟把手中的花茎折了。

    云鬟扫了一眼,垂眸又道:“原本这些话不该说出口,只是世子逼人太甚,才逼得我无礼了……世子若要降罪,我一概都领,只是还请世子以后知道分寸些,不要动辄就来为难人,且放彼此两清最好。”她说完了,便屈膝行了个礼,“我要回府去了。”

    正要迈步,冷不防赵黼伸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云鬟吃痛,转头看他:“世子是想做什么?”

    赵黼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要一走了之?”

    云鬟道:“世子待要怎么样?”

    赵黼瞪着她,咬了咬牙,道:“那先让我打回来,如何?”

    云鬟皱了皱眉,旋即淡淡道:“那也是应当的。”想了想,又道:“只要世子以后放人清净,不来相扰,任凭你怎么样都成。”

    赵黼点头:“好。”便举起手来,作势要打。

    云鬟轻一咬唇,便微微扬首,双眸微闭,等赵黼落掌。

    此刻耳畔仍有许多尘世嘈杂的声响,商贩的叫嚷声,客人的问询声,旁边丰汇楼里小二的上菜声……以及脚步声,大笑声,唱曲儿声,一拥而上,复又缓缓退下。

    云鬟自觉等了甚久,但那预料中的巴掌却仍是未落下,她心中疑惑,试着睁开双眸,却见赵黼正呆呆盯着自己,眼神闪烁,神情也略有些奇异。

    仿佛没想到她会睁眼,目光相对的刹那,他忽地飞快转开头去,又抬手轻轻地在眉角挠了挠。

    这个动作……云鬟皱眉问道:“世子如何不动手?”

    赵黼喉头微动,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竟不耐烦地道:“你说动手六爷就要动手么?到底是听谁的?你给我闭嘴。”

    他竟难得地凶狠了起来,云鬟越发疑惑,待要再问他方才说的话算

第96章() 
♂,

    且说巽风陪了云鬟往回,因同他故旧相遇,云鬟便不急着回府,更乐得浮生半日,自在说话。

    两人沿着街头缓步而行,巽风默默端详云鬟,先前虽听阿泽说起她比先前更出落了,但亲眼所见,才知果然越发出色,如今虽做男孩儿打扮,但仙姿灵秀,别有一番可爱之处,且又让他想起在鄜州时候那段日子,当初并不觉的如何,现在回想,简直似神仙逍遥。

    巽风无声而笑,复想起方才种种,便道:“凤哥儿可还好么?”

    云鬟仰头看他:“没什么大碍。是了,先前巽风说是奉四爷命来行事的,可是跟方府有关?”

    巽风含笑点头,云鬟眼珠儿乌溜溜地:“在方府内咳嗽引开了林教习的那个人,是巽风对么?”

    巽风略有些诧异,却也并不十分意外,笑说:“我已经压低了嗓子了,你仍能听得出来?”

    云鬟笑着低头,巽风含笑叹了声,便又问道:“先前四爷传了那林禀正去刑部,却是因为知道了林禀正身上一处极大的疑点,我也是从阿泽口中才明白,原来又是你指点的?”

    云鬟摇头道:“这算什么指点?不过是我偶然记得的,就跟小白公子说了罢了。”

    先前白清辉跟云鬟将验尸以及严大淼所说的话尽数转述,蒋勋因加了那一句,云鬟有所触动,凝神细想,便想到一幕。

    五月里那日,林禀正来授课,记得他那日穿着一件深青色的袍子,衣领略高,依旧如昔日一般冷淡平静地将课讲完,末了,他将面前的书本收起,转身出门而去。

    一众女孩子也仍如往常一般涌到门口相看,只云鬟仍坐在位子上未动,就在林禀正经过窗前的时候,云鬟不以为意瞥了眼,正好儿看见他手指抬起,轻轻地拨了拨衣领处。

    这个微小动作自然不足为奇,云鬟也并没留意,旋即散漫地转开目光。

    然而此刻,再度细想,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就站在那个自己的跟前儿也看林禀正,——他抬手,拨衣领,在她凝神注视的目光中,他的动作竟极其缓慢,缓慢到每个细微之处都无限放大了。

    而就在他手指轻掠里衣领子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云鬟眯起眼睛,就在衣领微倾之时,望见一道极鲜明的伤痕,一闪,复被领口挡住。

    那几乎只是短暂呼吸的一刻,却是关键所在。

    彼时林禀正的眉头微蹙,面上透出几分烦恼之意,自然是因为这伤口蹭着衣领,弄得他很是不适,先前上课之时,他竭力按捺,忍着并未动过,直到下课后,才有些忍受不了,因此一拨。

    这如随意举手掸尘的一幕,无人格外留心,纵然留心,也难记得如此细致入微,丝丝分明。

    可对云鬟来说,已经足够。

    记忆一旦打开,便会搜寻到很多,比如那天,课余之时,云鬟自廊下走过,正有两个教习嬷嬷往院长室去,其中一个道:“后院的两棵树也好修剪了。”

    另一个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不过据门上的老张头说,今儿那老吴没来,明儿再修罢了。”

    “如何没来?他从来并不缺勤的,莫不是病了?”

    两人声音渐小,一径远去。

    有用的碎片拼接起来,便指向了一处。

    凤仪的死尸,由仪的血案,又加上林禀正跟方荏的关系,以及林禀正前世莫名而死之事……

    云鬟便把此事告知了清辉,自由阿泽转告给白樘,只说凤仪有人记得:在老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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