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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谋春秋-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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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却是三分,一认东迁利于事功,二认当循祖地,三认卦象不吉。蔡泽总而言之:国事情势大体尚安,不足弃置先王遗愿;礼法成例祖地之说,于变法之世不足以服人;惟卦象一说尚可斟酌。蔡泽之意,若得卦象有他说可以禳解,先王东葬便无大碍,三位老太以为如何?”
  “此法可行。”老太祝先点头认可。
  “也好,先解了卦象再说。”太史令与太庙也跟着点了头。
  蔡泽顿时轻松,与三太约定好次日会聚太庙参酌卦象,便匆匆进宫去了。
  嬴柱听完蔡泽禀报,心中喜忧参半,喜得是在丧葬大礼上的三个要害大臣还有转圜的余地,忧得是这莫名卦象究竟何意?战国之世虽不象春秋那般逢国事必得占卜,却也是大事必得求兆。所谓求兆,一是天象民谚童谣等天人变异,二是山川风云等各种征候变异,三便是占卜。前两种征兆可遇不可求,许多大事便要靠占卜预闻吉凶。先王丧葬为邦国礼仪之首,诸多环节都要占卜确定。太祝府的卜人署专司占卜,如今得出一个不明卦象,传之朝野岂非徒生不安?思忖再三,嬴柱提出要亲赴太庙听卜人解说卦象,蔡泽欣然赞同。
  次日清晨,三太在太庙石坊口迎到新君与蔡泽车驾,便辚辚进了太庙。君臣在正殿拜祭之后,太庙令便对太祝肃然一躬交出东道之职。老太祝肃然还礼,复从容前行,领着君臣几人徒步进了松柏林中的卜室。战国之世各国王室占卜的职司程式大体都是三太共事:直接占卜的“卜人”隶属太祝府,国事占卜的地点却在太庙正殿,太史令则必须在场笔录入史;占卜之后的卦象,须得永久保存在由卜人掌管的太庙的卜室,供君主与相关大臣随时参酌。也就是说,太祝府职司占卜并卦象保存,太庙府职司占卜场所,太史府职司笔录监督。一事而三司,可见其时占卜之尊崇。
  朝阳已在半天,卜室正厅却一片幽暗。装满各种卜材的高大木柜环绕墙壁,正中一口六尺高的青铜大鼎香火终日不息。绕过正厅大屏再穿过头顶一片蓝天的幽深天井,便进了一座静穆宽绰但却更为幽暗的石室,这便是寻常臣子根本不能涉足的卦象藏室。室内三面石墙三面帷幕,中央一座香案,两列四盏铜人高灯、六张宽大书案,静谧得山谷一般。
  嬴柱君臣拜罢香案堪堪坐定,一个须发霜雪布衣竹冠的老人便从深处过来肃然一躬,回身走到东墙下向胸前石壁一摁,一面可墙大的帷幕无声地滑开,整齐镶嵌在青石板上的一排排卦象便赫然眼前!老人对着石板高墙又是肃然一躬,双手捧下头顶石板格中的一面龟甲,仔细卡进了一张与人等高的带底座的大木板。老人方得回身,已经有两名年轻吏员将木板抬到了大厅正中。
  “卜人禀报秦王:此乃十月正日所得钻龟卦象。”老人用一根苍黄细亮的蓍草在三尺之外指点着裂纹奇特的龟板,“龟纹九条,间有交错,指向方位全然不明,无从判定吉凶也。卦象推前。秦王细加参酌。”随着卜人吩咐,两张大板同时推到了嬴柱案前。
  嬴柱睁大了眼睛仔细端详,也看不出龟甲裂纹与曾经见过的龟卜卦象有何异同?不禁便皱起了眉头:“三位老太学识渊博,可能看出此卦奥秘?”三颗白头一齐摇动,异口同声一句:“臣等多次揣摩,无从窥其堂奥。”
  “纲成君以为如何?”
  蔡泽端详已久,饶是杂学渊博且自认对《易》学揣摩甚深,然却对眼前这令人目眩的纹线看不出些许头绪来。大凡龟卜甲板,纹线最多三五条,大部分都只有一两条,其长短、曲直、指向及附带裂口,大体都有数千年传承的卜辞作为破解凭据,多识驳杂者往往都能看出几分究竟来。然则目下之龟板裂纹多达九条,长短不一且偶有交错与裂口,竟是闻所未闻!蔡泽正在沉吟无话,却见老卜人盯着卦象嘴角抽搐了几次,心下猛然一亮,趋前便是深深一躬:“老卜人乃徒父之后,累世掌卜,敢问可曾见过此等卦象?”蔡泽的谋划是,若老卜人也回说不知,便动议此卦做“乱卦不解”,如同“乱梦不占”一般。
  “老朽遍查国藏卦象,此卦恰与春秋晋献公伐骊戎之卦象无二。”
  老卜人一开口语出惊人,三太听得大皱眉头。蔡泽也是心下一沉,便不想再问下去了。晋献公乃春秋多事之君,此等异卦现于他身焉能有吉兆?然素来只读医书而生疏于史迹的嬴柱却陡然振作拍案:“好!参卦也是一法。那副卦象可在卜室?”
  老卜人一点头,两个年轻吏员便从卜室深处推来了一方木板,中间卡着一片已经发黄的硕大龟甲。大板立定案前,君臣几人一齐注目,新老两片龟甲的裂纹竟是一般无二!
  “晋献公龟甲有解?”蔡泽立即追问了一句。
  “其时史苏为晋国卜史,学问玄远,实非我辈能及也!”老卜人慨然一叹旋即漠然,淡淡的语调回荡在幽暗的厅堂,说起了一个遥远的故事,“晋献公五年,晋欲出兵伐骊戎。史苏大夫龟卜得此卦象,解为‘胜而不吉’。献公问,何谓胜而不吉?史苏对曰,‘挟以衔骨,齿牙为猾,主纹交捽,兆为主客交胜,是谓胜而不吉也。’秦王且看,此处便是‘骨猾’卦象。”
  顺着老卜人枯瘦的手指与细亮的蓍草,嬴柱君臣对龟甲板上的纹路终于看出了些许眉目:两条稍显粗大的纹线扶摇向上,中间突然横生出一个短而粗的裂口,裂口两端各有一块裂纹恍若人齿;两齿间又穿进一条短粗纹线,恍若人口衔骨;两条粗大纹线越过“人口”相交合,挽成了一个奇特的圆圈!
  “后来应验否?”嬴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卜人道:“晋献公不信,斥其子矛攻子盾,遂发兵,攻陷骊戎,得骊姬姐弟还国。骊姬妖冶,献公立为夫人,生子奚齐,骊姬弟生子卓子。骊姬姐弟谋晋国大政,结奸佞离间公室,自此晋国内乱频生:太子申生为骊姬陷害,被迫自戕;诸公子尽遭横祸,惟公子重耳与夷吾出逃;献公在位二十六年死,奚齐继位遭朝野物议,权臣里克杀奚齐,卓子再继位,复被里克所杀;公子夷吾在齐秦两国护送下回晋即位,剿灭里克一党,然终为大乱之局;夷吾死后若非文公重耳复国,晋国灭矣!”
  “这便是交相胜胜而不吉?”蔡泽铁青着脸。
  “晋胜一时,而国乱数十年杀戮不断,胜而吉乎?”
  “卜人之意,本次龟卜也是胜而不吉?”嬴柱忐忑不安地追了一句。
  “卦象同,老朽不敢欺瞒也。”
  “果真胜而不吉,与国葬却是何意?”老太祝显然是要卜人说个明白。
  “昭襄王改葬,或能国运勃兴,然预后不吉。”老卜人淡淡一句蔡泽一瞄,见太史令太庙令一副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模样,便走过来对嬴柱耳语了几句。嬴柱便站了起来说声今日到此,大袖一甩径自去了。出得太庙,嬴柱缁车直奔驷车庶长府。蔡泽随后赶到时,嬴柱与驷车庶长已经在相对啜茶了。
  “敢问老庶长,两年前可是陪同昭襄王最后西巡?”蔡泽就座便问。
  “录之国史,纲成君明知故问也!”
  “国史载:其时昭襄王郊见上帝。不知可曾留有遗诏?”
  “纲成君何有此问?”老庶长却是不置可否。
  “蔡泽推测当有遗诏,无得有他。”
  “主葬大臣既然过问,老夫便实言相告:先王确曾留下金匮密书。”
  “王叔何不早说?”皱着眉头的嬴柱有些不悦。
  “先王遗命:葬时不问,此书不出,只听天意也!”
  “金匮密书典藏何处?”
  “依法典藏太史令府。”
  “走!”嬴柱一拍案起身便走,君臣三驾高车便辚辚驶向了太史令府邸。
  老太史令刚刚从太庙回到府邸,听说秦王车驾已到府门,不禁大是惊愕,匆忙迎到中门,嬴柱却是直接便是一句:“老太史,本王要当即拜查金匮密书。”老太史令这才回过神来肃然一躬道:“金匮密书为历代秦王密典,我王拜查,须得占卜吉日方可。”蔡泽接道:“孟冬之月,盛德在水,府库启藏皆宜,何有不吉之日也!”老太史令点头道:“纲成君说得也是。如此我王随老臣前来。”便领着嬴柱君臣三人走过了一片水池又进了一片松林,眼前便是一片肃穆的高墙庭院,厚重笨拙的石门前矗立着一座丈余高的大碑,赫然便是四个大字——国史典库!
  绕过影壁,便是一片可着庭院的大水池,石条砌就池岸,池中蓝汪汪清水盈岸却没有任何花草,池边整齐排列着成百只大木桶;大水池的北东西三面全是石墙高房,整个庭院没有一棵树木,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异香。嬴柱皱着眉头道:“甚个味道?老太史,此乃王室典籍库,不能修葺得雅致些个?”老太史令顿时肃然:“秦王差矣!藏典须坚,防火防盗防虫蛀,是为第一要务。异香杀虫,池水防火,坚壁防盗,却是最不宜雅致也。”嬴柱有些脸红,便不再说话,只默默跟着老太史令过了水池向北面六级高台上的大屋而来。
  四名吏员合力拉开了城门一般厚重高大的铜包木门,跨过坚实粗大的门槛,便见屋顶高得足有寻常房屋的两倍,室内干燥温暖竟是分外舒适,一座座四方“木屋”均匀分布在中央一片座案区前,寻常人实在看不出这里与典藏有甚瓜葛?
  与在太庙一般,嬴柱君臣拜过香鼎,便坐在案前肃然等候。老太史令带着两名吏员打开了最深处的一座“木屋”,搬出一只三尺高的铜匣抬了过来。铜匣盖缝处全部泥封,匣鼻吊着一把硕大的铜锁,钥匙眼也是赫然泥封;封泥上皆有清晰字迹:秦王嬴稷五十四年九月十三封典,匣面上却是四个拳头大的黑字——金匮密书!
  金匮密书者,藏于金匮之绝密典籍也。此制开于西周的周公旦,流传于春秋战国。西周灭商后周武王大病不起,周公秘密祷告天地,自请身死以代武王;祷告之后将祷书藏于金匮密封存库,下令后世非王不得开启,以示诚不昭之于人;后来周成王听信流言,疑周公有异心,遂亲自开启金匮密书始知真相。金匮密书藏于重地,防范之要不在被人盗开,特异处在于寻常大臣不得擅开,所以无须使用机关器物,而是国王的煌煌泥封,但有新君查看,开启却是不难。
  嬴柱起身,对着铜匣肃然三拜。老太史令用一把专用铜刀割开泥封,打开匣盖便后退了三步。嬴柱颤抖着双手从匣中捧出了一方折叠的白绫,方一展开,几行大字赫然入目:
  秋分出雍郊游,卧渭水之阳,梦见天帝。帝曰:嬴稷累矣,当眠秦中腹地而后安,雍城非汝寝地也!醒,白日煌煌,帝言犹在耳。若开此书,天意葬我于咸阳也!
  “纲成君……”嬴柱一言未了竟颓然软倒在案前!
  “诸位莫慌。”蔡泽摇摇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酱色药丸喂入嬴柱口中,又接过吏员递过来的温开水喂得一口,嬴柱喉头咕咚一响片刻间便鼾声大起。“纲成君有如此医道?”驷车庶长不禁大为惊讶。蔡泽喘着粗气连连摇手:“非也非也,这是吕不韦提醒我,华阳后给得药。这几日秦王劳累,不得不防。”说话间过得大约半个时辰,嬴柱竟打个哈欠醒了过来,指着案上白绫道:“先王郊见上帝,密书被我君臣开启,天意分明要昭襄王葬于秦中也!纲成君立召六府会商处置。”
  “嗨!”蔡泽将军一般赳赳应命。
  送嬴柱回宫后,蔡泽当即召六位大臣到丞相府议决。驷车庶长、咸阳内史与行人异口同声无异议。太史令也不再坚持情势说,申明只要朝野信服便可行。太庙令无可无不可,终归是点头赞同了。惟独老太祝咬定胜而不吉的卦象,坚执认为只有龟卜才是预知天命国运的“信法”,余皆不足为国运断!老驷车庶长三人当即愤然指斥太祝疑昭襄王郊见上帝,荒谬过甚,当交廷尉府论罪!老太祝却是冷冷一笑:“天命不足为人道也!老夫言尽于此,论罪下狱何足惧矣!”便板着脸不再说话。太史令与太庙令却只看着蔡泽一言不发。蔡泽本欲论说一番,然虑及一旦扯开越说越深反倒不妙,便断然拍案道:“先王密书不期而发,秦王之意已决,我等只议如何实施,余皆搁置!天道幽微难测,一人孤见亦是常情,容当后议。”
  这一决断既顾全了事务又避免了难以争辩清楚的纠葛,六臣异口同声赞同,蔡泽便立即做了部署:驷车庶长与咸阳内史筹划征发民力修建新陵,蔡泽领太史令草拟颁行金匮密书的国府说帖,并筹划葬礼议程;太祝太庙堪定墓葬地,并卜定国葬日期;行人向山东列国发出国葬文告,并派斥候探察六国动静。部署完毕分头行事,蔡泽七人便大忙起来。
  次日,随着金匮密书与国府说帖的颁行,秦昭襄王雍城郊见上帝的故事便在朝野秦人中流传开来,各种疑云与反对改葬的议论顿时烟消云散。老秦人终是相信了上帝,相信威烈老秦王东葬定然是秦国大出的吉兆!
  却说老太祝奉命堪定墓地,竟是大大为难起来。
  华夏传统,自古便有墓地择阴阳的礼法。《诗??大雅??公刘》便是一篇记载周人先祖公刘以阴阳法测定豳地为周人定居地的故事。有云:“笃公刘,既溥且长。既景迺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商周时期,阴阳堪地法已经流播天下,举凡建造都邑城郭民居,抑或部族迁徙死者安葬,都要卜地卜宅,更讲究者还要卜邻——以阴阳法选择邻居。《左传??昭公三年》记载:“非宅是卜,惟邻是卜。二三子,先卜邻矣!”春秋战国之世,阴阳法便发展为诸子百家中的一个独立学派——阴阳家。所谓阴阳,原本是相地中的说法,阴为不向阳的暗面,水之南,山之北也;阳为日照之光明面,水之北,山之南也。及至《周易》出现,阴阳一辞便由单纯的明暗之喻扩展为万物之性,进而演化为“道”论基石,此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从而成为所有神秘学派的根基学说,自然也是相地的根基学说。如此流播,后世便将堪舆者称为“阴阳先生”。
  然则,战国之世学术蓬勃兴旺,治学与实际操持已经有了区别,专一治学的名士往往未必是世俗践行的各种师家。譬如慎到是法家治学大师,却始终没有实际参与任何一国的变法实践;邹衍为战国阴阳家的治学大师,却不是真正操持相地的地理师或堪舆师。其时,相地的学问根基是“地理”说。《管子??形势解》云:“上逆天道,下绝地理,故天不予时,地不生财。”《礼记??月令》云:“毋变天之道,毋绝地之理,毋乱人之纪。”所谓地理,后世东汉的王充在《论衡??自纪篇》先给了解说:“天有日月星辰谓之文,地有山川陵谷谓之理。”后有唐代孔颖达注文再解:“地有山川原隰,各有条理,故称地理。”由此可见,地理者,地势之结构条理也。地理说虽可视为操作之学,毕竟其立足点尚是治学,而不是专一的世俗操作。于是,战国中后期便有了专一的相地操作家,这便是堪舆师。堪者,天道也;舆者,地道也。所谓堪舆,便是合天地之道以断地势。
  战国最有名的堪舆师,恰恰便是秦人!
  此人号称青乌子,一部《青乌经》被天下堪舆师奉为相地经典,一旦得之便视为不传之密。举凡天子诸侯豪士贵胄,但能得青乌子相地而葬,便是莫大慰籍!秦人风传,这青乌子隐居南山,皓首青衣深居简出,无弟子亦无家室,更无人知其年岁,直是半神之人!然则,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位半神半人的大师从来没有人能请动其出山,准确地说,是根本无从寻觅。多少大国之王生前都想请这青乌子相地造墓,偏偏都是无法探察其踪迹。魏惠王笃信阴阳之学,曾经封阴阳家邹衍为丞相,晚年更是殷殷不忘寻觅青乌子为其相地定墓,派出三百名精干斥候秘密进入秦国,将南山与毗邻的崤山、陕原、桃林高地搜寻三年,也终归没能如愿。有时,这青乌子却是不请自到,但来便说一句:“天意当出,不得不出也!”当年齐桓公田午死,几名堪舆师为三处墓地争执不下,一个皓首青衣者陡然现身,只一句“齐公葬阳龙,后必勃兴焉!”便倏忽离去。堪舆师们恍然惊叹,再无一句争执。后来齐威王铁腕变法,齐国果然富强而称雄天下。齐人万般感慨,从此笃信阴阳,方士之风大盛,齐国竟成了战国方士的渊薮。
  说到底,青乌子之奇,便在于他自己不来则任你踏破铁鞋也难觅踪迹。这便是老太祝的难处。秦有青乌子,太祝府的堪舆师便微不足道,不得青乌子相地,非但秦国朝野疑云重重,更要惹得列国一番嘲笑,然则要请得此人出山却是谈何容易。
  思忖间心念陡然一闪,老太祝立即吩咐卜人占卦,以确定青乌子方位。老卜人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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