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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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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锅烧饭,大家饱餐一顿。只见本营的报马转来报说:“大帅已在小王岗下寨,离此二十七里,明日已牌就到此地。”牛忠听了这话,格外着急,就把刘振玉、陆殿邦请上帐来,大家商议怎样过江。二人道:“将军心急也属无用,只得明日大早将兵扎住不动,在下二人陪将军迎上大帅,说明情由,或者采办木料,或者寻觅船只。总之,巧媳妇不能煮无米饭,一些材料没有,这大一个江面,那大帅也不能责备我们办事不力的。”二人说毕,便告辞出帐,各自安寝去了。
牛忠一个人在营中踱来踱去,心中究竟不安,暗道:开路造桥,乃是我先锋的责任,明日见了主帅,这句话怎样说得出去?忽然想起一个主意,当下就把两柄开山斧向腰里一别,跨开大步,直奔营外。那知才走到营门口,恰巧两个守门的小军搭眼看见一个人影走到营门口,以为定是一个私偷出营的军校。这小军便向那小军道:“朋友,你看见么?”那小军道:“怎么不看见!估量这样总是一个官弁,在你我之上的人。由他出去算了,免得惹出闲话。”那小军道:“不是这样说法!俗说道:”孙儿有理打太公。‘不论他偏裨将校,他既私出营门,皆在我法律之下。“说罢,便拿了一根齐眉棍追上前来,大喊道:”什么死囚,胆敢偷出营门!快些把腰牌送上来看一看。“话言未了,忽然那人一声喊,就同半空中起了一个霹雳一般。那小军就近一看,方知不是别人,就是牛先锋。这一吓非同小可,抱住一个头,连忙退在帐篷里面。牛忠心中有事,也没功夫同这些小兵计较,出了营门,大踏步直往前走,沿着江边向西而去。走了有二三里路,突有一条岔港,复沿港向北,抬头一看,隐隐见极北的角上,有几点灯火仿佛挂在天上一样。牛忠暗喜道:果不出我所料,我就料定那些船只皆躲在沟港之中,所以出来寻觅。我想这些灯火,一定是桅灯了。忽又想道:这些弄船的究竟是一种愚民!既晓得躲避兵差,这桅灯还要点他怎样?我若不因这桅上的灯光,再也不晓得这里面有船,这不叫做”庭前烧裸锭,惹鬼上门“吗?
当下牛忠心里想着,洋洋得意的直向前进。走到岔港尽头,再朝港里一望。果然一字儿的排了三号大官船,三十多号关驳子的敞口船。牛忠暗计道:将好三只大船,一只坐钦差同杨将军并济公和尚,一只坐杨将军家两位夫人,一只坐众位英雄;其徐三十多号敞口船,正好各营将官分兵两趟,就可以通身渡过。心中筹画已定,拔斧到手,就想纵身上船,押着船户将船放到江口,明日一早先将本队送过江去;二次回头,恰好二队已到,岂不正是凑趣!忽又想道:且慢,我只一个人,那几十号船被我这一惊吓,一定是挂帆逃走;就着本身的这只船逃不去,他或者走到江心,把船翻下水去,我的本领大些,究竟不识水性,那时白白的送掉了命,连送信的还不得呢!我何不先回营中,派他几百兵来分布各船,然后押令开往江口,预备明日过江?那才一个都逃不了!打算已定,转身仍沿着港岸就想回营。走不几步,只听那些船上“拍唀拍唀”的声腔,就同有人跳上船去一样,牛忠抬头一望,原来各船上皆落桅灯。但见每只船上都是两盏。那灯落到中间,就听“通”的一声,登时不见。牛忠好生奇异,暗想道:这一定是船伙上桅熄灯,所以拿了灯,倒着半桅蹿身而下,因此才这样“拍唀拍唀”的呢!
就此一面推想,一面前走,忽觉后面一人匆匆赶来,走近身旁,被那人一把抱住臂膊。牛忠虽然力大,此时却被人束住,动也不得动。牛忠暗道:不好!来人一定是个好汉,多分还要吃他的亏呢!暗暗把两只斧头从腰间顺到手中,有理没理就想劈那人一斧,无如两手抬不起来。牛忠只急得暴跳如雷,掉头把那人一望,只见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忙喊道:“你这老人家因何这样无理?我同你面不相识,你莫要欺负小爷没有帮手,小爷爷的伙伴儿请出,那你便吃当不起了!”说着,便使尽平生的力量,将身子扭了一扭,就想脱身出外,迎头劈他一斧。那知这老者口也不开,手也不放,把牛忠束住反向北走。牛忠这样一个好本领的硬汉,至此直即一些用处没得,那脚下不由的被这老者拖了就走,再也拗他不过。就这倒退倒退的已去那设船的地方不远,突见迎面来了一个人,就那黑暗中看去,但觉那人两只眼睛碧绿的射出两道亮光,照出那人的形象,一个尖头足有二尺多长,披了朱砂似的一把红头发,峭鼻孔,凹脸膛,年约三十多岁。任凭牛忠胆大,但见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形象,也就吓了个汗毛直竖。当下渐跑渐近,那人便招呼道:“老鼋道友,你拿舛着人了,快些放手。”老者道:“一些不舛,这不就是他吗?”那尖头人道:“不是这样说法。”随即叽叽咕咕,就着老者的耳朵说了许久。老者又定了一定神说道:“这样办法便宜了手上的这小伙子了。”说罢两手一放。
牛忠才得脱身,头也不掉,一溜烟似的回了本营。拿了一支令箭,着司夜的小校,一面催各兵起身,一面传刘振玉、陆殿邦那两个总镇上帐。二人从梦中惊觉。那敢怠慢,随即顶盔穿甲走上帐来。牛忠将那老者这一段事隐瞒过了,其余便将一人出外,怎样跑到岔港尽头,怎样寻着多少大船、多少敞口驳船的话说了一遍。二人也觉大喜,随即就派了三十多个小校、二百名亲兵,说明地点,着陆殿邦、刘振玉带领前进,将各船押到江口,明日一早以便渡兵过江。二人领命去讫,牛忠便就帐前打了一息瞌瞮,才一惊觉,见天光已微微发亮,便着探马到江口查看船只。不到一息,那探马回报道:“江口船只统身齐备。”牛忠好生欢喜,随即传令拔队开行。一直到了江口,纷纷上船,就此波平浪静,渡过南岸。
牛忠将各船户看了一看,深觉奇异,便向两个总镇道:“你看那各船上的船户,怎样一律是白发老者?那里是百寿会上的船吗?”二人看见,也觉奇异。这时各兵已经都上了岸,牛忠仍着刘、陆二人带领亲兵小校,押了各船仍回北岸,恭候后队大营过江,自己便在南岸驻下。正待埋锅烧饭,饱餐一顿拔队开行,忽见那南岸上面一条街有十数家点心店,当街有两个扫街的,一个抓着一把扫帚,上前招呼:“各位将爷不必烧饭,就买点心吃罢,这里点心是很公道的,一个铜钱一只,三个铜钱就可以吃一饱。”牛忠听见,抬头望去,果然这家磨面,那家春粉,那锅上热气腾腾的;再向吃食一看,果真又大又好,委实公道不过。就分付各兵不必烧饭,各就吃食店里坐下。可也奇怪,将将各家的座头仅彀各兵坐下,就同点过数样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那锅上的一拿几十碟,络绎不绝,只要一声喊,登时就到。牛忠肚皮本大,又贪着他价廉味好,连吃了十多碟,恨不连中饭都吃了带走才得称心。牛忠见各兵也次第吃完,就分付会帐起队。那知各兵才要起身,忽又坐下,皆说道:“这怎么的?因何肚皮里这样沉重,连人被他压着没得起身的?”你这样说,他也这样说,大众一口同声。牛忠奇怪不过,方要起身查问就理,不料自家也是一样。他比大众又吃得多些,直即由胸口起到腰下止,就同石头砌的一样,再也不能转动。忽然一个恶心,觉到一样物事由喉咙漫上,吐出一看,原来是一块碎石头,牛忠不由的吓得目定口呆。毕竟这些兵丁究竟吃的什么,怎样被人所害,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二回 砂石入肚压倒英雄 霹雳当头惊逃妖魅
话说牛忠带领前队渡过江来,因何在吃食店里吃了些点心,一个个就变做这样呢?列位有所不知,因癞头鼋同那四个妖精受了狄小霞的嘱托,借着妖光直奔赣北而来。到了江口,那石臼精、磨盘精他们过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身体沉重,遇水即沉,就同过盖商议,住在南岸。老鼋同扫帚精到了北岸,老元鼋想争个头功,撇了扫帚精,一个进前探听消息,却遇着牛忠在江口一人走黑路。他便算了一算,知道他要觅船过江,心中想道:我何不变出几十号大船,将他们骗上船来,走到江心赏他一个天翻地覆,岂不人不知鬼不晓,便成大功吗!主意想定,就变了三号官船、三十二号大驳船,用了一个分身法,又变出无数的老鼋爬在桅顶察看牛忠的动静。那知牛忠看见桅顶上老鼋的眼睛,认做两盏桅灯,果然寻踪而来,走到船口,估量了一阵,转身就走。老鼋暗想道:难得!既然到来,何能放他就走?忙急急的便跳下桅来追上了岸,由牛忠背后一把束住,就想抱他下河,结果了牛忠的性命。正在抱着牛忠的时候,却然扫帚精邵竹寻到,便叫他放手,又暗暗的向老鼋道:“俗云‘擒喊要擒王’,你今日害了这厮,将后济颠僧有了准备,那不为小失大吗?你快些把这厮放走。我如今想了一条好计策,管叫他全军覆没。”老鼋见说,想了一想,觉得话也有理,随即就放了牛忠,同扫帚精到了船上商议。
扫帚精道:“如今这些官兵渡江,他必定末了方是主帅,我们一趟一趟好好的将他们送过江去,一点不露声色,不让济颠僧起疑。到得未了一趟,那三只官船上一定皆是坐的要紧人,只要你在水里作一些方法,就便济颠僧可以逃走,那些将军元帅,男将女将,还想一个有命吗?”老鼋道:“计策也好,但那些官兵反转代他们办差似的,究竟心里有些不服。”扫帚道:“你且不忙,我另外还有办法呢。明日前队他们过江之后,必要等候后队,就叫过盖、石就、莫盘三个兄弟作些法术,开他几爿吃食店:请他们吃个一饱的石头碎块,就送他们的命了。”老鼋听毕,大笑道:“妙计妙计!恰好锅盖也有,磨盘也有,石臼也有,一些吃食店的店底倒是天生的呢!设或他们过江就走,不上圈套,那便又将如何?”扫帚精道:“你到底年纪大了,说的话有些死气。我只要将那些吃物变得又大又好,价钱又贱,我再在场面上向他们兜拢兜拢,还愁不成功吗?”老鼋道:“甚好!我们一定这样说法,你就到南岸同他们计议去罢!”当下扫帚精连夜到了南岸,布置妥当,就变了两个扫街的,帮着吃食店兜拢生意。牛忠果然上计,旁的兵丁吃得还算不多,因要开差跑路,不过只吃了八分数,但觉肚皮坠入,不能行步,独那牛忠,他见到货色又大,口味又美,他吃了一个足足二十四分。只觉得一刻一个恶,便漫上一块不软不硬的,吐出一看,皆是石头子子。看着那些吃食店里的人向他拍手大笑,过一会还来取个笑,说道:“公道得很,才蒸出的,再吃一盘吗?”牛忠就恨不得拔出双斧,打一个落花流水才称心,无如肚皮里装的那石头沉重不过,再也没得起身。这可算也是肚皮大,好吃便宜货的一点报应,我且按下不提。
单言济颠僧、张钦差、杨魁及周家五常、马氏师徒并两员女将、六个带兵官,统领三千人马,次日天才微明,就饱餐早饭拔队开行。到了将近巳牌,已到了赣江北岸,早见刘振玉、陆殿邦那两个总镇迎上前来。进了大帐,直见正中坐了张元帅,上首坐了济公,下手坐了杨将军,众位英雄分坐两旁。二人行了参见礼,便将牛忠怎样星夜觅船,怎样清晨过江,怎样着他们两个照应船只迎接后队,诉说一遍。张大帅问道:“现今江口有多少船只?全队不过三千多人,可能一趟过去?”二人禀道:“江口现有三号大官船、三十二号大敞口驳船。照人数一趟就可以过去,但辎重马匹太多,须分两趟方妥。”张元帅听说,便着马家师徒同徐名振、许大立、苏坚、马渠四个领兵官,率领中队,先行过江,然后再渡后队。
老鼋此时已得了消息,一面知照南岸妖精,一面将中队送过江去。那南岸妖精忙用了搬运法,将牛忠等一千多人移到荒田心里,腾出地方。扫帚精得了照会,仍照样兜拢二次官兵人店吃食,马家兄弟及带兵官二千兵丁,果然又吃了亏。但他们却是吃过早饭的,不过贪着公道,约略吃了一点,不像前队的人那等受害,所以二队的人同前队不同,一个个的都同要出恭一般,皆奔了荒田出恭,又没一个出得下来。但见前队的兵皆坐在荒田中间,你望我我望你,就同呆子一样。马如飞叉着裤裆在一田埂上,恰巧去牛忠不远,觉到自己肛门口坠得十分难受,不能站起前走,便招手喊牛忠来前说话。但见牛忠并不起身,只是摇头,自己便想忍着恭,走至牛忠面前问个究竟。那知才一站起,就同发了疝气一般,一步亦不能移动,只得仍然坐下。再朝本队各人一看,一些出恭的蹲在那处便坐在那处,连裤子都不曾刹好,皆抱住肚皮叫痛。马如飞好生奇异,但虽心里明白,下部移动不得,也是无可如何。
坐了有两个时辰,忽然大路上人声嘈杂,只见张钦差、杨魁、韩毓英、赛云飞、周家兄弟、后队两带兵官,有骑马的,有步行的,飞奔过去。后面一个白发老者手拿双锤,一个赤发红须尖头顶的人手拿双又,三个雪白的矮胖子:一个手拿铁柄铲、一个手拿李公拐、一个手拿美人杵后面追来。马如飞暗道:这几个杂种有多少利害?那里这许多英雄好汉,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恨不得上前助他一阵,无如两只腿再也不能行走。就这自思自想的时候,只见张钦差一骑马由荒田里绕了一个大圈子,刚到一条小沟。张钦差不会勒马,突然马失前蹄,那赤发红须的由后面追来,一飞叉直从脑后飞到。就这闪电穿针刺斜里赛云飞已经赶来,大喝道:“狗妖,休伤元帅!”双刀一起,把那一支飞叉销在半空中,就同风车一样。马如飞看着,虽然不能行动,不由得的喊了声彩。那妖怪见女将销掉他的兵器,便就地一滚,陡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赛云飞见眼睁不开,便伏在马上要想逃走,那知白发老妖同那三个白胖子的妖精,四面围得定定的,再也冲不出来。众妖兵器齐举,可怜这一个女子怎样敌得过这些妖精?正在危急之际,只听见空中一个霹雳,那荒田里就同失火一般,东边一道妖火,西边一道妖火,皆冲天而去。不上片刻,一些妖精都不见了,但见济公由大路上疯疯颠颠的走来,嘴里唱着山歌道:千里长江水滔滔,又无舟揖又无桥。多谢群妖,多谢群妖,一众雄兵渡过了。惹得俺痴和尚不住哈哈笑,哈哈笑。哈哈笑,凡人怎知道?数遍恒河沙,历尽落伽岛,方识得俺和尚真奥妙。
济公唱毕,搭眼见张钦差站在田中,便转身走来。赛云飞也下马至前,跟后韩毓英、周家兄弟、各领兵官陆续俱到,一个个向张钦差请罪的请罪,问安的问安。复行聚在一处,独独不见了杨魁,张钦差便着了两名将官前进寻找。再向田中一看,但见三千兵同乌鸦似的,歇了满田,动也不动,牛忠、马如飞、冯志坚、江标也是一样。独牛忠前却有凭据。那涎痰和那碎石足足吐了一堆。张钦差以为中了妖怪的毒,便向济公问道:“圣僧,这一班受毒的兵将,还要想个主意才好呢。”济公笑道:“他们那里受毒?现今不过肚皮里坠了没得起身。”张钦差便问原故,济公就把妖怪开吃食店的话说了一遍。张钦差道:“据圣僧说来,他们这满肚皮的石头,那便怎样好呢?”济公道:“医却不难,但许多的人,叫俺那处下手?也罢,俺就代这些好吃的劳动劳动罢。”说着,便用手捏了一个剑诀,向这个背脊上一指、那个背脊上一指。那些人只觉得肚皮里就同倒墙一般泄了一阵,那肛门下便脱脱落落的,以为泻了满裤裆的硬屎,直滚到裤脚里面。那知把裤子一抖,全是砂子石屑,大众登时站起照旧,众人心中奇异个过。独牛忠吃得太多,济公便指了两指,弄了一个上下齐倒。牛忠吐后,又将裤子解开倒了一倒,那些石子堆在一起,仿佛小孩子作耍,堆的一个瓦砾宝塔相差不多。张钦差候着大众皆医好了,便命后队起行,一个个皆按队而走,这也不在话下。
但是那第三批官兵渡江,怎样同妖精交起手来的呢?只因到了三起官兵渡江之时,济公晓得这些妖精最灵,只要你说一句,他们就暂时晓得。济公便写了一个纸条子交代张钦差,叫他依计而行。张钦差点头会意,当下传进押船的将官说道:“此次过江,你们将驳船放行,仍将三号官船放回北岸,本帅同杨元帅、侠义公主等以便起行。”押船官答应下去,大众纷纷上船。济公便留下中军帐,折了几个声头,做了各人的替身留在帐上。其实张钦差等,济公代他作了隐身法,也杂着散军里面下船去了。老鼋那里知道,只当张钦差等真个不曾动身,不敢惊动了误了大事,只得平平安安的仍将第三批船送过江去。那知才上了岸,张钦差记起一事,他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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