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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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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公说毕,众僧又将法器敲起,依旧三起三落,悟真又敲了引磐数响,济公复说道:“咳!来去来去,循环无既。来时自何自,去日至何至。咄!与其来去,何莫来去。既然来去,莫负来去。来去来去,莫知来去。能知来去,方为来去。南无普济转轮金光佛。”
  济公说毕,众僧又将法器敲起,仍然三起三落,悟真又敲了引磐数响,济公便说道:“咳!目明手敏,灵捷便用。纵目不见己,剪指不知痛。咄!明者不明,敏者不敏。灵者不灵,捷者不捷。灵明灵明,难不灵明。敏捷敏捷,敏捷何益?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济公说毕,便将禅杖扶起触了几下,随即立起。悟真敲动引磐,引着济公回了丈室。皇上等仍回行宫,僧众仍归执事,一群男女官员、命妇俱各归第,真个香车宝辇,拥簇门前。单是金仁鼎他却是走不掉的,今日庙中一应事件,皆要他安排提调,见外面日光向午,分付行宫开了女宴,丈室里也开了五桌素席,正中是皇上御筵,东上一席是太子,西上一席是五王,东偏正席是济公,旁席是悟真,西偏正席是杨魁,旁席是雷鸣、金仁鼎。仁鼎又亲到行宫请了圣驾,就随驾进了丈室。安坐献酒已毕,这才退归主位。济公此时直即食不下咽,却喜席间有酒,就在枯果碟内,借那枯果下酒。他也不顾什么叫做御前,他一只酒杯放在席角上,那司酒的太监劳苦十分,才经斟起,他就饮尽,真个穷相难看。但在他还算是今日衣冠齐整,斯文不过了。
  慢言济公饮酒,巳说御筵上酒过三巡,皇上道:“金仁鼎,朕且问你这个正殿屋顶是差委甚人看工的?”金仁鼎见问,忙出席跪下奏道:“臣该万死!是臣亲自看的工。”皇上道:“既你亲自监工,就该没有差误了,因何屋顶倒下?不亏杨提督接着,朕便几乎受伤。你且自己想想,派个什么罪过?”金仁鼎跪在下面,无言可答,吓得只是磕头。在皇上的意见以为,三月工程,他把座大成庙忙得这样,也还亏他。兼看他今日内外劳碌,过意不去,虽然有倒塌屋顶的罪过,不过是吓他一吓,也就算过。那济公有意要借此罚他二十万赃银,这个机会,怎能错过?见皇上问了金仁鼎几句,那意思间似有宽赦他的样子,忙立起奏道:“启奏陛下,这事件却不怪金御史,大凡庙殿正顶其势极高,必用定风珠藏在里面,方无倒塌之患。”皇上道:“圣僧有所不知,前次奏报上顶,朕特为着宝藏库发出两粒明珠,一名定风,一名辟火。屋顶里面这定风珠本是有的,圣僧不信,着人去拿得来观看便了。”皇上随命侍宴的太监会取屋顶。金仁鼎在下面听得去取屋顶,知道事情不妙,这吓得个上热下寒。怎么叫做“上热下寒”呢?他头上的汗珠足足有黄豆子大,他跪在地下的两只腿子就同筛糠似的抖个不住。金仁鼎因何此时便吓得这样?只因这两粒珠子,金仁鼎爱他宝贵,并不曾放在顶里,以为没处对证,早已自家收用;济公暗中清楚,所以面子上像替金仁鼎借定风珠这句话来解围,其存心实在是要代他挑祸。
  闲话休叙。不一刻,那侍宴的太监已将瓷顶拿来,直累得汗如雨下。皇上道:“代我把里面两粒珠子取来。”那太监忙将顶口扳起,但见里面实实匹匹堆满的黄泥。太监以为珠子必埋在泥里,就用手将里面黄泥统统挖出,散了满地,又用手在泥内细细寻找,那知连影子都没一点,只得回奏道:“里面并无珠子。”皇上早经明白,用太监回奏,便勃然大怒,指着金仁鼎骂道:“你这奸贼,私盗国宝,该当何罪?你父身为首相,谅也逃不了,你自投刑部待罪去罢!”说罢,着侍卫将金仁鼎逐出。自有人将地下打扫干净。后来就命悟真重修屋顶,此是后话,不必细说。
  当下皇上闷闷的进完上膳,回了行宫。约到未正时刻,即同太后等陆续起驾,济公送至庙门前,候圣驾去远方回。刚进丈室坐下,只见杨魁、陈亮、雷鸣也跑进来给师父辞行,要回湖西营次。济公听见,便向他们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好多势利,当日不曾做官,恨不得同师父死在一处总是好的。今日做了官了,就嫌恶我穷和尚了。皇上才走,你们也都要走了。但我偏要做一个不知趣,还要屈留你们片刻,有一件事劳动你们一点呢!”三人受了济公一顿冤枉话,但晓得济公的脾气,最可恶人同他分辩,所以只得忍气吞声坐下。
  杨魁才要开口,问济公有什么事要办,只见外面走进一个和尚,身穿蟹壳青春夏布的袈裟,脚登单梁锁口玄色绸履,袖上套着一串佛珠,手拿一本青莲绢面的册子,生得虬面狗眼,十分凶恶,装着斯文样子,一摇二摆走至济公面前,打了一个问讯,说道:“本庙书记月静见师父,给师父请安,并将在庙各僧名册呈阅,愿师父慈悲。”说毕,将名册呈上。济公也不同他谦礼,朝他望了一望,即将册子接过,展开看时,但见上面写道:谨将本庙执事各僧共名开呈慧览,计开:
  禅堂纠察师本然、浩然
  客堂知管师月朗、晴波
  禅堂陪禅师党三、耕心
  前殿管理师素几、子琴
  正殿管理师述真、醒觉、野渔、铁珊、元鉴、问禅
  板堂教授师玄真、阅世
  斋堂知磐师亮音
  祖堂香火师自诚
  念佛堂领班师雨村、戒修、善持
  管理藏经阁师月樵、月肪、月村、月波
  库房管理师文明、清雅、守正、月空
  总理书记师月静
  帮助书记师开元、本怀
  济公看毕,细细把数一点,共计三十二名,便对月静道:“册子且放在这里,你代俺去把他们都叫得来,说俺要统统相相面呢!”月静随即就走。济公又喊着道:“转来转来,还有话分付!”月静复行走回。济公道:“我告照你,三十二个一个都不能少的。”月静说了声:“是!”转身又走。济公又喊着道:“转来转来,还有话分付呢!便是他们有出恭去的,恭不曾出得完,你们都要到毛厕上把他们催着来,要紧要紧。”月静听毕,便露出那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口也不开,飞奔直往外走。济公便低低的向杨魁等说了几句,复行坐下。只见月静在前,后面那三十多名和尚,一个个皆是横眉竖目,梢长大汉一同风乌鸦样的,都跟进来了,大众见了济公,皆打了个问讯,内中单有一个,身高一丈,骨瘦如柴,他见了济公,迎面便顶礼下去。济公见他来行大礼,不能不站起谦让,那知这和尚就在那起身的时候,忽然向着济公把嘴一张,济公连忙让在一旁,说了一声:“好利害!”不知所因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三回 方丈室戏斗众凶僧 刑部衙闷煞马工部
  话说那和尚朝着济公顶礼,就在起身的时候,忽然把嘴一张,济公连忙让开,只见灼灼的三支枣核镖,由嘴里发出,钉在屏门上面,人本足有半寸;不因屏门本身坚厚,直即穿过去了。那和尚见口镖不曾伤着济公,便褪去外衣,拔出戒刀,直朝济公砍来。一群和尚,也便拔刀相助,团团的把个济公国在中间。杨魁等虽要上前,却因手无寸铁,但见那三十二名和尚的刀花,就同万道金蛇样的,把个济公盘住。杨魁此时十分按捺不住,搭眼见旁边靠着一根禅杖,忙取在手,便要上前,反转济公喊道:“不要来,你们看住大门,莫放走一个是了。”济公此时也不同他们对打,也不躲闪,就把两手一擦,双目一闭,站在中间,动也不动。但是他们刀来明明砍到济公身上的,却离隔着一寸,再不然就是这个的刀本是砍到的,反被那个的刀架去。内中有一个最为狡猾,左一刀砍入,就一纵身暗用右手一把将济公衣袖揪住,拦中就是一刀,只见手膀果然轧断,大叫道:“这便砍着了吗?”话未完了,忽见济公站在老远拍手大笑道:“有趣有趣,杀起自家人了。”那人定睛一看,原来砍伤的不是别人,就是用口镖、骨瘦如柴的那个和尚,捧着一只断膀在那里哼呢。众僧到此地步,方知济公的法力真大,打了一个哨子,纷纷的就想逃走。济公道:“不要走了,累你们忙了半天,请歇歇罢!”说毕,用手一指,念了一句“唵嘛呢叭迷吽”,那众僧跑得行行的,忽然一个个皆被他定住,就同那七月十五孟兰会上纸扎的人儿差不多,衣袖倒还摆摆的,却一步不能行走。济公便向杨魁、雷鸣、陈亮道:“此番要劳动你们了。代俺着人将一个个捆起,押送刑部问供。”又分付悟真,教他照应庙中各事,自己把头一摇,仍然现了半寸长的头发,戴了一顶破帽,披了一件破衲,赤脚穿了一双草鞋,拿了一片芭蕉叶当着扇子,那种邋形像,匆匆的出了大成庙,直向刑部衙门中走去。
  单言此时寇桢已将徐天化案件判定,已升任参知政事去了。那新放的刑部尚书冯增禄尚未到任,恰巧就是孔式仪护尚书事。当日由大成庙拈香,听过说法之后,回了衙门,不上一刻,只见号房拿了一封帖进来说道:“外面金御史请见。”孔式仪将帖接来一看,但见上面写着“待罪佥副御史丞寅世弟金仁鼎”。孔式仪一见,好生诧异,暗道:适才在庙中见他忙进忙出,十分高兴,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有了罪呢?只得说了一声:“请见。”转眼之间,仁鼎进内,见礼已毕,分宾主坐定。仁鼎道:“罪人投案,蒙大人加以礼貌,感激之至。”孔式仪道:“本在同寅,说那里话来。但不知寅兄突然的犯了何罪?”仁鼎见问,便将倒塌屋顶,不见定风、辟火两珠的话说了一遍。孔式仪道:“究属这珠子是什么胆大不要脸的贼子偷去呢?”仁鼎听他明明骂着自己,却不敢认账,只得含糊说道:“无论何人偷去,但既是在下监工,则罪过定然推不开去。总求大人笔下照应一点;若照私盗国宝定罪,这就担承不起了。”式仪听毕,把脸向下一沉,说道:“原来如此。但兄弟现为刑臣,不能废国家法律,还有件事要对不住寅兄呢!”说毕,便传了司刑官拿过一条铁链圈在仁鼎项下,便押解待罪所去讫。
  过了半晌,又见执帖的进来说道:“现有工部侍郎马仁马大人在外面请见,说有要事同大人面谈。”孔式仪一面叫“请”,便亲自迎出,见了马仁,执着手一同入内。马仁便将他招至厅旁小房中间,道:“金仁鼎那厮可曾到吗?”式仪道:“久已到了。”马仁道:“适才金丞相到我那边托我转来相恳求,想一个避重就轻的法子,代他保全一点。”说着便从腰间拿出一封包裹,方方的,同一块小砖一样,说道:“这就是老贼孝敬你的。在我看,他这些钱财叫做来得不明,去得正好。老兄清苦的差使也当很了,像这样现成钱弄他几个,也不为丧德,而且又并无一些处分。”却说孔式仪这人本属清廉正直,铁面无私,但因马仁这一篇说头觉得倒也中听,因将包裹接来一试,知道是一方金叶,足有百两左右,遂说道:“此物暂存兄处,须候着圣旨下来,看上面怎样说法,方好办理。请你致意这老贼:说孔某总照看一点是了,要一定买足我欺君枉法,恐怕他赃银再多些,却买不动我孔式仪呢!”
  二人正然谈说,忽见一个家人忙急急的进来说道:“老爷赶紧出去,有一位宫爷,说奉了皇上口传的旨意要见大人。”马仁说道:“孔兄就去罢,想系也因金仁鼎的事件。我就在此候个的实信息,斟酌妥了,要去回覆老贼也好。”孔式仪说了声“少陪”,随即出了小房。却见那太监已经进了厅屋,搭眼一看,却喜这位太监是个熟识的,忙迎上招呼道:“金宫爷请了。”那太监哈哈一笑道:“请了请了,但是孔大人儿升了这大一个官儿,咱家们还没有恭喜呢!”孔式仪道:“岂敢岂敢,就是金宫爷说近来也升了伺殿的总管,下官也不曾过去道喜。”太监道:“这样说来,咱们俩口算冲了罢。”说罢又哈哈的笑了一阵,这才坐下。家人送上茶来,金太监接着喝了一口,道:“请问咱的孔大人儿,适才的时刻,可曾有一个儿金御史到贵衙门自行投到吗?”孔式仪道:“有的,现今押在待罪所了。”金太监道:“咱家儿来惊动孔大人儿,也不因别个,就因这个金御史。他监修大成庙,将大雄宝殿正殿屋顶儿上两颗珠子私下偷去,不料万岁爷在那庙里做圆满,查点到了。现今冲冲大怒,特为叫咱们来知照孔大人儿一句:就叫随即儿审一审口供,追回那一粒儿定风珠、一粒儿辟火珠,照那私盗国宝的罪过减一等儿定他个罪名算了。但是孔大人儿是不能耽搁的,万岁爷的性情,咱的孔大人儿也该晓得。咱们言不多读了。”说毕,站起身往外就走,孔式仪一直送至大堂之下。
  将要回头,只见头门外围着无数的人,一片人声,哭的笑的、吵的骂的,听不出个究竟。孔式仪便信步走了去照看照看,将近头门,就听人说道:“和尚你丢手罢,勿要再撒野罢,大人已出来了。”看的人一声喧嚷,都跑了一个干净。孔式仪近前一望,原来一个邋遢和尚纠住一个门军在那里厮打。孔式仪本不曾见过济公是什么样子,自然认不得他,忙喝道:“快些丢手,你们相打的所因何事?”那门军见济公松手,便上前跪下哭诉道:“这个和尚不知道是那里来的,他进了衙门直往里走,小的上前问他有甚事的,他说道:”事情大呢,不便告诉你的。‘又问他叫什么名字,才好通报,他说他的名字在家里忘掉带出来了。小的见他疯子样的,只得上前阻止,那知他一把将小的纠住由上至下打了几十个花样:说道’泰山压顶‘,他便一手将小的头接到地下;说道’金鸡独立‘,他便一脚将小的的左腿挑在半空;说道’王母偷桃‘,他便从小人裆下一把捏得生痛;说道’猛虎翻身‘,他便将小的平摆地下,揉得来、捏得去,滚了七八个滚。大众看的人越笑得凶,他便越发有劲,小的便越发吃苦。“说毕,吃噎吃噎的哭个不住。
  孔式仅听毕,正然要问和尚的底细,忽见外面吆呼吆呼的两个湖西营的兵抬一个,就同猪子样的抬了几十个和尚来了。式仪正然诧异,只见杨魁等进前说了一声:“孔大人请了。”式仪道,“原来三位将军,失迎失迎。”杨魁道:“好说好说,借问大人一声,适才济公圣僧可曾到这里来吗?”式仪一听,恍然大悟,忙用手指着道:“兄弟却不认识,这可是圣僧吗?”此时济公真个打得辛苦了,就骑马坐在门旁石墩上,一手支着下腮,呼呼的在那里睡着了。杨魁连忙近前一看,笑道:“一些不舛。”便用手推一推道:“师父醒来。”济公听喊,便把眼睛一睁,打了一个呵欠,站起说道:“那厮都抬了来吗?”雷鸣道:“三十二个,一个不少。”济公道:“这样说法,且抬到天下僧纲总司那处去罢!现今刑部衙门不比寇大人时了,俺现今连大门都没得进了。”孔式仪连忙进前陪礼道:“门军冒犯,皆是在下的不是,且请息怒,进里面奉茶去罢!”济公道:“茶是吃不惯的,要是有酒,俺就高兴进去了。”孔式仪听得暗中好生发笑,便说道:“酒是特多的,请进去罢!”就此式仪领路,一同入内。杨魁又分付兵丁,将众僧抬至听审班房,跟后也走到里面。单是济公走进厅屋,也不同人见礼,拉过一张椅子,就朝旁边那小房门口拦门一坐,说道:“孔大人不必客气,就请办酒来罢!菜也不要多少,只要一个字——‘肉’字上前便了。还请你快些叫人去办,就在酒席筵前,还有一件大案情要问呢!”
  济公在此说着,内中却把个马仁急煞了,要想出来,被济公拦着,又不得走。孔式仪又不得进内,也甚心急,暗道:不如叫厨子快些办酒,请他入席,好把这路让出,再为计议。当下唤过一个贴身的家人,低低说了几句,那家人向外就走。那知过了许久,天光已经要黑,仍不见酒送到,济公坐在那里,倒又打起瞌瞮来了。这是什么缘故呢?只因这位孔大人做官清正,持家俭朴,每日三餐蔬菜饭,除掉老太太有些荤菜,以下要想大鱼大肉是不得能彀的。所以今日叫厨上办菜,直即从生的买起,候得买来做成煮熟,自然是时候不早了。孔式仪在外面,同杨魁等谈问这三十多个和尚犯罪的缘故,兼问太后要代韩毓英同他做媒等事,谈谈说说,也还不觉时候。单是这马仁坐在小房里,一个人好不心急,走又走不掉,喊又不能喊。要在狡猾的,借一句话跑到外面也不要紧,无奈他们都是老成君子,觉道因金仁鼎贿通的事情来的,就同面上刺着“舞弊”二字,见了大人,便看出一样。可笑这马仁非但不敢出来,就连咳嗽也不敢高声。那跟来的跟随跑进跑出,就同穿花蜂似的,又不见老爷出来,又会不见老爷的面,又见孔大人陪着旁人谈心,真个猜摸不出。好容易厨上将酒菜送到,倒也是一桌好好的烤席,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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