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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全)-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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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将《玉言兵书》背诵一百遍,将“射日剑法”的口诀默写一百遍。”兰息的话轻描淡写的落下。

    反应似乎慢半拍的丰苇在片刻后终于弄明了:“不要!这根本就没有变啊!大王哥哥,不如改成让我上战场杀一百个敌人好不好?”丰苇凄凄惨惨的恳求着,目光不忘投向钟离、钟园,盼着他们也略略施加援手,奈何,双胞胎却似没收到他传达的求助之意,目不斜视的关注着他们的主子。

    “丰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做了些什么。”兰息看着丰苇,带着少有的严肃,“你与其每天挖空心思想着怎么从钟离、钟园眼皮底下溜出去,不若在兵书、剑法上下功夫。钟离、钟园与你年纪相当,却可为汝师,你若再如此下去,那一辈子也别想超越他俩,更逞论是封将挂帅!”

    “不公平!不公平!”丰苇闻言却连连嚷着,半分反思的想法都没有,“哥哥你什么事也没做,可是你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为什么我努力了还是赶不上你?!”

    “啊?”兰息料不到他有此言,一时不由是啼笑皆非,“我什么都不做?”

    “本来就是!”丰苇肯定的点头,目光崇拜热切的看着兰息,“在王都时,哥哥你养兰花的时间比花在政事上还要多,可是丰国却是六国中最强盛的!现在出征了,可是你每天也只是喝喝美酒、品品香茶,再加听听栖梧姐姐的歌,要么就是下下棋、画画画……便是风王也都亲自披甲上阵,你我可从没见你手沾过剑,更别说穿上盔甲去杀敌,可是偏偏整个白国现都已为我丰国所占,便是半壁天下都快为你所有!”

    “啊?”兰息愕然的看着一脸敬慕表情望着自己的丰苇,有丝尴尬甚至是有一丝丝狼狈的抬手摸摸鼻子,“在你眼中,我好象还真是什么也没做。”

    “哥哥什么也不用做,天下所有的事都会为哥哥自动完成!这便是这几个月来我得出的结论!”丰苇自豪的下出结语,脸上的神情似是颇为自得。

    “所有的事都会自动完成?”兰息低首,墨绸似的长发似流苏一般从两侧垂落,此时他已不只是摸摸鼻子,而是无奈的捂住了半张脸,呻吟道,“这就是你的结论?你该不会以我为……天啦……若是被那女人听到了,一定又会嘲弄不已的大笑:此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最后那一句因唇被手掌捂住所以有些含含糊糊。

    “哥哥,你说什么?”丰苇因为没听清楚追问道。

    “我说……”兰息抬首,神态已恢复从容优雅,“你这几月来一点长进都没,非但无以前的勤奋上进,反而变得懒散放纵,看来是我的教导不及王叔严格所致,因此我打算派人送你回去,以后还是由王叔亲自教导你为好!”

    “不要!”丰苇一听马上叫起来,一双手赶忙抓紧兰息,明亮的大眼满是祈求,“哥哥,我不要回去!我要跟随哥哥打天下的!”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快回你的营帐做功课去!”兰息瞥他一眼,挥挥手,虽语气淡然,无形中却有一种压力令丰苇不敢再多言。

    “知道了。”丰苇放开手垂头丧气的起身,但当眼光瞟到一旁似是强忍着笑意的双胞胎时,眉头一跳,又一个问题浮上心头,“哥哥,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不可以?”

    “说吧。”兰息可有可不有的点点头。

    “我昨天听到钟离、钟园在悄悄的议论着说什么东大将军领八万大军前往涓城讨伐风王。”丰苇诡异的瞅一眼脸色一变的双胞胎,“他们还说不明白王为什么不赶快出兵支援。”看着双胞胎有些发白的脸色,丰苇心头不由一阵惬意,总算出了一口被看得死死的恶气,“哥哥,我也想知道你既然知道风王有危,为何不派兵援助?”

    “哦?”兰息目光淡淡瞟一眼一旁的双胞胎,双胞胎顿时头垂得低低的,“那女……嗯,风王既然并未发信要求我出兵支援,其自是有稳胜之算,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啊?是这样吗?”丰苇眨眨眼睛似乎不大相信如此简单的理由。

    “就这样。”兰息点点头,“问题问完了,还不回去做功课?”

    “是,臣弟告退。”丰苇赶忙退下。

    “你们也去吧。”兰息吩咐着一旁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双胞胎,“别跟着丰苇学些坏毛病!”

    “是!”双胞胎同时松了一口气,动作一致的躬身退下。

    待他们都离去后,兰息目光落在那一盘未下完的棋局上,半晌后才略带笑意的轻轻自语:“丰苇,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叫我哥哥的……也只有你才会如此坦然无忌的对我,便是她……”说着微微长叹,似是有些惋惜与遗憾,“等你再长大些,便也不会如此了……”

    抬手掩眸,将身完全倚入榻中,帐中剎时一片静寂,寂如幽幽夜宇。

    “进来。”榻中本似已沉睡的兰息忽然轻轻道,掩眸的手也放下,目光瞟向帐门。

    一道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入帐中,垂首跪地:“暗魅拜见吾王。”

    “什么事?”兰息淡淡的问道,身子依然倚在榻中。

    “风王派人传话,请王速出兵!”

    “嗯?”原本漫不经心的兰息猛然从榻上坐起身,目光看着地上的暗魅,“如此看来,这东大将军与他的八万禁卫军也还是有些实力了。”兰息低低笑起来,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只是……她竟然会派你来传信,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风王另派有人避开东将军的拦截正式前来传书,一刻前才至,只不过似乎被任军师请去‘休息’了。”暗魅的声音极低极淡。

    “果然。”兰息点点头,然后挥挥手,“你去吧。”

    “是。”模糊的黑影如一缕黑烟从帐中飘出。

    “军师。”

    帐外忽起的声音将任穿雨自沉思中唤醒,反射性的抬起手摸摸下巴。

    “是四位将军来了吗?快请。”

    “不是,是王派人传话,请军师前去王帐一趟!”

    “哦?”任穿雨眸光一闪,随后答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帐外传来侍从离去的足音。

    好快啊!任穿雨凝着眉微微一笑,却略带一丝苦涩,抚着下巴的手已不再移动,不自觉的用力捏住。甚至还未想清楚该如何处置之时,传话的人便已到了!这世间看来没有什么是不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穿雨。”帐外又传来唤声,这一次却是乔谨冷静的声音。

    “喔。”任穿雨应声出帐,四将正并立于帐前。

    “你派来的人还未出门,王的侍从便到了。”乔谨看着任穿雨略有些嘲讽的道,脸上的神情却是严肃而凝重的。

    “看来所有的事都逃脱不了他的法眼。”任穿雨微微叹道,“若是他愿意……天下也可掌控于他的五指之间的!”

    “穿雨……”乔谨看着任穿雨,目光有些复杂,“我到现在依然不能认同你之言,但是……”他抬手似有些苦恼的揉揉眉心,“我却无法反驳你!”

    “那是因为我们认同的王只有一个!”贺弃殊一针见血道,“你我心中或都有些鄙视这等行为,但为着那个人,为着我们共同的理想,为着这个天下,我们只有如此!”

    “当年我们以血宣誓效忠的人……我们多年为之奋斗……”端木文声抬起手,看着腕间那一道长疤,然后长长叹息,“我依然希望……双王能同步共存!”

    “你的希望似乎自古以来便是不可能的!”任穿云淡淡的打破他的梦想。

    一时间五人皆不由静默。

    “走吧,可不能让王久等。”乔谨率先打破沉默领头走去。

    “臣等参见吾王!”王帐之中,五人恭敬的向王座上的人行礼。

    “起来吧。”兰息摆摆手,目光一一扫过帐中爱将,神色淡然如常,“本王此次召你们前来……是因为我们在此已休息多日,该催交城的白王动身了。”

    嗯?五人闻言皆有些愕然,本以为王召他们前来是要训话的,谁知……皆不由同时中松了一口气。

    “此次前往交城发兵十万,以乔谨为主帅,穿云协之。”

    可是兰息的后一句话却又同时令他们心头一紧。

    “十万大军前往交城,是否另十万大军绕道直往帝都?”任穿雨小心翼翼的问道。

    兰息看着他淡淡一笑道:“非也。文声与弃殊领军五万半个时辰后随本王前往涓城,其余则由穿雨率领原地驻守,兼负责粮草运筹之事。”

    此言一出,五人一震,但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兰息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雨,风王派来的信使养好精神后,便让之协助你,无须再回涓城。”

    五人此时已是脊背发凉,呆呆的看着王座上的人。

    “王,请容臣进一言。”半晌后,任穿雨恢复清醒。

    “哦?”兰息看一眼他,“若非良策,不说也罢。”

    “不!”任穿雨当头跪下,双目执着而坚定的看着兰息,“臣这一言只在此时说!”

    兰息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旁边四将则微有些担心的看着任穿雨。他们都是跟随兰息多年之人,深知其心思深沉如海,喜怒悲乐皆不形于色,这么多年他们也无法捕捉其心思,也因此而为其深深折服及无条件的信任与崇敬,只是这敬中还藏有一丝谁也无法否认的畏!

    “那你便说说看,到底是什么良言令你如此执着?”片刻后兰息才淡淡的开口。

    “一国不能二主,一军不能二帅!”任穿雨的声音简洁干脆。

    帐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得四将微有些沉重的呼吸,而王座上端坐的人与王座下跪着的人则是目光相对,只不过一个平淡得没有丝毫情绪,一个却是紧张而又坚定。

    “穿雨,我想有一点你似乎一直忽略了。”兰息的声音淡雅而从容,墨黑的眸子深得令人无法窥视一丝一毫,无波的静看地上的军师,“我与风王是夫妻,自古即夫妻一体,不存在什么二主之说!”那最后一语,已略带警告之意。

    “可是……”任穿雨依然眸光坚定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王者,“王,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风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风国又是怎样的一个国家!风云骑又是如何勇猛的一支军队!更而且……”

    任穿雨的目中射出如铁箭一般冷利的光芒,脸上涌上一抹豁出一切的神情,然后深深叩首:“王,您不可忘前朝赦帝之语‘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逼也’!”

    那最后一句是一字一字吐出的,清晰、沉甸、一下一下的落在帐中,在帐中每一个人耳边重重响起,那回音都一字一字的直达心脏!

    “请王三思!”四将一齐跪下,叩首于地。

    “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逼也……”这样的喃语不觉中便轻轻溢出,兰息平静得如远古幽湖的面容也绽出一丝细细绮纹。

    “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逼也!”

    在史上留下此言的是前朝有着圣君之称的赦帝。

    赦帝乃仲帝第九子,仲帝崩后太子继位,是为希帝。赦帝与希帝同母兄弟,感情素来亲密,且文武兼备,才干出众,是以希帝十分宠信并重用之。赦帝有着希帝的信用,是以做事皆可放开手脚,毫无所顾。他改革弊政,用人唯能,令国日渐富足强盛,而外三抵番军,伐桑国,讨采蜚,收南丹……可谓战功彪炳,世无所比!且麾下集无数能人俊士,开府封将,位高权重,一时可谓国中第一人也!

    只可惜,从来好景不长留,自古功高震主者皆难存!不知从何时起,国中便渐有各种流言传出,说赦帝居功自傲目无君长,已有背叛自立之意,也有说希帝忌惮赦帝功勋无法容他……这样的流言才出时,赦帝与希帝或都不甚在意,一笑了之,可传得多了传得久了,心中自然而然的便印下了记痕,到某一日醒起时,才发现彼此竟都已疏远,彼此都在怀疑防备着了!

    先出手的是希帝,或许他一开始还顾忌着兄弟之情,并不想将赦帝怎样,或只是想削弱他的权力,架空他的势力,所以只是将他的部下一一调走或左迁。但赦帝是十分重情义之人,对于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无辜遭此待遇实为愤慨,是以入宫向希帝陈情,只是已不复往日亲近的两人其心已离,早已不似昔一般能互诉衷言,最后演变成兄弟大吵一架,赦帝被逐出皇宫!

    至此刻,两人之间的情谊已全面崩裂,是以希帝下手不再容情,赦帝不少部下或被冤死于狱中,或流放途中惨遭迫害,而朝中那些弹劾赦帝的折子希帝也不再似往日一般留中,而是交由三部,要求严查!到这一步,赦帝已全无退路,要么束手待毙,要么叛君自立。若只他一人受难,他或绝不由豫,但若牵连家人、连累那些同生共死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他只能走第二步!

    “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逼也!”

    这样短短的一语又道尽了多少无奈与悲哀!说出此言之时,那人内心又是何等的痛苦与决绝!

    “王,若风王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便万事安好,可是她却偏偏是更胜男儿的无双女子!百世也未得一见!”

    兰息微微垂首,抬手支椅,五指托住前额,面容隐于掌下,良久后,才听得那低不可闻的轻语:“真像一面镜子啊……”

    赦帝之所以有此举,除被情势所逼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人皆以己为重!当自身的生命、权益受到威胁之时,那么什么道义、亲情、友情便全拋开!只要被逼至绝境之时,人心底深处被层层美好的道德、礼义之衣包裹着的那种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本性便毫不隐藏的显露出来,在各人心中,摆于首位的绝对是自己!

    真是一面好镜子啊……纤毫毕现的映照出他们两个!他们……也会如希、赦两帝一般吗?惜云……闭目,眼前浮现的却是无回谷中那交握相缠的手……

    漆黑的天幕下燃着无数的火把,照亮着夜色下的大地,火光之下,是一幕惨烈的修罗景。染满鲜血的旗倒在泥地上,到处散落的头盔与断刃,无数无息横卧的尸身,偶尔一声战马的哀鸣……那与身分离的头颅,那或睁或闭的眼,那恐惧而绝望的脸,那痛苦挣扎的表情……在那血泊中,在那泥泞中静静的如一幅凄厉的画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当东殊放接获消息领军赶至时,数万人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数万人震惊无语的看着……很久后,有人发出悲痛的哀嚎声,发出悲切的长啸声……那些死去的人,或有他们的亲人,或有他们一起长大的伙伴、朋友……哗啦啦的铠甲声响,数万人不用人吩咐的齐跪于地上,默默的向他们的同伴致哀……

    “传令勒将军速领军在今夜寅时之前赶至檄原与我军会合!”

    东殊放紧按腰间大刀目光炯炯的望向沉沉夜色中的荒原。好快的动作!不该分军而行的!风惜云能有今日的盛名实非偶得!

    “涓城实小,若被八万大军全力攻城,以我们的兵力,或不能坚守两天。而且涓城百姓才从上一次城破的惊惶中稍得恢复,若让之再遭城破家毁之灾,再造诸多无辜生命枉死,实为……所以我们撤离涓城。只不过东大将军既为讨伐我而来,那不论我在躲往何处他都会追来,所以我们必得一战!”

    “王域多平原,除第一高山苍茫山外,整个王域仅有五座小山,落英山便为其一。落英山之所以被称为落英,是指其外形,从苍茫山上俯视整个王域平原,落英山便似平原之上的一朵落花,这朵泥土与岩石融筑的花有两层花瓣,而在第二层花瓣之中包裹着的是一个湖泊,湖泊之中还有一座小山峰,淡蓝色的湖与青翠的峰便好似这朵花的蕊。而这一次,我们的战场便在这座美丽的落英山上!”

    “东大将军当然不喜欢随我们一起游赏落英山,所以我们还有一个第一战场,那就是在檄原!在这个平原上,将东大将军请上落英山吧!”

    在灯火亮如白尽的王帐中,惜云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话音铿然有力。

    十月二十三日,酉时。

    檄原之上阵垒分明,一方是身着褐甲的七万禁卫军,一方是身着银甲的三万风云骑,带着寒意的北风从平原扫过,拂得旌旗猎猎作响,长枪上的红缨如翩舞在风中的血纱,浓艳更胜斜挂于天际的那一颗鲜红夕日。

    禁卫军的最前方的一骑端坐着东大将军,身旁是禁卫副统领勒源,他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壮汉,身材高大结实,给人一种彪悍勇猛之感,在他们身后则是五名随征的偏将。

    而风云骑的最前方却是林玑、修久容两将,素来出战都会立于军队最前方的女王此次却不见踪影。但风云骑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之时依是阵容严整,锐气冲天。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响,剎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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