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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说他不在乎外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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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少年稍稍坐直身体,只从他完全不能停顿的指尖玉佩,方能瞧出心里的紧张。
息越尧视线划过他的手,蓦地轻笑了声:“长大了。”
息扶黎:“”
他薄唇动了动,干巴巴的解释道:“我没别的心思,西市见到酥酥的时候,就觉得她很乖,所以就养着了。”
息越尧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泯,那双琥珀凤眸干净深邃,干净到能让人心里的阴暗无所遁形。
息扶黎垂下眼睑,他看着指间的玉佩:“她母亲对她不好,奶娘更是想卖了她,姜玉珏和姜程远虽将她视如己出,但一个长年在白鹭书院,一个朝政庶务繁忙,总有看护不到的时候”
少年越说就越是觉得自己做的不算错,他也待小姑娘好,北苑上下也都敬着她。
“酥酥,她在我身边,比在姜家过的好,也更开心。”他如此说。
息越尧表情认真地看着他,他屈指轻敲木轮椅扶手:“以后呢?酥酥总要长大,你让外头的人该如何看她?你端王世子的禁脔?还是故意攀龙附凤的小人?”
息扶黎沉默,良久之后,他倔强的道:“我没有不放酥酥回去,她想要回去的时候,我自然送她归家”
“息瑾瑜,”息越尧的口吻重了一分,“你可有问过酥酥的想法?”
这话像是一记闷雷,叫少年怔在当场,在兄长澄明的目光下,只觉自己卑劣又肮脏。
纵使几年不见,但息越尧哪里会不了解少年,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胞弟。
“酥酥的去留,你不用再插手,此事我会处理。”息越尧轻描淡写的就下了决定。
“大哥,酥酥很重要!”息扶黎腾地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焦急来。
息越尧凤眸微眯,一字一句的道:“息瑾瑜,你还瞒着我什么?”
少年面有挣扎,他颓然坐回椅子上,一股子厚重的煞气从他身上弥漫出来,他目光深沉而阴翳,身上再无半分少年人的朝气。
琥珀眼瞳骤然紧缩,息越尧皱起眉头。
息扶黎转头,他看着院子里撅着小屁股,和一群兔子拱在兔窝里的娇娇小姑娘,用一种森寒而冰冷的声音说——
“父王会死在十年后的冬天,我则被扔到边漠征战两年,那边一年四季都很冷,缺衣少食,饿了只能啃干馍,或者吞雪”
“我二十七岁回京,继任端王之位,然后新皇登基,我死在登基宫宴上。”
他简单几句,说到这转头看着息越尧,嘲弄冷笑:“我至今都没想起到底是谁给我的毒酒。”
他单手捂脸,心头暴虐非常,满腔的嗜血冲动。
“大哥,我我死了一回哪。”他甚是艰难地说出这话。
其中痛苦充斥到每个字音之间,像是尖锐的冰渣,手一碰,就能扎破皮肉,血流不止。
“我本是准备宫宴之后,就来见大哥的,”他心头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遗憾和愧疚,“我有二十多年不曾再见过大哥了呀”
息越尧手微微发抖,他猛地一下握住木轮椅扶手,眸光锐利,锋芒毕露:“你”
“大哥不信吗?”少年打断他的话,垂眸看着自个的手,修长无茧的手还这样年轻,根本和多年后布满老茧冻疮的那双手不一样。
“不,我信。”息越尧斩钉截铁的道。
息扶黎讶然地望着他,如若不是亲身经历,谁敢到他面前来这样胡说八道,他早下手揍人了。
息越尧理了理思绪,他揉了揉眉心,身体病弱,太容易疲惫。
“你将往后要发生的事,先行默出来给我,至于酥酥,我还是同样的决定。”息越尧从来光明磊落,最是端方君子不过。
息扶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息越尧叹息一声:“我不知酥酥究竟如何重要,但若将重负担子压在一个姑娘身上,瑾瑜,此等乃懦弱之举,成大事者,若己身不强,终将一败涂地。”
他说着,目光投远,看着院子里头朝这边回望的小姑娘,微微笑了笑。
“酥酥很乖很懂事,嘴馋又胆小,怕生还粘人,这样娇娇的姑娘,宠着吧。”息越尧道。
这话才落,小姑娘鼻尖冒汗地蹦跳进来:“酥酥把所有的兔窝窝都清扫干净啦。”
息越尧眼梢笑意浓郁,他摸出帕子,小姑娘顺势蹭过来,掸着脖子软萌萌的让擦汗。
“酥酥,此前是大黎黎不对,现在大哥问你,”息越尧看着小姑娘认真问,“酥酥想回家吗?隔壁姜家,酥酥是姓姜的。”
哪知,小姑娘听了这话,无措地回头去看息扶黎。
少年点了点头:“我之前是骗你的,我姓息,你姓姜,不是一家的。”
闻言,小姑娘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她扁着小嘴,瞬间就眼泪汪汪。
小姑娘抽抽地抬手抹了抹眼睛,后退几步,极为警惕地看着两人问:“你们是不是也要把酥酥送给别人?酥酥已经很乖了呀”
第047章 酥宝儿()
“你们是不是也要把酥酥送给别人?酥酥已经很乖了呀”
小姑娘的话让人心酸;她扭着手指头;站在那抽搭着抹眼泪水。
“呜呜呜大黎黎你说过;酥酥不是多余的啊。”
“酥酥;没有谁要把酥酥送人的;乖啊不哭了。”息越尧眉心都拧紧了。
他伸手想去抱小姑娘;哪知小姑娘像受伤的小兽一般;接连后退。
“嗝呜嗝母亲不想要酥酥很多人都不喜欢酥酥嗝你们也不要酥酥”
小姑娘控诉说着,最后实在憋忍不住,细细地吼了声:“酥酥酥酥也不要你们”
话音方落;小姑娘打着哭嗝,转身就要跑。
息扶黎眼疾手快,一步过去正正拦在小姑娘面前;小姑娘顺势栽进他怀里。
“好了;不准哭了。”少年弯腰将小姑娘抱起来。
小姑娘挥爪子打他,那点力道;就跟奶狗崽子磨牙似的;撼动不得少年半分。
“听话;没不要你。”少年捉了小姑娘手;想了想;犹豫了瞬;低头在小姑娘眉心亲了一口。
小姑娘睁大了眸子,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水,愣愣看着少年回不过身来。
少年拿帕子给小姑娘擦干脸上的湿润;瞧着小姑娘脸都哭红了;小嘴抽搭的还合不上,他顿下,瞥了息越尧一眼,干脆在小姑娘小脸上又亲了口。
“大黎黎”小姑娘心头的委屈彻底爆发,小嘴扁着抖了几抖,眼里包着一汪汪的眼泪。
却是伸出藕节小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少年脖子,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没有人想要酥酥的,母亲把酥酥送了好多次,他们都说说酥酥是没有爹爹的小野种”
“酥酥酥酥以前只有一只小狗狗酥酥和狗狗睡一起后来后来小狗狗也不在了”
“酥酥的小狗狗被被母亲炖了母亲说说酥酥和小狗狗一样”
“酥酥觉得不对,酥酥有爹爹娘亲酥酥应该还有姊姊酥酥见过的酥酥经常在梦里见到他们”
“姊姊给酥酥糕糕吃红色的小糕糕娘亲娘亲还喊酥酥宝儿”
小姑娘哭的惨极了,以前的事她其实记得不多,但是总有想起的时候,且过往很多不好的经历,让小姑娘特别敏感。
“大黎黎啊”小姑娘微微仰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鬓边的细发沾在白嫩的脖子上,可怜巴巴的,“你不要送酥酥走好不好酥酥真的会很乖酥酥以后多喜欢你一点你你对酥酥最好了”
小姑娘拿又是汗又是眼泪的小脸去拱少年脖子,那模样恨不得粘在少年身上不下来一般。
息越尧叹息一声,小姑娘从来不说谎话,所以她那些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就很惊人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少年轻拍小姑娘后背,低声道:“没打算送你走,你听错了话。”
见曾经要人照顾要人哄的胞弟,如今笨手笨脚地开始哄别人,息越尧只觉得好笑。
他轻咳几声,抿了清水润喉:“哄小姑娘么,你应当声音再轻一点。”
息扶黎手一僵,才放下,小姑娘还不依,转身抱着他手不放。
少年嘴角抽了抽,那点子耐心耗尽,又被兄长笑话。
他遂恶声恶气的道:“还哭?不准哭了,再哭真送你走!”
霎时,小姑娘赶紧趴进他怀里,捂着小嘴巴,连打哭嗝都藏着。
息越尧摇头,按理稚童哭闹都得耐心哄着逗着,偏生这蠢弟弟从来不懂该如何同稚童相处,不是威逼就是恐吓,可酥酥还真吃这一套。
小姑娘哭得累了,伏在少年怀里,时不时嘤咛一声,渐渐睡过去。
息扶黎低头,见小姑娘闭着眼睛,眼梢上还挂着泪珠,鼻尖红红的,小嘴微张,很是红嫩。
他有心同息越尧再说几句话,哪知才刚将小姑娘抱给青岩,小姑娘便猛地惊醒过来,死死搂着他不算,一双小短腿还缠在他月要上,再不然就是哭。
息扶黎无法,小姑娘太粘人,只认他一个。
息越尧也是多有疲惫,他摆手道:“回吧,改天再论。”
刚才小姑娘那模样,怕是并不愿意回姜家,可老是住在端王府也不妥当,还需另外想其他法子,至少不落人口实,不损名声。
青岩寻了薄披风,息扶黎裹小姑娘身上,他朝木轮椅上的兄长点了点头,转身踏进夜色里。
那步伐,却是比来时轻松些许。
“不管你历经了什么,你都是我最亲的弟弟。”
晕晃的檐下灯笼光圈里,面容苍白的青年如此说。
夜色的少年脚步一顿,他忽的竟是不敢回头。
“诚如你所说,你若被奸人所害,”青年垂眸,他右手摩挲左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大哥自然会倾所有给你报仇”
他相信,真发生那样的事,他定然会那般做的。
不管是谁,但凡伤了他养大的弟弟,天上地下,他都不会放过。
少年眼眶酸胀的厉害,他微微侧脸,低笑了声:“我知道。”
这句话之后,两辈子以来种种阴暗的枷锁,咔的一声后,碎成尘土,随风而逝。
少年嘴角噙着浅笑,狭长的凤眸粲然生辉,像是琉璃宝石一般绚丽。
默默跟在后头的伏虎回头看了一眼,他紧了紧手,道了句:“属下恭喜世子和大公子冰释前嫌,隔阂尽除,王爷知道后,定然会很高兴的。”
息扶黎瞥了他一眼,哼声道:“有他什么事?他怕是忙着和那女人相亲相爱,哼!”
伏虎闭嘴了,王爷的事,他没那胆子置啄。
过了会,走在前头的少年忽然问:“伏虎,你家中可有兄长?”
伏虎如实回答:“并没有,属下是独子。”
少年扬起长眉斜睨他,那等春风得意再是明显不过。
伏虎眼皮一跳,甚是沉默地别开脸。
第048章 小花猫()
当天晚上;小姑娘睡得一直不稳。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被遗弃的幼兽崽子;即便是睡熟了;都会时不时小声呜咽几声。
每每这时;息扶黎只需要抬手搁小姑娘后背拍一拍。
小姑娘便会无意识得往他这边挪动几分;紧紧挨着他;汲取他的体温才能慢慢安心。
息扶黎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两辈子以来的心结解开,那种沉重的遗憾稍稍褪去几分;他揽着身侧的小姑娘,睁着凤眸,愣愣看着头顶天青色祥云纹蚊帐。
“呜大黎”小姑娘又是抽噎起来。
小姑娘很没安全感;十分容易做噩梦;长长的睫毛挤出几分湿润,白嫩嫩的小脸被憋的薄红;她努力张着小嘴;露出一点粉色的舌尖;好似渴水的小鱼。
息扶黎低头;他长眉微皱:“在;我在。”
他捏出一根手指头;放进小姑娘小手里,小姑娘立马用力握住,然后安静了。
息扶黎揉了揉额角;他坐起身;从床案匣子里摸出备用的纸笔,将白纸铺陈在大腿上,很不方便的一只手研墨。
他执起毫笔,蘸了墨汁,眸光幽深起来。
“永元二十一年,姜氏阿阮被拐黑市,卖于一胡商,次日逃出,容貌尽毁”
“永元二十一年秋,陛下秋狩,有白额大虫狩场伤人,二皇子救驾有功”
“永元二十一年冬,幽州雪灾,大皇子赈灾,遇雪崩,殁。”
“永元二十二年春,平夫人次女息蒹葭及笄,同世家卢氏长房三子卢寓定亲,大殷四大世家崔卢谢战,卢谢两家结成同盟。”
少年写的手腕酸涩亦不停下,所有的记忆诉诸笔端,仿佛他心头的阴翳就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一直写到——
“永元三十一年,父王殁,帝龙体欠安,朝政不稳,边漠战事急,黎临危受命,出战边漠”
少年用力捏着笔杆,琥珀色的眼瞳幽深的可怕,竟像是深不见底的九幽炼狱。
临危受命?
他冷笑一声,好个临危受命!
结果他拿生死换回来的军功,就成了别人的嫁衣!
许是他身上的戾气太重,让睡梦中的小姑娘也不安起来。
小姑娘慢吞吞地蠕动几下,抱着他手臂往上爬,最后爬到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看,确定身边的人是大黎黎,遂咂吧了两下小嘴,拱到他腋下的位置,安窝了。
感受到怀里那团娇娇软软的肉团子,还暖乎乎的,就像是大冷天里捧着个刚出炉的白面软馒头一样,暖的人心尖都熨帖了。
息扶黎浑身戾气一滞,低头看她一眼,忽的伸手点了墨迹往她眉心一戳。
如此还不算,他就着指腹那点墨迹,还在小姑娘鼻子下面画了两道。
分明乖萌白嫩的小姑娘,立马就成了只小花猫。
少年挑眉,也不给人擦,他转了转酸痛的手腕,复又集中精神继续默上辈子的事,只是这一回,心态平和许多,能用旁观者的目光来看待曾经发生过的事。
东方渐明,金乌一跃,便是云蒸霞蔚,鎏金溢彩。
息扶黎收了笔墨,正打算起身,怀里的小姑娘顺势骨碌滚了下来。
小姑娘睡眼惺忪,头顶的蓬蓬软发有那么一两撮不听话地翘起来,小姑娘捏起拳头揉了揉眼睛,甜腻腻娇嗲嗲地朝少年伸手索抱:“大黎黎”
息扶黎没有回应,只屈指在她脑门轻弹了下:“小哭包。”
小姑娘捂着额头想了想,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小脸一白:“大黎黎,不要送走酥酥好不好?”
息扶黎坐床沿趿鞋:“你误会大哥的意思了,不是送你走,只是问你想不想归家住几日。”
小姑娘噘了噘嘴,逗着手指头,不说话。
息扶黎起身边穿衣裳边道:“你要是想回去,就去找大哥,他会帮你安排,今日我还要去工部那边”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大腿一沉,一低头,才见小姑娘抱着他大腿,仰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大黎黎,酥酥想姜爹爹和玉珏大哥哥,但是酥酥不想回去,反正反正除了姜爹爹和大哥哥,他们都不喜欢酥酥”
息扶黎将小姑娘撕下来放床沿坐好,他蹲下身道:“酥酥,你该知道你是姓姜,我姓息,你要住在我这里,我和大哥乃至父王都没意见,但是外面总有人会说三道四,大哥也说的对,等你长大对你名声不好。”
小姑娘顿时眼泪汪汪,她听姜爹爹说过,世家贵女的名声很重要。
息扶黎一巴掌捂着她肉呼呼的小脸:“不准哭,听我说完。”
小姑娘遂抽了抽小鼻子,生生将泪意憋回去,只红着眼圈望着他。
息扶黎收回手道:“不过此事你勿须担心,我会和大哥从长计议,往后两家随便你住哪,只是你莫要跟别人说,旁人若是问你,你需得说自己是住在姜家的。”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她,皱着包子脸,纠结半晌道:“酥酥,酥酥不说谎话的”
息扶黎嗤笑一声,小姑娘刚才憋出点泪意,那湿润沾到脸上,同小鼻子下的墨迹混在一起,她还伸手揉了来,整张脸就更脏兮兮的,活脱脱跑野了的花猫崽子。
少年凤眸之中蹿过点滴笑意,他轻咳一声:“不是让你说谎话,你本是姜家人,自然是住姜家的。”
小姑娘哪里听得懂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急了,巴巴抓着少年袖子:“酥酥”
息扶黎眼疾手快地捏住她两瓣嘴皮,不让她说话:“哪有那么多毛病?总之,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听到没有?”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见小姑娘点头了,他才松开她的小嘴。
小姑娘揉了揉被捏红的小嘴,不期然揉的一手黑乎乎的墨迹,她睁大了眸子愣愣看着,忽然蹦起来就焦急的道:“酥酥流血了?”
少年挑眉:“小傻子,你血是黑色的么?”
他说着将小姑娘拎到仙鹤衔灵芝的铜镜面前:“你自己看看。”
小姑娘又黑又大的眼瞳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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