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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逍遥-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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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你永远,永远不要想起来才好。
第四日清晨,莫青璃终于醒了。
莫青璃觉得头脑昏沉的厉害,眉心隐隐作痛,似有异物又不知为何,她撑着身子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四处打量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空虚得厉害。
钟离珞端着铜盆进门,便见莫青璃望着房门口出神,好像是看见了自己,又好像眼神透过自己看着很远的地方,这让她有些莫名的害怕起来。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莫青璃目光怔怔的落到她身上,悄无声息的,就像一湖死寂的水。
钟离珞将铜盆放在桌上,急匆匆走到床边,轻轻揽她入怀。
莫青璃被温暖包围着,眼前雾蒙蒙的白光开始消散,现出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年轻女人,她终于回过神来,紧紧、紧紧的回抱住她。
力道大得就好像,她是她在这人世,唯一的依托。
之后,钟离珞去厨房端了碗粥喂给她喝,莫青璃乖觉的小口喝着,才记起似乎没有一直看到青衣和红袖,好奇道:“大哥和红袖呢?”
钟离珞喂粥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们回山了。”
莫青璃懊恼道:“本来我还打算偷偷跟着大哥去见见大嫂呢,他这么快就回去了。”
钟离珞觉得鼻子似乎被谁揍了一拳,酸疼得厉害,她忙低下眼,轻声道:“日后,总有机会的,你别急。”
莫青璃唇角笑得漂亮:“嗯。”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被自己虐到,也是醉了。
本来中间还有一截铸剑山庄的,写不完,放到下次更新好了。
40w字get
晚安。
第116章 不可爱笃()
火光漫天;巨大的火舌舔舐上来;将城南莫家的别院尽数包围在熊熊火海。
在说书先生口中,这样的时刻总是会降一场大雨;可这把火直至烧无可烧渐渐熄灭,老天爷也没落一颗雨;晚风微凉;如血残阳,莫思妤同数十名铸剑山庄弟子,静默的立在这一片焚毁的废墟面前。
黄昏下的废墟弥漫着被大火烧透的焦灼气息;还有尸体烧焦的气味。
莫思妤目光扫过去,步伐缓慢、一步一步的走向莫鼎天住的那间房,偶尔偏头避开掉下来的房梁;又或者一脚踢开焦黑的横木。
终于;她停下步子,“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如血的夕阳自她身后扯出长长的影子。
她面前是一具面容已毁的男子遗骸,身长七尺,腰系蟠龙玉,束发的银冠寂然的躺在一旁,背后有一道深深的剑伤。
莫思妤低下头,将手伸进那具遗骨的手中,紧紧握住——宽大、厚实,因为被灼烧过,比往日更加温暖。
莫思妤笑着牵起男人只余枯骨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声音放得轻轻地:“爹,女儿带你回家。”
一众弟子虽心中悲伤,也有偷偷背过身抹眼泪的,但终归不比莫思妤,接连失去三位亲人,其中一名年岁稍长的弟子出声劝慰道:“小师妹,事已至此,依我看咱们还是先把师父敛了罢。”
莫思妤抬眸静静的望着他,目光似有千斤重,压得说话的弟子喘不过气来。
半晌,她才淡淡道:“我爹的尸骨,我亲自来收敛,你们去收其他师兄弟的。”
众人听命下去,莫思妤才寻来一块白布,将莫鼎天的遗骸慎而又慎的包裹起来,她每裹上一层,便松下手死命揉揉自己僵直的脸,神经质的发起抖来,“不能哭不准哭”
她淡然的指挥着众人收敛数十名遇难弟子的尸骨,然后回庄;她默默的看着施无情抱着她爹的尸骨悲怆难以自抑泣不成声;她身披重孝站在素白灵堂前,接受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安慰。
“逝者已矣,请莫庄主节哀顺变。”
“晚辈晓得。”
一直到三日后莫鼎天下葬。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落过一滴眼泪,红过一次眼眶,庄内吊唁的江湖人开始有人骂她冷血,亲爹死了也不见哭一声,可有些痛,表面上看不出来,那是因为烂在了心里,每每触碰,便会疼得钻心蚀骨。
已经是黄昏了,夕阳血色大片大片的浇下来,莫思妤一脸冷然的站在莫家的群墓面前,从左及右,分别是她的爷爷、父亲和哥哥。
秦湘在离她丈远立着,安静的陪着她。
“阿湘。”明明没有哭过,莫思妤的声音却有些沙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几天来小姐第一次唤自己,虽然莫思妤甚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秦湘就是知道她很难过,可她不过一介丫鬟,嘴又笨,能够做甚么呢?不过是在她难过的时候一直守在她身边,提供可怜的微不足道的温暖罢了。
而那温暖,也未必是小姐想要的。
一听莫思妤唤自己,秦湘欢喜得恨不能一蹦三尺高,立马屁颠屁颠的往自家小姐那边跑,边跑边应道:“是是,是,小姐,我在。”
“昨儿个临彦向我讨你,我答应了。”
秦湘猛地顿住脚步,“讨我?是甚么意思?答应?又是甚么意思?”
“就是他想娶你做媳妇的意思,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连这么浅显的话也不懂么?阿湘我跟你说,等嫁过去了,可不能在我身边这么随便,唉,罢了,你这性子怕是改不了,我还是回去嘱咐临彦多包容包容你”
莫思妤自顾自说个不停,像是在自我催眠着甚么。
秦湘截口打断她:“小姐为甚么要答应?”
莫思妤原本一直背对着她,此时终于转过身来,眉微微皱着,狭长凤眼略带困惑,“我为何不答应?”
“我以为小姐你”你是喜欢我的。
秦湘望着她凉凉的眼睛,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以为甚么?”
“阿湘想一直陪着小姐,永远。”
莫思妤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贴上秦湘的身子,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双美眸尽是茫然,“永远?是多远?”
秦湘仰着头,斩钉截铁道:“永远,就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到底是个傻姑娘”
“你想陪着我,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让你陪着我。”莫思妤怜悯似的瞧着她,仿佛瞧着一只卑微的小狗,“我不愿意让你一直陪着我。”
秦湘呆呆的张着嘴,下一刻,泪水从她那双小鹿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涌出来,顺着脸颊大滴大滴落下,下唇被咬出深深齿印。
她仍旧保持着仰视的姿势,也不去擦自己的眼泪,倔强的盯着莫思妤,“小姐,我没有听清。”
“我说,阿湘,我不愿意”
秦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蹦起来捂住莫思妤不断吐出伤人话语的嘴。
求你,我求你别说。
莫思妤惊诧的望着她。
下一刻,秦湘就像亡命赌徒一般,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紧紧的,她明明不会武功,力道却大得几乎要让莫思妤窒息,许久,她耳旁才传来一声隐忍的带着哭腔的话语:“小姐,我会嫁的,对不起。”
是我自己要嫁的,不是你不要我了。
莫思妤喉头一甜,半口血含在口中。
稀稀疏疏的星星升起来,慢慢点亮了最黑暗的苍穹。
看着秦湘在月光下踉踉跄跄渐行渐远的身影,莫思妤想,她应该不顾一切的将她揉进怀中,告诉她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她,可,怎么能呢?
莫思妤立在墓旁,良久,修长手指抚上冰冷的墓碑,一寸又一寸。
“是非之地不可留,也许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轮到我了,你叫我怎么忍心?”
月影被摇曳的梧桐扯得斑驳。
“阿湘”她低低唤道,可秦湘早已走出老远。
莫鼎天也死了,铸剑山庄只余下一个孤女,都说人多欺寡,铸剑山庄这么大块肥肉任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所谓的江湖道义说到底也不过是各自为政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除了无定山庄的施无情与莫鼎天知交几十年,是真心相帮,凌霄庄主凌宇、清羽山庄向天笑虎视眈眈,俱是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上前道:“莫侄女,铸剑山庄先今这副模样,不如凌(向)伯伯派人来帮着打理打理?”
莫思妤几不可察的皱皱眉,谦恭道:“晚辈谢过二位伯父好意,不必了。”
向天笑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道:“莫侄女这就见外了罢?少说我们与鼎天都是兄弟,他走了我们替他照顾照顾女儿,打理打理山庄也是理所当然。”
他扭头看向一旁面带微笑的凌宇,“凌兄,你说是也不是?”
凌宇人如其名,生得器宇轩昂,可内里是个啥玩意谁也不知道,这俩狼狈为奸惯了,凌宇从善如流答:“向兄说的极是。”
莫思妤扯扯嘴角,心里骂道:你们俩这哪是要帮我照料山庄,分明是明抢。面上却只能忍了这口气,好声好气道:“庄中尚有施叔叔帮着照料,不劳二位伯父挂牵。”
向天笑登时脸就沉了下去,老大不高兴道:“莫侄女这是瞧不起我二人么?还是说”他忽的恶狠狠盯住站在莫思妤身旁风度翩翩的施无情,道:“施贤弟想”
他手掌握成拳,意思是“独吞”——独吞铸剑山庄这块肥肉。
本来莫鼎天身死,施无情已是悲难自胜,被向天笑这话一击,怒不可遏的拔出软剑,径直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不知走了多少招。
院内群雄尚未散去,看见这两位庄主打起来了,心生惊诧,紧接着便是吵吵嚷嚷议论个不停。
莫思妤看了一会儿,才高声道:“施叔叔,别打了。”
施无情从房上飞身下来,将软剑扣回腰间,冷哼道:“向天笑,我告诉你们,你若再敢找莫侄女的不痛快,我无定山庄跟你们势不两立!”
向天笑也是个火爆脾气,立马呛声回去:“当我清羽山庄怕了你不成?成天炼丹炼药整些邪魔外道,早该从四大山庄中除名!”
“向天笑!”
“施无情!”
眼见又要打起来,莫思妤忙把施无情拉回去,凌宇也一脸阴沉的将向天笑拉至一旁,低声商议着甚么。
江湖上立威最快的方法是甚么,不是你攀上多高的一棵大树,而是凭借自身的本事,也就是——武功,无论别人私底下怎么看你,在明面上,武功就是一切。
总而言之,若是铸剑山庄新任庄主能够技压群雄,镇得住场子,那就能够镇住江湖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的心,无定山庄是棵大树不错,可背靠大树不一定好乘凉,大树的阴影也可能将你压得喘不过不起来。
上次武林大会,莫鼎天与凌宇比试前一日,老庄主与少庄主齐齐遇害,江湖又并无大事,是以盟主之位暂时空缺。
莫思妤面沉似水,淡淡的说道:“凌伯父,您与我爹的盟主之战不如由我来继承罢?”
凌宇剑眉微挑,“你说甚么?”
莫思妤微微笑了笑,仍是少女那般干净无瑕,只是那笑绕进眸子里,绵密如万千蛛丝,凉凉的,看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施无情看着她微弯的眼,忽然觉得一股悲哀涌上心头。
莫思妤站在台阶之上,环顾四周,高声道:“正好各位英雄都在,三日后我与凌伯父比一场,若是我胜了,盟主之位我不要,任由各位自由竞争;若是我败了,盟主之位名正言顺归凌伯父所有,且铸剑山庄央凌伯父帮忙打理。”
她压低声音道:“凌伯父意下如何?”
凌宇欣然应允,这对他来说,是桩稳赚不赔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既有群雄作证,当事人又无异议,这场比武便敲定在三日后,擂台。
这一战——关乎铸剑山庄的生死存亡,莫思妤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莫侄女,连你爹对上凌宇都没有十分把握能胜过他,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一进房门,施无情憋了半天的话才愤愤出口。
“施叔叔,我打不过他,不是还有你么?”
“我?”
莫思妤阖了一下眼睛,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一般,定定道:“我知道施叔叔有味新练成的药,可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数倍。”
施无情脸色登时大变,甩袖怒道:“胡闹!简直胡闹!”
莫思妤抿唇不语,她的表情却不容拒绝。
“就是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药并未炼好!”
莫思妤偏头望着他,轻轻地说道:“施叔叔,你忍心见我爹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么?”
施无情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心疼道:“难道我就忍心毁了你么?你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鼎天?”
莫思妤忽然淡淡的笑了,从窗棂漏进来的阳光沾染在她的侧脸,像是盈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年轻美好得不真实,“我还要把铸剑山庄发扬光大,我会让爹以我为傲,我不会死的,施叔叔,你要相信我!”
施无情抬袖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推门出去。
“我去给你取药。”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情深不寿,相处之道,自不可相仇,却亦不可爱笃,否则待到无法长久相处的那一刻,又当如何自处?
这章都是小莫小姐,人一无所依了,才能真正变得强大。(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喜欢看副cp的戏份嗷)我要把上次的心疼指数改一下,小莫小姐才是真正最可怜的一个,“每一代人的上下求索,都是从亲手把父辈埋进土里那一刻开始的。”
我不止是想写一个言情故事,也包含着我对责任和承担的看法,对人生对宿命的见解,写得开心也希望你们看得开心
明天去电影院看女神的新电影,遇见爱情!晚安各位。
埋下一颗地雷,能不能砸出许多潜水的咩
第117章 不可相仇()
“临彦;你将秦湘叫来;今夜便成亲。”
莫思妤穿着庄重的白色丧服;背负着双手立在大开的窗前,夜风斜斜吹进来;她身后的地上笼下大片灰暗冰冷的月光。
“小师庄主;前庄主头七尚且未过,如此是否太过”
临彦吞了吞口水;“仓促”两个字在莫思妤平静如水却有如千钧的目光中,咽回了肚子里。
“明日一早;你便带她离开山庄;走得越远越好。”
莫思妤走到屋内的衣柜前,取出一套藏得最深的凤冠霞帔来,大红色,很是喜庆,莫思妤手指摸上领口上精致的绣纹,来回抚了抚,才忽觉眼前有些迷蒙,纤长柔软的睫毛上盛了一层薄暗的月光,看起来就好像碎碎的月光融化在她的眼中,眼泪闪着光。
“喜服、喜烛我早已备好,你去唤她。”
临彦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庄主,我晓得阿湘并不喜欢我,你又何必勉强她。”
莫思妤垂着眼,淡淡的说道:“你喜欢她,会待她好一辈子,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
莫思妤截口打断他,“那便够了,你再多话我便将她随意嫁给哪个阿猫阿狗,到时你莫要哭着来求我。”
“是,弟子晓得。”临彦咬咬牙,领命退下。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却如一尊木偶般,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镜前任人摆布。
莫思妤手里拿着棉线,亲自替秦湘开脸,一边绞着面,一边笑着念叨:“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
“阿湘,你父母双亡,打小便跟着我,我当你作我的亲妹妹,如今要出嫁了,姐姐就虚长几辈,为你做这些开脸、梳头的活了。”
接着她又替秦湘梳头,边梳边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好像秦湘成亲,莫思妤比当事人还要开心,直絮叨个不停,说完最后一句,她将秦湘垂落的发丝挽起,轻轻插上镶着珍珠的金丝钗,意味着真正成为大人了。
只是不知道为甚么,一向稳妥的手,没来由的抖了一下,金丝钗“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若无其事的捡起来,重新别上去,这回倒是周周正正的嵌在了秦湘乌黑的朝月髻中,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她双手搭上秦湘的肩膀,望着铜镜中映出来分外明艳的容颜,淡白色的鹅蛋脸,嵌了一对娇滴滴、滴滴娇的清水眼,鼻梁挺立,两腮晕红。
莫思妤唇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好看么?”
“小姐,为甚么?”
“甚么为甚么?”
秦湘以为自己会软弱得哭泣,她单纯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莫思妤为甚么这么急匆匆的将她嫁出去,为甚么她以为会陪伴她一辈子的小姐忽然不要她了,她脑子里有太多的不明白,却不能够问明白。
或许有些事不说破,对彼此都好。
秦湘低下头,眼睑被昏黄的烛光打上一层浓重的阴影,“没甚么。”
戴上凤冠,覆上盖头,秦湘扶着莫思妤的手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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