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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往事:我和三里屯的男人们-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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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王虎小声问江生。

    江生朝王虎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拿起一只炸面泥鳅递给赵大海说:“快吃吧,一会儿该冷了。”

    小五晚上回家的时候看见桌上一沓毛票这才想起江生的钱忘了还给他,牛爱花问道:“儿子,你口袋里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是不是偷你爸的钱了?”

    小五说道:“哪有,这是江生让我装着的,明天还得还给他。”

    小五说着就把钱装在口袋里,返回自己的屋里。

    第二天到了学校后,班上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管理教室钥匙和班级班费的刘明正趴在座位上哭,因为班费被偷了。

    小五坐在最前排靠窗的位置,左手边是王虎,再往左就是刘明。

    刘明的钱少了,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王虎。

    “王虎,不会真是你拿的钱吧?”有女生问道。

    “我没拿钱,你不要血口喷人!”王虎转头看向那女生说道。

    “哟,你个死胖子说话怎么突然那么硬气。”那女生说道。

    小五转身看向说话的女生,指着她说道:“你说话最好小心点,我不打女生不代表不打你。”

    “有什么了不起的,蛇鼠一窝。”女生哼了一声,小声说道。“两头猪。”

    上课之后张先生得知班上的班费被偷了,厉声说道:“班级的班费是集体财务,不是个人所有,刘明管理班费一年多从没出过问题,可是这两天却有人偷拿了十块钱,我想问问偷钱的人,你干嘛不把钱全都拿走?”

    张先生在课堂上说教了半个小时最后也没人承认,他气得将手里的竹尺都差点拍断,接着一一找班上的人谈话。

    下课的时候张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五才离开教室,小五把桌子一掀骂道:“操,什么都赖我!”

    小五摸着兜里的十块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将赵大海找了出去。

    教室后方,小五说道:“大海你实话告诉我,江绒前天去春游的钱是不是你出的?”

    赵大海说道:“不是啊,她自己掏的钱,我亲眼所见,怎么了?”

    小五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钱说道:“江生半夜偷偷跑到煤矿厂去挖煤赚了十块钱,让我那天一大早送来给江绒让她去春游,我以为是你帮她垫的钱,就把这码事儿给忘了,我觉得我们班的班费可能是江绒”

    小五有些说不下去,赵大海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江绒我不知道,但是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小年的时候,江生的书被撕了的事情?”

    “记得,那老头不是一直赖我撕的嘛,气死我了。”小五一脸郁闷地说道。

    赵大海趴在小五的耳边说:“是江绒。”

第053章 长卿() 
一九四五年的四月初,美军大规模轰炸日本本土,紧接着苏联通告废止苏日中立条约,不久便对日宣战。

    那时的北平人心惶惶,各个城区间整天有开着三轮摩托的宪兵队巡逻,尤其是北平边境,常常能看到几名扛着枪的宪兵队士兵走过,孩子们看到宪兵队的人都会有意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挨了鬼子一枪。

    浅塘镇小学二年级教室的后面,小五听到赵大海的话,神情震惊而疑惑,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确定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赵大海点头说道,他见小五皱着眉头,便接着问:“要告诉江生吗?”

    “别,千万别告诉江生。”小五说道。“我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不然江生知道了会伤心死的。”

    张先生没有调查出班级的班费是谁偷的,小五和赵大海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讲,那时我刚好走到教室后面,听到他们在窗外的对话。

    北平的天气开始日渐变暖,麦子结出麦穗,路边长出野花野草,有时可以看见成群的蝴蝶,有时会看见巴掌大的蚂蚱,还有黄鼠狼也从土窝中钻出。

    父亲这半年多来一直自暴自弃,母亲对他爱搭不理,三里屯的人看见他也像看见一头牲口一样无视。也许父亲自己都觉得没趣,便在一天早晨时扛着锄头到我们家的黄豆地里锄草除虫。

    母亲傍晚回家时,见父亲正在锅台前烧火,她连忙放下竹篮说道:“你怎么不穿鞋子,你的脚不能着凉。”

    母亲说着将父亲扶到屋里,给他打来一盆热水洗脚,见父亲裤腿上都是泥灰和叶浆,问道:“你怎么去地里了?”

    父亲说道:“我今天去黄豆地里锄草,抓了些豆虫,你看晚上用油煎给江生和江绒尝尝。”

    母亲点头,说道:“你倒是会吃,我之前听小五讲牛爱花油煎过几只给他吃,香得很,不过豆虫太浪费油,现在物价上涨好快,家里快吃不起油了,我去瞧瞧还有多少油。”

    母亲说着起身走到外面,她背过父亲的瞬间眼泪哗哗地淌下来。

    过了一会儿母亲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道:“你怎么捉了那么多豆虫,不过油桶里还有一半的油,晚上有孩子们吃的了。”

    母亲说着蹲下来,将父亲腿上的泥泞洗干净,父亲将母亲耳边的头发撩起来,母亲愣了一下,说道:“你饿了吧,以后少喝点酒,对胃不好,晚上我给你炒点西红柿炒蛋,开开胃。”

    父亲一把将猝不及防的母亲抱到炕上,疯狂地亲吻母亲,母亲面色绯红,说道:“这还大白天的呢,一会儿江绒该看见了,你忍着点儿等晚上的。”

    那时我们三里屯的一帮孩子还在放学回来的路上,路上有不少蚂蚱,我们捉了很多,每一只都用狗尾巴草穿起来。

    这些蚂蚱晚上放在灶台下烤一会儿就可以吃,口感特别香,若是放些细盐在上面味道就更好了,江生、小五和赵大海放学早时除了抓鱼就是抓蚂蚱。

    那时候庄稼没熟,村里的一些人也没事就会到地里抓蚂蚱回家炒着吃。

    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坐在饭桌上,江生表情冷漠,端着饭碗就要到院子里,母亲说道:“江生,坐下来。”

    几个月来江生几乎每次和父亲同桌吃饭都要端着碗出去,一来是讨厌屋里的酒糟味,二来就是讨厌父亲。

    江生端着碗,回头看向母亲,母亲再次示意江生坐下,江生只好坐下来埋头吃饭。

    “你爸抓了一些豆虫专门煎出来给你们吃的,都尝尝。”母亲说着就给我江生各自夹了一只已经被油煎扁了皮的豆虫,我吃了一口,特别香脆,豆虫里淌出油汁。

    “真好吃。”我嘻嘻笑了一声,将盛着豆虫的碟子端起来往自己的碗里划拉。

    “江绒,又不讨喜了?”母亲瞪着我说道。

    “给你哥也留点。”父亲说着划拉几只豆虫在江生的碗里。

    “我不喜欢吃。”江生说着将碗里的豆虫又都划拉到我的碗里。

    “你这孩子怎么就光吃干米饭,也不怕噎着。”母亲将西红柿炒蛋划拉到江生碗里,自己亲自夹了几只豆虫给江生。“多少吃点,香着呢,你看你一个孩子倔得什么劲儿。”

    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久违的深夜之声,父亲小声说道:“秀梅,我明天去镇上看看还有什么活能干的,就是去给饭店洗碗也行。”

    母亲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去洗碗人家笑话,再说洗碗也没多少钱,我明天不去做工陪你去旁边的大窑村看看腿,要是好了能干活,我晚上去找赵富贵那俩口子,跟人家赔礼道歉,让赵富贵把你弄进厂里。”

    “不用,你忙你的去,我自己走得了路,富贵那边也不用你去,我找个空跟他喝两盅就是了。”父亲说道。

    “恩那行,你自己看着办。”母亲说道。

    过了一会儿,父亲说道:“江生和江绒不小了,你看江生的个子长得那么快,会不会是发育了?”

    “你胡说什么呢,他才多大点孩子,刚十岁。”母亲说道。

    “城里小孩养得好,也不一定,我想这些天打个床给他。”父亲说道。

    母亲说道:“也行,不过咱堂屋里太挤,怕是放不下一张床了,要么旁边的屋子收拾一下,让江生和江绒都搬过去,你这呼噜吵人,省得俩孩子受罪。”

    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聊了很久,直到我和江生都睡着他们还在聊。

    第二天上学时,班上很多人都没来上课,因为昨天晚上北平大街上有人打架,死了不少人。

    具体的原因谁也不知道的,有的说是秦叔公的堂口和警署的人起了冲突,也有人说秦叔公的人和宪兵队打了起来,广和酒楼被炸,秦叔公的儿子死了一个。

    江生听到秦叔公的儿子死了一个,放下书包就跑出教室。

    半个小时后江生来到胡同大街的广和酒楼前,见广和酒楼门庭破落,里面正有一群人在收拾,酒楼的余掌柜看见江生,就问道:“是江生小少爷,您怎么来酒楼了?”

    江生之前随张先生来过两次酒楼赴宴,秦长卿百般叮嘱余掌柜要记住江生的样子,若是江生有急事求助,一定要上报给他。

    江生气喘吁吁地问道:“长卿呢?”

    余掌柜说道:“三少爷没在酒楼呀,此时已经应该在堂口,您是有什么麻烦吗,事儿小的话我帮您解决。”

    江生不予理会,转身就跑出广和酒楼。

    堂口之内,秦叔公坐在上座,下方有各个城区的堂口管事,都是北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此时说话的人正是刚满十六岁的秦长卿。

    秦长卿说道:“父亲,各位叔伯,长卿所言并非危言耸听,纵观历史,古代每次战乱不平都会导致货币贬值。国家国库空虚,百姓税收无法供给需求,一旦财力跟不上,必然要责令铸币司铸造大量货币,而银票更是加速了这种货币贬值的速度,如今几种货币在市场上流通,唯一不贬值的只有黄金。眼下国军和鬼子交战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如果我猜得不错,鬼子一旦撤离,紧接着爆发的就是内战,国共双方不可能握手言和,不管哪方胜了货币市场都要最先整顿用以调控经济发展,所以哪怕我们现在是亏了也要把所有在银行和各个钱庄的钱都换成黄金。”

    “三少爷年纪虽小,不过言之有理,我倒是赞成他的说法。”其中一人说道。

第054章 被废() 
另一人说道:“我看不必,国共双方实力相差这么大,眼下共同抗日,战争结束后人少的一方必然投诚,毕竟实力悬殊。”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尤其在打仗方面,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不胜枚举,空城计以一敌万更是创下堪称奇迹的一战,万一不如叔伯所言,到时我们投错了势力,不仅所持钱财要付之一炬,整个堂口的人都要为之送命。”秦少卿说道。

    秦少卿的话让在场众人不禁疑虑起来,站在秦少卿旁边的秦少志说道:“三弟毕竟年幼,父亲和各位叔伯自己拿捏才是。”

    正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小厮,他低着头说道:“三少爷,江生在堂口,说要见你。”

    秦少卿听到江生的名字,连忙向秦叔公说道:“父亲,少卿有事先告退了。”

    秦叔公摆了摆手,秦少卿立马随着小厮出了议事堂,他急急忙忙赶到门口,见江生正站在门口,开心地喊道:“江生,江生!”

    江生回过头,瞧了瞧秦少卿,见他没事就松了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我得回去上课了。”

    秦少卿问道:“你怎么刚来就要走,就为了来看我一眼?”

    江生说道:“我听人说昨晚北平打仗,堂口的人也有参与,还说秦叔公的儿子送命了一个。”

    “看你这表情像是想见我送命一样。”秦少卿笑着说道。“不过昨天晚上的确有人在镇上镇上闹事,死了一两个人,毕竟北平城的势力也不止我们秦公堂,有些不讲规矩的混混也不好管总会挑事,一些嘴闲的人以讹传讹就让你听了去。”

    江生嗯了一声,说道:“那你去忙吧,我走了。”

    “你来了我还忙什么,你早饭吃了没有,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秦少卿说道。

    “吃过饭才来的学校,现在不饿。”江生说道。

    秦少卿说道:“那你跟我回堂口一趟,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我不要。”江生说道。

    秦少卿不管江生意见,将江生拉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从床头将一块镶金的玉佩递给江生,说道:“这玉佩是父亲亲自找佛门的虚云大师开过光的,可以逢凶化吉,我送给你,你要时常带在身上。”

    江生摇头,说道:“我不喜带这些东西,秦叔公帮你求的护身符我就更不能要了。”

    秦少卿说道:“我知道你生在富贵人家,见过无数好东西,但是我的心意你总该收一次,每次你都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心里好不舒服。”

    江生说道:“那不如你送我一件白衬衫罢了。”

    秦少卿说道:“白衬衫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件儿春夏穿的唐装,我前天刚好觉得穿了小,你穿起来一定合适,就怕你嫌弃。”

    “那就唐装吧。”江生说道。“你这可有洗澡的地方,我昨天晚上没洗澡,我的衣服两天没换了,若不合适岂不脏了你的衣服。”

    “没事没事,那我领你先去洗澡。”秦少卿说着领江生去洗澡房,命手下的人给洗澡房上热水。

    秦长卿见江生当着他的面儿脱了衣服换上唐装,不禁脱口而出:“果真穿在你身上才是好看。”

    江生浑然无觉秦长琴脸红,说道:“还是有些大了,穿起来跟袍子一样,也不知小五会不会笑我在穿裙子。”

    “那你脱下来我让裁缝帮你改改,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好。”秦长生说道。

    江生点头,将唐装脱下来递给秦长卿,然后光着身子进了木桶,软软的头发被头上浇下的热水打湿。

    秦长卿看得心脏砰砰乱跳,生怕江生察觉到什么,连忙关上门走出洗澡房,门内传来江生的喊声他都没听到。

    “长卿,长卿,怎么没有澡巾?”

    秦长卿走在长廊里,将唐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即走出堂口,让下人将附近裁缝店的裁缝叫来。

    在学校穿唐装的学生不乏少数,稍微穿两天就抹得跟泥猴一样,可江生那天穿着唐装来学校时好多小女生都跑到教室门口看一眼江生,下课后还有一名高年级的女生找到我,塞给我几块糖,让我把一张纸条递给江生,嘱咐江生一定要看完。

    那些天父亲也逐渐振作起来,每天母亲去镇上编斗篷,他则在地里忙活,有时会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也没再碰过酒。

    屯子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父亲的变化,有时父亲跟他们主动打招呼时都会互相打趣拌两句嘴。

    可好日子并未长久,父亲的劫数终究是到了。

    那日父亲将黄豆地里新长出的杂草除了个干净,见天色还早,四下里又有不少人都在捉蚂蚱,于是他也放下锄头跟着大伙捉蚂蚱。

    那时两名宪兵队的人正好巡逻至此,见父亲眼熟就上前询问,他们并不懂中文,用日语问父亲叫什么父亲也听不懂,问了半晌没问出个所以然,其中一个士兵就指着父亲手里串着的蚂蚱问起来。

    父亲提着蚂蚱解释道:“这叫蚂蚱,我在捉蚂蚱,蚂蚱就是蝗虫!”

    “皇军?”两名士兵听到父亲的话当即大骂起来,他们端着枪指向父亲,大概是将父亲指的蝗虫听成了皇军。

    父亲连忙跪下来说道:“我说的不是皇军,是蝗虫,蝗虫啊!”

    那时父亲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也是三里屯的村民,那村民叫徐大量,为人很是胆小,才刚结婚两年,有个一岁的儿子。

    徐大量见父亲被枪指着,他吓得踉跄后退,转头就跑。

    宪兵队士兵见徐大量逃跑就开枪警告,徐大量当下抱着头跪在地上求饶,嘴里喊道:“皇军饶命,皇军饶命!”

    一名士兵用枪尖儿将徐大量的下巴跳起来,指着徐大量手里蚂蚱嚷嚷。

    “这是蝗虫,不是皇军!”徐大量吓得颤颤巍巍地说道。

    砰的一声枪响,士兵开枪打中了徐大量的胸口,徐大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父亲吓得面无人色,如今他没有警署保着,在这些宪兵队的士兵眼里跟条狗没什么区别,他想要跑,可一条腿是瘸的,宪兵队的士兵枪法向来很准,他根本跑不掉。

    一名士兵又指向父亲身旁被串成一串的蚂蚱嚷嚷起来,父亲闭口不言,士兵便将枪口对准父亲的脑袋,让他回答。

    父亲说:“是蚂蚱,是蚂蚱。”

    那名士兵看向身旁同伴点了点头,接着一枪打在了父亲的大腿上。

    父亲捂着腿哭喊起来,等两名士兵都走远了躲在远处的村民们才跑来将父亲和徐大量都都扶回屯子里。

    村长在我们村子是比较擅长医术的,他先帮父亲和徐大量紧急止血,直到附近几个村子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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