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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打个赌吧-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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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的黑衣男子忽然抬起充血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雪中静立的女子。

    她看起来是那么恬静美好,淡雅宜人,仿佛那残忍的话语不是出自她口。

    这是泷泽第二次认真地看墨蓝,然,却是想用手中的剑……

    狠狠地刺向那抹桃红……
第六十九章 两个世界
    彼时的雪已是下得有些大了,落在衣袍上发出细簌沉闷的声响。

    桃红衣衫的女子在亭台前静静地伫立,不多时,墨色的青丝已经沾染了一层莹亮的洁白。纷扬的银雪将她笼罩其中,越发地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仿佛就连那身鲜亮的色彩也变得有些虚幻。

    是否应该感谢这场越下越大的雪,竟也似人一般,存了剔透的玲珑心思?

    否则,又怎能如此完美地将她阻隔在一切情绪之外?

    否则,又如何掩藏,她那不住颤动的睫毛,和汹涌流转的眸光?

    当所有人将各怀心思的目光落于那孱弱绝美的白衣之上,她却是以一种近乎漠不关心的无情姿态站立着,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他一眼。

    她,不敢……

    她,后悔了……

    也许这里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为了在体弱多病的珉王爷大去之后,自己不用给他陪葬,所以才千方百计地赢得茗香聚贤的魁首,好向皇上换取一个“废除生殉”的承诺。

    她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想法,可是司云音呢?他会怎么想?

    心中虽是存了期待,却仍是不免了然地自嘲一番。这种情况,恐怕谁都会那么想的吧?换成是她,也一定觉得提出这种要求的人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

    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让那个孤傲的男子理解于她?

    然而事已至此,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头了。

    墨蓝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双雾气缭绕的眸子,她怕一回头,看到他毫无血色的面庞,那种汹涌而来的愧疚和自责会将她撕裂。

    唉……

    她在心底沉重地叹息一声,但愿事后,他还愿意听她解释。

    而另一侧的司云音在他人看来,几乎亦是以一种无动于衷的姿态静默着,亦是未曾看向墨蓝一眼。

    只有满腔流窜的血液在提醒着,他,不能!

    他怕一抬头,看到她浅笑平静的模样,会再也压制不住那股腥甜,在众目睽睽之下破喉而出。

    这一刻,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反锁在各自的角落里,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伤口不让人看见,害怕一个眼神就会让它更加血肉模糊……

    司成越的眼神掠过司云音,在望向墨蓝的时候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废除生殉……”

    转瞬间,他的眸光忽然沉淀,带着寒意犀利地射向眼前的女子,一声冷喝破空响起——

    “书墨蓝,你好大的胆子!”
第七十章 给个理由
    皇帝一动怒,大地都得震三震。

    顿时,满园子响起一阵掠袍跪地的声响,大片人头又是乌压压地矮下一大截,众口一致地惊惶高呼:“皇上息怒……”

    而那抹桃红却仍是身形未动地站立着,固执而无畏地直视着司成越。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一刻墨蓝总算是深切体会了。前一刻还笑眯眯地问她有什么要求,这会儿一下子怒气横生,仿佛要立马把她拖出去砍了似的。

    还好她心脏够结实……唉……╮(╯▽╰)╭

    司成越大袖一摆,示意众人起身,目光却是深沉冷寒地睨着墨蓝:“珉王妃,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向朕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墨蓝轻然一笑,很是淡定从容:“墨蓝愚笨,却不知罪在何处。”

    旁侧的司云轻眉头轻锁,润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司成越袖摆一扬,却是恼怒地重重甩下,“祖宗律法,岂是那么轻易说废就废?你如此藐视朝纲大律,居然还问朕罪在何处?”

    墨蓝垂首,缓缓施了一礼:“父皇明鉴,墨蓝绝无藐视律法的意思。”

    司成越看她如此真诚的模样,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休要再提了,你换一个要求吧。”

    “可是墨蓝的要求只此一个,别无其他。”

    一句话,让司云轻再次为她捏了把冷汗,她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挑战天子威严,死十次也不足为过。

    “你说什么?”司成越一声压抑着怒气的问话,让园子里的众人如坐针毡。

    “父皇金口玉言,一诺千金。既承诺会满足茗香聚贤胜出者的任何一个要求,那么墨蓝的要求便是废除生殉,还望父皇成全。”墨蓝迎着黄袍男子隐怒的目光,淡然开口,“即便事后父皇要以‘藐视国律’之罪惩罚墨蓝,墨蓝也认了,无怨无尤。”

    司成越没想到墨蓝竟是如此固执,在自己犀利阴沉的目光下,还能这么泰然自若地搬出他的金口承诺来反压他,心底不由地有几分欣赏起她的胆色。

    怒火过后,却是开始认真地思忖。假若书墨蓝是不想自己落得陪葬的下场,大可用其他的方式向他委婉地提出,又何必以这么极端的方法,来挑战于他呢?她似乎意在将生殉制度连根拔起,一举废除,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吗……

    幽深的瞳孔倏地一紧缩,司成越眯了眯眼,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阴晴不定地盯着面色沉稳、一脸无畏的女子:“给朕一个废除生殉的理由。”

    墨蓝陡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司成越不是一个昏君。
第七十一章 法与民心
    墨蓝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在赌司成越究竟是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倘若他是明君,在几番思量过后,自然就会明白“废除生殉”对于他的执政是百利而无一害。

    而结果就是,她赌赢了。

    司成越的态度,其实已是同意了她的要求。之所以要她给出一个理由,不过是看她能用什么样的道理来说服他,或者说,是说服那帮极力维护律法的朝廷重臣。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律法也是如此。任一条律法,都是整个皇朝的人服从遵循的行为准则,若不加以健全完善,又何以来约束子民?”墨蓝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整个园子的人都听到,“生殉制度,就其本身以活人陪葬,已是残忍至极,有违人道。虽是对皇室子孙特立,但因皇室的一切均是民间争相效仿的对象,殉葬制度早已在整个烈云王朝风靡多时。”

    司成越面色沉着,眸光未动:“接着说下去。”

    “但凡富商贵胄驾鹤西去,均以殉葬规模的大小作为自己身份地位的标志,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此前民间几次暴动,均因不满生殉之制才发起。”

    “有这种事?”司成越一唤兵部尚书赵简,“赵大人,为何不上报?”

    赵简惶恐地起身,却不知珉王妃是从何知道这些事,有些嗫嚅地拱着手:“回皇上,微臣……微臣……”

    “父皇不必怪李大人。”墨蓝忽然开口,“只因暴动缘由是对殉葬制度不满,对抗律法无异于是造反,所以暴动的领头人物都以谋反之罪问诛。”

    “这些你如何得知?”司成越眼含深意地望着她。

    “此前墨蓝曾走访民间无意听说,所以才知道百姓心有怨言。”墨蓝叹道,若非她早已存了要废除这条律法的心思,又岂会游走民间知道生殉制度竟害了这么多人。“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墨蓝不敢对朝政颇多微词,只是为政以德,宽厚待民,才能更大地为父皇赢得民心。而殉葬这一条律法,显然与仁政大相背驰。”

    司成越略一沉吟,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学士:“李爱卿认为该如何?”

    李学士起身有些迟疑道:“王妃说的固然在理,只是殉葬一制是自先祖皇帝就开始的,祖宗的留传下的东西,又怎可……”

    “有过失缺点就要及时弥补改正,这样时代才能进步发展!”墨蓝不耐地打断他的话,“难道祖宗留传的律法,有不对不到之处,就要放之任之吗?难道百姓的怨言,子民的不满就可以忽视不管吗?难道一条律法竟比民心还重要吗?”

    “这……”李学士有些为难地皱着眉。

    “李大人可知道,如今民间十两银子便可买一条人命来陪葬,如此低贱廉价竟连一顿饭菜也比不过!李大人又可知,曾有个富商大去之日,其子孙竟安排上百人生殉,殉葬当天哀嚎遍野,哭声恸天,如此做法,与草菅人命又有何异!?李大人还知不知道,这些活活生殉的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心有思想,可有人问过他们的意愿,问他们是否心甘情愿给人沦为陪葬品!?”
第七十二章 罚她闭门
    一顿言辞激烈的抢白让众人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甚至有不少人低垂的面上流过不忍。

    他们并非铁石心肠,他们中也有人把为民谋福祉作为自己仕途的远大抱负。墨蓝的一番痛诉在他们心中留下深深的震撼,一条生殉制度,竟弄得民间如此怨声载道吗?

    司成越的面上闪过沉思和探究,他没有想到书墨蓝竟查的这么详细透彻。如今看来,废除生殉表面上看起来是对她有益,实则是惠及民,利于政。若早知民间反响如此巨大,他也定会着手废了这条例律。现在假她之手,堵了悠悠众口,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他沉着起身,悠然地将手背至身后:“众位爱卿,对于珉王妃的要求,你们觉得朕该不该答应?”

    群众互相对望几眼,心知皇上的态度已然是默许了,不过是做做样子来询问他们,何况墨蓝方才的一番言论确实让他们深受触动,当下都拱手道:“但凭皇上做主。”

    “好!”司成越大手一挥,霸气凛然,“传朕旨意,将生殉之制从烈云律法中废除,诏告天下,以后若再有生人陪葬的事件发生,严惩不贷!”

    “皇上英明!”

    “谢父皇恩典。”墨蓝恭敬地一拜。

    “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司成越忽然话锋一转,“你先前说只要朕答应你的要求,不管朕如何惩罚你,你都心甘情愿是吗?”

    “啊?”墨蓝无语地张了张嘴,不是吧?这算不算是秋后算账?“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她也就说说而已嘛… ;…#

    司成越带着几分笑意望着墨蓝顿时苦下去的脸:“你方才顶撞朕,挑战朕的威严,若不罚你,朕的威信何存?”他略一思索,“就罚你闭门思过三日,不得出府。”

    墨蓝既不情愿地拖着嗓子谢恩:“谢父皇恩典。”这就是皇帝,罚了人还要别人说一声“谢谢啊”!

    “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司成越说完,忽然压低了嗓子对着墨蓝叹道,“父皇送你几句话,你要牢牢记住。切莫争强好胜,切莫冲动妄为,切记祸从口出这句话。”

    当踏雪而去的脚步越来越轻,墨蓝睁着迷蒙的眼望向那抹远去的明黄,直至此刻,心底才有了一丝后怕。倘若司成越不是一个明君,她今日真的要命丧当场了。

    正在心底叹息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抹月白起身向着园外走去,脚步竟有几分急促。她心下一急,连忙唤了一声:“王爷!”

    听到她追过来的声音,司云音的脚步越发快了,只凌乱愤然地往前走着,雪白的背影单薄而苍凉。在走出别苑大门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喉头的热潮涌动……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第七十三章 他的怒火
    殷红的血液洒落在雪地上,顿时盛开朵朵如火的红莲,妖冶而夺目。而那片月白的襟袍之上也沾染了零星的血迹,刺眼得叫人心疼。

    “王爷!”追赶而至的墨蓝看到那片直冲眼帘的血红,心头大骇,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扶他。

    “走开!”司云音用力地推开她的手,踉跄几步,发丝凌乱地附在脸侧,嘴角蔓延的血迹衬得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透明,却美得惊心动魄!

    而那对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此刻正带着森然的冷意盯着她,仿若一桶冰水,将墨蓝从头皮淋至脚底,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王爷,你的身体……”墨蓝担忧地望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本王不需要!”司云音冷冷地开口,细长的手指抚过唇边,掩去些许血迹,却将嘴角带起一个嘲讽的幅度,“废除生殉,原来这就是你要向本王证明的事,好!好得很!书墨蓝,你果然让本王刮目相看。”

    难怪当初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要和他打赌,说自己绝不会落得给他陪葬的下场,原来她早已在处心积虑地谋划。

    可怜他被她牵入局中,竟心甘情愿地把她带到茗香聚贤。可笑他居然还以为在她心中,有那么一丝在乎于他。到头来,原来自己不过是被她利用了而已!

    “司云音,你听我解释。”墨蓝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望着他,“我……”

    “不必了!”他无情地打断她,修长的手指伸向狐裘的系带,“你有何必要向本王解释?如今生殉已废,本王就算马上死去也应与你无关才是。”

    墨蓝被他冷漠自嘲的话语击中,紧握着颤抖着双拳,唇瓣却是嗫嚅得一个字也吐不出。

    暖人的狐裘解下,被他紧拽在手中。单薄的衣衫在厚重的雪幕下不堪侵袭,瘦弱的身躯似北风中摇曳的一缕花枝,几近凋零。

    “恭喜你,你,终于不用给本王陪葬了。”司云音一扬手中的雪白披风,嘴角的笑意越发涣散凄清,“这件狐裘本王受用不起,还给你。”

    手指一松,狐裘似一根无心稻草,瘫软在地。轻垂了手臂,他转身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纷扬的黑发交叠着倾泻的雪花缭乱了墨蓝的视线,风雪中,那一抹月白却是越走越远,仿佛快要消散,融于天地苍茫之中。

    车轴之声渐渐远去,墨蓝依旧在原地静立着,分毫未动。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略一侧头,看见泷泽骑着马从她身旁经过。

    黑衣劲装的男子却也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策马,便朝着远去的马车追去。

    墨蓝垂下眼眸,看着脚边有些脏污凌乱的狐裘,恍觉那是一个被人无情遗弃的孤儿,无助凄凉。

    她蹲下身子,指尖轻轻地拂过裘衣,入手的却是冰凉至极……
第七十四章 没有兴趣
    想着司云音方才冰锥利剑般的眼神,墨蓝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本来好不容易和他的关系有所缓和,现在一下子打回原形,甚至比初始还不如了。她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掸去狐裘上覆着的雪花,轻轻揽起抱在了怀中。

    筝儿跑出别苑大门,正焦急地四下寻望,却见墨蓝一个人抱着狐裘蹲在雪地里,连忙跑了过去,略有些迟疑地问:“王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王爷呢?”

    墨蓝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站起身淡淡地开口:“你先回王府吧,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

    “可是,王妃……”

    “回去!”还没说完,便被墨蓝一声冷喝打断,目光中染了几分寒意。

    筝儿一惊,随即委屈地抿了抿嘴,心知此时王妃心情不好,终是一步三回头地先离去了。

    独自站了会,墨蓝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却只踏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略显急切生涩的呼唤。

    “蓝儿!”

    一回头,看到书怀德带着两个宝贝女儿忙不迭地奔了过来。

    墨蓝心中直觉得好笑,“蓝儿”这两个字似乎已经发展到大有风靡流行的趋势,就连她这个挂名老爹也直接将对她的称呼,从“臭丫头”变成了“蓝儿”。

    “尚书大人?”墨蓝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打量着眼前的人,“有何贵干?”

    书怀德被她的称呼弄得面色一赧,颇有几分尴尬。后面的两只蝴蝶显然不乐意了,却也只是带着愤恨不屑的眼神翻了几个白眼,并未开口反驳。

    “蓝儿啊……”书怀德讪笑着开口,“你在珉王府,一切可安好啊?”

    墨蓝耸了耸肩,懒洋洋地答道:“托尚书大人的福,本王妃好得很。”

    书怀德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又接着说道:“为父和两个姐姐都很挂念你,你自出嫁后还没回过府,何时回家来小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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