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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换双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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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耀西呆了一呆,当时,在天台花园上,人人都有惊讶的神情,良辰、美景的神情更是惊骇,如果只是一组石刻人像∶那何奇之有?
他立时问那人∶「石像有甚麽奇特之处?」
那人夸张地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对了,是很怪异,石像上刻的人,都有两个头,都是两头人,我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有离得近的人,说两头人的两个头,都是一个张著眼,一个闭著眼的。」
苏耀西呆了一会,他知道那人有求於他,绝不会骗他,那麽,这一组两头人的雕像,是甚麽意思呢?石像是从高棉的吴哥窟来的,那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地方,有著一段被时间湮没了的古文明,可是这一切联想,都说明不了甚麽,那组石像,可能有很高的古董价值或艺术价值,可是那自然也起不了对苏耀西的吸引作用!
所以,苏耀西已经没有甚麽兴趣,他正在想,如何暗示那人快一点离去,那人忽然道∶「苏先生,有一件事很怪,陈氏兄弟在行动时,不是手拉著手,就是互相牵著衣角,像是他们根本分不开一样。」
苏耀西笑了起来∶「他们自然有分开的时候,双生子互相依赖,十分普通。」
那人却十分认真∶「不是很对劲,我看他们之中的一个,连话都不是很会说,总之,这两兄弟,神神秘秘的,像那个石雕像,也没有甚麽大了不起,有一个宾客,想隔著绸子去抚摸一下,两人就翻了脸。」
苏耀西扬了扬眉,心想∶难道那组石像,真有极异特之处?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就算。
他已经决定,把这个结果交给原振侠,事情就算结束了!
可是那人却还在继续讨好苏耀西——如果苏耀西找的不是那个特别多话的人,以後事情的发展,可能大不相同,那人道∶「我又听得他们说,人类生命的大秘奥,就在那组石刻像之中,那组石刻像,记录著人类一件伟大之极的成功行动,比登陆月球还要伟大。」
苏耀西望著那人,那人忙道∶「我只是照他们说过的话说,并不知道是甚麽意思。」苏耀西说了几声「谢谢」,又欠起了身子,那人也识趣地告辞离去。苏曜西来到窗前,俯视著兄弟大厦的天台花园,他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想到,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原振侠,生活何等多姿多采!
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在从事商务活动。虽然说商场上也波谲云诡,变化多端,但无非是金钱上的起落,当金钱已不能再代表甚麽时,自然生活也变得沉闷起来了。
看来,自己还不如陈氏兄弟,他们至少还会从吴哥窟弄一个八百多公斤的石像来!
一想到这一点,苏耀西的心理上,有一种突破性的兴奋,他决定偷进陈氏大厦去一看究竟,也过过冒险生活——当然,他在决定这样做的时候,也有著强烈的、想进一步知道陈氏兄弟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的心理。
他打电话给原振侠,没有联络上,就留下了话,告诉原振侠,他已经知道了黑绸子下面的是甚麽——由於答案在那时还十分平淡无奇,所以他故意不说出来。
然後,他就开始了行动的部署——像是少年人忽然有了一种新游戏一样,他进行得十分起劲,他的准备工作其实十分可笑,不值一提——这就是他为甚麽一开始行动就出了大错的原因。
苏耀西把自己扮成了一个修理工人,进入陈氏大厦,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当他企图进入陈氏兄弟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时,虽然十分不容易地被他弄开了从楼梯通向那层楼的一扇门,但是却也触动了警钟——更糟糕的是,他并不知道,警钟在警卫室响起,闭路电视当时追踪他的所在。
当苏耀西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逐渐接近陈氏兄弟的办公室时,警卫室的报告,早已送到。
苏耀西这时的处境,十分危险,以他在社会上的地位来说,若是在这种情形下被发现,自然丢脸之至——一直到最後,他才知道自己为甚麽有这种幸运的真正原因。
当他在走廊的一个隐蔽处,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之後,他跨出两步,看到有一扇门,他轻推了一下,门应手而开,他就闪身进去,那是一间十分小的小房间,看来像是堆放杂物之用。
然而,他才一进去,关上了门,那「小房间」就动了起来,苏耀西虽然立即明白,自己并不是进了一间小房间,而是进了一座升降机时,已经来不及了!
升降机只上升了一下子,就停了下来,然後,就是苏耀西一生之中,最尴尬的时刻了!门打开,他想急冲出去时,发现两个穿著制服的警务人员,并排站在门前,苏耀西一筹莫展,被两个警卫一边一个,挟著向前走。一路上,他杂七杂八分辩了几句,甚麽走错了路之类┅┅。
人家根本不理会他,他被带到了一间房间中,那房间像是小小的会客室,苏耀西叫了起来∶「你们没有权利禁锅我!」
一个警卫冷冷地回答∶「你擅自进入私人地方,我们有权做任何事!」
那警卫一面说,一面还粗暴地伸手推了他一下,令他跌坐在一张沙发上。
两个警卫迅速退出,关上了门,苏耀西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但是他还是跳了起来,冲到门前,试了一试。门当然锁上了,他又花了不少时间,可是无法把门弄开来。
就算苏耀西完全没有冒险生活的经验,他也可以知道,在这间房间中,必然有著闭路电视的监视设备。他想到的一点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应该尽量掩饰自己的身分。
苏耀西这样的想法,自然无可厚非,可是当他掩掩遮遮的时候,那种拙劣的技巧,却正应上了「欲盖弥彰」这四句成语。
苏耀西被禁锢在这房间中,达八小时之久,在这八小时之中,他全然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他随身所带的,性能极好的、超小型的无线电话,上面的一盏红灯一直亮著,那表示他所在的环境,无法接受或发射无线电波的讯号。
(在那段时间之中,原振侠不断在和他联络,却无法联络得上。)
苏耀西在开始的几小时,还想设法离开这房间,在发觉绝无可能之後,他已经又饥又渴又疲倦,他想休息一下,可是处境之不妙,使他又无法静下来休息。所以,说这八小时,是他一生中最难过的八小时,也绝不为过。
正由於那八小时的禁锢,是如此可怕,所以当房门又打开,精神沮丧之至的苏耀西,自沙发上直跳了起来,看到门口站著陈氏兄弟时,他一点也不觉得甚麽惊骇。【】
陈氏兄弟出现在门口,两人都略皱著眉,可是神态却没有甚麽敌意。
两人一开口,倒令苏耀西楞了一楞,他们一开口就说∶「苏先生,你想参观兄弟大厦,只要通知一声就可以了,何必微服私访?」
苏跃西这才知道,自己拙劣的化装术,根本骗不过人,他想发作几句,陈氏兄弟又道∶「真对不起,留你在这里那麽久,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来了!」
苏耀西也不管他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他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不论你们想怎样——」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请尽快供给我水和食物——」
陈氏兄弟连声道∶「当然——当然——」
他们一面说著,一面走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後,跟著几个人,陈氏兄弟中的一个,转过头去吩咐∶「水和食物,尽快——快——」
苏耀西在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受到甚麽样的待遇,他尽量向坏处去想,想来也没有甚麽大不了,也正由於此,他基本上已经镇定了下来,所以,也有了相当敏锐的观察力。
他感到陈氏兄弟之中,有一个像是不很对头,叫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是从这时开始的。
苏耀西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陈氏兄弟,可是像这样近距离的交谈,却还是第一次。
陈氏兄弟说话的方式,十分特别∶一个说话,另一个同时也说,口型完全一样。由於他们两人大多数的时候。是肩并肩站著的,所以和他们说话的人,很难分辨得出是左边的一个在发声,还是右边的一个在发声,或是两个人一起在发声。
而和他们交谈的人,只怕也从来没有人注意过这个问题,人人都有了先入之见,他们是双生子,心意相通,行动一致,自然不足为奇。
苏耀西本来也没有特别注意,直到他们其中的一个,转过头去,吩咐背後的人去准备水和食物时,苏耀西才留意到情形有点突兀。
发声的显然是转过身去的那个,另一个仍然面对著苏耀西,苏耀西在刹那间,看到他有十分慌乱的神情,虽然根据那句话,口型动作配合著,可是他同时又拉了拉发声那个的衣袖。
而发声的那个在说完了之後,转回头来,向那个望了一眼,眼神之中,颇有责备的神情。
这一切,全都一闪而逝,若不是苏耀西十分细心,善於捕捉他人在刹那间的外表反应,以印证他的内心世界的话,也根本不会察觉。
而苏耀西的这种本领,是在长期从事尔虞我诈商业行为中训练培养出来的——在牵涉到巨额金钱的交易之中,若是能够在谈判的对方的一些小动作之中,确知对方的心意,那就会大占上风!当时,苏耀西只是觉得奇怪。
全然未曾想到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而两人早已恢复了常态。而且他们相貌一样,衣著一样,转眼之间,早已分不清哪一个是刚才转过头去发出吩咐的了!
陈氏兄弟的态度仍然十分客气,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问∶「苏先生跑来这里,目的是什麽?」
苏耀西舐了舐十分乾的口唇,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在如此情形之下,自己花言巧语,也不会有用,不如实话实说的好。所以他立时道∶「那天晚上,你们在天台花园宴客,像是有一件物品,要展示给来宾看——那东西,盖在一幅黑绸下面!」
陈氏兄弟「哦哦」连声,等著苏耀西再说下去。苏耀西又道∶「当时我和一个朋友,正居高临下,看到了那情形,好奇心起,想知道那物品究竟是什麽?」
陈氏兄弟「呵呵」笑了起来∶「那晚在天台上的人相当多,几乎人人都看到了那东西,苏先生交游广阔,应该早知道了!」
苏耀西早知陈氏兄弟不好应付,所以那倒也是意料之中,他笑了一下∶「知道了那是一组石刻,来自吴哥窟,刻的是若干双头人。可是——」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起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念头,眼前的陈氏兄弟,神态动作全然一样,虽然是两个人,可是如果把他们的身体,合而为一,使他们变成双头怪人的话,他们一定也可以活得十分舒服!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并没有进一步去想,而把话接著说下去∶「可是我还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那组石像的意义,所以冒昧前来。」
陈氏兄弟叹了一声∶「人和人之间不积极追求互相了解,而只是采取自以为是的行动,实在是许多悲剧的根源。苏先生,请恕我们直言,你既然想进一步了解,和我们联络一下,不是更好吗?」
苏耀西态度十分坦诚∶「对不起,我做了傻事。」
陈氏兄弟的态度十分大方∶「别提了,苏先生对那组石像有兴趣的话,立刻就可以带苏先生去看!」
他们这样说,倒令苏耀西相当意外,这时一架快餐车已推了进来,苏耀西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抓起一瓶矿泉水,大口吞咽著,直到解了渴,这才开始进食。
苏耀西一面进食,一面仍和陈氏兄弟不断在交谈,苏耀西自然是坐著,可是他虽然在进食,仍然不断有想站起来的冲动。
没有多久,他就知道自己为甚麽会这样了,因为陈氏兄弟,大多数的时间都站著,而且不断地走动,就算坐下来,也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变换著他们两个人所站的位置。
陈氏兄弟的这种情形,乍一看,给人的印象是,他们两个人都有著体育家的身型,十分好动,这种不断的保持动感,也正可以表现他们性格中豪迈剽悍的一面。
可是,等到苏耀西吃了很多,打著饱呃,用餐巾抹著口角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陈氏兄弟之所以一直在动著,尤其是几乎每隔几秒钟就要变换一下所处的位置,一定不是一种偶然现象。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甚麽呢?
苏耀西过人的观察力这时起了作用,他先假定,陈氏兄弟这样做,是为了掩饰和混淆,他们的外形一模一样,如果不断在动著,走来走去,外人就很难分出他们两人之中,哪一个是陈景德,哪一个是陈宜兴。
可是苏耀西当时,也只好分析到这里为止,因为他无法设想陈氏兄弟要别人分不出他们谁是谁来!陈氏兄弟这时,请苏耀西离开房间,去看那组雕像,苏耀西想在他们的身後,观察一下他们的动作,可是陈氏兄弟坚持要苏耀西走在前面,这使苏耀西更肯定,他们竭力在掩饰些甚麽。
出了那房间,经过了曲曲折折的走廊,他们仍在闲谈,一直到进了一个相当大的厅堂。
一进那个厅堂,苏耀西就看到了那组石像。一看到了那组石像,苏耀西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初时,他也一定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一如当晚在天台花园上看了雕像的所有人。
也在这时,他才知道他找来的那个人的形容能力,简直差到了极点(或许那个人当时离雕像真的很远)!
不错,那组雕像,全是看来十分怪异的双头人,正确地说,一个是五个两头人,共有十个头,五个身体,身体部份十分粗,可是头的部份,却分明是精雅细琢的结果。令人感到极度震撼的,也正是人头部份的表情。十个人头,五个阖著眼,五个睁大了眼,阖著眼的五个人头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神情——五个头的神情并不相同,但叫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痛苦的神情。
世上的痛苦有多少种,根本无法统计,痛苦的神情,照说也应该有许多种才是,可是看了这五个人头脸上的痛苦神情之後,就叫人感到,世界上所有的痛苦,都在其中了!
人人都有过痛苦,所以深刻的痛苦情绪,也特别容易感染人,苏耀西的生活,可以说再顺境也没有,但也总有不愉快、伤感的情绪,也同样会受到他人痛苦神情的感染,那五个人头的雕像既然如此逼真,他一看之下,自然会发出惊呼声!
而另外那五个睁著眼的人头,神情却是一派的惘然。那种惘然无依、不知所措的神情。看了之後,更叫人心向下直沉,像是会跟著石像,一直把心沉到了绝望的深渊之中,再也不得超生!
自一看到那组石像开始,苏耀西的目光,就被它深深吸引,他连自己是甚麽时候走近那组石像的也不知道,当他向前走去时,只是依稀感到石像之旁,身後还有两个人在,可是他却没有分心去留意。
到了石像的近前,他心中已然升起了无数的疑问,最大的疑问是∶这样的石刻像,说是现代艺术家的杰作,还算合理,怎麽会来自吴高窟呢?
吴哥窟的石雕,全是佛经中的神佛,并没有普通人,更未曾听说过有双头人。而且,吴哥窟中石刻像的艺术风格,相当统一,绝没有像这组石刻那样,把神情表达得如此之细腻的——这组石像把人类脸部神情表现得如此传神,艺术手法,甚至远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之上!
第二个疑问是∶不论是甚麽人,甚麽时代的作品,制造这组雕像的目的是甚麽?艺术家一定想通过这组石像表达些甚麽,可是看到的了,却只是感到震撼!因而思绪紊乱,却无法领会艺术家要传达的讯息——
苏耀西在石像前站了很久,好几次,他甚至想伸出手去中把那睁开眼的人头的眼皮抚下来,好让他不要再睁大那双失神落魄的眼睛!
等到他渐渐定下神来,想向陈氏兄弟望去时,他才看到,在离他不远处,他进来时依稀感到有人在的那两个人,是十分俏丽的红衣少女——苏耀西通过望远镜见过她们,也知道她们的来历姓名∶良辰、美景。苏耀西进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被那组石像所吸引,并没有留意她们,这时,看她们的情形,也是直直地盯著那组石像,同样一点也没有留意苏耀西。
而苏耀西在一看到了她们之後,陡地吃了一惊。因为这时,良辰、美景的神情,正在模仿石像上的双头人,她们两个,一个忽然闭上了眼睛,现出痛苦的神色来——她们的脸上,本来只有娇艳和稚气,可是一变成痛苦,也就是人类自古以来都有的痛苦,毫无情面可讲。
而另一个,张大了眼,脸上却也渐渐显出那股惘然无依的神情来。苏耀西并不知道她们想做甚麽,也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是甚麽性质,他只觉得一切都奇诡之极,令他在刹那之间,遍体生寒,连发根部在隐隐发麻。
他勉力定了定神,陡然大喝∶「这石像有魔力,别受它的影响而入魔,快醒过来!」
经他大声一喝,良辰、美景陡然震动一下,向他望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显然她们自己,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甚麽事!
她们互望了一眼,又向苏耀西望来,扬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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