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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产鳄人-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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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那怎么行!你可知道这玩意儿的价值?!”万行长诧异地推辞道。
  耿迪轻松地笑了,说:“您看您,大哥,这东西是我们家老爷子留下的。要不是前几天有个青年画家上我家玩,看见了这幅画,说是好东西,我差点没扔喽。在您眼里它是个宝贝,可要我看,也就他妈破纸一张……”耿迪说着,又故做漫不经心随手要卷起状。
  “别、别,这可不是破纸呀,老弟……”万行长焦急万分地抬手制止道,“哎呀,老弟,你别给弄坏喽……”
  “这样吧,大哥,我知道您是一个好官,奉公守法、廉洁清正。这画您要是真喜欢,您给一百块钱,拿走!”耿迪一本正经地说道。
  万行长看看耿迪,再看看他手里几乎要被卷折的画,心潮起伏,激动万分。终于,他点点头,掏出怀里的皮夹,取出里面所有的大票:“这里大概是三千多块吧,我买下你这张‘纸’!”万行长有意把“买”字咬得特别的响。
  耿迪乐了。他接过万行长手里的钱,然后把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随手抽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票,又将其余的全部交还给了万行长,“大哥,这画我就卖一百元,多一分我也不要……您听我把话讲完!我还没穷到要卖家业的地步,这东西要搁我手里,早晚被毁了。大哥,您说呢?”
  万行长颇有同感地点点头,说:“是啊、是啊。那好吧,我就替你先收着。将来你要是那……”
  “得、得,大哥,您这话我可不爱听。要不我给您写个字据,表明永不反悔?”耿迪乐呵呵地问。
  “嘿……嘿……那倒不用、那倒不用!”万行长起身走到画的跟前,眼里再次喷射出灿烂的光芒。
  这幅画其实是黄晓军早就准备好要送给万行长的。至于怎么送、什么时候送,则由耿迪负责来落实了。
  接下来,万行长的酒量陡然增大了好几倍。耿迪暗暗吃惊,他没想到万行长竟然有如此海量。两个人的话题在不知不觉中扯到了刚刚死去的唐董事长身上。
  “唐这个人啦,”万行长发自内心地说道,“算不上是个善良之辈哟,太骄狂!”
  耿迪点点头,说:“是,主要还不是仗着他家里……”
  “屁!他家有什么呀?他父亲?死了多少年啦!不知天高地厚哟,老弟,有好多事,你们是不知道呀!啧,没法说!”
  “那就不说!来,大哥,喝酒!”
  “喝!”万行长喝一口,接着说,“老弟,你们还年轻,将来大有作为,千万别学姓唐的那种人。人一死,倒让大家少了一块心病。你说说看,这人做得够糟糕的吧!”
  万行长的一席话让耿迪的心里觉着厌倦的同时,也感到轻松备至。妈的,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他这么想。
  当耿迪进到黄晓军的病房,两人目光交织的那一瞬间,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灼热的气息。黄晓军伸出手,耿迪握住……仿佛两个阴暗、衰竭的灵魂在绝望之中,又找到了能够依附生存的旺盛肌体,他们那难以操控的喜悦和疯狂的欢呼通过两只散发着浓郁血腥的手奔流进入了对方的肌体和灵魂……
  “腿怎么样了,还行吧?”耿迪问。
  黄晓军点点头,说:“还行。辛苦了,迪哥!”
  耿迪说:“嘿……嘿……挺好。机票订好了,你没问题吧?”
  黄晓军说:“没问题!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耿迪说:“说吧。”
  黄晓军问:“还记得那个记者吧?”
  耿迪问:“记得。怎么啦?”
  黄晓军说:“我想把她带走!”
  耿迪问:“这次?”
  黄晓军:“不,手续来不及了。我想尽快把她也办出去!”
  耿迪想了想,说:“好吧,我来安排吧!”
  黄晓军说:“我想走以前再去看看黑子!”耿迪说:“这恐怕不行吧!”
  黄晓军问:“为什么?”
  耿迪说:“我总觉得现在这种时候,咱们最好别干引人注目的事情。你说呢?”
  黄晓军点点头,说:“好吧,我听迪哥的。邱建什么时候回来?”
  耿迪说:“后天下午。到时候我和他一起来看你。另外,我让佳灵明天去你家,帮你把出国要带的东西准备一下。要不你开个单子?”
  黄晓军说:“不用了,我上次从加拿大带回来的行李几乎原封没动的还搁在家里,到时候回家取一趟就行了。迪哥,你说,咱们还能回来吗?”
  耿迪说:“能!只要不出意外,肯定能回来!”
  黄晓军问:“迪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耿迪说:“问吧!”
  黄晓军问:“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后悔吗?”
  耿迪认真地想了想,说:“后悔!”
  黄晓军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愧疚,许久才喃喃地说:“迪哥,我对不起你!”
  耿迪轻轻地一笑,说:“晓军,这怨不得咱们。”
  张河林一直把邱建送到了山下。
  张河林:“邱施主,送君千里总有一别,慧空在此与您话别了。”
  邱建:“慧空师傅请留步。来日方长,我真心祝愿慧空师傅永远泰安!”张河林:“烦请邱施主转达慧空对昔日朋友犯下的过失和罪孽的深切不安。慧空已皈依佛门,本不应过问世间尘事,但慧空仍是期望朋友们万事如意、平安吉祥!另外,慧空真心希望邱施主能够履行诺言,在可能的情况下,关照贫僧所在的寺院!”
  邱建:“师傅请放心,邱建向来都是言必行,行必果!”
  张河林:“阿弥陀佛!邱施主一路平安!”
  望着张河林离去的背影,邱建那双埋在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开始泛潮了。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泛泛地洒在山东一座国内颇有名气的金矿露天开采场。老谭和豆豆在月光下漫步。剧组的成员都早早休息了。惟有老谭和豆豆丝毫没有睡意,应豆豆邀请,老谭陪着她来到了白天拍摄过的现场。豆豆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在云中急促移行的月亮,一阵凉风扫来,豆豆有意无意地朝老谭身上靠了靠,老谭抬起手臂轻轻地揽住了她……
  “大哥,这几天把你累坏了吧?”
  “还行,挺开心的,也就不觉着累了!”
  “你说,咱们这次能一炮打响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万一又失败了呢?”“那就从头再来!”
  “我真的担心再失败!”
  “傻丫头,记住喽,演戏要是失败了,从头再来是天经地义的。”
  “跟做人不一样,是吗?”
  “做人有时也是在演戏。”
  “也可以重来?”
  “可以!”
  “真的?”
  “当然!”
  “你也是在从头再来?”
  “是呀,我在努力重新开始!”
  “可有时候是不行的!”
  老谭借着月光看见了豆豆眼里泛着的泪光。他松开揽着她的手臂,继续独自缓缓地朝前走去。通过近一段时间的交往和共事,老谭发现其实自己应该算是一个比较优秀的男人。官场上曾经一度的失意,使他几乎丧失了对自己的信心。面对豆豆对自己日益增强的依赖和信任,他发现自己的灵魂开始慢慢变得洁净、高傲了。在这个小小的集体中,他扮演着救世主,或者说先知的角色。在这个既平凡又浑浊的小片天地,他感觉到了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欢跃和轻松。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豆豆和张桂翠像自己的两个闺女,她们的喜怒哀乐成了他整日牵挂的精神寄托。如果时光倒退几年,甚至半年,他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虽说算不上是激流勇退的有识之士,但他真正体验到了无官一身轻的悠闲和宁静。那种整日提心吊胆、处处设防的官场紧张综合症也随之消失了……
  突然,他感觉到豆豆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后,两只纤弱的手臂绕住了他的双肩,她说:“我想让你背我走几步,行吗?”
  他乐了,他随即弯下腰,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背上,双臂往后勾住她的大腿和小腿的结合部,一直腰,嘴里哼出一句:“走吧!”
  他的后脖颈感觉到她轻轻呼出的热气和她湿润的亲吻。这个小骚婆,真可爱……他心想。
  黄晓军和耿迪听完了邱建的叙述,两人默默地注视着他。张河林的转变,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像是童话中传说的一只恶狼因误饮了仙女的洗澡水,而从此变成了温顺可爱的小绵羊那么荒谬可笑。然而邱建严肃深沉的情绪又使得两人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好吧,我没意见,”黄晓军终于点头,同意了邱建关于把张河林应得的红利捐献给寺庙的提议,“你说呢,迪哥?”
  “我也没意见。”耿迪回答说。
  “好吧,现在我们把公司前段时间的工作来个总结,然后把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再议一下。”黄晓军看看表,已是凌晨3点了。
  “新维多”在几个项目上同时取得的巨大成功,令三人情绪亢奋不已。郝大姐的项目已基本完成,按照合同,郝大姐将要支付给“新维多”最后一笔的佣金是两千多万,整个项目,“新维多”赚取了将近三千多万的纯利;宁海市的项目目前已经进入了正常的营运状态,根据预测,再有四个月,也就是明年开春,将开始产生盈利;盛京的项目随时可以开盘,实际上,邱建早已落实了将近65%的销售计划。邱建保守地估计,一旦开盘,最多需要半年时间,即可结束全部工作……这标志着“新维多”从此具备了集房地产开发、策划、销售为一体的强大实力。邱建认为现在应该乘胜追击,挤进“中央商务区”(CBD)的建设。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黄晓军和耿迪的撤离无疑将使“新维多”失去一次巨大的商机。关于这一点,黄晓军早就考虑到了。他认为,就目前“新维多”的状态,虽然具备了内在的实力和对外的挑战能力,但如此迅猛的发展态势,未必能够得到外部力量的支持。尤其是经历了张河林和唐董事长两件事,“新维多”究竟树立了多少公开的对立面和潜在的竞争对手,以及与黑白两道建立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会不会给“新维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和打击,这一切都还有待于一段时间的观望和考验。根据他的经验,如果事业一味地靠惯性向前发展,往往会因为忽略负面的因素和意外的打击而功败垂成。如同一列飞速疾驶的火车,一旦受到致命攻击或断轨的时候,其本身的惯性就足以成为毁灭其自身全部的祸首。这个顾虑他并不愿意跟邱建讲明,他和耿迪的激流勇退已造成了“新维多”发展减速的客观事实。大家惋惜也好、哀叹也好,也只能是一种情绪的表现而已。他相信,有朝一日,一旦他再回到盛京,那将是“新维多”的又一次腾飞。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那就是他不能让“新维多”在没有自己的时候,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而这种心态完全出自于他从不会真正信任别人的天性……
  “迪哥,您说呢?”黄晓军问。
  “说什么?”耿迪不知道黄晓军问的是哪个问题。刚才在邱建和黄晓军谈话的时候,耿迪几乎很少插话。他一直在考虑,明天要不要参加唐董事长的遗体告别仪式……
  “我是说刚才邱总提到的CBD的事儿,迪哥您觉得我们现在能够挤进去吗?”黄晓军问。
  耿迪稍稍犹疑后说:“要想挤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现在这种时候,我担心弄不好会树敌太多。也许再等等看?”
  邱建没有表态。他觉得自己是少数。
  黄晓军几乎不被人察觉地微微点头。
  ……
  唐董事长等人的遗体告别仪式在盛京一家很有名气的医院进行的。上午,耿迪和邱建身着黑色西服,表情庄严地进入了灵堂。前来参加遗体告别的人群虽然有些稀疏,但灵堂的气派和规格都是非常奢豪大气的。耿迪和邱建冲着三具头部裹着白布,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尸体缓缓地三鞠躬。死者的亲属列队与前来吊唁的朋友们一一握手,同死了的人一样,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亲属家眷。一开始,耿迪的内心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但当他见到灵堂外有说有笑的各色人等,郁闷的内心顿时豁然贯通。“万行长说的没错,大家都少了一块心病!”他想。
  走出灵堂以后,耿迪没想到这里见到了下午将要举行婚宴的前妻李金华。
  “你怎么也来了?”耿迪有些惊异。
  “我是陪朋友来的。听说、听说你要出国?”李金华问。
  “对,明天走。”耿迪说。
  “还回来吗?”李金华问。“当然回来。哦,对了,来,介绍一下,”耿迪侧过身,说,“这位是我的前妻,李金华女士!”
  邱建笑容可掬地急忙点头:“您好,大姐!”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邱建先生!”
  “邱先生,您好!”
  邱建看看手表,说:“这样吧,你先陪朋友进去。晚上没什么变化吧?”
  “没有,你可以早点来吗?”她问。
  “没问题。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李金华摇摇头,脸上出现淡淡的酸楚。
  目送李金华进到灵堂以后,耿迪和邱建回到车里。“晚上还得参加我前妻的婚礼,操,这叫什么事呀!”
  邱建苦笑一下,问:“迪哥,你去不觉得尴尬吗?”
  耿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没别的亲人了。我就算代表她的娘家人吧!”
  “啧,是够别扭的!”邱建同情地看着耿迪。
  耿迪醉醺醺地进到家里。薛佳灵还在忙着收拾行李,见他回来,急忙迎上去。看上去,耿迪的心情不是很好。毕竟前妻嫁人不是件值得他庆贺的事。这顿喜酒他并没有多喝,连日来的疲惫,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几杯酒落肚以后,他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善解人意的新郎官,亲自送他提前离开了宴席。
  耿迪一头倒在沙发上,醉意朦朦地说:“来,宝贝儿,今晚咱们就、就他妈也结、结婚!”
  薛佳灵笑着说:“可以呀,明天正好开始度蜜月!”
  耿迪抬起身,说:“好,今晚就结婚!婚礼现在开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抱过薛佳灵,“亲爱的,你想嫁、嫁给我、我吗?”
  薛佳灵点点头:“想!”
  耿迪自问自答道:“我、我想娶、娶你吗?想!”
  司巍巍起身准备告辞了。黄晓军让她再留会儿,说他反正睡不着。司巍巍仍然坚持要走。黄晓军只好同意。他知道司巍巍跟他过去所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她的个性和主见远远比她们都强。“好吧,明天别忘了早点过来,咱们一起去机场!”黄晓军笑着亲吻了她伸过来的脸蛋。
  “不会的,早点休息!”司巍巍在他的脑门儿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黄晓军幸福地笑了。
  这一夜他梦见黑子又活着回来了:黑子说自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黄晓军紧紧抱着黑子冰凉的身躯,激动地告诉他,现在好了,他们什么都不缺了……他为黑子安排了最好的生活条件和一切富贵奢靡的享受……黑子的表情始终呆若木鸡,完全没有了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行尸走肉般地存在着。黄晓军如同供奉神灵一样,终日小心翼翼地陪伴着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很快就变得空虚衰竭了……一切都像是与世隔绝的浑浊阴间,压抑而灰暗。当黑子见到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白姐时,从腰件拿出一把上了膛的大号手枪递给她,白姐接过手枪,把枪口顶在了黄晓军的脑门儿上,他惊恐万状地想为自己申辩些什么。随着白姐压在扳机上的手指一丝丝地扣紧,黄晓军奋力地想拔腿逃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绝望之中的他抬起头望着白姐凄苦冷漠的下颌……司巍巍变成了一只斑斓耀眼的蝴蝶飞到了黑子的头上,黑子一伸手,抓住那只蝴蝶残酷地把她撕成了碎片,鲜血洒在了手枪上,手枪顿时变成了与蝴蝶一样的鲜花,白姐蹲下身来,万般柔情地搂着他……黑子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叶检察官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老婆正在帮助儿子收拾行装。
  “好啦,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还得跟儿子聊些事。”叶检察官对老婆说。
  老婆回到卧室去了。客厅只剩下父子两人。叶检察官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儿子,说:“这里是一万美金,是我和你妈妈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儿子,记住喽,天上永远掉不下来馅饼。人一生当中决不能同时和两个字交上朋友,一个是‘懒’,另一个是‘贪’。要么你选择‘懒’,不思进取,无求无欲,昏度人生;要么你拼命争夺,贪婪成性,靠疯狂的奋斗来满足自己永无止境的欲望。为什么人类社会成功的只是极少数的人?这就是因为绝大数的人集了‘贪’和‘懒’为一体,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懒’。‘贪婪’和‘懒惰’又是最不容易分割的人性,也是最能够毁灭一个人的毒性。还有失败,一个不能承受失败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作为父亲,我无权为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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