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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几个大人围着三岁的小朋友嘘寒问暖，小王只能摇摇头，假哭着自己上了楼。

　　　　见凌瑞有些担心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小王的妈顿时噗嗤一下笑了：“那个臭小子，就喜欢逗瑞瑞，看看，都几次了，瑞瑞又被他给骗了。”

　　　　又对瑞瑞说：“你王叔叔那是故意逗你玩呢，他没生气，更没哭，那是装的！”

　　　　凌瑞这才放下心来，被牵着手拉到了沙发旁坐下。

　　　　“谢谢奶奶。”接过小王母亲递来的水果时，凌瑞先礼貌的道谢，这才双手接过来，捧着小口小口吃着。

　　　　平时瑞瑞偶尔也会过来住几天，所以最初的一点拘束过去，气氛渐渐变得自然了下来，等小王换了一身居家服下楼，看到的就是说说笑笑的一大家子。

　　　　“对了，瑞瑞爸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王的妈看出小王心里有事在强颜欢笑，趁机将小王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小王看了一眼在那边坐着的瑞瑞，小声的将凌白眼睛的事跟自己妈说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都是。”风韵犹存的妇人，此时蹙着眉，也有些担忧。“如果要动手术，得花多少钱？咱家别的忙帮不上，帮着凑一些钱还是可以的……”

　　　　“妈，跟钱没关系。”小王叹道，“如果真是这种病，发现初期或许还能及时治好，可凌哥的眼睛，发现的有点晚了，现在，就只能是保守治疗，慢慢来了。”

　　　　再说，跟他家这种中产稍上一些的人家比起来，凌白手里的存款，其实也没少太多，至少维持日常治病跟生活，几年之内都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大概就在于这病如果确诊了，那就等于是判了无期了，想要治好，真的是遥遥无期，看不到希望。

　　　　“我估计着啊，我这份工作可能干不长啊。”

　　　　小王更是担忧起了公司那边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

　　　　“公司那边本来就对凌哥不算太好，如果知道凌哥眼睛看不见了，可能就要将凌哥无限期雪藏了，我这个做艺人助理的，可不想去伺候那些人小妖风大的货色……”

　　　　他还好说，只是一个助理，就不知道陈哥那边，是不是能顶住压力了。

　　　　就算不能，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工作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前途发展，情谊这东西，在缥缈无望的结果面前，有时候一文不值。

第7章　七瞎（）　
小王这边担心着陈哥会不会撂挑子走人，陈哥那边，其实也的确正面临着一个选择。

　　　　“那个，沈小姐啊，真是抱歉，凌白因为突然生病，现在还在观察期间，之前说好的合作只能暂时中止了，真是对不起，给你们添了麻烦，对，好，那真是不好意思，回头我一定带着凌白亲自向您跟其他人赔罪……喂？沈小姐？”

　　　　站在医院院中花园小亭子里，陈学珉看着手里的手机，上面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很明显，已经被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都是什么事啊，唉！”一个大男人露出无奈到极点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好在这里比较偏僻，没有人看到这一幕，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陈学珉现在郁闷纠结的心情。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收到KB递来的橄榄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带的艺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大品牌，他以为，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着凌白可以咸鱼翻身，没想到他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局，这居然是一部荒诞的黑色喜剧。

　　　　可世事就是如此无常，虽然心头沉甸甸的，可下面的电话还得接着打。

　　　　“喂，是我，陈学珉，张总监，凌白跟KB的代言需要暂时中止一下，为什么？因为凌白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什么问题？是眼睛，已经在检查了，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是啊，他最近接的通告都只能退了，嗯，好，我这边会好好照顾凌白的，您放心，有什么事我会跟您说的……”

　　　　这通电话，是打给公司那边法务部高层的。

　　　　“也不知道公司那边会不会因此对小白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啊。”挂断电话后，陈学珉脸上愁容更胜。

　　　　抹了把脸，将这种负面的情绪甩掉，陈哥这才回到了病房里，然后就看到凌白正拿着手机，轻声细语地跟电话那边的儿子通话。

　　　　“好，回头再聊。”

　　　　听到脚步声传来，凌白这才对着那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摸索着挂掉了电话。

　　　　在之前骤然失明时，凌白可是只能对着手机键盘胡按一通的，而现在，人的强大适应性，已经让他可以在黑暗中接听电话了。

　　　　刚刚才在电话中跟瑞瑞通过电话，凌白的脸上仍带着一丝温柔笑意，让他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无忧的贵公子，哪怕穿着蓝白色病号服，也无损他的魅力。

　　　　谁能想到有着这样温柔眸光的男人，竟然会看不见了呢？

　　　　“陈哥？”面向着站在门口的陈学珉，凌白轻声唤了一声。

　　　　陈学珉这才醒过神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笑着说：“嗯，是我，怎么，刚刚在跟瑞瑞通电话？”

　　　　“是啊，瑞瑞很担心我，希望他没有被我的事吓到。”凌白坐在那里，轻声叹道。

　　　　他俊秀的面容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看似平静，可那双修长的手，却手指微微收缩，抓紧了被单，暴露出了他硬撑下的不安与脆弱。

　　　　陈学珉作为经纪人，是看着凌白这几年走过来的，知道这个年轻人在工作上有多么认真，对瑞瑞那孩子又有多么疼爱，如今遇到这种事，事业上必然会受到重大打击，而凌白独自一人带着瑞瑞那孩子，也会多出不少的困难来。

　　　　“别担心。”陈学珉放缓语气，说道，“瑞瑞在小王那里你还不放心？等你回头病好了，准能见到一个胖了一圈朝你扑过来喊爸爸的瑞瑞。”

　　　　凌白笑了下，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虽然医生还没有给他彻底判死刑，可自己的情况，多少还是能有一点感觉的，他的眼睛，至少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能不能再用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看到瑞瑞，真是不好说啊。

　　　　“对了。”凌白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眼神空洞地“看”着陈学珉，认真地问道：“陈哥，我现在在医院这么住着，暂时也没法工作，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公司那边有没有难为你？都怪我，突然出了这种事……”

　　　　“哪儿的话，得病又不是你自己乐意的，别胡思乱想的，好好养病，知道吗？公司那边有我呢。”陈学珉走过去，在旁边坐了下来，掏出一个苹果，又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开始削起苹果皮来。

　　　　等削好后，将苹果塞到了凌白的手里：“来，吃个苹果。”

　　　　凌白接过来，放在嘴边慢慢地咬了一口，噗嗤，甜甜的水分顿时在唇舌间蔓延。

　　　　他吃苹果的速度不慢，看起来却是慢条斯理十分优雅，仿佛不是在吃苹果，而是在做什么让人赏心悦目的行为艺术。

　　　　等苹果吃完，又被陈学珉将果核扔到了一旁，陈学珉就听到凌白忽然开口道：“陈哥，回头你去带别人吧。”

　　　　哈？

　　　　这小子！

　　　　“你再说一遍？”陈哥的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子火气来。

　　　　“陈哥，如果我的病真的需要慢慢养着的话，你就去带别人吧，你是经纪人，又不是保姆，待在我的身边陪着我，总不是个事儿。”凌白也是牛，任谁都能听出此时的陈学珉话中带着十足的火气，他还是平静地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说的更直白了。

　　　　啪！陈哥一拍桌子，瞪眼道：“小白，凌白，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说，很英雄，很酷啊？啊？狗屁！我告诉你，我是经纪人，你还没成为可以随意换经纪人的大明星呢！现在只有我甩你的，没有你甩我的！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养病！再扯这一些有的没的，信不信我揍你？！”

　　　　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此时的表情，他也依旧虎着一张脸，让平时看起来还算温和的那张脸，变得有些凶。

　　　　“好了，这种话不许再说了，不然我可要向瑞瑞告状了，就说……就说你这个做爸爸的不更听话，得了病不肯吃药，看瑞瑞回头打电话过来不说你！”

　　　　凌白顿时哭笑不得，陈哥怎么突然变得幼稚起来了？

　　　　但对方都说这样的话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起码暂时不好再提了。

　　　　但凌白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眼睛若不能很快好起来，一个月两个月还成，一年两年的，作为经纪人的陈哥跟助理的小王，他们吃什么？喝什么？跟着他喝西北风吗？

　　　　凌白还没有那么霸道，自己赚不了钱了，就断了别人的财路。

　　　　他垂下眸子，坐在那里，静静的发呆。

　　　　虽然看不到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可静坐在阳光下的他，竟没有多少阴霾，带着一种坦荡与释然。

　　　　看着他，陈学珉下意识地掏出烟来，刚叼上，就想到了这里是医院，又将烟给拿了下来。

　　　　心情的复杂与烦躁，让陈学珉甚至生出了一股坐卧不宁的感觉。

　　　　他不是圣人，这几天不是没有想起姜总的话生出动摇之心来，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陈学珉却忍不住唾弃起曾经动摇过的那个自己来。这也是他刚才突然发飙的原因之一，因为愧疚，因为自责。

　　　　“陈学珉啊陈学珉，想想当初吧，如果不是小白，你哪里还爬的起来？就算是到了现在，小白也依旧在为你着想，你若是在这种时候抽身走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啊！”

　　　　叮铃铃……就在陈学珉皱着眉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生气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小白，我出去接个电话。”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对床上的凌白说了一声，就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离得比较远的地方，他才按通了来电：“姜总？”

　　　　那边响起和气的声音：“学珉啊，我怎么听说，你手下的那个凌白，现在住院了？得病了？”

　　　　“正要跟您说呢，是眼睛出了点问题……”陈学珉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忙说道。

　　　　“眼睛得病可不好办啊，要是大毛病的话，做别的工作都不好做，何况是做艺人这个行当呢？学珉啊，之前我跟你提过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对方再一次问道。

　　　　陈学珉苦笑道：“姜总，凌白现在这样，我怎么好意思离开呢？想必别的公司也不会愿意赔钱让凌白过去吧？”

　　　　如果是以前的凌白，那还有可能，如今得了病的凌白，哪个冤大头愿意出一笔违约金，签下个眼睛出了问题的艺人呢？

　　　　对方呵呵笑了两声：“这样也好，情义无价嘛，那你继续陪着你那个艺人吧，希望你不要后悔……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

　　　　等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陈学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虽说他这一次没有答应姜总，可好歹也是事出有因，对方见他没有答应就立刻摆出脸子，这未免也翻脸翻的太快了吧。

　　　　但这才是圈内的常态不是吗？反倒是小白那样的，是少见的傻子。

　　　　可偏偏他就是无法将这个傻子扔下不管。

第8章　八瞎（）　
一间外部低调内部奢华的会所房间里，年过四十却依旧儒雅的男人，将手机收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神情。

　　　　“姜总，怎么，陈学珉居然拒绝您了？”旁边一个秃头了的男人单手搂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一边摩挲着对方的大腿，一边嗤笑道，“他该不是傻了吧？”

　　　　这个房间里，除了来陪酒的几个美貌女公关外，剩下的七八个人，都是橙锋娱乐的骨干，其中就有两个是与陈学珉一样的经纪人，说话的那个就是其中一个。

　　　　剩下的人中，有人瞟了姜总一眼，又看了看那个说话的男人，对经纪人之间的“官司”并不感兴趣。

　　　　姜总对陈学珉再次拒绝自己的事也很恼怒，但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人各有志嘛。”

　　　　他打个哈哈，“好了，不说他了，继续聊我们的事吧。”

　　　　随后就说起了这次召集心腹过来开会要商谈的事。

　　　　徐氏集团旗下的飞鹏娱乐挖人挖到了姜总的头上，正好他也对如今的橙锋娱乐没有什么信心，觉得未来的发展会走下坡路，所以打算带着自己一派的人直接走人。

　　　　既然要带着人跳槽，那就得说一些干货了，这次开会，说的就是去飞鹏娱乐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会来到这里的，自然都是有了想走心思的人，有姜总牵头，前途可期，吹捧的吹捧，说笑的说笑，气氛极好。

　　　　但刚才的那件事，却还是在在座的人心里留下了痕迹，原本把陈学珉当成自己人的，如今也都默默地将其踢出了队伍。

　　　　次日，在橙锋娱乐的公司会议上，当跟姜总不对付的人拿陈学珉这个“姜派”的人开刀时，姜总稳稳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只是在最后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虽然小陈手底下的艺人给公司带来了一些麻烦，他做事也欠妥当了一些，但那个艺人是因为生了病没办法继续工作，也是有情可原嘛。”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经纪人工作能力不足，换成会来事儿的，既然并不是有意放人家鸽子，就该让人家气顺了才是，他凌白不能做代言人了，公司其他艺人不是挺多适合的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现在倒好，KB公司那边直接就换了代言人，对方也不是咱们橙锋娱乐的，这明显就是对小陈那边不满意了。得罪了这样的大客户，以后公司其他艺人就少了条路，虽说这件事上，小陈那边是情有可原，可如果不给予处罚，难以服众！”那个高层义正言辞地说道。

　　　　姜总知道对方是为了给自己好看，让自己这一派系的人同样脸上无光，但他们都已经决定要走了，陈学珉又是个不识抬举的，自然不会再护着对方。

　　　　“孙总，火气不要那么大嘛，这种事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让小老板来决定吧，小老板，你觉得呢？”姜总直接看向了坐在会议室正中位置的年轻人，笑呵呵地问道。

　　　　橙锋娱乐虽说在娱乐圈的各大公司里只算是条小鱼，但其实已经传了三代了，因病暂时住院的是掌管公司十几年的大老板，这位“小老板”是大老板的儿子之一，如今接手了大老板手里产业中的一个，即是橙锋娱乐。

　　　　看这位二十多岁还整天就知道泡妞赛车的模样，就知道这位的性格跟能力了。

　　　　如今这位小老板坐在那里，皱着眉，托着腮，对这些高层的互怼，觉得很不耐烦。如果能直接怼人说脏话的话，大概他就要骂上一句：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啊？

　　　　可惜不能，他虽然爱玩，可好歹也是豪门争斗中厮杀出来的，多少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

　　　　所以，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罚他两个月的奖金吧。”

　　　　“可是，这么大的损失……”那个怼人的孙总有些不满，还想说什么。

　　　　被这位小老板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KB的代言是陈学珉他们自己联系的吧？就算他们弄掉了这个代言，可怎么公司其他人没拿到的锅，也往人家头上扣啊？怎么着，整个公司就他一个能人了是吧，其他人都是吃干饭的？”

　　　　这话，可是把那个孙总给噎的够呛。

　　　　姜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带微笑，心中得意。

　　　　却没想到，同样看他也不顺眼的小老板，很快就调转炮口，朝他也开了一炮：“还有姜总，听说陈学珉是你提拔上来的人？以前我没来公司的时候，就听我父亲说过，姜总你可是在公司里人缘很好的一位副总啊，平时犯了错的人都会护着一二，谁不觉得姜总你仁义啊，怎么轮到陈学珉这样遭了无妄之灾的人，你反倒推波助澜了一把啊？”

　　　　“哎，您可先别解释，我自己有眼睛有耳朵，看得见，也听得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人啊，不要以为我年纪轻，就把我当成个傻子糊弄，在座的谁是忠谁是奸，我还是看的清的，如果想好好在公司干的，我不会亏待你们，如果不想好好在公司干，生了外心的，也别怪我不留什么情面……”

　　　　“散会！”

　　　　说完，小老板就冷笑着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有几个人算是他这一派的，直接起身，同样跟了出去，只是在路过姜总的身边时，眼神瞥过来，似笑非笑的。

　　　　那是看跳梁小丑的眼神。

　　　　姜总刚才想说的话，直接被人憋了回去，此时脸色也很不好看，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会议室内大多数人都走掉了，他才起身，在自己这一派的几个人的簇拥下，朝着外面走去。

　　　　谁知道，刚才怼人的那个孙总，竟然就站在外面等着呢，见他们出来，孙总呵呵一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透着一丝阴狠：“姜友田，你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