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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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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临川试着抬了抬胳膊,便再度感受到衣袖被浸湿是什么感觉,嘴角轻一扯动,他看向她:“还是浑身无力,你……过来些?”
红衣仍没有反应,圆睁的明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良久之后,猛地抬手揉起了眼睛。
“……我没死。”席临川苦笑着看着她,再度说,“能不能离得近些?”
反应快的婢子陡一声惊叫,他眼看着她们跌跌撞撞地闯出门去,一叠声地急唤“御医”。目光再度挪回红衣面上,默了会儿说:“不理我了?”
红衣仍自愣着,终于,搁在榻上的手犹豫着向前挪了一寸,手指戳在他手心里……
一下子便被他反握住,清晰地感触让她心中一热,继而又是眼眶一湿,咧着嘴再度大哭起来:“你好烦!!!”
“……”席临川眉头轻挑,看着重重撞在自己胸口的她,忍着没抱怨她这一下太使劲、撞得骨头都疼了。
缓了口气,他只说:“‘好烦’?这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表达喜悦的词么?”
“闭嘴!”红衣将脸完全埋在他的衣服上,余悲未消、惊喜叠至,偏他又在这会儿立刻调侃起她来,弄得她情绪愈显复杂,简直应付不来。
席临川低笑着,运着全身的力气,终于将手抚到了她背上。
子时的打更声传进来,在夜晚听上去大有些空灵。席临川舒心一笑:“二十七日了。”
第163章 病愈()
御医回到房中后,看着席临川,神色发木地僵了半天。
席临川气定神闲地回看过去,眼底眉梢只有四个字:不是诈尸。
两名御医面色苍白地对望一眼,然后同时强咽了口口水,滞了又滞,才终于颤抖着上前,给他把脉。
红衣仍伏在他胸口上,哭得累了就不再哭了,蔫耷耷地听着他的心跳安神,发着愣看御医在旁边忙碌。于是,眼睁睁地看到御医在看完面色、舌苔、问过感觉、把完脉、试过温度之后……变得目瞪口呆。
其中一人擦了把额上冷汗:“将军……”
“嗯?”席临川一副“您说,我听着”的神色。
“您似乎……”那御医的话在口中噎了一会儿,犹疑不定道,“您似乎没大碍了。”
房中的婢子们传来的声音,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激动的惊喜声,一是讶异的倒抽冷气声。
席临川微笑,颔首道:“多谢大人。”
随后,御医又向婢子交代了些此后几日需得注意的事宜,亦嘱咐红衣这几日还是谨慎为妙——万一病情再有反复,于她也还是危险的。
红衣趴在席临川胸口上未动,闷闷地应了声“好的”,待得御医离开,眉眼一弯就往榻上爬。
“你别……”席临川嗤笑着要拦她,红衣不管,爬到床榻内侧就往他被子里钻……
目光一抬,又整个人都呆掉了。
原来,他方才那句“你别”并不是只是因为御医的话,而是……
皇帝和大将军已然进了门来,目下正滞在房门口,眉心微蹙着,神色皆有点尴尬。
红衣默了会儿,灰溜溜地又爬下了榻,理了理衣衫屈膝一福:“陛下。”
席临川一时仍无力起身,皇帝倒没在意,径自在踏旁几尺外的席位上落了座,睇一睇他,道:“命真大。御医方才都说你死了,朕让礼部安排后事的旨还没传出去,你倒醒了。”
“……陛下恕罪。”席临川干笑道,“臣也以为自己死了。”
后一句话说得平淡,好像只是随口接个话茬,实际却是真的。
方才的感觉和上一世离世时如出一辙,灵魂飘离在外没有感觉,但身体上的感觉仍能传至灵魂。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好像隐约感觉到婢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温热,能听到的也只有彼时守在身边的下人的哭声。那些感觉让他有些麻木,虽则心中悲伤至低谷,却又提不起什么求生的劲来。
这一回却截然不同。先是他自己那般执拗地想找到红衣,觉得再见她一面也好;然后她落在他手上的眼泪滚烫得直灼烧人心,让他终于意识到她在哪里……
于是他恍悟之下便立刻赶回来了,魂魄与尸身一触,竟就这样彻底“回来了”。
仔细回想着,席临川忍不住地猜测那道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兴许,是“红衣”以为那场瘟疫是他命中劫数的关键所在,实则却不是。
瘟疫只是个引子,直至他魂魄离体这一环才是关键所在——没有人叫住他,他就那样死了;有人不肯让他走,他便寻了回来。
只是一线之隔而已,那么近。
他抬眸看向红衣……她却是垂首立在榻边,一副“索然无味正走神”的模样,显然眼前觉得君臣间没意思。
。
心弦紧绷了数日,又刚哭过许久。红衣直累得有点发蒙,心下便为眼前情境腹诽着……病刚初愈就聊起朝中近况也是敬业!
他们的话题,她着实是越听越听不懂的。强要听出些什么,大抵也就是明白他们在说席临川大病的这近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军中又出现了怎样的动荡,还有赫契有什么动向。
抬眼几回,或见席临川听得认真、或见他蹙眉苦思……总觉得他现下琢磨这些太耗费心力,又没胆子劝皇帝“改日再聊”。
于是只好任由着这交谈持续了一刻,终于盼到了皇帝准备离开的时刻。
红衣行至门边,携一众婢子行大礼恭送了,起身转回头,就又往席临川床榻的方向去。
他虚弱的面容上,眉头挑了挑,理直气壮地提醒她一句:“我大概很有几天既未沐浴、也没更衣了。”
“……”红衣磨一磨牙,瞪着他回说,“没事,我不嫌弃你。”
“可我嫌弃你啊。”席临川衣服理所当然的神色,“嫉妒你日日都能洗得干干净净的。”
说罢,他双臂张开、双腿抻开,笑吟吟地望着她,心平气和地把榻上的全部地方都占领了下来……
“你真是好烦啊!!!”红衣叉着腰,发火都不知道怎么发,直弄得没脾气,狠一跺脚,转身离开。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就是这么有骨气!
气鼓鼓地回到南雁苑,推门的声音直吓了刚在房中破泣为笑、仍缓着情绪的小萄一跳。
小萄双眼红晕未褪地望着她,怔了半天,才道:“您……怎么了?”
“睡觉睡觉!”红衣咬牙切齿地不多解释,绕到她身后就把她往外推,“去,你跟席焕缠绵悱恻去!秀恩爱千万别让我看见!生气!”
……什么啊?!
小萄满脸呆滞地被她推出了房外,房门关上后再一想她的用词——“缠绵悱恻”……
顿时满脸通红,谁、谁跟席焕缠绵悱恻了?!她还是个姑娘啊!!!
。
红衣赌着气入了睡,这一觉却睡得分外安稳。
一翻身,能触到的仍是只有搁在一旁的缎枕,却觉那缎枕抱来也很是舒服、很是让人心安了。
再醒来时,回想一番昨晚被他从广和苑“挤走”的事,仍是气不打一处来,气了一会儿后却又自顾自地笑起来。揉揉眼睛坐起身,叫了婢子进来服侍更衣盥洗,安安心心地好好吃了顿早餐,然后去广和苑找他。
大病初愈,他竟还是早早就起了。红衣踏入房门便见陈夫人坐在榻边,她屈膝一福问了安,陈夫人倒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我就不扰你们了。”
这反应多少让红衣有些意外,却见陈夫人当真不做多留,并非和她客气的意思,便要再度福身送她离开。陈夫人恰行到她面前,伸手一扶拦住了她,也未说什么,就径自离开了。
红衣抿唇愣了一会儿,这才走到席临川榻边坐下。见他伸手要揽她,当即一避,冷着脸道:“你‘大概很有几天既未沐浴、也未更衣了’。”
“今晨沐过了也更过了。”他低笑着把她的话噎回去,稍起了身,坚定地将她环了过来。
红衣将头埋在他怀里,深吸口气,满意道:“嗯,香香哒!”
“……”席临川被她这刻意放软的话语说得心里都酥了,轻一咳嗽,“这些天,嗯……”
“郑重道谢就不用了。”红衣轻一哂,明眸望着他一眨,“你也撑得这么累,还是撑过来了,说不好该是谁谢谁。”
席临川微一笑,伸手在枕边摸了摸,将一本册子递给她:“接下来有些喜事。”
“喜事?”红衣浅怔,将册子接过来一翻,里面皆是他的笔迹。似是他做备忘而写的,她读下去,喜事还真是不少。
头一件就是席焕提出要娶小萄了。当然,这只是他自己愿意,席临川解释说:“几天前我已着人去问过父亲了,他不反对。眼下就等着去小萄家中提亲了。”
红衣点点头:“哦,那是要等小萄家中答应了,然后一并去淄沛办昏礼?我们要同去一趟?”
一往这处想她还真有点担忧——她到底怀着孕呢,路上就算安排得再稳妥,连日颠簸也必定劳累,万一有点意外就糟了。
席临川却摇头:“不。小萄家就在长阳,还是我着人去提亲、直接在席府办昏礼方便,嗯……父亲有些过意不去,但说服他也不难就是了。”
红衣放了心。不用她怀着孕长途跋涉,这事就全然是好事一件了。席焕虽比不得席临川那般十七岁就建功立业,但也是个不错的人;至于小萄……在红衣眼里始终端正不了“主仆关系”的问题,总拿小萄当朋友或是小妹妹看,能看她嫁个好人家,自然也是格外高兴的。
席临川累日积攒下来的虚弱在七八天后好转得差不多了,席府上下也一切归于正常。陈夫人很快就离开了长阳,二月中旬的时候,席焕和小萄的婚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齐伯亲自带着彩礼去提的亲,傍晚时回到席府,却是直接来见的红衣。
齐伯的神情有点沉,为难地跟她说:“娘子,有的事……不知怎么跟公子说。”
红衣疑惑地看看他,只能道:“你先说来听听。”
齐伯一叹,又摇一摇头,才告诉她:“今天去小萄姑娘家里为少公子提亲,那边……应下倒是应下了,可小萄的父亲看着可真是精明人。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安生,觉得日后相处下去恐怕烦心事不少,您看……”
红衣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莫说是古代,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很多婚姻也不是“两个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别管席家是怎样的地位,日后都不可能完全将小萄的娘家置之不理,如是那一方心思多,“烦心事”只怕真是不会少的。
“你去跟公子直接说就是了。”红衣斟酌着答道,“小户人家,看女儿嫁给了将军的弟弟,想算计着从中多得些钱也是难免。临川不会在意这个,别让他们太过分也就是了。至于若贪到要谋个官位什么的……他原也不可能答应。”
若把席临川的优点排起来,这一点绝对算在头几条里——界限分明,不在意的事情可以潇洒地随便来,触及底线的事情又绝不可能答应,真让他不想忍的事,他当众翻脸连面子都不会顾——她可是在宫里亲眼看过他呛贵女们的。
“……不是这么回事。”齐伯愈显苦恼,踌躇一瞬后,上前了一步。在红衣耳边轻道了几句话,而后差点被她诧然的反应震聋:“啊?!”
齐伯点了点头:“嗯。”
红衣又道:“这不是有病吗?!”
“……”齐伯不知道怎么接她这话,只说,“娘子给出个主意?”
如此超乎她逻辑范畴的事情,让她给出个主意?!
红衣哑了半天,忖度不止。手在案上一拍,狠狠道:“别废话!这事跟席焕小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能为此影响他们的婚事。你就当不知道那边打的什么主意,让小萄安安心心过门,若是婚后他们真敢提什么……”
她一撸袖子,冷眸一扬:“我也不是吃素的!”
齐伯滞了一会儿,觉得这不是个法子,再想想,又感这可能是唯一的法子……
还未及应下,忽见红衣已离座起身,疾步向外走着,连忙询问:“娘子这是去哪儿?”
“唔……我还是得跟临川商量商量。”红衣撇着嘴向外走着,解释得很不自信,语气又对此很坦然,“这种事我不拿手嘛。”
她边是说着,边是舒了口气,心中感慨这种有事能跟人商量着来的感觉真好……
差一点,就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
第164章 喜事()
红衣同席临川认真说了齐伯所言之事,二人的想法如出一辙——都觉得这事不是个事。
是以他们心里有数,未给席焕和小萄添堵,六礼一步步办得顺利。但在筹备昏礼宴席的事上,席焕主动找了席临川,委婉道出的意思,是请些熟人便可,不必办得太大。
席焕为何这样说,席临川和红衣都明白,无非是觉得自己在长阳已是给兄长添麻烦,就不想再在宴席上再添一次了——他在长阳尚无那么多相熟的人,如若真办得“宾朋满座”,必定大多数都是看在席临川的面子上来的。
他是好意无妨,二人一时却未敢答应,原因亦很简单——昏礼的事,是夫妻双方的事,他有这好意不要紧,万一让小萄心里不舒服了,不是反倒添乱么?就算小萄不明说什么也没有必要,昏礼这样的大事,还是努力让双方都觉得称心如意为好。
三月初,婚期将近的时候,席仲舒再次到了长阳。
住处早已备妥,席焕带着父亲前去,红衣听闻只是席仲舒独自前来,私底下委婉地问了席焕,才知他母亲早亡了。
四天后,又一场足以引得长阳上下争相议论的昏礼如期举行了。
能“议论”的话题太多,比如到场宾客十分尊贵——有皇六子、王世子、大将在列;再比如嫁妆很是丰厚——长长的队伍在街上铺开了一里还多,一只只红漆木箱看着就不轻,金银首饰、布匹绸缎齐全。
然则最引人私语不断的,还是新妇子的出身了。
这个说:“听说没有?席家少公子的这位夫人,原是将军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那个道:“不止如此,听说那些个嫁妆其实也不是娘家随去的,是席府先备好了送过去、成婚时再抬回来,为了给她撑门面。”
“嘿,真是好福气!”旁边第三位一叹,“不过席将军也真是洒脱——不管他从前是什么身份,现下到底在这个地位上了。自己娶了个舞姬当正妻不怕,亲弟弟要娶个婢子竟也应了……啧啧,随便换个官宦人家,这二位占个侧室也就完事了。”
“要不人家能这么年轻就当大司马呢?不在意那些虚的规矩,活得个快意恩仇!”
——各样的议论难免有传到红衣耳朵里的,听得她哭笑不得,只得白眼一翻:“关他们什么事!”
迎亲的队伍前往小萄家门口、再折回席府的时候,也已近黄昏了。满室吉意中,红衣越坐越觉得……自己这一侧的这几个席位,气氛诡异。
抬眼一划,最顶头自是做父亲的席仲舒,而后给席焕的亡母留了空席,后面是席临川,席临川边上是自己,自己另一边是郑启夫妇……
抽了口凉气,怎么看都觉得郑启面色阴郁得……异常。
倒也是难免。席临川的母亲郑念是郑启的姐姐,席仲舒早年“不负责”的事必让这对母子都承受了很大压力。目下郑启眼见席仲舒同席,自是心中不忿的。
红衣扯扯嘴角,轻一拽席临川的衣袖:“大婚的好日子……他不会揍他吧?”
席临川啜了口酒:“谁啊?”
“舅舅啊。”红衣一脸担忧,席临川抬眼看了眼郑启,又问她:“他揍谁啊?”
“父亲啊!”
“……不会。”席临川淡定道,“他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至于我父亲,他要揍早就揍了,还用等到今天?”
“……”
好有道理,淄沛可是郑启的妻子的封地,想收拾席仲舒太容易。
于是见席临川没主动解释郑启为什么不高兴,红衣也就不加追问。片刻后新郎新娘到场,同牢合卺礼仍是庄重肃穆,礼成后,又一并离席敬酒。
二人自先到了席仲舒面前,席焕先作揖道了声“爹”,小萄亦红着脸随之一唤。
下一瞬,席临川猛地呛了口酒,红衣微惊之下忙看过去,席临川清着嗓子连连摆手说:“没事……这席焕,突然会照顾人了。”
她茫然地望向他们,这才见小萄空着手站在旁边有点窘迫,席焕手里却拿着两只酒杯——大概是怕小萄喝得不舒服,所以自己抢过来替她饮了。
想想席焕刚到长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红衣啧嘴道:“啧啧,成了家就是不一样了。”
“嗯……”席临川点头,她一睨他,又说:“你当时都没替我挡酒呢!”
他面色一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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