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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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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人分了十六旗,目下,十六位总旗聚在正厅,一起认真研究怎么帮将军夫人脱困……
“长阳城共六十四坊,纵横街道二十五条。”线条清晰的地图在眼前平铺开来,席临川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半圈,“三人一组,纵向由北向南、横向由东朝西行走,沿途无故不得交流。一人领路、一人记录,剩下一人蒙着眼睛走,听到什么明显的动静便告诉记录之人,那人负责去看是何处发生的声响——商铺、摊贩还是人家,将地点写明,周遭有什么也记清楚。”
“这要找听觉敏锐的才行。”一总旗听言拎剑离座向外走,“在下去挑人。”
“多谢。”席临川颔首,又看向另一人,“姚康,你带三百二十人,五人一坊去听各坊的动静,也按方才说的法子。”
“诺。”姚康抱拳一应,同样向外行去。
“余衡,你带五十人,二十五人一组……”
“知道了,东市西市。”余衡了然接话,见席临川点头,施礼离开。
红衣呆坐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左猜右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在心里默默做起了没什么大意义的数学题。
——二十五条街道每条三个人,那就是七十五个人,六十四坊三百二十人、东市西市五十人,七十五加三百二十加五十……嗯,还有三百五十五。
于是,当席临川开口说“剩下三百多人……”的时候,红衣在旁从容不迫地给了个精确值:“三百五十五人。”
“哦,三百五十五人。”席临川挑眉一扫她,略有尴尬地一清嗓子,“除却与皇宫相接的三道处外,其余十三道城门每处添十人。余下的……”他谨慎地扫了红衣一眼,直接自己算了出来,“二百二十五人,在崇贤、永宁两坊借民居待命,如出意外,以烟火为号。”
“诺!”余人各自抱拳,应话有力。红衣仔细思量一番,疑道:“不用我做什么?”
“用。”席临川点头,垂眸笑道,“你先去睡足了,待得他们回来,自有要你帮忙的地方。”
第151章 排除()
阳光正好的上午,窗纸隔开刺目的感觉,幔帐挡开又一次锋芒。
红衣在榻上安安稳稳地睡了。
她睡得很沉,侧躺在榻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放松。乌黑细长的羽睫轻轻覆着,未施唇脂的薄唇颜色浅淡,唇角微微上扬,一副正做美梦的样子。
席临川半倚在榻,凝睇着她的面容,久久挪不开眼。
其实细算起来,二人分开的时间并不足一天。只是这一天里提心吊胆得太过,显得格外漫长。
他思量中一声低笑,不自觉地伸手,手指抚在她的侧颊上。指上传来的感触柔柔软软的,他自以为放得很轻,却见她很快就皱了眉头,双手一并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毫不给面子地枕在头下压住。
“……”他挑眉,将手抽出来,不服地再度放在她脸上。
红衣的眉头皱得更深,迷迷糊糊道出一句:“讨厌……”
“这么小气。”席临川低声嘲笑着,遂不再惹她,收回手来,继续安静看着。
。
红衣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恰好那派出去在街上“游荡”的人也刚折回来。
便到了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四百多人,在正厅中实在太挤,席临川吩咐打开了自她入府后已关闭许久的箭场,摆开坐席,让众人落座。
红衣直至到箭场时都还不知自己要做些什么,见席临川伸手一引示意她落座,她便乖乖坐下了。
眼前四百余人轻甲齐整,本就都是年轻男子,这“制服”造成震撼气势让红衣很是花痴了一阵,遂听得席临川在旁一声轻咳,转而敛去眼中不太合适的光芒,略一颔首:“要我做什么……”
“闭眼。”席临川道。
红衣依言闭上眼睛,听得他又说:“回想你还在那帮赫契巫师手里的事情,各方面都要想到。看到的、听到的,想得越全越好。然后想上了马车之后的事情,都听到了什么动静?”
天啊……
这法子……略高端啊!
红衣恍然大悟之后放缓气息,按着他所言的方法仔细回想起来,脑补着周围就是自己当时与那个“红衣”交谈时的房间,周围的人穿得都跟早些年欧美动画里的死神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在“死神”们离开之后,耐心地脑补完当时的全部交谈,然后见那个“红衣”扬音一唤,将人又叫了回来。
“送她回席府去。”
“红衣”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隐带着蔑笑,之后,那两名巫师就蒙上了她的眼睛。
她被押着一直往外走,然后被扶上了马车,马车驶起的隆隆车轮声在脑海中想起,红衣轻蹙眉头全身心沉浸在回忆中,少顷,听到一句:“刚出炉的胡饼……”
“胡饼。”她当即道,“离那个地方没有多远,该是街边的地方,有人卖胡饼。”
席临川的目光一扫众人,早些时候负责记录的立即翻起手中册子,负责去听的则认真回想起来。他一点头,轻向红衣道:“你继续。”
红衣深吸一口气,回想得有点艰难。
当时她心里太乱了,满心都在琢磨怎么解这局、怎么救小萄,还有……他喜欢的到底是她还是“她”。
心念一动,她索性去回思当时一点一滴的想法,好像是想到如何让小萄不被药哑卖掉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慢而沉的一声声“铛”响。
“铁匠铺?”她阖着眼睛蹙起眉头来,说得不太确信,“可能是……我听到得似是砸铁的声音。”
“嗯。”席临川点头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回想。
红衣便又说了三两个沿途听见的动静,再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实在记不起都听到过什么了。心知这些线索十分重要,心急之下欲哭无泪,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掌在她背后一抚:“不急。”
她咬一咬唇,耐着性子继续思量下去,隐隐约约的,终于又记起一个:“新制的玫瑰香、茉莉香……二十文一盒,是……什么香坊来着?”
关键的店名怎么也回想不起来,红衣努力地在脑中一再“重播”这画面,却还是没有进展。
“清宜香坊?”院中有人道,红衣一喜:“好像是的!”
“西市南边。”那人看向席临川,未及席临川点头,却当即有人说:“平康坊北边也有一家。”
“晋昌坊东侧第二条巷子也有。”又一人道。
第四人的声音都有点发虚了:“永阳坊也……”
红衣直听得一阵怨念:好不容易又想起一处,结果还是个分号遍长阳的!
席临川锁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问她:“还有吗?”
红衣颓然摇摇头:“没什么了。”
那张长阳城的地图再度在众人面前铺开。
她共提及了一个胡饼摊子、一个糖人摊子、一个铁匠铺、一个布庄、一个当铺,外加一个香坊。
几十个人各自执笔,在地图相应的位置上圈出自己路过时曾注意到的这些铺子。长阳城这样繁华,这些铺子均不少见,红衣和席临川眼看着地图上各色墨迹越来越多,皆心下感慨……还好这图够大!不然都要写得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了!
六个标记出现在同一条街上的地方不算太多,但……也不少。
红衣蹙眉看着十几个可能的选项,不知道要怎么把最终的答案筛出来。
“不会是这条。”有人神色笃然地伸手在其中一条道上一划而过,“这附近几坊都是世代在长阳城中居住的百姓,住得很满,没有地方能让赫契人住。”
席临川点点头,手里的炭块将方才描出的那条路划掉。
“也不会是这条。”又有人手指抚过最西边的一条路,席临川蹙蹙眉头:“为何?”
“我家就在旁边的常安坊。”那士兵笑道,“那里的路前些日子坏了,尚未修好,过不了马车。”
于是,又一条道划掉。
众人便这样一条皆一条地排除下去,理由充足的直接划掉,尚不足以排除的姑且留着。片刻后,原本的十几个可能路线还剩了六个,
“这条也不可能。”席临川说着就又划掉了一条,理所当然的神色,没多作解释。
直至众人一同投来不解的目光,他才一愣:“你们没走过这条道?”
众人一齐摇头,端然不知他想说什么。
“宣平坊门边便是一家武馆,每天打杀声不断。”席临川目光一睃红衣,“连卖胡饼的声音都能听见,这个更不会忘。哦……还有这条路也不会是。”
他说着又消去自长阳城东南角延伸过来的路:“你昨天上午不见的、今日清晨回的府,这条路上一家不小的客栈夜里起了火,整条街都不得安宁,你若在,必会知道的。”
如此,还剩四个选项,红衣一时有点想在四条路边标个“abcd”。
再然后,他们继续做出的分析,她就不太能及时反映过来了。
不再是这种因为直观的客观条件而不可行的路,他们琢磨起了更深一层的各样原因。比如附近有没有官府、有没有达官显贵的宅子,是不是便于逃跑、是否能在禁军赶到前逃出长阳城门……
红衣听得都有点犯困了,掩唇打了个哈欠,拢一拢衣袖,想伏在案上歇一会儿。
胳膊下一硌,她蓦地轻怔,遂将收在袖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拽了拽席临川的衣袖。
一根被割断的草绳、一方黑巾。这是送她回来时用来绑她和蒙眼的东西,她没敢大意,先是收在了衣襟中,回府沐浴更衣后右收在了衣袖里。
仍是不知能否起到作用,但反正……他们眼下正分析着,拿出来好了。
席临川的目光落在那截草绳上,不禁微凝。草绳一端被染了一截蓝色,好像是特意做什么标记留下的,且颜色很新。
“韩氏镖局闭门近一个月了,官府去打听过,只有个小伙计来开过门,说镖局中寄放了要紧的东西,所以旁的生意都暂且停下。”余衡拿起那绳子看了看,“属下曾去镖局看过,绳子上不同的位置染着蓝色。掌柜的说是怕伙计押镖时监守自盗又不承认,但记住捆箱的绳子上的印记……只要印记有挪动,就不由得谁不承认了。”
“韩氏镖局在光行坊,坊中胡人很多,有卖胡饼的不奇怪。”席临川稍缓口气,手指从地图上依次点过,“铁匠铺、布庄、当铺、清宜香坊。”
除却糖人的摊子没找到,其他皆有了。卖糖人的摊贩未必日日都在同一个地方,也不足为奇。
那家清宜香坊在安业坊刚进坊门的地方,经过之后向西一拐,行过崇德坊再往北去……就是席府所在的延康坊。
“明日一早,搜韩氏镖局。”
席临川下了令,众人齐整地起了身:“诺。”
。
是夜,明月挂于天边,清风拂动纱帘。
一股不算太陌生的幽香沁入屋中,绵绵软软的直入红衣心底。
蓦地惊醒,想喊却已喊不出来,立即屏息想不再吸入这股幽香,却是为时已晚。
手紧握成拳,她惊恐交集地想要维持清醒,思绪却仍一分分地模糊下去。
最后一个念头,是不肯吃亏似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混蛋,说好的给我三天呢?!
第152章 对决()
席临川阖目静歇着尚未睡着,嗅得这股异香,同是心中一惊。
心知必是出什么事了,想看个明白,却连眼睛都睁不开。耳闻窗户打开的声音,一阵凉风吹过,须臾,窗户又轻轻阖上。
他躺在榻上,觉得周身发软,思绪也陷入一层又一层的迷蒙,心中的惧意却愈显分明,一遍遍地迫着他睁开眼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仿似将全身的力气都注在了胳膊上,席临川深吸一口,强自一挪,终于挪动了些许。
手碰到榻边的案桌,他紧咬着牙关将手翻上桌面,几经找寻,摸到了一只茶盏。
席临川舒了口气,复又屏住呼吸,握了茶盏的手用力一抬,茶水直冲面门泼来,一阵凉意顿时冲开身上的无力。
又静片刻,浑身都觉得轻松了一些,他终于睁开眼来,侧首看向身侧,身畔却已无人影。
“红衣……”心中倏然惊怒交集,席临川一拳狠击在榻,起床着衣,胡乱擦了把脸便疾步向外行去。
踏出自己所住的院门,便有守在府中的士兵迎了上来,睡眼惺忪的样子端然尚未完全缓过劲来,大有惶恐道:“将军……方才那、那香气……不对劲啊!”
“红衣没了!”席临川切齿而道,那士兵一愕,他又说,“所有人都睡了?”
“是。”那士兵紧蹙眉道,“原是分了两拨人轮着休息,就怕夫人再出什么事。但那股异香袭来,刚轮值出去的也立时撑不住了,连眼睛都睁不动,缓过来时已是晚了。”
好狠的东西。
席临川沉一口气,停下脚步:“即刻去搜光行坊,备好湿帕掩住口鼻。”
“诺。”那人抱拳一应离去,席临川望着夜色中凄清的月光,气息长沉,强压住心底不断滋生的猜测,复又转身回房,取轻甲佩剑。
。
这一回,红衣醒来得快了一些。并非“自然醒”,是被灌了某种喝起来味道甜腻的“饮品”——甜腻到她觉得自己就是被硬生生齁醒的!
依旧是那一屋子死神模样的怪人,红衣看向“红衣”,怒不可遏:“你不守信用!”
“我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对方清然一笑,纤白的手指拨弄着桌子上几颗光泽浅淡的石头,“占卜说我若等到三日后再去找你,席临川就会先一步寻来——你让他搜查了,是不是?”
红衣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把轻重跟你说得很明白了。”她挑眉冷笑,略带慵懒的口吻充满威胁,“你不答应,我们会每天杀一个贵族,最后总会轮到他头上。”
她说着站起身来,信手拈起几颗漂亮的石头在手中把玩着,一步步踱近她,居高临下地蔑然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在意他,原也不过尔尔,啧……”
“我在意他。”红衣冷声驳道,清亮的目光回望过去,又说,“所以我不能把他让给你。你不爱他,你只会为自己做打算,让你回到他身边或能救他一时,但后患无穷。”
“听上去真是大义凛然。”她一声嗤笑,红衣未显恼意,淡声又道:“随你信不信。我一不能亲手将他推到险事中,二做不到在大事上欺瞒他。你早了两天把我弄来,我打不过你,只提醒你也仔细着点,小心一不留神弄得自己尸骨无存。”
她自然没有将那一边的进展说得太明白——席临川已然摸到此处是何地的事儿,自是不能就这样说出来的。
是以这听起来怒意颇盛的威胁只引得对方又一次嗤之以鼻,“红衣”好笑地打量她一番,目光上下一划,说:“‘做不到在大事上欺瞒他’?你是魂魄附体这事不大么?你不就不敢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他?!”红衣脱口而出,“红衣”朗笑轻蔑:“你当然没有。我和你同样清楚一个舞姬想给达官显贵做妻妾有多难,没有人会冒这个险捅出这样的事去的。”
她神色笃信得让红衣都不忍心说实话打她的脸……
好在她也不像再纠结于这样的话题,复一声轻笑之后,柔荑探入衣襟,取了本册子给她:“我替你挑了二十个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家世,你选一个合意的吧,保你此生荣华。”
“听上去还真是划算啊。”红衣语带讥讽地将册子接到手里,目光划过一行又一行,佯装仔细地读着,心里却只在暗自琢磨席临川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什么时候会过来、这地方到底是不是那个什么镖局。
。
数道黑影趁着风声微起时轻落上枝头,月朗星稀的天色中透出些许肃杀之意,席临川淡看着眼前仍灯火通明的院落,轻道一声“但愿无错”。
“请涉安侯派的人到了吗?”他压音问道,余衡往树下扫了一眼,表情有点发僵:“没有。但……涉安侯亲自来了。”
“……”席临川一凛,目光也挪到树下。
聿郸一身赫契装束,看上去轻便得很,朝席临川一拱手,转瞬间也窜上树。
望一望院中光火,聿郸有些激动地舒了口气:“佩服将军。”
“……嗯?”席临川一愣,“什么?”
“我都没和这帮巫师打过交道。”聿郸轻一笑,啧嘴道,“找不到他们。”
“恕我直言。”席临川挑着眉头给弩装箭,又试了试准心,道,“贵军真没用。”
“……真直。”聿郸略显不满而未有怒色,轻一轻嗓子,问他,“将军要我说什么?”
席临川短一笑,遂从怀中抽了张纸出来给他,聿郸看了两行后有点尴尬:“我们赫契人不这么说话。”
“那就翻译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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