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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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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头望一望,却并没有。众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地十分守礼。她轻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又瞎脑补了,继续随着二人往前走。

    却仍觉不对,但再度回过头时,也还是方才的情状。

    终于,走到对面的仪仗边,聿郸请二人上车,席临川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扶她。

    视线一触,他觉出有些许不对,心领神会却未多问,如常与聿郸互行一礼。

    待得聿郸朝着自己的马车去了,他才问她:“怎么了?”

    红衣只作未闻,撑着他的手先行上了马车,他也只得带着疑惑跟着上去。

    “有人盯着我。”她刚坐定便道,“必是聿郸随从中的人,我有感觉,但……回头看了两次,没找到是谁。”

    席临川眉心蹙起,稍一点头,蓦揭了手边车帘。

    视线四处一划,他随即又将车帘放下,声色平静地告诉她:“是个婢女,若聿郸把她指过来侍奉,我会加小心。”

第122章 试探() 
当晚到了聿郸的府邸。

    也是不小的一处地方,红衣仔细看一看,却不难发现当真和席临川的府邸比不得。

    回想起来,聿郸归降之事朝廷也重视得很,食邑赐得大方、处处以礼相待,这宅子必也是费了心思置办的。

    相比之下,席临川自己到长阳置府时才十四岁,没有官位更没有什么名望,府邸修得那般气派……

    可见郑家确实势大。

    红衣暗自掂量着些,不觉心中有些发沉。自古,权势太大的朝臣总容易引君王忌惮,盛极之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的实在太多。

    她忍不住地望天祈祷起来,但愿这些日子来的一切纷争最后都能好好地收了尾,千万别伤了席临川……

    闻得门声轻叩,二人一并看去,便见八名婢子一同入了房来,皆是汉人。齐齐福身,为首那人的声音脆生生的:“将军万安、娘子万安。奴婢奉君侯的命来服侍,这些日子,将军和娘子需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红衣看向席临川,意在询问那个先前盯着她的人在不在八人之列。片刻,见席临川略一摇头,开口道:“我们自己带了人来,你们回去吧。”

    他说得简短清楚,那八人微滞,倒也没多说什么,再度福身,告退。

    房中重新归于安静,红衣望一望席临川,美目一眨:“那人不在这里面?那把人留下便是。”

    席临川短促一笑,摇一摇头:“那人不在这里面,焉知不是我方才揭帘去看时打草惊蛇了?谁知这八个有没有问题。”

    红衣想想也对。好在从长阳带来的人也很是够用,便不再多问什么,径自收拾起妆盒来。

    给他们的住处前后两近,算不得大,但前有花园后有湖,房中更显是先前特意为他们布置过。红衣打开妆台抽屉,屉中几样崭新的妆品搁着,胭脂、香粉皆有,盒子瞧着有几分异域风情,看来是赫契的东西。

    她并不怎么喜欢,觉得赫契人用的妆品普遍香气偏重,府里倒是有不少婢子喜欢。红衣想了想,取了那盒胭脂出来,见颜色很嫩,扬音叫来了小萄。

    笑吟吟地一递:“喏,涉安侯的见面礼,合你年纪,拿去用。”

    “哎?”小萄也没多做推辞,笑逐颜开地接过来,一福,“谢娘子。”

    二人的举动席临川看在眼里,目光定在红衣那一脸大度上,不屑嗤笑,站在她身后悠哉哉地评了句:“雕虫小技。”

    红衣撇嘴,从镜中望一望他:“得,算我多事。”

    这一说一答弄得原该告退的小萄发懵,一时不敢离开了,看看手里的胭脂又看看红衣,不知这里面有什么“雕虫小技。”

    “你放心就是。”红衣撇撇嘴,“我还能害你不成?涉安侯备的必是好东西,咱却之不恭,你大大方方地拿去用就是了。”

    “诺……”小萄应得犹豫,再欠身后又觑一觑席临川的神色,见他也无反对的意思,这才拿着那胭脂走了。

    红衣再度看向镜中,身后的两尺外的席临川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她便懒得理他,对着镜子悠哉哉描眉,才不管他看不看得上她方才的“小技”。

    特意把那盒胭脂赏给小萄,红衣确实是动了点歪心思。

    想想此行目的、再想想先前盯着她的那人,这防不设不行。

    席临川没有留聿郸安排的那些人,那么若聿郸想知道什么,就只有从他们身边的人打听了。

    与其今后完全被动地日日去查这人是谁,还不如他们主动点,直接引着他去找其中一个就好了。是以把那胭脂给小萄正合适,她拿着那盒胭脂出去,谁见了都知是红衣赏的,继而便会想到她是红衣跟前得脸的人。

    偏小萄又年纪小些,长了张天真无邪的脸,容易让旁人觉得收买她轻而易举。

    ——旁人又哪里知道,这是席临川搁到红衣面前的人,十足的人精。

    。

    他们千里迢迢从长阳而来,一场接风宴是免不了的。

    红衣忍着一颗想倒头睡觉的心,认认真真地重新梳妆,换了套略华丽些的刺绣曲裾,有仆人引着朝正厅去。

    这府邸虽是依侯位规制而建,但细节之处犹能寻得些异域的味道,譬如石砖上的纹路便是红衣不曾见过的图案。然则步入正厅时,这“异域风情”却突然重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红衣微微一讶,而后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支撑厅梁的八根立柱不似常见的那样光滑简单,每一支上都雕出了花纹。红衣走在左侧,便细看了路过的几个——个个都是雄鹰的图案,却又各不相同。

    头一个是展翅飞翔的,鹰旁有云雾缭绕;次一个是立于峭壁的,一双鹰眼看上去炯炯有神,好像眼前正欣赏的人是猎物一般,随时会被它俯冲攻击;第三个,则正撕咬猎物,依稀能看出那是头鹿,雕琢得栩栩如生,被撕裂开的肉向外翻着,红衣几乎能脑补出那血腥气……

    不自觉地一掩口鼻,没再去看第四个。很快听闻一声轻笑:“娘子这是被柱子上的雕刻吓着了?”

    声音耳熟,红衣抬眼看去,眉心轻蹙着微微颔首:“琪拉伊迟。”

    “现在是伊缇了。”琪拉淡笑着纠正道,目光一扫席临川,“听君侯说将军要来,我还不信,全没想到竟是真的——将军真是好胆识,您还记得您上一战杀了谁么?”

    红衣仔细回想着,确信这是琪拉第一次见席临川。话语中却已然火药味十足了,末音简直如同从齿间挤出来的。

    她睇视着琪拉,回以一笑:“将军上一战取了赫契汗王的首级——但恕我不知为何因为这事,他来见涉安侯就成了‘有胆识’。我如是没记错,‘涉安侯’这封位,还是陛下赐的呢。”

    意指聿郸目下也是“大夏公民”,不该再站在赫契的立场上说话。她话音未落便被席临川一拉,见他冷着脸向席位走去,也只好不再同琪拉多言,随着席临川落座。

    “跟她争什么?”席临川有点不满地轻道了一句,红衣眉头一挑,回说:“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淮乡楼血案还有她头次去祁川时遇到的那堆麻烦,全和琪拉有关,她自然一见琪拉就气不打一出来。

    。

    聿郸在半刻后才来到正厅,相互见礼后便开了席。

    这宴席在红衣看来比往日见过的其他宴席有趣多了——主要是食品种类丰富,一半中原常见的菜肴,另一半则以各类烤肉为主,看来是赫契人的吃法。

    于是案上除了碗碟筷匙之外,还备了好几把刀,可见是为切肉方便。红衣看看刀和肉还有点犹豫,觉得宴上这个吃法忒不文雅,席临川却已然兴致勃勃地持起刀来。

    刀在手上转着物色了片刻,利索地落刀,割了块羊腿肉,搁进红衣盘中。

    红衣看看那块羊肉……无从下口。

    虽然已经切下来了,没带半点骨头。可那仍旧是很大的一块肉,直接咬不合适,就算拿筷子夹也很需要点手劲。便拽一拽席临川的衣袖,想让他帮她多切一刀,却有婢子反应很快,在她身边跪坐下来,取了把干净地小刀,将那块肉切做数块。

    这婢子红衣看着眼熟,却又不知是谁,但见她为自己切完肉后,与席临川互递了个眼色,便向聿郸走去。

    红衣微讶地看着,只见她同样是为聿郸切好了肉,而后便跪坐在那儿,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乖巧。

    直看得聿郸一笑,目光移向席临川:“将军何意?”

    “见面礼。”席临川从红衣碟中抢了一小块肉来吃,口气随意,“涉安侯连除夕都未去长阳参宴——陛下说君侯在奏本上说不熟礼数、恐闹笑话。但君侯总不去也不行,这姑娘是姨母从宫中赐下来的,许能帮君侯一解礼数不熟的难题。”

    “多谢将军。”聿郸面露欣然地笑应了,遂又看向那婢子,客气地问道,“姑娘芳名?”

    那婢子衔笑颔首,轻言温婉:“奴婢锦燕。”

    红衣心里一搐,举目望去,果见聿郸神色狠狠一震。

    迟疑了一会儿,他复打量那婢子一番,又问一次:“你……叫什么?”

    “奴婢锦燕。”她再度答道,头垂得更低了一些,笑意也更甚,“楚氏锦燕。”

    聿郸倒抽着冷气,端然一副见鬼了的神色。

    明知是当着红衣和席临川的面,他仍是这般僵了很久,连呼吸都不稳地滞了许久,才略微缓过来些神,艰难地又道:“你……从前在宫中做事?”

    “……君侯。”席临川满是不解地一声轻笑,“君侯怎么这般口气?一惊一乍,再吓着这姑娘。”

    他说着饮了口酒,手中酒盏轻晃,思量着似是随意道:“确是从前在宫中做事的,姨母从长秋宫赐过来的人。再之前在……哪个宫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是服侍的唐昭媛。”

    就这么把题点到了唐昭媛身上……

    红衣还以为怎么也得过渡几天铺垫一下呢!

    看看那边温婉端庄的“楚锦燕”,再看看身旁毫无心虚之色的席临川,红衣暗自啧嘴。

    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明目张胆的装神弄鬼……

第123章 谈判() 
红衣看着聿郸的神色一点点慌乱下去,那双盯在“楚锦燕”身上的眼睛再也挪不开,好像要把这个人看穿似的,那么死死盯着,又充满恐惧。

    “你……”他轻吸着凉气,觉得几尺开外席临川的声音如同梦魇:“我知道你差人验过尸,但是……”他也看向楚锦燕,一笑,“所以我觉得,让她在涉安侯府里,比在席府中合适。”

    聿郸猛地打了个寒噤。

    琪拉看出不对,忙要上前查看,却被他挥手挡住:“你先出去。”

    “……君侯?”琪拉怔然,聿郸又一喝:“出去!”

    下人们也都随之退了出去,偌大的正厅中,只剩了席临川、聿郸、红衣和那个楚锦燕。

    席临川轻一笑,颔首吩咐楚锦燕退下,又向红衣道:“你也先回房去。若没吃饱,让小厨房给你做。”

    “好。”红衣浅笑点头,起身便向外去了。把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他们,去处理那些从长阳牵到皋骅、乱成了一团的大事小事。

    席临川站起身,面上笑意浅淡地走到门边,紧阖住门,又看向聿郸:“君侯不想说点什么?”

    “不是我要杀她……”聿郸齿间打着冷颤,“原该是我把她接去赫契安置,但彼时我已来大夏,新汗王……”

    “我说的不是这个。”席临川敛去笑意,神色冷了下来,“你是如何知道皇后和太子不睦的?”

    “……什么?”聿郸一慌。

    “罢了,先告诉你,方才那姑娘不是帮你办事的那个楚锦燕。”他向前踱了两步,止住脚,沉了一沉,续说,“但皇后和太子间的矛盾,连大夏的重臣、长秋宫的宫人都没有几个知道,母子二人人前总维持得很好……你一个赫契人,来过长阳几次罢了,连皇宫的大门都不曾进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聿郸喉中一噎,席临川足下未动:“还有……为什么我首战途经的村子被左贤王屠了个干净,赫契的军队如何知道我喜速战速决、能做到提前设防?”

    他的问法让聿郸心惊急了,强沉了口气,刻意笑道:“我们在大夏有很多眼线……”

    “眼线会告诉你去收买一个差点被我一箭射死的舞姬?”席临川淡泊道,眉头微挑,“那时我都想不到自己今日会与红衣这般,你就已想收她为己用了,君侯真是慧眼识珠。”

    他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聿郸的神色,这份惊恐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复踱上前几步,席临川径自在聿郸对面落了座,淡声笑道:“君侯可相信六道轮回的说法?也许这‘轮回’会很彻底,投胎仍投到自己身上。”

    “你在说什么!”聿郸瞳孔皱缩,猛吸着气看向他,被他这直截了当地说法惊得脑中嗡鸣。

    “我是说,投胎投到自己身上,会更想活出些不一样来。”他冷静一笑,为自己取了只酒盏过来,缓缓斟酒,“比如,原该二十三岁便因瘟疫亡故的人……重新活一次,兴许有机会活得长些。”

    “你……”聿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僵了许久后,木然摇头,“不可能……”

    “看来你很清楚我在说我自己。”席临川抿着酒,啧了啧嘴,“那就敞开明说吧。”

    。

    满殿的灯火通明,也掩不住这场谈话的压抑。

    这实在是一场太过诡异的谈话了,两个从前已见过数次的人,忽而意识到对方背后有与自己一样的惊天秘密,而后一五一十地说起来,从前生到今世。

    “我以为红衣会为赫契办事……”聿郸苦笑着缓一摇头,“上一世她……没让王廷费什么力气,便被收买了。将军做的每一个决定,她都会告诉王廷,我没想到这次竟全然不同。”

    席临川稍点了头,沉息未言。

    这也是让他一直惊喜却又想不明白的事。这一世里的变数不少,但彻彻底底变得不同的人,只有红衣一个。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过她和他再经历同样的事,提心吊胆地一再观察……

    她又实在不像已活过一次的人。

    不仅从未表露过任何对未来已知的事,且整个人都比他上一世认识的那个简单许多。人总是越活经历越多、出事就越老练,总不能是重活一次反倒便得心思更单纯了,“傻”成她那个样子。

    “如同将军所说,我想活得不一样,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聿郸叹息疲惫,仿佛无形中有块极沉的巨石压着,压得他的背都瞬间弯了些,“我想阻住那些事,便费了许多工夫,让父王相信我重生之事是真的,但后来……”

    他又一声叹:“我让他知道赫契的惨败是为让他及时收手,莫再挑衅大夏。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想用我所知的未来扭转局面。”

    聿郸的口吻无奈到了极致,声音中难掩几许悲戚,一声苍笑:“直逼得我不知还能怎么做……便想两面都做好准备,一边继续劝他收手,一边着手在大夏布局,想把那些惨败推后一些。”

    但在汗王的高傲之下,这些反倒加速了赫契的大败。上一世他们所知的最后,也是赫契被大夏军队驱逐到了草原深处、也是汗王被郑、席所部取了首级,但数算下来要比这次晚一年有余。

    “上一世你也归降了。”席临川打量着他,不解他这一世为何做了同样的事。毕竟上一世归降后,他很快就病亡了。

    聿郸笑音清冷:“我想让父王知道很多事他扭转不了,哪怕是我重生过,也扭转不了。”

    席临川略颔首,目光停在他手上仍带着的那只刻着赫契王族纹样的银戒上,沉了一沉:“所以你挑拨皇后和太子,是为赫契设了最后一道保护。”

    那件事来得那么巧。大夏的主力皆压在边关抵抗赫契的时候,太子在长阳反了。

    若是个寻常帝王,最易想到的大抵就是掉部分军队回去先守长阳,这样一来兵力自然分散了,赫契军队便得以喘息。

    但也偏就那么巧,当今圣上根本不曾为此干扰军队作战,太子假传得旨意也被他们识破。

    牙关狠咬着全心相信何袤能抵住这些变数,自己仍强守在边关,依旧打得赫契人扛不住。

    席临川放下酒盏,默然片刻,又说:“那你告诉我,你让楚锦燕透给太子的关于皇后的旧事,都是真的吗?”

    。

    整个涉安侯府都没人能说得清楚昨晚的宴席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总之宴席散后涉安侯去了书房,后来侯夫人寻了过去,而后二人大吵一架。

    府邸的另一边,一方供客人居住的小院被衬托得安安静静,骠骑将军似是回了房便睡了,直至太阳初升,院中才又有了动静。

    小萄端着洗脸的清水走近房中的时候,红衣正伏在席临川胸口发呆。

    见小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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