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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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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红衣点头,“是琪拉亲口说的。那时有了这话,一众赫契贵族才知聿郸安全、才敢出手动我们——她应是不敢拿聿郸的命开玩笑的,不像是假的。”

    席临川薄唇紧抿,凝神思量须臾,蓦地提剑起身,直向外去。

    “将军?!”红衣忙不迭地跟上他,走至外屋时,那徐婶也被他的神色惊了一跳。

    席临川推门而出,回身又重新将门阖上。未依原路返回,他直奔小巷那头而去,至巷尾处轻一击掌,两士兵应声出现:“将军。”

    “告诉余衡,竹韵馆的人会在泽平多住几日。”他沉缓而道,“我会赶回长阳,若听说我出意外,速送她们离开,阻挡者死。”

第72章 骤变() 
敦义坊中,宜膳居被突然而至的士兵团团围住。

    正在就餐的客人被驱散,居住在此的房客也不得不暂时离开。三层楼中登时安静下来,只有店中的伙计与掌柜还留在正厅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地看着四周五步一个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男子稳健的步伐踏过门槛,驻足四下一扫,有人上前禀道:“将军,二楼那间。”

    他便抬眸看去,二楼一圈围栏后士兵列得齐整,唯有一扇房门外多了四个人把守。略一点头,席临川提步行上二楼,在那扇门前停下脚。

    “将军。”两旁的守着的人齐一抱拳,他睇着房门淡道:“开门。”

    门被推开的同时,刀剑出鞘的声音齐齐一响,抬眼看去,满屋明晃晃的寒光。

    “骠骑将军。”聿郸坐于案前抿着茶,眼也不抬地颔首轻一笑,“将军这是有公事?”

    席临川沉容看着他:“竹韵馆的人回来了。”

    他略一顿,又道:“你该清楚出了什么事。”

    聿郸的神色微微一黯,手中茶盏搁下,叹了口气,看向他轻言道:“我听说了。在将军来前,我正准备去向谨淑翁主登门谢罪。”

    他说着站起身,稍一抬手周围十数人手中的刀剑皆回了鞘。他提步向外走去,道出的话有些虚弱:“曾淼的事,我已告诉禁军都尉府不做追究。她们这一行……”

    聿郸停下脚深深颔首:“抱歉。”

    “谢罪就不必了。”席临川冷睇着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来门外候命之人,声若寒刃,“逐出大夏。”

    “什么?!”聿郸骤惊,猛地向后一退。

    席临川回视着他,神色毫无波澜:“带着你的人,从大夏的领土上滚出去。”

    “你无权……”

    “你也无权在大夏的领土上杀大夏的子民!”席临川狠然切齿,“你们赫契人挑衅得够多了。这三条人命,必须算清楚。”

    聿郸愕然不已,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冷声道:“你没有皇帝或大将军的手令……”

    “我不需要他们的手令。”席临川蔑然看着他,寒笑涔涔,“我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便够了。事后陛下要如何治罪,是我们大夏的事。”

    他一壁说着一壁向门外一退,短舒口气后声音微提:“逐出大夏。凡抵抗者,格杀勿论!”

    他不能任由着聿郸再留在大夏了,哪怕再度挑起战事,也必须驱逐他!

    那一百名由赫契贵族潜来“保护”聿郸的勇士躲在暗处,查起来必不容易,若他们要做一些保护他之外的事……

    也许比一战再战之后迎来瘟疫还要可怕!

    “来人。”踏出宜膳居,席临川一唤,“让禁军都尉府暗中注意近来离开长阳的赫契人,应会比往日多很多。如若没有,来告诉我一声。”

    他挑明敌意驱逐聿郸,那些人应该会随着他一同离开大夏了。

    “诺!”听命的士兵抱拳一应,立即着手去办。

    席临川侧过头眺望北边。从此处望过去,中间有太多的遮挡,看不到皇宫的影子。

    但,大概很快就能“看”到了。

    。

    红衣在席临川离开泽平、赶回长阳的当日晚上,见到了曾淼。到底还是年纪小些,这些日子虽有席临川打点着,禁军都尉府并没有委屈他,他担惊受怕之下也还是瘦了许多。

    红衣一时却无心多拉着他嘘寒问暖。

    席临川离开时分明神色冷肃,传给余衡的命令也听着嚇人。她一把拉住送曾淼来的那士兵,急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将军呢?”

    “将军……”那士兵犹豫了一阵子,只告诉她,“将军下令驱逐了那赫契富商,现下入宫面圣了。”

    ……驱逐?!

    是因她们此行遇险了么?!

    不安的感觉在红衣脑中狠然刺过,她一时惊得懵住,再回过神时,那士兵已挣开她的手,有意躲避什么似的离开了。

    眼前的过道空荡荡的,有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人周身发寒,一直寒到心底。

    。

    宣室殿中的死寂压得一众宫人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谁许你擅自调兵做这样的事!”皇帝怒然冷喝,“你清楚他是什么人!”

    “所以臣不能让他留在长阳。”席临川颔首抱拳,眸中却没有半分悔意,他坚毅道,“陛下若寻他回来,臣也会再逐他一次;若不能,臣就拼死杀了他。”

    “你威胁朕。”

    “是他屡次威胁大夏!”席临川的声音不觉间提高些许,上前一步,又道,“长阳是大夏的都城,臣不能任由百余赫契王廷的人潜在长阳而坐视不理!”

    他半步不肯让的态度让皇帝面色愈沉,殿中复静了一会儿,皇帝口气森寒地提醒:“骠骑将军,你的职责是带兵打仗。”

    “但带兵打仗是为守护大夏。”席临川并未示弱,一语驳回后耳闻周遭宫人齐吸冷气的声音,强自平复一番心绪,始终紧握成拳的手终于一松,“陛下。”

    他单膝跪下去,垂首道:“此事臣问心无愧,但于例律而言,是臣错了。陛下依律惩责便是。”

    十二旒后,传来一声沉重叹息。

    “有人让你这样做了。威逼,或者利诱。”天子的话语意有所指,“告诉朕是谁。”

    “陛……”

    “不会是你自己的意思。”皇帝又道,沉肃的语气让人发寒,“久经沙场的将军不会这般行事。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席临川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

    亦有那么短短一瞬,他也想将这罪责推出去,寻个不相干的、无关紧要的人来担这罪……

    但这想法转瞬即逝。

    “长阳城里都在说,你对一个舞姬很上心,是清惜手底下的人。”皇帝站起身,一步步踱向他,在离他还有两步的时候才停了脚,居高临下地睇视着他,“她从祁川回来后,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朕。”

    红衣!

    明明白白的帝王心思搁在了眼前,惊得席临川浑身悚然。他放在地上的手狠狠一按,凛然道:“与她无关,陛下多虑了。”

    “朕再告诉你一次。”皇帝紧咬牙关,气得恨不得动手打他,“这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但这就是臣自己的意思。”席临川抬起头回望过去,“陛下觉得久经沙场的将军不会如此行事。但若臣把此事推给个不相干的女子,臣就连人都不是,更枉为将领。”

    “席临川……”皇帝面色铁青,语中的警告森然。

    “是臣擅作主张驱逐的聿郸。”他俯身一拜,话语轻松起来,“红衣素爱瞎想,臣怕她思虑太多、顾虑太多会出言阻拦臣做此事,故而着人将她扣在了泽平。”

    他语中一顿,说得十分明确:“和她没有关系。”

    沉寂中,离得近些的宫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良久,听得皇帝又一声沉叹,一壁转身回去落座,一壁淡声道:“传旨,骠骑将军擅自调兵,着……”他说着短促一喟,才又续言,“着令禁军都尉府严查个中原委,骠骑将军暂入诏狱看押。”

    一时无人应声,倒是当即有侍卫进来,押了席临川出去。皇帝冷着脸缓了缓气息,又道:“传郑启。”

    。

    十数匹快马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直入泽平城。

    在客栈前,诸人一齐勒马停下,为首以黑巾遮面的女子翻身下马,提步便要进门。

    门口的士兵刚欲伸手拦她,一见她举在手中的腰牌又忙退至一边,几人大眼瞪小眼地愕了一会儿,心中忐忑地向里望去。

    “红衣!”她推门而入,房中二人一惊。看她脸上遮着黑巾,一时还倒是江湖人士。

    直至她伸手一拽,露出面容来,红衣绿袖才同时一讶:“翁主?!”“速随我回长阳。”谨淑翁主紧蹙着秀眉,睇一眼二人的怔然,紧抿的朱唇轻启,“君侯入狱了。他着人递了信出来,怕陛下为给他脱罪将驱逐聿郸的事情安到你们头上。”

    二人一嚇,绿袖愕然:“驱逐聿郸?!”

    红衣同样愕然:“将军入狱?!”

    “马上跟我回竹韵馆。”谨淑翁主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叫来随从,“把人都叫出来,东西先不必收拾了。”

    这么急……

    红衣头中发木,听着马车行驶中的辘辘声,不言不语。

    连日来的风波也太多,而且这和她先前所历过的事都不同:从前,孤儿的事、缕词的事、淮乡楼的事……都不过是她在其中格外恐惧,事后才知其实一直有人在其中斡旋,趋利避害。

    可这回……

    席临川竟然入了狱!

    他是战功显赫的少年将军、皇帝亲封的冠军侯……

    红衣直想得失了神,也无法想象一夕间如何会出现这样骤然的起落,更脑补不出……亲历其中的那个人,心中该是怎样的阴霾。

    “翁主……”红衣轻轻唤了一声,谨淑翁主回过头来,她道,“翁主去见过将军么?”

    谨淑翁主摇一摇头:“没有。总共不过两三个时辰而已,还没来得及。”

    “哦……”红衣轻应一声,心中思忖着,犹豫不已地又道,“那……将军递出来的那封信,我可以看看么?”

    谨淑翁主眉心稍蹙,神色复杂地端详她一会儿,从袖中将那信取了出来。

    并没有信封,只一张信纸而已。

    红衣强沉了气,竭力平静地将信打开。字迹映入眼帘的同时,心中皱紧。

    这字……

    她对他的字迹并不算熟悉,唯一一次深刻写的印象,应该就是他上一战时从战场上写了封信给她,嘱咐她务必好好保管腰牌。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他的字很好看,间架结构中显得气势十足,又透出几许凌厉、亦能嗅到些许傲气。

    眼前的自己并不是这样。

    寥寥数字而已,凌乱不堪的散落纸上。执笔之人似乎被抽干了力气,笔画末梢带出的毛躁看上去极具不安。

    前面原该是还有两行字,好像是写完又被划掉了,有一处甚至被墨汁浸破了一些。

    最后留下的、让她们得以看到的那句是……

    “劳翁主护红衣周全,勿让陛下迁怒。临川拜谢。”

第73章 劫后() 
此后的四五日,红衣只觉过得一片混沌。

    日日被“圈”在竹韵馆里,没有人同她们说现下的情况如何,而若她主动去问,谨淑翁主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最初两日,还能安慰自己说:反正她左右不了什么,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便是。而后就叫来乐工,备曲练舞。

    从《佳人曲》到《相和歌》,从《楚腰》到《踏歌》……

    一连两日,红衣除却吃饭睡觉,就都在练舞。挥汗如雨中,当真能暂且不想其他杂事,身心皆投入到舞中。

    然则自第三日起,这招不管用了。

    练舞时开始走神,已足够熟练的动作便如同下意识里做出来的一般,虽然流畅得很,却少了神韵;本就不那么熟练的动作,则就添了“卡壳”的时候,时常会顿上短一瞬,想到下一个动作后,再继续下去。

    绿袖在旁托着下巴看着,虽知她有心事,也不好劝什么。

    她自己则有些恼火,着恼于现下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和席临川并没有那么深的情分!

    红衣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强调这话,但这恼人的状态仍旧没有好转。

    “劳翁主护红衣周全,勿让红衣迁怒。临川拜谢。”——这张纸已被她展开、轻读、又叠好很多次了,有时是有意的,有时是无意的。不知不觉中,纸上的一笔一划都已烂熟于心,好像纹在了脑子里一样,时常冷不丁地显现出来。

    罢了,到底是不希望席临川死的。

    红衣泄气地这样想着,喃喃自语:“他是个好人,很多人都不希望他死,一定不止我一个。”

    指尖却又不自觉地触上腰间细着的香囊,上面绣着的丝线凉意微微的,在心头轻轻一拂。

    。

    牢房里烛火明亮,席临川咬紧牙关,倾身一躺,后肩狠撞在木桌角上。桌角尖锐,硌得肩头筋骨俱一搐,他猛一吸凉气,额上一阵冷汗。

    禁军都尉府忒不给面子。

    他初下诏狱的那天,狱卒上前便要拿铁锁把他扣上。彼时他也满心的火,又清楚这些规矩都非必需,便觉是成心找茬。

    几句争辩之后,别的狱卒也围过来。这些禁军毕竟都是有些功夫的,二话不说就动了手。几番抵挡之后,只闻肩头“喀拉——”一声,全身脱力,虽是当即忍住了没喊出来,却分明感觉到衣衫湿了一层。

    肩头筋骨多少伤了,牢中寒气又重,入夜后一阵阵往体内窜着。翌日一早,右臂酸痛得几乎提不起来。

    又过了一天,这酸痛就发展到了扰乱神智的地步。

    他可身在诏狱,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尚还不知,眼下不是能任由着他疼糊涂的时候。万一说错了什么,给她惹麻烦怎么办?

    这“以暴制暴”的法子,暂时缓解酸痛倒是很管用。

    。

    城中对于“骠骑将军突遭牢狱之灾”的事越议论越热闹的时候,边关再度燃了烽火。

    此番传回消息的方式和从前不太一样。这一次,是恰好有禁军经过遭赫契人侵袭的村子,抵抗之后直接加急赶回长阳。

    骏马在夕阳下驰过街道,百姓们连忙避让后抬眼望去,清楚地看到每个禁军的衣衫上都沾着血迹。

    竹韵馆中,顿时炸了。

    “大人……”谨淑翁主紧追着亲自到来的指挥使,强撑着气势道,“大人不能无缘无故从我这里带人走,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指挥使脚下未停:“所以先前,臣也不曾从翁主这里直接带人走。”他说着稍一偏首,手下立刻奉上一物,他将那明黄的帛卷塞道谨淑翁主手里,“这回是圣旨。”

    谨淑翁主的面色当即变得惨白,望着手里的卷轴滞住,一时竟连步子也挪不开了。

    。

    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自然把红衣吓得够呛。

    全身一切能使得上劲的地方都挣扎个不停,又哪里拗得过这些禁军,被半拖半架着出了竹韵馆的大门,二话不说往马车里一塞,接着跟上来两个禁军,分坐在车帘两侧,让她完全没得跑。

    马车驶入皇城,在皇宫门口停下,红衣被“拎”下了车。

    战战兢兢地被“押”进宫,红衣上下左右打量个不停,心里越来越怕。

    席临川怎么了……

    这句担忧在她心里荡了个来回,待得察觉后,又咬着牙深呼吸道:“担心担心自己吧!”

    宣室殿前的长阶映入眼中,与宫殿搭在一起,宏伟雄壮。红衣紧抿着嘴唇没让自己就此被吓得哭出来,双腿发软地一步步往长阶上走。

    殿中安静沉肃,龙涎香的气息缓缓地溢着,在人心头平添了一份压力。

    根本用不着谁再来吓她,原本架着她的两个禁军一松手,她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朝着数步外正坐于案前看书的人一拜:“陛下圣安……”

    “来了?”皇帝随口一问,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寝殿一怒气冲冲地声音吼进了正殿:“你们吓唬她干什么!”

    “……”皇帝微有愠色地一挑眉头看过去,红衣心头一紧蓦地抬头也看过去……

    短短一瞬,二人就都把目光强拧回了原来看的地方。

    红衣心中乱跳满脸通红,低头跪伏着,都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席临川只着中裤鞋袜,上身□□着,肌肉曲线被毫无心理准备地她看了个清楚!

    红衣和地面亲密接触着,表情拧了又拧,居然、居然有点想……再看一眼……

    他对此全无察觉,复上前一步,冲着两个禁军又呛了一句:“吓她干什么!”

    “去把衣服穿上!”皇帝忍无可忍地喝了一声,席临川这才一怔,嘴角轻搐了搐,闷声转身,回去拿衣服。

    听得闲散步声传来,红衣终于忍不住,偷偷地、偷偷地抬眸瞧了一眼,他赤|裸的脊背撞入她眼中,而后她怔然看见,他右肩上一片青紫交映,足有两个巴掌大。

    。

    皇帝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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