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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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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李自成残杀凤阳,皆他为之前驱,史奇为副,他一路行来,并无一个官军为敌,到处得功。瞎贼喜极说道:“若像这样行兵,所向直前,天下指日可定,明朝的一个花花世界算是你献与我的了。”因此又封他做献世大将军。【真是个献世大将军,阅此偶忆一故事。昔有一人,门上悬“文献世家”四字之匾。有怒其大言不惭者,夜间以纸糊去文字二字,只存“献世”二字。其家次日见之怒骂,将纸扯去。是夜,人又将家字糊去,文字上一点亦糊去,只见“又献世”三字。次日,其家人又大骂扯去。第三夜,人又将文字糊去,家字上糊去一点,只“献世冢”三字。姚泽民为将,真是现世种也。】
  起初姚泽民一降时,李自成知他的夫人被众兵弄死了,甚不过意,要把兵杀几个,以安他的心。命牛金星查问,因所淫之人甚多,不得杀这许多,只得罢了。
  李自成有个堂姐,是李过的亲姑娘。他丈夫死了,无子无女,奔了李自成来。他生得倒也不甚丑恶,银盆的一盘大脸,比那大汉子的身躯还粗夯。年已半百,鬓毛也花白了些。性极淫秽,瞎贼并无亲人,只此妇是他的亲骨肉了,他姐弟二人也有些爱昧的事。此妇嫌瞎贼不济,瞎贼一来怕他被窝中的利害,二来又憎他齿迈,所以不甚亲厚,就叫此妇随在侄儿营中。孰意这李过是畜类一样的人,知道甚么伦理,他同姑母也就弄起来。
  李氏见李过常常奉差出外抢劫,他便将营中貌美阳壮的小卒,选了四五个做亲随,李过虽然知道,他自己也同亲姑奸过,如何管得他不收幸童?这李氏合营中都称他为郡主,瞎贼也要替他选个郡马。因部下没有个大门弟的子孙,今见姚泽民是个侯子,二来要收买人心,学昭王的故智,欲厚待姚泽民,好招来明朝的将。遂令牛金星、宋孩儿做媒,传谕姚泽民,要招他做郡马。姚泽民那般欢喜真说不尽。
  不想成亲之夕,是一位头毛苍白五旬外的老佳人,十分扫兴。因系瞎贼之姐,不敢薄待,少不得尽力同他如此云云。李氏见他在此道中甚是历练,较生平所遇之人皆胜,倒也甚是亲爱。那姚泽民是强而后可的,毫无留恋。每每讨个小差出去,掳些妇人作乐。
  李氏也不稀罕他一个,仍将旧日心腹传进去受用,姚泽民闻知,心中反喜,以为他有了小夫,便自己纳些小妻,谅他不好意思吃醋。他二人名虽夫妻,【李自成夫妻都是挂名名色,他的令姐自然是如此。】日间相会,也还亲亲热热的谈笑。一到晚来便各人干各人的正务。间或两人也还同宿,不过潦草应事而已。
  李自成素常极爱重他的才能,【妙,姚泽民的才能只好瞎子爱他。】故此番令他去救史奇。这劳正、游夏流如何得跟着他做了参谋?劳正的妻子被官兵掳去,打听得主帅是姚泽民,在父亲官场中他都是知道的。又晓得是同省乡里,随后尾了来,要求恩讨回。忽听得姚侯被贼拿了去了,他遂竟入贼境来访问。【不意他竟是个情种。】正是姚泽民封侯的时候,他求见了,将始末禀上,姚泽民愀然道:“有是有这个人,来时我问是宦门之媳,又且同乡,我以妹视之,并不曾行苟且之事。后遭了一番抢敌,惊恐致疾。我乞恩寻了来,次日即故。已经数日了,现葬在某处。”姚泽民差人领了他到坟前去看了,劳正痛哭了一场。他见这一座大新坟,不知是为权夫人而筑,只说是姚泽民的厚情,感激不尽,又来叩谢。姚泽民见他习儒,又念钟氏一脉,就留他在幕下做了一员参谋。
  这游夏流出家去了,如何也随着他?天地间的事,每样罪孽都还可以忏悔,惟独不忠不孝之罪是通于天,再忏悔不来的。【又是棒喝。】游夏流自幼不孝父母,后受了恶妻多银那些凌虐。多银死后,他自悔往昔之愆,发恨卖了房产,出家当了道士。因想陕西终南山内羽流有道者多,遂来投了一个道观中。挑水扫地,也苦了几年。偶然出山闲游,不意被姚泽民部下游骑获住。解到营中,问起也是江南人。游夏流那张嘴是极善说的,一篇奉承,姚泽民恨相见之晚,要留他在幕下。游夏流富贵心一动,情愿效劳,又还了俗。姚泽民也放了他做个参谋,待他更厚。
  这一次带他们南侵,这是他们恶贯满了。劳正是他父亲不忠之遗孽,游夏流是自己不孝之罪愆,都来享报应了。
  姚泽民领众到了凤阳,寂然无闻,心中甚疑。扎下营寨,差人探视。城中各门紧闭,防守严密。他吩咐贼兵四处看有好妇女抢几个来要紧,再拿几个人来审问史将军的下落。
  众贼去了一日来缴令,道:“地方上闻得兵来,都是惊弓之鸟,早已逃个干干净净。遍寻妇人,一个没有。只有走不动的两个乡老儿拿了来等令。”姚泽民命带了进来,问他前番史将军领兵在这里,往那里去了?那乡老儿战兢兢的答道:“大王爷饶我穷命罢,我乡下人并不知道甚么史将军。只听见说有一个贼头逃到长河卫,被官军杀了。别的小贼头杀的杀了,降的降了,都带往南京去献功去了。”泽民大怒,将两个乡老儿命带出去砍了。令兵马直趋六合,那些恶贼真正利害,有几句说他道:
  悲风惨惨,杀气腾腾。剑戟森森光闪闪,青天飞雪;旌旗绕绕暗沉沉,白昼如昏。急煎煎星驰电走,惨可可鬼哭神愁。这逆贼,痴痴尚作当年想,谬谬今朝大不然。
  姚泽民做了这几年的凶贼,残破郡县,戕害生民,因无强将雄兵为敌,竟忘了自己是小孩顽的皮老鼠,不济不济的。公然以为是大将军,八面威风,英雄无敌。想道:我既然到此,可有空回之理?史奇两次失机丧命,大王又在此败了两场。我今日若得胜回来,不但有多少光彩,将来凌烟阁上开国功臣,自然是我第一位了。一个一字并肩王定然有分,岂不又荣似国公。他想了这个利字,把那个害字全然忘却。欣欣得意,传令火速进兵。
  数日到了六合,离城尚有二十来里。天色将暮,吩咐安营歇息,明早或打降或攻城,再作计较。正然命人相视地宜,好扎营寨。忽一骑探马来报道:“离此三里外,有一个大堡子。想是听得大将军兵到,都闻风逃去,一个人芽儿也没有。家家都有柴米食物,还有好酒,特来请令。姚泽民听见有好酒两个字,不觉涎流,心中大喜,催到这堡中安歇。众贼听了,好生快乐,一拥如飞,顷刻便到。
  有一个小衙署,【明眼人见而即悟此为鲍信之公署也,非作书人旋诌出为姚泽民之公馆。】做了寨府。姚泽民前日来时,恐一路掳不出好妇人来,将营中女子扮作男人带了几个,又选了个少年美贼来做龙阳取乐。此时到了署中,男女混杂一处,欢呼畅饮,那些参谋贼兵将各占房屋安歇。见果然柴米菜蔬多有,而且家家都放着两三坛各样的酒。众贼造饭吃毕,大家豪饮一番,大醉而卧,他这伙倒运的贼,竟是:
  断颈割头何足虑,不防痛醉且高眠。
  你说这是个甚么堡子?人都往何处去了?是那里来的这些酒?原来是尚智、林忠、慕义正在南京,史兵部接飞报说流贼不攻凤阳,竟奔六合,探得只五千人马,领兵贼帅系当年降贼的姚侯。史公命他三人连夜回去,随机应战。他三人到了六合,众人要聚兵迎敌。尚智道:“我们的人才散去不久,喘息未定,疮痍未复,又聚了来,未免奔疲劳困。我今不用张弓只矢,叫他一个难逃,只用我一千人足矣。”遂道:“可如此如此行之。”众人大喜,遂腾空了智勇堡,人都暂移到县中。连夜各处运了几千坛酒,酒中都下了蒙汗药,专候他们光临。正是:
  准备醇醪擒逆寇,安排香饵杀凶徒。
  谁知这几千贼活晦气,该他们一劫同归,齐齐入了圈套。姚泽民见有好酒,就先饮了一个,何况余贼?不吃到酩酊,一个个尽皆迷倒。半夜里,尚智众人探听明白了,领着一千人,分南北两门而入。虽有百十个不吃酒的贼还醒着,济得甚事?一刀一个,倒不如这迷倒的还不知痛楚。他们这是杀现成的,比屠户杀猪还省事,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到一个更次,五千流贼皆短了几寸,做了无头之物,不曾走了半个,【《山海经》有一国一肩一足者,须两人相依始能行,如比目鱼相似。流贼若只有半个,如何走法?】把一个智勇堡竟成了个枉死城。
  众人到了衙署中,见姚泽民脱得精光醉卧,一边睡着两个标致小贼,一边睡着三四个少年妇女,也一丝不挂,都醉醺醺睡倒。把那男女都杀了,将姚泽民绑缚起,他才知觉醒转。
  尚智素知崇祯切齿姚泽民,故将他生擒。并他的游、劳二参谋同众贼将,都一齐绑起,解到南京。马匹器械报了数。史公详细修了报捷的本,叙了众人的功,打了囚车,将姚贼众恶解送京师去了。
  鲍信命众人在智勇堡外挖了个大坑,将五千贼尸同埋在一处,成了一个大堆,【《西厢记》惠明云:把五千人做馒头馅。此则是五千人做了个土馒头馅,亦甚惨之极矣。】此时人皆称为流贼坟。这智勇堡后来荒芜了,虽是一片空地,人皆谓之曰血湖,至今尚有遗址。
  且说崇祯见了史公的本,已将姚泽民等解到,圣心大悦。献了俘,告了庙,将姚泽民碎磔于市,众贼袅首示市。游夏流、劳正同着他们,也就短了些,弄做个身首异处了。姚家的世袭,自姚泽民之时就削夺了。因念他祖父功劳,还不曾再难为他家属。后因他为贼的先锋,诱李自成残害了祖陵。崇祯恨极,将他妻子桂氏,同姚予民之子姚步武,俱皆正法。
  当日姚泽民去后,这桂氏只得姚步武、盛旺二人夜间做伴,轮流更换。二人中盛旺又力壮阳强,此时家也无多马,桂氏叫别的家人喂养,把盛旺抬举起来做了买办,【做买办,有趣。好使他落钱,养息身子。】暗地吩咐他好生养息身子。果然不半年间,这盛旺手足上的厚茧面上的皱纹都脱去,竟光润了许多,胖胖壮壮一条结实汉子。也不似先那样粗卤,在肚皮上也知若许温存,竟会挑新取异的弄起来。
  桂氏心疼他了不得,十分恩爱。他先还不敢放胆,及姚予民死后,就是桂氏一家之长了。姚步武又是侄儿,料他不敢吃醋,竟将盛旺做了总管,把姚泽民的好衣服赏给他穿。一身绸缎到底,大包的银子给他用,夜间公然如伉俪一般。
  姚步武知道,也甚是气忿。但他自己也同婶娘有私,怎敢说他?这盛旺久之也忘了是主母,俨如夫妇,大白日也竟在房中拥着桂氏同素罄、香儿、青梅、绿萼五人取乐。【将他众人总叙,一齐完结了去,好。】出门骑上大马,在家公然野主公,出外便是侯府大管家,家中人人侧目。
  抄斩他家之时,盛旺是他家掌事大总管,也株连捱了一刀,这也是恶奴淫主之报。奉旨将姚华胄剖棺,焚尸抛撒。
  那时姚予民已故,圣恩念彼愚蠢无知,罪不及孥,将他妻女免死,发往金齿卫充军去了。连姚广孝的封赠都夺去。他原配享成祖,把牌位也撒了,此时磔了姚泽民,圣怒未已,传旨命将姚广孝掘出戮尸,众臣奏道:“姚泽民虽万死不足擢其罪,但伊祖广孝曾有大功于成祖,况冢中枯骨何知?徒示天恩不广?”崇祯震怒道:“成祖当年岂不愿克守臣节,为广孝所惑,以致起兵夺位。虽为一时之功首,但彼已封公晋少师,荣宠极矣。今彼之子孙受先帝厚恩,承袭侯爵,反负恩降贼,劝贼残我祖陵,杀我宗藩,屠我黎庶,毁我城池,何况秃贼之腐尸乎?若不正其法,何以警戒众人?且使万世后讥议成祖为不忠不孝不仁不慈,皆此秃贼之所使也,岂能免其为罪之魁乎?当日他姐曾云:做和尚不到头的,岂是好人?即此一语,彼罪案已定矣,焉可怒之?速速传旨。”众臣见圣怒盛,把他的功罪这样分开了,谁还敢再言?
  旨下到了无锡县,地方官也只说二百多年他定成枯骨了,谁知挖了出来,是一副孙雀斑的杉木棺材,完完全全的,打开了,他面貌如生,丝毫未动。衣服见风粉碎,光光的拉了出来,将一个秃脑袋割下,身子填了狗肚子,零碎葬在他腹中了。姚广孝在生劝燕王造反,杀害了多少忠良,万恶滔天。他在阳世虽贵极人臣,冥冥之中不知受了多少地狱之苦?今还转世为姚泽民,受了一剐,波及戮尸?姚华胄却是他亲生之子孙,过了二百余年,还至于覆绝宗嗣,而况于恶秃之正身乎?为臣不忠,做人惨刻,其报若此,宁不寒心。
  崇祯见慕义等屡得大功,叹道:“若有此辈十数人,贼乌足平也。”又降旨:“慕义、林忠、尚智各加右军都督府都督,国守加都督尚知。其千把总加都督佥事,给赏币钞有差。鲍信着升北捕厅通判,仍摄三营事务。
  贾文物有病,虽未到任理事,着升兵部职方司郎中。史可法、乐为善皆能荐贤为国,着太子太保兼礼部尚书职衔。旨下,众人谢恩受职,贺喜热闹,是不必说。
  那慕义、林忠、尚智、鲍信同众千把总都不过是一个编氓,虽然是他们忠义之心,谋勇之能,得享天禄。然而也是他们的命运好,因有感,题了四句打油。道:
  命蹇若淹留,何须去强求。
  一朝时运至,谈笑觅封侯。
  再说李自成全部人马回到陕西,等了许久,总不见史奇、姚泽民的音耗,遣细作到南京来打听。那细作去了些时,回来报道:“他二人已被擒斩,献俘就师,人马丧失去全尽。”李自成听说,大怒道:“我自兴兵十有余年,从未有如此丧师败衄。”即传牛金星、宋献策并众将商议,道:“我连年失尽威风,此后也不必流往别处,但厉兵秣马,养成锐气,直透北京。也行些假仁假义的事,要买人心,攻城掠地,一人不杀。俟到了北京,孤家高登九五之后,再发兵四出,何愁天下不归我掌握?”众皆赞扬道:“大王神机妙算,岂臣等愚想所及?”此后他各营操练兵马,以俟大举。要见将来如何,且看后文正传。姑妄言第二十三卷
  钝翁曰:写梅生得中者,彼一生情意兼笃,并无失德。且读书一场,不博一第,何以荣其身?中而不仕,正是他之广识高人一头处。
  钟生、梅生赓和诗词,陶情山水,不过销磨岁月而已。不然,一部书他两个系正经脚色,到收场时恐太冷落,未免有强弩之末之诮。
  写赏江梅为引出郗友之故,引出郗友要明郗夫人之始末,并将充好古、杨为英收拾了去。
  钟生出京,遇荣公于张家湾;郗友进京,遇荣公于临清州。前后隐隐相对。郗友途遇荣公,为他在土山置房地流寓张本。钟悛之恶,不应有小狗子改过之儿。但钟俊之恶,自作之孽也,已报其身矣。小狗子之改过,钟越之遗德所致也。试以古人匹之,许善心为隋室忠臣,许敬宗为唐朝贼子,许远复为唐忠烈之士,三代忠佞大异。小狗子今日之事,不相类乎?
  连写易于仁、牛质家事,一结二人之淫案,次则逐渐结去诸人。写关爵、阎良、傅厚一段,不但是为劝醒炎凉世态中人,更见得世事变迁,小人之心肠眼孔,不可只看目前也。总是作者一笔不肯放松,一人不肯漏去。
  李贼之死,虽不足尽其罪,亦可稍快人心。
  写弘光、马士英、阮大铖三人,照应第一回内,神谓燕王云:“上天已生圣人,神器已有所归一语”。今看他们所做所为,正可谓为大清驱民者,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也;为大清驱明者,弘光、马士英、阮大铖也。
  钟生坚辞马士英之召,又劝贾文物不受职,不但见他有识,足见那时已非世界矣。
  第二十三卷 梅孝廉决意辞名 钟员外无心逢侄
  附 易牛两富翁报应一生淫刻 弘光一庸主断送半壁金瓯
  话说崇祯壬午之秋,梅生得领乡荐,钟生同宦萼、贾文物、童自大约公贺同过了。钟生既系故交,又是至戚,等他公事毕后,又来私贺。饮酒之间,钟生道:“吾兄高捷,弟喜之欲狂。但喜中又微有些不足之处。”梅生道:“莫非弟侥幸后有开罪于长兄处么?”钟生道:“非此谓也。弟与兄自幼至壮,无一月不相聚数次,契厚之情,诚所谓异姓骨肉。后因弟恋着鸡肋微名,在京数载。虽梦寐之中,未尝不以故人为念,谅吾兄自有同心。后被放归来,复得与吾兄盘桓,方惬愚怀。今兄高中,明岁春闱得意,杏苑看花,游宦都门,又不知几年分手,始获再晤。正是古人所谓:
  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
  况弟与兄俱鲜兄弟,故鄙心未免有恋恋耳。“言毕凄然。梅生大笑道:”兄以弟明岁还北上么?“钟生道:”吾兄今既折桂,明岁定赴琼林,焉有不去之理?“梅生道:”弟连今岁这一番都是多举的。弟与兄幼年同笔,观诸子皆已释褐。惟有弟这一领青衿,他恋着我再不肯去,弟前入场时,主意已定,已将酒果祭过他,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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