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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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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括脸色骤然一沉,对身旁中军司马一声叮嘱:“你来掌旗,立即调遣长平主力参战!”便飞身跳出望楼,灵猿般飞步下了云车,飞身上马一声高喊:“千骑队掩杀——!”那支一色林胡野马做战马的精骑便风驰电掣般扑向了无边的烟尘之中。
黑色秦军在烟尘掩护下边战边退,旗帜阵形已经散乱不整。赵军士卒眼见上将军飞骑队一马当先,顿时一片欢呼雷动,遍野呐喊着便追了下去。秦军虽在撤退,却是杀一阵退一阵,那“王”字大旗总是时隐时现地飘飞着,眼见又一个时辰过去,赵军虽是步步紧追,却还是无法包抄全歼这支秦军。便在此时,遥闻丹水东岸杀声震天马蹄如沉雷动地,显然是长平的赵军主力杀到了!陡然之间,便闻散乱秦军中一阵凄厉号角,秦军大肆呐喊着:“快跑啊!赵军援军来了!”便一队队消失在漫天烟尘之中。
烟尘渐渐散去,秋日暮色之下,眼前却是连绵横亘的老马岭,沿着山麓便是南北一望无边的秦军营垒,苍黄的山腰旌旗招展,营垒后山谷的几座粮仓竟是隐隐可见。赵军漫山遍野地压了过来,四野旗号都在询问上将军号令,是进攻还是后撤?
“原地扎营!明日攻敌!”赵括一声令下,大军便在暮色之中忙碌扎营造饭了。
陆续赶来的各路大将正在向赵括禀报战场清点结果,便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在辕门前陡然停止,几名都尉大步匆匆进帐急报:山口被攻占的一座秦军粮仓是空仓,秦军有诈!赵括思忖一阵冷笑道:“将军便说,何诈之有?”为首老都尉挺胸高声道:“末将等以为:秦军败退,是有意诱我军入伏!”赵括便有些不悦:“你等都是这般看么?”“是!末将等都以为秦军有诈!”八名都尉竟是异口同声。赵括脸色更见阴沉:“那你等说,该如何对策了?”老都尉赳赳高声答道:“立即退回丹水东岸,坚守长平,寻机再战!”
“岂有此理!”赵括终于忍无可忍,“分明是秦军不敌我军战力,如何便成诱敌?王龁好勇斗狠之徒,能抛下三万多具尸体诱敌么?一座空仓,有何诈术?秦军建了六座粮仓,能在旬日之间都装满了?老马岭之下,我军大占优势,兵力倍敌,纵有小诈,能乃我何!”
“上将军差矣!”老都尉扑拜在地,“末将等追随马服君抗秦多年,又追随廉颇老将军与秦军对峙三年,素知秦军战法:不战则已,战则无退!绝不会伤亡三万余,反退回壁垒坚守不出。秦军图谋,显然是要吸引我军聚拢在此,好围而攻之!”
“愿上将军纳谏!”八名都尉齐齐跪拜在地。
“老将军,你等当真滑稽也!”赵括哈哈大笑,“围而攻之?兵法云,十则围之!你等只说,秦军有多少兵力?五百万么?王龁却拿甚来围我?说甚战则无退,那是遇上了廉颇与你等怯懦将军!三万伤亡而不出壁垒,便是吸引我军聚拢么?那是怯战!不敢出垒!我军正是要聚拢猛攻老马岭,纵是他要诱我,我便不能反客为主?我便不能将计就计?亏了你等追随先父多少年,阏与血战之胆识没有留下,倒是跟着老廉颇学了一副软骨头!”
这一番凌厉斥责直是嬉笑怒骂极尽揶揄嘲讽,八名老都尉不禁便是面色惨白,默默起身一拱,便都悄无声息地出帐去了。赵括也不理会,转身便忙着各营巡查去了。将近三更时分赵括刚回到辕门,便见斥候营总领飞马前来,下马便是一声急报:营后河谷,八都尉一齐剖腹自杀!
赵括大惊,立即上马随斥候营总领飞驰而去。穿过大军营地一箭之地,便见一道清波滚滚的河流横在眼前,这便是赵军的目下水源。河边已经是火把汪洋了,一片圆滑的白色大石后,八具怒目圆睁的尸体人各直挺挺跪坐在一张草席上,临水列成一排,双手紧握着插进腹中的短剑剑格,鲜血溅得白色鹅卵石点点殷红!一幅大白布横在河滩,赫然便是八个大血字——老夫八人,绝非软骨!万千士兵们在火把下铁青着脸色,竟没有丝毫人声,只有秋风吹动着火把的呼呼声,只有小河流水的哗哗声。赵括紧紧咬着牙关跪了下去,抱着老都尉便是嘶喊:“老将军!何至于此啊!”
萧瑟秋风中,赵括骤然起身大喊:“将士们,赵括轻言,致使八位老将军蒙羞自戕!大战之后,赵括情愿一死报偿!将士们毋得寒心怯战!我军仍要大破秦军!只有大胜,才能安抚八位老将军在天之灵!”
“大破秦军!大破秦军!!”河谷山野便是震天动地的呐喊呼啸。
次日清晨,当太阳挂上山顶薄雾散去之时,赵军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这次赵括兵分两路:第一路二十六万大军,自己亲自统率,向西进攻老马岭;第二路二十五万大军,由副将赵庄统率,向南开进二十里,攻取秦军大将蒙骜镇守的丹水壁垒。其所以如此部署,在于赵括算定,即或秦军两道防线以最密集之兵力计,最多也只是五十万,自己兵力完全可两面大举施展,使秦军不能为援。
先说老马岭。这里原是赵军之西垒,即西部防线,三年前被王龁初战夺得,至今已经固守三年。这道壁垒横亘老马岭将及山顶处,南北八十余里,中段便是高平关要塞,两端便是连绵山岭与壕沟壁垒。白起的山洞秘密行辕,便在老马岭南端的光狼城外的狼城山。赵军步卒方阵汹涌冲上山坡,第一道险关便是距离营垒半箭之地的山腰壕沟。秦军在壕沟中早已塞满了树枝干柴,赶赵军先头士卒堪堪铺垫好壕沟车而后续大队即将过沟时,突然战鼓大作,山顶秦军营垒便是火箭齐发。这火箭箭头缠布,布疙瘩渗满火油,壕沟中事先浇了猛火油的木柴树段一遇火箭,骤然间便是烈焰冲天黑烟滚滚,山坡林木连带燃烧,赵军士卒顿时便陷入满山火海。与此同时,高处营垒的石礟与磙木擂石轰隆隆密集滚砸下来,赵军士卒的冲锋阵形大乱,一时便海水退潮般哗的退到了山下。饶是轻灵快捷,士卒也多有死伤。
看得一时,赵括高声下令:“全军后撤三里,尽烧山坡剩余林木!大火熄灭后再攻,看秦军有多少猛火油!”片刻之间赵军后撤,上下齐烧,老马岭顿时成了汪洋火海,沿山连绵烧去,竟是整整烧了一日一夜!次日清晨,老马岭已经变成了焦黑丑陋的一道山墚,烟雾漫卷草木灰随风旋舞,竟是遮天蔽日一片混沌。将近正午,烟雾渐渐散去,却见老马岭山顶营垒一片寂静人影皆无,连秦军的黑色旌旗也没有了。
赵括在云车上了望良久,断然下令:“再度攻垒!”
红色大军潮水般卷上山坡,山顶营垒依旧一片寂然,秦军似乎当真被山火烧退了烧死了。然则便在赵军要越过壕沟之时,突闻隆隆战鼓惊雷般响起,焦黑的营垒齐刷刷冒出大片黑黝黝松林,一面“王”字大黑旗迎风猎猎,顷刻间便是磙木擂石夹巨礟当头砸来。同时一阵响亮急促的梆子声,秦军强弩万箭齐发,箭雨裹挟着尖利的啸叫倾泄而下。秦军强弩全部是连弩机发,箭杆粗长几如儿臂,箭头粗大几如矛头,任你坚甲厚盾也是锋锐难当!更有奇者,此等粗大长箭,便是收敛拣起,赵军士卒的膂力轻弓也无法使用,这对于精于骑射的赵军当真是无可奈何。眼看秦军犹在壁垒且防守战力有增无减,赵军只得又一次退下山来。
正在此时,斥候司马飞马来报:“赵庄将军南线受阻,无法攻克秦军壁垒!”
南部丹水防线,却是蒙骜大军在十日之内赶修的营垒。这道营垒西与老马岭南部壁垒隔河相接,从丹水东岸向东北伸展数十里,恰恰搭在太行山西麓山岭上。虽然是紧急赶筑,却也是深沟高垒器械齐备,丝毫不亚于西线老营垒。由于有丹水阻隔,老马岭山火并未烧到丹东山地,赵庄大军的猛攻便是轮番不休。蒙骜原本以稳健缜密见长,将器械兵力之交互配置部署得天衣无缝,任赵庄大军轮番不休的猛攻,十五万大军的营垒竟是岿然不动。
接到南路受阻消息,赵括心下便是一沉,如此攻法,眼看是无望突破秦军壁垒了,然则不攻又当如何?赵括竟一时没了主意。思忖一番,赵括心中一亮,下令休战后撤十里扎营,同时下令赵庄大军也向北后退十里扎营,大军重新聚拢。赵括的谋划是:明日若再不能攻陷老马岭,便原地扎营对峙吸引秦军主力,而后派出五万轻骑东出滏口陉进河内,突袭秦军背后!
暮色时分,两军刚刚聚拢,炊烟堪堪升起,行辕外马蹄骤响,便见斥候营总领一马飞到,铁青着脸色急报:秦军一支铁骑插入石长城背后,切断了赵军与邯郸腹地之通道!赵括尚未回过神来,又是一骑飞到急报:秦军王陵率一支铁骑插入长平背后河谷,切断了长平大军与石长城营垒的连结!
突然一阵眩晕,赵括几乎要踉跄倒地,却被身旁司马一把扶住。回过神来,赵括强自镇静心神,又询问了一遍战报,便是一阵长长沉默。若不能尽速歼灭插入两秦军,赵军便是大险之势:东面与赵国腹地隔绝,便没有了后继粮草兵员;石长城营垒是上党赵军的总后援仓廪,一旦与长平大军隔绝,长平大军便立成无本之木!良久,赵括突然一跺脚:“秦军插入兵力单薄。立即下令:前后夹击!全歼王陵嬴豹两军,打通我军通道!”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此时赵括大军已经与秦军营垒鏖战四日四夜,两路秦军骑兵已经牢牢地钉在了已经构筑好的营垒上。
便在赵军猛攻三日后的夜里,白起秘密下令:蒙骜南路军抽调三万步卒兼程北上,归入王陵营垒;王龁西路军抽调一万步卒兼程东北,归入嬴豹营垒。白起严令王陵嬴豹两将:死守要道隘口,若赵军攻克连通,提头来见!与此同时,白起下令做总策应的桓龁部派出一万铁骑,专司护持向两路穿插大军输送粮草。
两路之中,以“遮绝赵军两垒”的王陵军压力最大,要承受南路赵军与北面石长城营垒的两面夹攻,只要南路赵军不能攻克王陵防线,石长城背后的嬴豹大军便只是一面防卫,赵军东去本土腹地的通道便也无法打通。白起做千夫长时,这王陵便是铁骑百夫长,后来便一直是秦军的骑兵主将,非但剽悍勇猛,且又狡黠灵动不拘常法。白起但出奇兵,首选大将便是王陵。赵军第一次猛攻之时,王陵便亲率先头五千铁骑秘密插入了长平关背后的山麓河谷,立即连夜构筑壁垒。次日两万铁骑主力抵达,王陵便下令战马隐蔽山谷,一万铁骑警戒不测之敌,一万骑士改做步卒构筑壁垒。两日之后的深夜,三万步卒开到,立即全部进入壁垒并继续扩大加固,全部骑兵则隐蔽山谷林木之中待命。
赵庄的八万大军从南路扑来之时,石长城营垒也出动五万步军从北面压来。秦军三万步军据守壕沟营垒,倚仗诸般大型器械两面防守,堪堪一个时辰便是险情百出。正当此时,王陵的山谷铁骑从营垒南北同时杀出,猛攻两支赵军侧后!南北赵军同时受到两面夹击,阵形顿时大乱。北路赵军较弱,又没有骑兵掩护,被王陵一万铁骑驰突冲杀得根本无法再攻,丢下万余具尸体便仓促退回了。南路赵军却是步骑混编的主力大军,又是人怀死战之志,骑兵迎击王陵铁骑,步军便是死力猛攻!饶是王陵的北路骑兵加入战阵,也眼看便要支撑不住。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蒙骜的主力大军开出营垒,在赵括大军背后发动了猛攻。与此同时,王龁主力大军也出动骑兵五万,飞驰突袭赵庄大军。长平南北四面混战,杀声震天。苦苦撑持两个时辰,赵庄大军终于溃败南撤了。
秋日残阳吻上了山原,谷地中累累尸体黑红交织,遍野焦木冒着青烟,壁垒中的黑旗大部分变成了破絮,在暮色秋风中缓缓飘动着。兵士们在血迹烟尘中忙着清理壁垒,伤兵满荡荡倚着壁垒等待军医包扎。王陵头上缠着白布,额前渗着血渍,却是大步在壁垒间连声大喊发令:“造伙营,要咥饭!快!”
一个辎重营军吏从忙乱的人群中窜出,灰土满面一头大汗,匆忙回复道:“禀报将军:将士随身军食已经咥光!粮道运来的只有整车整车生面团,做熟到口,要等一个时辰!”
王陵怒声大喝:“如何如何?一个时辰?饿死弟兄们哪!早做甚了!”
军吏拭泪唏嘘着:“造伙营五百兄弟,全数加入激战,死了两百多人……”
王陵顿时默然,思忖片刻突然问:“大面团都运上来了?”
“面团尽有!干肉也还有一些!”
“鸟!不早说!”王陵大手一挥,“有办法!伤兵每人一块一干肉,现咥!全活兵人各一大块面团子,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军吏大是惶惑,“没有忒多锅啊。”
“鸟!”王陵哈哈大笑,“要锅做甚?急有急法,铁盔架火自己烤!”
军吏恍然大悟,跳脚便是一声大喊:“弟兄们,领面团子了!架火!”
河谷篝火之下,兵士们顿时哗然欢呼,竟是比有现成军食还兴奋。一时间面车一辆辆从夹道士兵们中间驶过,一把把短剑在喧闹声中纷纷伸出,人人都抱着一大块生面团子嬉闹着去了。王陵站在土丘上便是一声大喊:“不准出壁垒!架火烤面了——!”
八月初旬的瘦月下,兵士们支起了一个又一个火架,火架上倒吊着兵士们的精铁头盔,一堆堆篝火便如同一条横贯谷地的火的河流。王陵也在篝火边支起了一个架子,将面团子拍得又厚又圆,“啪!”的丢进头盔,高声大笑着:“鸟!就这样!还怕咥不上么?”兵土们对这新奇的造饭方式大是刺激,整个营垒便是一片嗷嗷笑叫。片刻之后,一个兵士用短剑将面团从铁盔中插起一看,竟是一面焦黑,便大喊起来:“哎!糊了!有香味了!”又一个士兵也笑叫着将面团子从盔中倒出,尖声叫喊着:“呀!头盔一样!弟兄们看了!”便将焦黑似黄的饼盔往头上一扣,却烫得双脚跳起,饼盔顿时飞向空中。旁边一兵士笑着叫着用短剑向落下的饼盔一挥,饼盔顿时成两片分开,冒着腾腾热气落下。两人一人抢着一块,便是一口大咥。
“烫!”
“香!”
营垒中一片轰然大笑。火光中,士兵们纷纷从盔中将分明还是半生的焦黑带黄的面团子倒出,便喊着笑着大咥起来。便有人一声大喊:“哎,这物事却是怪也!总该有个名字了!”炊营军吏笑道:“王将军法子,王将军取名字了!”“对!将军起名字!”兵士们便是一片喊声。王陵正捧着一块焦黄面团子边咥边端详,便晃悠着手中一个大坑的焦黄面团子高声笑道:“以盔为锅,似锅似盔,我看哪,就叫锅盔!”
“锅盔!”“妙!”“彩!”“粗面锅盔!”“便是锅盔!”营垒中纷纷叫嚷。
炊营军吏笑喊:“我便来唱几句歌!对了,就叫锅盔歌!”
“好——!”锅盔歌——!”几名军尉便从怀中摸出陶埙,吹起了悠扬激越的秦风曲调,炊营军吏便舞着手中锅盔唱了起来:
锅盔锅盔 麦面锅盔
铁盔硬面 焦黄香脆
烟薰火燎 又厚又黑
千古战饭 大秦锅盔
秋风掠过河谷山塬,篝火伴着萧萧马鸣,“千古战饭,大秦锅盔”的激越和声响彻了整个营垒,弥漫了长平战场。
五、金戈铁马 浴血搏杀
旬日过去,便在秋月最亮最圆的时候,长平战场的大势也完全明朗了。
赵国四十余万主力大军,被五十余万秦军困在了长平河谷山塬里!消息传开,天下各国始则惊骇莫名,继则啧啧称奇——华夏自有战事以来,何曾有过五十万大军围住五十万大军这等战例?等而围之,分明便是千古奇迹!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生生让这白起做成了,如何不令人乍舌变色!一时间天下议论蜂起,纷纷揣测秦军究竟能否吃掉赵军?等而围之难,等而吞之更难!无论如何,秦军毕竟已经完成了等而围之,难则难矣,却是无须揣测了。然则究竟能否消灭赵军,却是大大的未可知也!五十万大军啊,那可是小诸侯一听都要闭气的数字也。纵是赫赫七大战国,除了秦赵两家,谁又开得出五十万大军了?若是别个还则罢了,偏偏是与秦军同样剽悍善战的赵军,纵然一时陷于困境,充其量赵军也只是落得战败,多折损些许人马而已,秦军断然不能一口吞下这支赫赫雄师!
惟其如此,战国邦交风潮又一次旋风般卷起。赵国使节奔走求援,秦国使节处处狙击,山东五国则费尽思量的拿捏情势,盘算着在这最微妙的关头将这份最要命的邦国大注押在何方?押在赵国,若秦国灭军战胜,则立时便是灭顶之灾!押在秦国,若赵国奋力脱险,纵不立即复仇,也必是牢牢记住了这笔最危机时刻的落井下石之仇!于是便有了种种奔波周旋,便有了连绵不断的虚与委蛇,便有了种种穿梭般的刺探,便有了谁也看不清楚的云遮舞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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