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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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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经寺只剩下了三千多个人。除了张广泗无恙,他的三百名亲兵,和外围的两干军士全部“殉国”。余下这些兵士保着他退到寺后经堂大佛殿,也都人人身带刀伤箭孔,浑身都是血污,却半点不敢松懈,提着血淋淋的刀站在滴水檐下,预备着最后一搏。
张广泗头发蓬乱,满脸惟悴地坐在经堂东侧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下的青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外边藏兵叽里嘎啦的叫喊声、传令声清晰地传进大殿,他竟是充耳不闻。他摘下腰间的宝剑,抽出半尺许、寒光闪闪的剑芒刺目,仍旧是那样的锋利。这是褒扬他青海战功,雍正御乾清门,当着多少文武官员当面赠赐,曾招来过多少欣羡妒忌的目光呐?这柄盘龙镶玉的宝剑,多年来刻不离身,杀过不知多少敌人,也用它诛戮过逃将,它自身就是一种骄傲和自豪,也记载着他的功勋和忧患。如今……他小心地抽出来,用白手绢轻轻地揩拭着,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已经冲入内院列队待攻的藏兵,突然间爆发一阵令人毛骨惊然的狂笑:“哈哈哈哈……我杀人无数,无数人杀我,何憾之有?想不到张广泗命毕于此——”手中的剑闪过一道雪亮的弧光,就向项左抹去。
“大帅!”他的师爷吴雄鸿一直站在身边,张广泗抽剑时他已警觉万分,见他横剑自尽,急抢一步双手紧紧擦住张广泗的手臂,扑通一声长跪在地,已是声泪俱下:“大帅,留下青山!留下……青山……松岗离这里不远,又有骑兵,这个大佛殿敌人不敢纵火……再顶一时待援……您一轻生,顷刻之间敌人就占了刷经寺……”张广泗长叹一声泪如雨下,缓缓收回了宝剑。
正凄惶无奈,外面一个戈什哈一步跨进来,大声禀道:“大帅,莎罗奔已经进了天井院,要请大帅出去说话!”
“不见,叫他打进来!”
“张大帅何必拒人千里之外?”院外天井中间站着的莎罗奔隔门笑道,“我与大帅老相识了,何妨一见呢?”
张广泗理了理发辫,将朝冠朝珠戴了,也不佩剑,稳了稳神踱出殿外,站在檐下,正好与莎罗奔对面相望。
“张大帅受惊了!”莎罗奔面带微笑,摊手一躬,说道:“莎罗奔此举无礼,是迫不得已。你我在此情此景下见面,实非我之所愿。大帅看去老了点,气色还好,比前年胖了许多。”
张广泗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气度反而从容不迫。他盯着莎罗奔高大的身躯,移时才道:“你进殿来谈!”莎罗奔笑道:“身系金川十万父老安危,我不能身犯险地。”张广泗冷笑道:“我身为朝廷极品大员,岂有欺人之理?”
“我被大人骗得聪明了些。”莎罗奔操一口纯熟的汉话,彬彬有礼又是一躬,“我说您胖了,就是指您食言而肥。”他从怀里抖出一张纸,问道:“这是在大金川和庆复、您还有郑文焕军门签的和约,上面有您的亲笔签字,头一条就是不得无故再剿金川,您食言了没有?”
张广泗顿时语塞。勉强应对,干笑一声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你这样满院刀枪相逼,大丈夫唯死而已,岂有屈于你贱奴淫威之下之理!”说罢回身便走。
“张大帅!”莎罗奔额前红筋暴起,见张广泗回头,声音暗哑深沉地笑道:“进殿和院中有何分别?外边我有一万藏兵,个个与你仇深似海。其实我一挥手,这院中的兵顷刻之间就能将你们都剁成肉泥!”他缓和了一下口气,“你,我知道不怕死。但你既忠于博格达汗,就该为君父颜面着想。三军败溃,主将被擒杀,难道不怕乾隆老子蒙羞?”张广泗没有想到,这个小小宣尉使竟有如此胸怀和深谋远虑,活命的希翼刹那间也是一动,遂转过身来,说道:“就这样谈,你有什么章程?说!”
张广泗到这份上还拉架子扯硬弓,莎罗奔见他这色厉内茬的样子,嘴一咧几乎笑出声来,忙又敛了,正容说道:“我的兵可以立即退出刷经寺半里之遥。这里的粮食要全部运走——你不要发怒,我们缺粮,部因你们背信弃义违约来攻的缘故。第二,收缴你和你的卫队手中武器,不准跨出刷经寺一步!”张广泗哼了一声,“缴我的械?你想活捉我张广泗?”
“好!看在故人份上,我们不缴械!”莎罗奔大笑,挥手道:“把粮食搬出寺,叫潦清能动的藏民都过来往回运!——我们撤出刷经寺!”说罢又一躬,说声“盂浪”前呼后拥出去了。
莎罗奔一行出得刷经寺,但见到处都是扛粮的兵士,熙熙攘攘挨挨擦擦,人人手里拿着牛肉,肩上扛着米袋往清水潭方向走。莎罗奔见人群如此乱哄哄,不禁皱起眉头,吩咐身边一个藏兵,说道:“传我的令,所有的藏兵都把米袋就地放下!——叫叶丹卡过来!”那藏兵一边跑一边传令,又喊“故扎老爷传叫叶丹卡!”一时便见一个中年汉子擦着满头大汗一路小跑过来。他还没有站稳,脸上已重重挨了莎罗奔两记耳光。
“谁叫你的兵也运粮的?”莎罗奔红着眼,恶狠狠吼道:“立刻列队向西进发!汉狗子的主力肯定已经向松岗运动!大敌当前,是捣腾这些烂东西的时候么?!这里留五百人围困刷经寺,把这里清兵的帐篷、柴炭、灶火炊具,全部烧掉砸毁!”叶丹卡忙答应一声,跑到转经轮前呼喝指挥调度。莎罗奔用袖子揩着满头油汗,对身边的桑措说道:“仁错活佛就要带人过来运粮了。叶丹卡的兵由我带着向西,和罗渭我军汇合。你有年纪的人了,就留这里听活佛指挥,记住,围寺第一,夺粮第二!——潦清的兵叶丹卡怎么带的,像没有头羊的羊群。现在敌人只是被我们打懵了,不能等他们整好,要在半路上打散他们!”
说话间藏兵已整好行伍,叶丹卡扯着嗓子训斥一顿,小跑过来向莎罗奔请示,莎罗奔指着西边的运粮官道,大声说道:“罗渭我们的人已经截断了讷亲到刷经寺的援兵。下寨他们两千、松岗三千,讷亲的中军六千人,里边只有一个骑兵还能打,正在拼命向刷经寺冲。敌人虽然比我们稍多一点,但他们已经乱了营,官找不到兵,兵认不得官。我们要趁乱打过去!兄弟们,带上牛肉边吃边走,敌人饿着肚子在泥摊里爬了一夜,他们不禁打!”因见人牵过马,知道是从张广泗营里缴的,一笑上马扬鞭指道:“走!”
讷亲连夜退兵,没有走到松岗便遭到罗渭三千藏兵的强袭。深夜处在黑暗中,又全然无备,顷刻间就炸了营。那些藏兵个个骁勇异常,呼喝大叫号角呼应,前堵后追、中间割切,打得官军乱成一锅粥。可怜这些官军,被藏兵紧紧赶杀,陷在这草地路上,路上标识被拔得干干净净,又不敢乱跑。几个月没吃到青菜的官军,一小半得了鸡视眼,竟似瞎子一般,由着藏兵砍瓜切菜般宰剁。讷亲的三百名亲兵见大队人马被杀乱了阵,簇拥起讷亲便向南走,要逃回下寨。但见昏暗的星月微茫之下,到处黑影幢幢,叱呼声、喊杀声、招呼声、惨叫声、兵器相遇相激声此起彼伏,混成一片。满泥地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官军尸体,带辫子的人头在泥浆里被人踢来踢去……再往南走,厮杀得愈加凶烈,冲一处,被堵一处,似乎漫野都是藏兵,处处都是刀枪剑树。众人一看不对,又架着讷亲向北踅。幸得一个传令兵熟悉道路地形,做好做歹,撮弄着讷亲停驻在一块长着子孙槐灌木的小高埠上。讷亲惊魂未定,又见一股人马黑地里杀来,顿时,浑身一阵发凉,腿一软就要下坐,却被两个亲兵死死架住,讷亲这才细听这队人马呼喊近来,却是汉话:“讷中堂!讷中堂在哪里——我们是兆惠的兵!”
讷亲这才三魂收聚七魄人窍,觉得裆下异常不舒意,隔裤子摸摸,知道不好意思的,口中命道:“叫兆惠过来,我在这里!”手下兵士便齐声呐喊:“讷中堂在这里——传兆军门!”一时便见兆惠带着几个人提刀涉水过来。兆惠边走边叫:“讷中堂,不要慌!我来了!”讷亲不等他到跟前便急急问道:“你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人?”
“我的兵死了七百多,还有不到一千人。”兆惠仰面看天,像是极力在寻找着哪颗星星,口中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我们的人聚拢起来……这样打,不到天亮就完了……现在还不到丑时!”讷亲只在地下于转圈子,口中喃喃而语:“这怎么好?这怎么办……”
兆惠见这位矜持傲慢的“相爷”如此脓包,暗地苦笑一下,发令道:“所有的人齐声高喊:兆惠在这里,官军靠拢过来——往后传!”
“兆惠在这里,官军靠拢过来——往后传!”
一千余人扯嗓子齐声高呼,立时压倒了杂乱鼎沸的战场喧闹。
这一着果然见效。正在乱中拼死挣扎的官军三十一群,五十一伙,从南北两路边杀边冲,向这边渐渐靠拢过来。讷亲这时才完全镇定下来,忙着叫亲兵“传棚长游击以上的官佐,各自集合自己部下军士,然后过来听令”!
草地上又一个黎明来临。太阳像往日一样,懒洋洋从远处地平线上爬出来,隐在稀薄的云层里,有点像一只没有煮熟的蛋黄,将草地上的潦水照得发亮。从四更天起一阵号角响后,藏兵便退出战场。来得突兀,去得也倏然,一时三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映着淡漠的阳光看这一夜恶战的疆场,真是惨不忍睹。从高埠向北二里,绵延向南没有尽头,清兵的尸体像割倒在田里的谷捆儿,有的地方断断续续稀稀落落,横七竖八撂着,有的地方挤成堆,垛成垛,斜躺着的、仰卧着的、半拄着刀僵跪着的、背靠背坐着的,什么样儿千奇百怪的都有。绛红色的泥浆地上停着被砸得稀烂的粮车、一包一包没有被敌人来及带走的粮食被半浸在泥水里、带着血污的号令旗被挑在一枝梭标上,被晓风吹得一掀一动……
“讷相,”兆惠的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对闷坐发呆的讷亲说道:“我们清点了,连伤号在内,还有两干七百九十四个人。我估约,撤回下寨的不会少于一千人,路熟的兵也许从北路逃回松岗的也会有一点。下一步怎么办,请中堂示下!”讷亲呆着发红的眼,半晌才道:“藏兵一来偷袭,我就派人命海兰察来接应救援,他竟敢畏战不前隔岸观火!——现在不和他理论这些,我最担心的是张广泗,不知怎的,我觉得他已经出事了——”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不行,我们得赶紧增援刷经寺!”
兆惠没言声。
“赶紧集合队伍!”
“不行。”兆惠从唇间嘣出两个字来,许久才指指横躺得满地的兵士道:“他们饿着肚子打了一夜,现在根本不能再战。我们现在要到松岗,先让兵士吃饱才能说别的——海兰察不来援,我估着是张大帅那边出事他去救援,或者我们的信根本没有传到松岗。昨夜那情形,海兰察来又如何?他不是笨人,肯定救刷经寺去了!”兆惠这一提醒,讷亲才觉得自己也是肚里空空如也。琢磨着兆惠的言语,怎么听都像在骂自己是“笨人”,想起下寨兆惠的建议,不禁又羞又恼,加上肚中饥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此时除了兆惠无人可用,忍了又忍,只得把怒气强往肚里咽,遂强笑道:“好,依你!”正要发令整队,兆惠遥指北方,脸上绽出笑容,说道:“中堂!海兰察的兵,都扛着东西,给我们接济吃的来了!”
讷亲顺着他手指方向看,果见一大队兵士逶迤蜿蜒近来。却没有马匹,人人肩上鼓鼓囊囊扛着布袋……他的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变得异常冷漠。只说了句:“海兰察也来了,好安逸呀,还骑着马!”
三 兵败穷极落荒松岗库 恩将仇报谋杀功高将
海兰察也已看见讷亲和兆惠在了自己,远远便下了马,一边向这边走来,口中吩咐,“给这里弟兄们分肉——”便过来给讷亲施礼。他也是两眼通红,熬得脸发瘀,左臂上不知中箭还是刀伤,缠着绷带,粗得袖子都放不下来。待给讷亲行过礼,兆惠刚问了句,“你的胳膊——”便被讷亲打断了,“松岗那边怎么样?张广泗现在哪里?刷经寺呢?”
“讷相,”兆惠板下了脸,咬着牙,强忍着肚里的无名火,说道:“你不看看海兰察带着伤?他也是打了一夜?”
讷亲腾地红了脸,过来要看海兰察的伤势。海兰察却护住了。他和兆惠不同,天性里带着佻脱,再生气也面带微笑。讷亲碰了软钉子,汕讪地缩回手,咽着唾沫道:“未及关照你……我是心里急着大局。”
“大局已定,莎罗奔已赢!”海兰察苦笑道:“昨夜刷经寺已经沦入敌手。我点库中一千骑兵一千步军连夜去救,在刷经寺西三十里铺和潦清的藏兵接战,打了一阵,他们人卖在太多,几次都冲不过去。中午,莎罗奔亲自出阵喊话,说刷经寺已经落入他手。我不相信,又向前冲杀一阵,看见刷经寺里真的挂满了藏兵的鹰旗,率兵后退,他们倒没有阻挡追杀,待到离松岗四五里,又遭伏击,是狙击中堂的藏兵从北路截过去的。大约没有接到莎罗奔的将令。倒是这一阵打得凶险,我们的马都被砍伤了,步行一路杀回松岗……”他眼中迸出泪花,“妈的个屄!我——我海兰察几时吃过这亏!”
讷亲皱眉听着,没有理会他骂娘,说道:“莎罗奔都讲些什么?松岗周围已经被他们占领,你们怎么能赤手空拳到这里来?”“他说张广泗没有死,也没有降,已经落入他手。”海兰察伤心地抹着眼泪,“还说……没有想到讷相……这么不禁打——原来准备会兵在松岗再堵截讷相的,实在可怜您……就免了,还说要放路让张广泗逃回松岗,说松岗里留的粮食够我们吃一阵子……还说等您回松岗,要和您见见……还说——”“够了!”讷亲烦躁地打断海兰察的话。他总觉得这个海兰察顽劣无礼,和兆惠一样瞧不起自己,一口一个的“还说”,似乎在复述莎罗奔的话,都带着他自己刻骨的挖苦。讷亲见兵士送来牛肉,一把推开了,说道:“这是莎罗奔给我的嗟来之食,我不吃!这样的话,我要收兵回下寨,命西路军南路军齐进金川,在这里合兵再战!”
“您打断的就是他这句话。”海兰察道,“他说,刷经寺到成都六百里粮道,他管三百,四川巡抚管三百。由他的兵给我们运粮,每人每天四两。别说被藏兵围困,一个耗子也走不出去传令,就是传到,等援兵到,饿也饿死我们了!”他用舌头舔舔嘴唇,指着牛肉道:“这不是‘借’来之食,是李侍尧运来的。您还是将就用点吧……”
讷亲早已饥肠辘辘,看看那肉,有点勉强地拈起一块。
……讷亲带着不到三千残兵败将,踉跄返回松岗,已是半夜时分。恰这夜月色明亮,银辉遍地。举目望去,黑沉沉乌鸦鸦的松岗下边从东寨门向北,牛皮帐篷一座挨一座望不到边,都是一色簇新。在水银泻地般的月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像是突然冒出的一大片石砌的坟场。想了想,讷亲料知是莎罗奔笑纳了从青河刚运到刷经寺,未及分发更换的新帐篷,只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远处巡逻的藏兵见大队人马开到寨门前,举起牛角号“呜”地长鸣一声,藏营四周立刻便相互呼应,一个老藏人带着四五个随从,高腰皮靴踩得吱吱作响走过来,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我叫桑措的。奉莎罗奔大故扎,大清莎罗奔金川宣慰使的命令,向天使致意。”
桑措说着双手平举,空着手,像是献哈达的样子深深躬下身子,许久才又站直了,说道:“我们已经放行,请张老爷子到了松岗。故扎说,嗯,这个的,穷什么的不追的,狡兔三窟的,还有网开两面有好生之德的。所以善请讷大人安心进寨。我们的兵现在不攻松岗,在外头守株待兔的。”海兰察听听桑措的话,有点乱用成语,想着莎罗奔说话时的神气,背转脸偷笑了一下,却见老桑措又一躬身,说道:“我是故扎派来谈和的,请问是现在随您进寨,还是明天再见?”
“你不够和我谈约的资格。”讷亲冷冰冰说道,“回去告诉莎罗奔,叫他带兵攻寨子,没有什么好谈的。”说罢回身便要走。却听桑措身后一个沉缓的声音道:“中堂留步——我就是莎罗奔。今日的事,情不得已。谈也由中堂,不谈也由中堂,谈与不谈是另一回事。您带的这些兵要全部留在寨外。帐篷、食物都由我们供应!”
讷亲不禁一惊,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这莎罗奔真不是等闲之辈,这点子残兵还不许进寨,下寨的兵就更不用说了。想着,海兰察在旁骂道:“操你姥姥的老桑措!怎么言而无信?说好放我们的人进寨的。”
“回海军门的话。”老桑措却听不懂他的粗话,毕恭毕敬说道:“我并没有操你姥姥!这三千人已经平安到这里,他们驻寨南,我们驻寨东,打与不打,看谈判结果的。这怎么能算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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