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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剑对天下　第一百五十章　赌约

“两位少侠究竟想要什么，还请划下道来罢！只要是我苗寨能够满足的，定然不会推辞！”金蚕王见说下去只会越陷于被动，干脆开门见山道。

“无他，清净而已。”云星河道，“我二人本与你苗寨毫无相干，你等却频频前来烦扰，难道这便是苗疆的待客之道？若想我熄灭怒火，便以后都休来打扰！”

金蚕王怎能答应，便道：“实不相瞒，老夫略通占卜之道，近日以秘法推算得出，两位乃是关乎我苗疆气运之人物，尤其是近日将要出世的一件宝物，更是与两位息息相关。因此为苗疆未来大计，我等才不得已前来烦扰，还请两位少侠顾及苗疆数十万民众福祸之大局，施以援手。”

“苗疆数十万民众？”云星河轻笑一声，“与我何干？”

苗族诸人俱是脸色一变，金蚕王忍住怒气，道：“少侠此言似乎太过无情？你们大武朝的人不是都说，苗疆中原本是一家人么？”

“那种话你也信？你这个大巫尊似乎并不会那么愚笨吧？”云星河笑道，“况且那件宝物事关重大，也不是能够给你们的。”

“这位少侠，你又怎么说？”金蚕王忍着气，向独孤阳道。

“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独孤阳淡淡道，“你们苗疆的气运，为何不能自己抓住？”

“此事谈何容易？”金蚕王苦笑，“我们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天定气运，岂是想抓住就能够抓住？唯有顺天而行而已。”

“说到底，原来还是不敢与天相争。”独孤阳轻轻摇头，“既然如此，助你何用？”

“两位……”金蚕王不料独孤阳决绝比之云星河丝毫不逊，不由惊愕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大巫尊，怕什么，我们人多，一起上，不怕他们不就范的呢咧！”顿格拉早就等得不耐烦，又被两眼言语大大激怒，此刻见得金蚕王被逼得无话可说，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吼道。

“寨主说的是！咱们一起上，不怕他们！”金沙寨众对金蚕王敬若天神，见独孤阳云星河两人对大巫尊连连拒绝，言语中又多有不敬，早就满腔怒火，此时见寨主带头，哪里还有不欢喜的，纷纷举起手中兵器，怒吼相随。

“寨主不可！”金蚕王急忙喝止。

但是已经迟了，在顿格拉的带动之下，另外四寨的苗兵也开始骚乱，再加上蚀蛇的有心推动，其他三寨寨主也不明独孤阳云星河两人的可怕修为，顿时五寨人马暴动，如洪流般越过金蚕王，往伤心崖上涌去！

“愚蠢。”独孤阳淡漠摇头。

“这世上最是死不足惜的，便是愚蠢。”云星河微笑。

此时，五寨人马已经冲到了三十丈外。

“难道他们不知道，若是这悬崖塌了，死的一定是他们，而不是我们么？”云星河摇头笑道。

“我不想让这地方崩塌。”独孤阳淡淡道。

“好。”云星河唇角微扬，忽地一掌击出。

没有刚劲的掌风，没有绚丽的光劲，也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就只见冲过来的头几百名苗兵忽然无声无息地融化了，连骨头也没有剩下。仿佛，就像天地间从来不曾存在他们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或是气味。

但，这诡异的一幕，却比天魔剑光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的呢咧？”顿格拉长大了嘴巴，两腿打颤，瞧着云星河的眼神完全变了，就像看着苗族故老相传的故事里的魔鬼一般。

“寨主快回来！”金蚕王焦急大叫道。顿格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即掉转马头，狂奔而回。云星河哈哈大笑，却并未有再出手。

“你留手了，不像你。”独孤阳淡淡道。

“今日才是第二天。”云星河笑笑道。

独孤阳了然点头，目光又淡淡落回五寨人马之中，此时所有人都已被云星河吓破了胆都退了回来。但个个嘴唇皆是不停打颤，都在念着“恶魔”、“魔鬼”之类的词语，眼睛下垂，无人敢朝这边看上一眼。

金蚕王见士气低落，反而心中暗暗一定，最起码眼下局势不会再有暴动。但眼前两名少年油盐不进，无论如何也不肯相助，却也让局势变得尴尬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天不救，人自救。如果你坚持，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独孤阳忽然说话了。

“什么机会？”金蚕王大喜。

云星河心中奇怪，却也没有说话。独孤阳道：“给你们一天时间准备，明日此时，我二人将转战五寨。若你们能够将在最后一寨被击破前，拖住我们两个时辰，便算赢了。我二人可以考虑帮你们其中一寨一次。”

说罢，他转头向云星河问道：“云兄，可否？”

“我看自然是好玩的。”云星河含笑点头道。

金蚕王权衡一下，毅然道：“好，便是如此。明日此时，恭候二位大驾！我们走！”

见大巫尊已跟对方把大事商定，各寨寨众及跟来看热闹的人们忙不迭地往后跑。但也有不少人心中暗暗担忧：“明日这两个煞星来攻寨，可是如何能够守得住？”

反观五位寨主和五位巫尊，脸上却是并无太大忧色。五寨传承许久，自有些最后自保的招数。据祖宗记载，这些招数俱是十分犀利，想来就算不能胜过那二人，但也能拖住一时半刻吧？更何况光是走遍五寨，哪怕快马加鞭也须得一个多时辰，方才那两人怕是疏忽了这点？

总而言之，各各怀着侥幸心思，都退了回去，开始着手准备明日之战。

待一众苗人退走，独孤阳对云星河笑道：“你对此地颇为熟悉，能否猜得出他们明日会拿些什么宝贝出来？”

云星河低头沉吟道：“说起各寨宝物，我却是没有如何注意过。只是听说，其实五寨之外，另有一支隐藏势力。五寨民众称为黑苗，而那支势力则称为白苗。据说，白苗人世代不出，便是为了守护一只上古魔兽。我想，此次为了一胜，或许黑苗会请求白苗将那只上古魔兽借出一用，虽不可能有完全之力，但若是发挥了二三成，却也应是个强敌。”

“他们能够控制那只上古魔兽么？”独孤阳微微惊讶道。

“若是能够，苗族早就进犯中原了，哪里还会龟缩在此。不过他们想必也是在暗暗等待，等到能够完全控制那只上古魔兽，让它发挥出与上古时一般的力量，到时候，只怕天下无人可挡。连你师尊，女娲族的李忆如也不是对手。换了我父亲，或许还有三分胜机。”

“你父亲？云无定？他会比我师尊厉害？”独孤阳不信道。哪怕以他现在修为，也毫无把握能够胜过姜明。

“口说无凭，日后你自会知晓。”云星河笑道，“不过也可稍稍料想，以你我眼下进境，二十年后，会是如何？”

“或许，那时就能与我师尊媲美。”独孤阳沉吟片刻，迟疑道。

“谦虚之言！”云星河冷笑一声，继续道：“也罢，便以此计算。我父亲当年二十岁时已是名震天下，当时修为，纵是比不上眼下你我，应也相差不多。”

“想来应是如此。”独孤阳点头承认。

“他当时一番奇遇，得了幽华天鉴，自此勤加修炼，至今已是四十二岁。”云星河微笑道，紫眸邪异之色大作，“若是依你适才所言，他四十岁时，便应已你师尊眼下相若。那么两年后的今天，修为定然是超越了你师尊罢？”

独孤阳听得这段秘闻，禁不住心中微颤，却仍是驳道：“这种事情只是想当然耳。焉知我师尊这一两年内没有惊人进境？”

“或许有，或许没有。”云星河笑得十分快意，眸中紫幽之光直欲化为实质，透眼而出，“不过一年前我父亲曾上蜀山走了半天，仙剑峰上睡了一夜，却是无人知晓的。”

独孤阳心中明白，以云星河为人，是绝对不屑于说此一谎的。那么也就是说，一年前，云无定的修为就已经远超姜明了。不然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在姜明眼皮底下睡了一夜都不被发觉的。

“既是如此，那为何你父亲却不大举进攻正道，却依然隐藏不出？”独孤阳深深呼吸一下，平静了心绪，问道。

“因为我们还在等。”云星河神秘笑笑，“最佳的时机，还没到来。”

“你们在等什么？”独孤阳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这个眼下不能告知于你。”云星河眼中罕有地露出了一丝哀伤，“你只有知道，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就行了。我保证。”

独孤阳默然，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云星河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勉强他。更何况，这三日的朋友之谊，十分难得，只怕日后不会再有。一念及此，独孤阳便即释然，微笑道：“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罢了。反正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眼前清阳之光如此舒适，实在不该误了这大好时光。”

“多谢。”云星河一笑，虽是有玄气遮盖，独孤阳却仍能感觉到他这一笑，有如山风般清朗爽净。

第三卷　剑对天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三日

“大巫尊，你说明日该采取什么法子才是？”金沙寨大厅中，蚀蛇放下手中茶杯道。

“从伤心崖下来，距离最近的，便是黑云寨，其次便是你青丝寨。所以那两人攻破黑云寨，然后遭殃的便是青丝寨。不过，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战术准备。”金蚕王放下茶杯，悠悠道。

顿格拉知道自己对这种事情插不上嘴，倒是十分识相地在一旁安静地喝酒，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那该如何去做？”蚀蛇急问道。

“既然黑云寨独力难支，便让它做示敌以弱的幌子罢。”金蚕王笑道，“到时候存下大部分兵力，等到他们攻打你青丝寨时，我们其他三寨从后，黑云寨从前，合五寨之力与那两人决战于青丝寨，岂不是万无一失？凭我们五寨手段，想要撑够两个时辰，是绝对不难的。”

蚀蛇微略迟疑，若是在青丝寨决战，那么绝对会对青丝寨造成莫大的伤害，犹豫一下，蚀蛇试探着说道：“大巫尊，你看能否把决战之地改为别处？在我们寨里决战的话，那伤害恐怕……”他言下之意就是，既然我跟你们寨主已经有了默契要算计别的三寨，你虽然不愿，但也不能违抗你们寨主的意思吧？

顿格拉立即适时地咳了一声，金蚕王假意为难地皱了皱眉，才道：“既然这样，好吧，你不愿在你寨内决战，那你看应该在哪里？”

蚀蛇急忙道：“青丝寨之后便是赤足寨，便在赤足寨决战吧！反正你们金沙寨就在赤足寨后面，要发兵也能快些。咱们前后夹击，不怕他们厉害。而且麟蜈那家伙太过嚣张，对你们寨主一向不太尊敬，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好吧，既然你坚持如此。”金蚕王叹了口气，道：“那咱们便在赤足寨设伏。你们青丝寨与黑云寨一样佯败，保存兵力，等那两人去到赤足寨时，咱们便集合兵力围攻他们。”

“不急。”蚀蛇阴阴一笑，“咱们可以先让其他三寨的兵力冲在前面，咱们保存实力。等到此战结束，不论是胜是败，都有兵力优势。到时候白水寨归你们金沙寨，黑云寨归我，至于赤足寨，咱们对半分，或是另行商议亦可。”

金蚕王不说话，蚀蛇心中大急，正要加油添醋地催促一番，顿格拉咳了一声道：“今天的事就到这里的呢咧，来人，送蚀蛇寨主的呢咧。”一边说，一边拼命向他打眼色，表示自己会说服金蚕王。

蚀蛇心中一定，他自认为熟知金蚕王为人，只要是顿格拉说的话，不论多么荒谬，他一定是会听的。

“这大概就是中原人所说的‘愚忠’了。”蚀蛇暗暗想道。

待将蚀蛇送走，金蚕王向里间微笑道：“三位寨主，请出来吧。”

脚步声响，麟蜈、山绝、莲妙妙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人人脸上都有怒色，麟蜈首先怒声道：“这厮当真该杀！不但心思恶毒，竟然还敢说我的坏话！最可恶的，竟敢把战祸移到我赤足寨中去！”

金蚕王微笑道：“三位稍安勿躁，既然已经知道了蚀蛇的心思，那就好办了。我们把刚才的计划略略做些变动，明日便可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哦？还有这种方法？大巫尊请说。”山绝道，麟蜈也侧耳细听。而莲妙妙一双美目，却只是盯着顿格拉不放，顿格拉也乐得如此，干脆与她四目对视，丝毫没有顾忌厅中其他三人。

金蚕王也懒得理他，径自向山绝麟蜈道：“只须如此这般……”两人听得眉飞色舞，不住点头，连连赞叹大巫尊高明。

金蚕王对于此类奉承早已习以为常，淡淡一笑，道：“既然商议已定，还请三位寨主速速回寨中准备，不可误了大事。”最后一句话，却是紧盯着莲妙妙说的。

莲妙妙脸上一红，她本来还真有今夜就在金沙寨中歇下的打算。不过既然金蚕王发话了，顿格拉定然也不敢违背，只好银牙暗咬，与其他两位寨主一起回去了。

顿格拉也不太在乎，论姿色，莲妙妙虽然美，却远不算万中无一，金沙寨中倾心于顿格拉的女子不在少数，其中姿色犹胜于莲妙妙的更有三四个。只不过莲妙妙的白水寨寨主身份，倒是别的女子所不具有的，所以顿格拉也颇是遗憾。古今男子，往往最吸引他们的不是女子的姿色，而是那种征服欲的满足。

五寨一夜忙碌，终于迎来了第三日的清晨。

伤心崖上。

“推算如何？”云星河笑问道。

“今日似乎将有好玩之事发生。”独孤阳停下掐算手指，笑道。

“如此便不可错过了。”云星河首先往山下行去。

簇、簇、簇……

云星河刚走出几步，林中忽然传来弦响之声，只见无数支箭头闪着幽光，显然是淬了毒的土造羽箭从林中飞了出来，朝着两人射去。

“有趣，这么快就有埋伏了。”云星河不闪不避，只见那些毒箭射到他身周半尺，便像冰柱遇到了岩浆般，纷纷融化得不见踪影。而射到独孤阳那边的毒箭，未近他身周，便已被他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护体剑气切割得碎如粉末。

“滚吧，我第一次不杀敢于冒犯我的人。不过下次让我见到，就会比死更为可怕了。”云星河轻轻笑道。

林中那些埋伏箭兵本以为必死无疑，此刻云星河却竟然忽地大发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哪里还不如蒙大赦，脚下有如抹了油般，飞快地溜了。

“你今日似乎心情甚好？”独孤阳来到他身边问道。

“初次与你联手，自然是好。”云星河微笑道。

“自能体会。”独孤阳哈哈一笑。

云星河手往前方一指，笑道：“从此路去，便是五寨之中最近的黑云寨了。不知会有什么礼物等着你我？”

独孤阳一笑，大步往前走去：“走吧，想必那些人已是等得急了。”

……

“他们来了！”黑云寨高楼上负责盯梢的苗兵尖声叫道。

“不要慌张！所有人都按照老子昨天说的行事！”山绝大喝道。

数千精兵聚集到了他身旁，整军待发。而又有约一千人的苗兵，拿着大大的盾牌，跑上了寨楼负责防守，但看他们手中并无刀枪之类的武器，想必也是知道拿了也无用。

“敌人已到一百步之外！”

“敌人已到八十步之外！”

“敌人已到五十步之外！”

如此严阵以待，倒像是面对千军万马，而不是仅仅两名未及弱冠的少年。

“敌人已到三十步之外！”

“射！”寨楼上的苗兵头领把手一挥。

十数台大弩大炮同时发射。大弩倒是从中原朝廷买入的货真价实的军中大弩，大炮却就只是苗疆自制的土家炮了，威力虽比正常大炮略逊，却也不容小觑。

只是，无论什么守城利器在此，只怕也无法对这两人造成任何伤害。

云星河身周升起朵朵冥焰莲花，盘旋不定，在靠近他方圆三丈之内的所有炮弹弩箭纷纷燃化消融。独孤阳行走在他旁边，淡淡微笑。

“可恶！”虽然早有预料，苗兵首领还是狠狠骂了一句。擦了擦头上的汗，接着又道：“给我用烟熏！老子就不信他还能把烟都烧着了！”

这名苗兵头领是个名副其实的愣头青，因着经验太少，所以昨日并未有前去参加对独孤阳云星河的围剿，这才会对两人并无太大恐惧之感。但这次黑云寨乃是佯败，但又不能让独孤阳两人看出太大破绽，这才会用他来做守寨先锋。

守寨兵大多也是和他一般，不知道两人厉害的愣头小子，闻言手脚麻利地点着了特制草药，几名年轻的巫师施起法术，顿时数股狂风吹起，将滚滚烟雾吹响了前进中的两人。

“好主意！不过，似乎我确实能够将烟点着。”云星河轻笑连连，手往前指，立时便有数朵冥莲迎了上前，淡紫色的九幽之火刹那间顺着烟雾蔓延开来，转眼便将黑云寨放出的烟雾吞噬殆尽。

“真正法术的奥妙，岂是你们这帮蛮夷所能想到的？”云星河轻笑声竟化为无形之箭，将寨楼上的守寨先锋喉咙一穿而透。

“你可真会算计，这黑云寨里的主力明明已经往外撤了，摆明是要佯败，后面设有计谋埋伏。你却抢着要先出手，看来是想让我待会多费力是吧？”独孤阳笑骂道。

“偷懒乃是人之常情，独孤兄莫怪。”云星河哈哈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