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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打扰了，但我想，我们的约定可以处理一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对孟兄有所理解，我会以为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笑话，居然这么怀疑我，难道我是那种会过河拆桥的人吗？”

　　　　孟衍冷笑两声后，悻然道：“好吧，某些情况下，我不排斥这么干，不过我不得不说你厉害，这招叫什么？退不回的厚礼？”

　　　　“孟兄说笑了，我只是自己的承诺，全力以赴而已，受人之诺，忠人之事。”

　　　　坐在菩提神树下，烛华抬起头，微笑道：“希望烛华的表现，没有误了孟兄的事。”

　　　　“……最起码，我不得不承认，你不愧是佛门弟子，算得够准的，如果朽木有你这样的手腕，我就直接可以去死了。”

　　　　孟衍不得不感叹，自己在神山一战中的表现，看似扭转乾坤，各种手段，巧夺天地造化，但事后检讨起来，才发现还是这丫头棋高一着，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最初自己还在考虑，圣像的性太甚，虽然承诺要归还，但不是不能耍赖，比如说拖些时间之类的……

　　　　自己甚至把合理的借口都想好，甚至也有了一言不合，直接翻脸动手的准备，要保住圣像在手，哪知道……自己根本没这机会，战后一入内世界，就晓得完蛋了。

　　　　战斗中。烛华豁力而为，先是催发菩提神树，跟着又帮着以规则之力。加固金刚体，大展神通。让自己无比惊异，因为能触及规则之力，哪怕是比较容易低层次的规则，那都是武神中后期才有的修为，连自己这么犯规的人物也做不到，烛华看似连帝皇也没有，如何能这样逆天？

　　　　结果证实，佛门的便宜不好占。战斗结束后，烛华一直坐在菩提树下，不曾移动，气血枯竭，去了半条命，差点化为干尸，而脸上笑容虽然依旧，目中神采却已消失，赫然盲目。

　　　　看了这一幕，孟衍方才明白。这女孩帮自己成事，真是拿命去拚，强行推动规则之力的代价。每次都会废去身体的一部分，这回强行施为，明亮的双目就此盲了，而且……不可能复原。

　　　　这女孩后头还有重责在身，不晓得要遇到多少危险，双目失明，会令这条崎岖路更难行，她明知如此，却愿意为自己盲目。这是实实在在的付出，如果事前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多半会拒绝，不想受这个人情。但现在……自己是想不领也不行了。

　　　　万花奇棱和舞丑的计算，都指出一个非常高的可能，就是这女孩早估中自己的想法，故意在战斗中做出重大牺牲，来换取自己遵守承诺。

　　　　这个结论自己也认同，认为可能性高达九成五以上，但明知如此，看着那个很诚恳的微笑，还有黯淡无光的眼睛，自己便只能哑口无言，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受了人情，还要翻脸不认，这种事情自己就干不出来……

　　　　而且，特别是亲自经历过一遭后，自己也终于明白，为何烛华要费那么多口舌，对自己解释佛门的渊源与困境，那不是博取自己的同情，而是要让自己亲身感受到业力的运作与威能，如果说之前自己还有所疑虑，亲身经历过后，已经完全明白了。

　　　　佛门的因缘确实神妙，不是单纯力量大，或是霸道无匹，就可以把一切扭转，往往越是强势压下，看似威风无比，嚣狂无敌，但造成的隐患就越大，等到日后反噬，灾祸不只及于己身，更可能祸延万代。

　　　　近万年之中，佛门曾出过的强人智者无数，这些僧侣恐怕都充满自信，奉行人定胜天的道理，但万年过去，佛门的处境没有胜天，反而乌烟瘴气，到了一个大家快去吃屎的地步，即使自己再自信，看了那些前车之鉴，也不能不想想。

　　　　圣像属于佛门，这是不争的事实，对着来讨的人，自己可以强调入手的正当性，坚持自身的权，可对着冥冥中的那条因缘线，口若悬河毫无意义，装腔作势也吓不到谁，无视圣像的实际归属，将之强占不还……可能引发的后果，自己不能不有所顾忌。

　　　　不过，自己也不是没有后手，与烛华立下的那个约定，如果真的实现，圣像就真的归自己了，因为，烛华代表佛门，她的承诺，能让自己合情合理地取得圣像……

　　　　“……那么，我可以把这认定为，孟兄同意将圣像交还了？”

　　　　“交还？别乱改我的用词，我只答应让你取走，哪有交还？我不可能承认这东西应该归你们。”

　　　　孟衍道：“还有，别打马虎眼，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要给我找件替代品来，我不是存心敲诈，但情形你之前看到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靠圣像来运作。”

　　　　“圣像是佛门神物，只用来做储物工具或是镇压道具，实在是很亵渎……”

　　　　“如果我手上多，我也很想单纯把祂供起来拜，但不就是没有吗？”

　　　　孟衍道：“先看正事，替代品是什么？”

　　　　烛华没有直接回答，但身后的菩提神树大放光明，和煦的佛光闪耀，一道道光线倾泻洒落，景象非常动人，但孟衍只是扬扬眉，“菩提神树有什么异能，我自己再清楚不过，只这样就说能替代……你拿黑心商品耍我吗？”

　　　　话没说完，观音圣像陡然放光，无尽的佛光，从圣像上倾泻而出，如同一片光之海洋，几乎淹没了大半个内世界，猝不及防，孟衍吃了一惊，却见大片的佛光，涌出之后，就疯狂往菩提神树涌来。

　　　　菩提神树枝叶摇晃，高速吸纳着内世界里的佛光，吸收的容量仿佛没有极限，转瞬之间，汪洋大海般的佛光就被吸尽，观音圣像整个黯淡下来，孟衍大吃一惊，却会意过来。

　　　　“你……这是身后事准备？”

　　　　1

九三八章　众生俱渡　各处求援（）　
九三八章

　　　　菩提神树虽然也很强大神妙，但上与观音圣像并不重叠，烛华要用神树来取代，孟衍不认为可行，可这样的变化，仍大大超乎孟衍的意料。

　　　　圣像之中，自己所能引出的功德，已经消耗殆尽，但烛华行法，引导出来的功德却浩瀚如海，化无边佛力，这正是烛华身为佛门正统继承人的证明，能够导出数千年来积存于圣像中的佛力。

　　　　引导出的佛力，菩提神树能这么快就吸收，唯一的理由，就是烛华在这段时间里，把圣像内转化功德的心法，也在神树内建立法诀，神树是佛门无上圣物，清净无垢，这么做并不为难，但烛华把圣像内的力量引出过半，灌入神树，这就非常诡异了。

　　　　“你……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很大可能没法活着回来，甚至保不住圣像，所以在走之前，先把功德导出，化入神树？”

　　　　孟衍道：“就算你死了，圣像落入敌人手里……”

　　　　烛华打断说话，很平和地道：“没有敌人，苦海之内，俱是众生，无人不可渡，无我无敌，无佛无魔。”

　　　　“随便啦，管你是故作姿态还是真这么想，反正站我对立面的就是敌人，包括你！”孟衍皱眉道：“你这么做，就算死了，起码也不会……等等，不太妥当，你人死都死了，还管什么后头？留这一手，只会让佛门找上我，将我也扯进去吧？”

　　　　“为何一定要想得那么功利？”烛华笑道：“什么都想成是算计的一部分，想这防那，如何能得自在？孟兄要求我给出替代品，我从命遵行，如此而已。如果孟兄不想要，也可以将这些功德散尽，还诸天地。”

　　　　一番话说得孟衍哑口无言。无论是否算计，这块香饵……自己还真是很难不吞下去。就算以后可能导致自己与佛门冲突，至少在眼前，自己需要圣像的替代品，而菩提神树吸纳了圣像过半的力量，自己断无可能将之舍弃。

　　　　放眼望去，圣像失去大半力量，不但黯淡下来，演化万法的能力更受影响。险些撑托压制不住掌上的各种事物，现在整尊圣像忽明忽暗，千手摇晃不休，再不做处理，真会支撑不住。

　　　　“好吧，我收了。”

　　　　孟衍伸手往菩提神树一指，神树之后，骤现千手虚影，与观音圣像的形态类似，但只有千手。没有身体形象。

　　　　千手虚影一现，结合菩提神树，自然演化佛门万法。烛华再伸手一指，本来存放在观音圣像上的诸般事物，全数飞起，移往菩提神树，落在千手虚影之上。

　　　　别的东西倒也还罢了，取自叶古书身上的压缩业力，那可实在不得了，连安稳如山的菩提神树，一时间都剧烈摇晃。似乎支撑得异常吃力，幸亏最后全都安稳成接下来。

　　　　“……反正。如果你真的蠢到挂了，圣像归我。我取回时必会与秃驴冲突，肯定也要翻脸，就不差多得罪一次了，这个饵我吞了。”

　　　　孟衍果断点了点头，想想自己连神魔禁地之主都不怕，又何惧一群贼秃？既然冲突已是难免，索性豪气一点。

　　　　“你……要走了吗？有没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这话所指的，本是问遗言，但烛华笑了笑，道：“如果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或许……你可以回自己的本源之地求助，有不足三成的机会，那边会伸予援手。”

　　　　孟衍瞬息动容，这当中所指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回三月山求援，虽说自己对三月山的战力颇感怀疑，小角村里的那些人形怪，和圣王都能打得有往有来，真要是碰上帝皇，还不当场灭团？不过，也可能是自己门缝里看人，真打起来，那些人形怪随手撕杀武神也未可知。

　　　　“我老家目前处于封禁状态，我想回也回不去啊。”孟衍曾想过硬闯，可越是了解禁地之主的能耐，就越觉得硬闯只会是个笑话。

　　　　“那边以规则之力封锁，时空停冻，没人能够硬闯，但……你持有镜城之钥，颠乱一切法则，靠着此物，可以停顿的时空。”

　　　　“……说得比唱得容易，就算颠倒梦想可以当钥匙，想拿这钥匙开门，得花多大力气？不但要拚尽全身气血，搞不好最后还会折寿，别人的命不是命啊？”

　　　　孟衍挥手道：“我会考虑的，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有，不过成功机会低于两成。”烛华道：“还剩下的一个方向，就是轮回海。”

　　　　“轮轮回海？”

　　　　孟衍大为讶异，不解怎会扯上了其他神魔禁地，就听烛华道：“我所知有限，但曾在典籍中看过，诸佛灭度之后，最后的真佛，隐于轮回海，普渡众生……如果这个记载属实，轮回海之主，或许对人类抱持善意。”

　　　　“或许？这东西不能肯定的吗？这个或许跑去闯禁地，可能会变成自投罗网啊。”孟衍道：“轮回海底下的树人，这阵子把默然皇廷打得快灭门，这怎么看都不像对人类友善，你确定没搞错？”

　　　　“不能肯定，只能告诉你有这样的记载，佛门对此深信不疑，万年来，每次遣使来到东土，都会往轮回海参拜，尝试与之接触，但……没有成功过就是。”

　　　　烛华的话孟衍暗自盘算，自己对轮回海所知有限，但感觉上，那地方完全没有佛门的气息，除了轮回两字，其余根本看不出与佛门有什么关联。

　　　　不过，烛华肯定没有撒谎，佛门与东土万派的盟约，正是签订于轮回海，每次他们遣使到来，与各派使者会晤，也是在轮回海，形式上是共同回忆往日盟约，却正好为他们每次到东土，必赴轮回海一事遮掩。

　　　　“对了，我出身三月山，这你是怎么……”

　　　　“化身为须弥时，我并非全无所识，多少听闻了一些，而且，前任叶家之主传来的灵识，也重申了这点。”

　　　　“臭农夫？他和你……”

　　　　“一起一落，他自知不起，用最后力量将我唤醒，同时留下了刚才的第一个提点。”烛华道：“你可以相信他的。”

　　　　1

九三九章　殉道结合　少女转醒（）　
九三九章

　　　　来自叶古农的提点，孟衍非常认真看待，而且，听烛华这么说完，自己心里好过不少，总觉得……这样叶古农就不是白死，而是用一己性命，为己方点亮未来的道路，其中的苦心孤诣，绝不似他表现出的那么悠哉。【頂【点【小【说，

　　　　一切该交代的事情完毕后，就是烛华离别的时候，孟衍挺好奇她会怎么将圣像带走，毕竟这东西还真不是想拿就拿得走的。

　　　　“你……要把圣像缩小吗？我试过，圣像最小的尺寸，顶多与真人同高，但你既然是圣像真主，应该可以把这东西缩到巴掌大吧？”

　　　　“没有尝试过，不过……也许不用那么麻烦。”

　　　　烛华微微一笑，手结法印，整个身体被一团白色祥光笼罩，仿佛化身为云，吁嘘渺渺，瞬间飘飞出去，飘到观音圣像之前，孟衍还没弄清楚，她的光影瞬间与圣像结合。

　　　　刹时间，一下铜钟声响，如同创世之音，震动整个内世界，应该是死物的观音圣像，脸部隐约浮现烛华的面容，跟着，一度衰弱的佛光灿发，千手结印摆动，演化万法。

　　　　“这……这是……”

　　　　孟衍瞠目结舌，怎么都想不到，圣像还有这样的变化，自己掌握圣像多时，竟然从没想过这样的操作法，也是大意了。

　　　　烛华融入圣像之后，圣像仿佛得到魂灵，随着结印，千手缠绕锁链千条，神光灿灿，似乎全是包含法则在内的秩序神炼，威能无双，散发出的灵煞镇压天地，可战武神。

　　　　‘……靠，要是一早知道能这么用，我还怕什么帝皇龙？武神以下。来多少我都活活打死！’

　　　　惊人的气机变化，孟衍亲眼目睹，脑中不住分析，这幕光景与自己所练的沙典，隐然有呼应之处，虽然自己没了圣像，可如果能奋起罗汉战体，或许能营造出近似的威力……

　　　　一念及此，孟衍顿时明白，这是烛华有心指点。向自己展示佛门秘学的高等运使技巧，同时，她也藉此向自己说明，她凭什么回去撼动佛门基业……

　　　　念头一闪，闪着强光的圣像，完全化为光形，成了一道七彩霓虹，贯天而去，在要穿透内世界的一瞬。直接扭曲空间，穿越而去，不留一丝痕迹。

　　　　“……好家伙，这是溜得快啊。如果早让我知道圣像还能这样用，我大概就不还了。”

　　　　孟衍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舞丑从旁边冒了出来。远眺烛华遁空而去的残光，道：“好大声势，简直就像火箭登月……不过。幸好她走得快，否则主人您的盘算恐怕要悲剧。”

　　　　“为啥？”

　　　　“佛门的便宜不好占，她露的这一手虽然厉害，但里头的限制也多，很可能是只有她个人限定的使用专武，必须是承担佛门大任的天命者才能用，主人您用了，就要发愿接下大任，否则报应反噬……这就不妙了吧？”

　　　　“呃……看似宝物实是坑，这确实很有佛门的风格。”

　　　　“坑还可能坑很大，佛门坑人有时一坑到底，刚刚分析了一下，或许里头还有什么奥妙一时未可知，但……”

　　　　“但什么？”

　　　　“演算的结果，有八成三的可能性，那东西融入进去……就会出不来。”

　　　　听了是这状况，孟衍张大嘴巴，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想一想，似乎这样也最为合理，有所付出、有所背负之后，获得绝世之力，这很合佛门的思想，也交代得过去。

　　　　“果然……殉道狂都很难打交道啊，这种情操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理解，也不想理解。”

　　　　“您觉得，您真有取得圣像的机会吗？”

　　　　“当然，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别看那丫头与圣像结合后，好像很强，其实根本就没屁用的。”

　　　　孟衍道：“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始终还是个性与性格，不是什么强不强，如果一个人整天干着形同找死的事，哪怕是宇宙第一强，结局也是注定的。”

　　　　“但……有些人虽生犹死，有些人虽死犹生，比起短暂的性命，您不觉得有些东西更可贵吗？”

　　　　“什么？金银珠宝？还是钻石玛瑙？要讨论高贵情操，等你哪天变成人再说吧。”

　　　　孟衍白了一眼，道：“说得白话一点，要顾的事情太多，短暂的眼前就够我忙了，高贵情操这种东西，把贵的和能操的留给我，高和情你就自己留着，搞他妈的长久永恒去吧。”

　　　　“哦，说到这个，您的两个要求，有一半能实现了呢。”

　　　　“唔，高、贵、情、操，哪一半？”孟衍没好气地数着手指，“我最近好像没有发财。”

　　　　“回头就能看到了，叶家小姐，刚刚醒了。”

　　　　再没有比这消息，孟衍惊愕回头，就见阴阳反应炉所喷发的梦火熄灭，本来漂浮在反应炉正上方的叶洁琳，银发飘扬，双眼睁开，正朝这边看过来。

　　　　“叶家小姐，苏醒了吗？主人您……”

　　　　舞丑回头要和孟衍说话，一看没见着人，再看才发现孟衍退得老远，开启了万花奇棱的光盾形态，遮挡住大半身体，非常戒慎恐惧地看着前方。

　　　　“主人，您没怎么样吧？”

　　　　“舞丑，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