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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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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段时间，仍在加速我对理想的幻灭，但感情相对稳定。我们没再闹，但彼此也不似以前那般亲近。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谁也别想更多地影响谁。前几天刘楠又拿出姓郭的那个青年的照片看，但同时她的体态语言告诉我，想让我去撕，可我偏不去撕。我要那样做，我就不是我了。既然妻子是这样的妻子，那我也表明我的态度，我对此事毫不在意。都是有头脑的成年人，谁该怎样去做，不用我说。我也开始把大的结婚照装进框子里，在卧室挂了出来。我此时的心意就是这样，我对生活没有希望了，但是也不绝望。刘楠的朋友我从不接触，刘楠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种人，也不让我接触。刘楠现在也仍旧跳舞，她说没办法，是应酬。我心里冷笑，但我不动声色。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何必再去聒噪？
我这人就这样，我从不欺骗人，我接触你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毫不保留。我天真的愿望是，我的真诚能够打动你的心。但并不因此说明我是一个白痴，一个对生活和环境不疼不痒，麻木不仁的人。恰恰相反，我是一个极其敏锐、充满贤智的人。我那样做或许就是一个谋略，或许我本来就能控制和引导那个局面。我在微小的事情上，常常吃亏上当，是因为出于我的仁厚，不想说破，但大的事情上，我从不糊涂。我在大街上走着，基本上不抬眼看人，但是从我的眼角或身体对风的感觉和耳朵对声音的感觉，就能将环境洞察秋毫。以前有人跟踪我，就像狗一样，要么跑你前头要么跑你后头，我就觉得特别可笑。我去买菜，我挑过的菜堆，基本上就没有最好的了。我就是被生活磨砺过的如此一个怪人。只是浅薄的人奇怪，而我自怪不怪。其实我是一个有深刻的思想情趣的人，一个内心敏锐行为谨慎的人，一个对世界扑不灭的热爱又表情庄严的人，一个敢笑天下之人的人。
这段时间，直到元旦之前，感情无须细述。只是天气已由中秋进入初冬，越发感觉生活的不便。父母已搬进新屋，商店已经盘出。房子腾出来后，又在两头的两间对外开了两个门，开始出租。有个小姑娘，是个裁缝，瘸了一条腿儿，她就租下来了。另有一个理发的女子，也要住，但她交不起八十元的房租。她是中宁人，被一个司机包养了，还怀了司机的孩子。司机对她也不在意，经常出车在外，况且司机也有老婆孩子在中宁，只是偶尔来住一下。司机也不给她交房租。这一点让我印象深刻，她是我见过的现实生活中，第一个真实的被包养的人。看来九六年真是银川社会的分水岭，单纯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复杂了，尤其是社会的节奏，已是越来越快。这段时间，刘楠仍然不即不离地和我吊着，她已不和我常居，只是一个月中有几天来和我聚聚。她好像也不在乎我了，或者说对我的依靠已经减弱。这段日子，我们没有大的矛盾，但旧有的一些阴影却在逐渐加深。只是我心里明白，嘴上不说。反正这场婚姻，我们还是要结的，而且也仍然相信，只要彼此认真，将来也一定能够过下去。我现在仍然给她洗衣服，但已不再洗她的*和袜子。
我想我应该在妻子面前做一个有威严的男人，不能让她借此或借彼，小瞧于我。我其实本身就是一个有威严的人，胸中常有将相之气，却不料被这个世界上众多的小人无端地小瞧了。现在出于工作不顺，生活状况不好，竟也被这个妻子小瞧了。我当然不会像小人那样，说，“你凭什么小瞧我？”但我却因此看轻了她。看轻了她也就是无意间看轻了这段感情。但是我们仍有感情，仍要结婚，仍要居家过日子。这是现实对我的要求。恩格斯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但恩格斯还说过，“卖淫是一夫一妻制的必要补充。”伟大的人类导师，既充满了理想主义，又同时具备现实主义精神。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第十二节
元旦前夕，我们对婚事的安排已基本停当。仍然是以前的规格和规模，六桌酒席。我方主要是我的若干好友，刘楠方则是她的娘家人。刘楠的同事、朋友则不出席这场婚礼，而是第二天回门时都到刘楠的娘家去。小福村已请了流动于民间的红白案大师傅，是兄弟两个，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两位兄弟带领几个子侄或徒弟，前几天就进驻到刘楠家里，就在刘楠家的西院杀了一口猪，盘了灶，备办了各类菜蔬，开始忙乎起来。我在老家时见过这样的席面，而且也吃过这样的席面。
他们做的席面不亚于任何城里的大饭店，也是有形有色，有滋有味。刘楠的娘家以前计划是办六十桌，从早到晚正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吃过一席则更换一席。现在听刘楠说，可能要办七八十桌，但具体怎样，也不去管它。我在这边是主角，在那边也是主角，我还用再管别的什么吗？
刘楠前一天，用我给她的两千买衣服的钱，为我买了西装和一件棉拉链衫，无论质地或色彩令我都还满意，而且价钱我也能够接受，看来她认真的时候还是能做好一些事情的。同样她也买了呢子大衣，和给她父母兄弟以及爷爷奶奶都买了衣物。
我也不管她，那笔钱就由她花去，其实那是我母亲借的一笔钱。反正就这一回，由她自由地花销吧。我们的请帖早已放了出去，酒席定在火车站南侧一个不大不小的饭店。这些现在已不是主要问题，而现在万事齐备，也不存在什么主要问题。但次要问题多如牛毛，让人一刻都省不下心思。
我几乎对我每个朋友都交代了具体事项。但第二天又担心他们会出纰漏，于是又再指派一批人去做他们的副手。为此我的男朋友不够，我的几个女朋友和厂里的妹妹也被支使上了。也就是说，元旦那天我不再操任何心，我只全心全意去做我的新郎。
但是我的心并不安稳，我最担心刘楠找的车，会不会出现问题，给我造成措手不及。为此我还跟我一个好友，另外联系预备了两辆好车。这样甚至是琐屑地安顿停当之后，我才回老院给我的父母做了详细的汇报。
父母说，我们也没有啥，你们看着办吧。但是我回到楼上，另有一种担心。这是一个朋友提出来的，最后影响到我。他说，“你们双方究竟说好到什么程度，能不能顺利地把人接出来？”我说，“这应该不是问题，刘楠说她家绝不会为难我。”他说，“不为难是对的，但农村的讲究很多的。”
我一想也对，就苦恼起这件事情来了。但是忽然在苦恼过后定下决心，若真不让接人或让我在门外久等，那车就立马调头。后来晚上又分析这事，料定刘楠她家也不会。他们也是满心要嫁这个女儿的，这个女儿再不约束，在外面就会成为野人。况且他们的利益也会在这场婚姻中获取的最多。或者也可以这样问，刘楠为了她家的这场利益，才最后和我完成这场婚姻的么？但这个问题最终不可追问。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八章 第一节
元旦这天，我穿上了新衣。一个人穿越东小区，去找那几辆等待我的车的时候，我还在不停地想，一个人三十年漫长而孤苦的等待，其间梦想了无数的女孩，也错失了无数的女孩，现在竟在一朝之间，就决定结婚了，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和一个相守余生的女人。我始终不明白，时光究竟在哪里忽然停顿又在哪里忽然加速前进。总之是人生太短暂太无常，现实也太短暂太无常了。等待我的车一共四辆，里边有司机、朋友、娶亲的人，一应俱全，单等待着我这位新郎。我上得车来，车就一辆接一辆地开动起来，最后第五辆车是个皮卡，车斗里拉着嫁妆，即两三只具有象征意义的纸箱壳子。我就这样高贵地回头看了它一眼，突然脑际间有个臆想：第六辆车该是辆灵车，悄然跟在迎亲车队之后。红白都是喜事，我不在意它跟在我的车队之后。
这天在我们北进的过程中，又遇见了几个车队。我们首车的司机和他们首车的司机都停下来，寒暄了几声吉利，互换了腰带。但是我这时特别留意他们最后的那辆车，看是不是部黑色或白色的灵车或是否已经伪装过。即使已经伪装过，像羊群里有了狼或猫警的队列里悍然走着一只硕鼠，我也不会去与他们的新郎说破。因为我们彼此都是一样的。我们只需一样地怀着心情，一样地前进和一样地到达目的地。今日的主角，名义上是我，其实并不是我。真正的主角都在幕后，比如时光、比如虚实、比如丈母娘。当然我也做过主角，但只有初试云雨的那一回。现在我被迫前进，像个傀儡，但我仍然满心欢喜。
车到小福村，刘楠的家门口围满村邻。鞭炮就在那埋藏着步步高的根茎的砖池边炸响，等到来年它们生长出来时，再见到我，我已是换过皮囊的人了。刘楠家的大门本也关着，见我来时，又迅速地打开了。我一时又对这件事竟没了印象。她家的院里也是人，我对其中的女人微笑，对其中的男人敬着烟。这所有的人中，我穿的最新最亮，但我感觉我像个傻子。我的确是个欢喜的傻子，我的四周站满了对我嬉笑的聪明人。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闯进房去找我的新娘，我今天好像专为她而来，她却浓妆艳抹不肯认我。莫非这个乔装打扮的女人，不是我的刘楠了么？我看不清楚她的脸面，只看见满屋的女眷冲我嬉笑。可那个香艳的女子却在哭泣。这个将要离家的小女子，你后悔了么？你的夫家又在哪里？他的院中有没有牛马？他的屋里有没有绫罗绸缎？他的屋宇能有几间？他的正妇是否凶残？他的母亲是否乖戾难缠？
刘楠哭过之后，被伴娘掺了出来，她穿着红艳并有金黄鱼鳞片的旗袍儿，外披了红呢子大衣。我在车前看着她，心里有一阵酸楚。一个人家养个女儿真的不容易，女儿大了，人又要走了，嫁人了，我做为男人，她最后的归宿，收留了她，我还怎么忍心对她不好？我已经在这一瞬间决定，忘却她以前所有的不快和对我的不好，准备精心地呵护她、守候她。我们坐到车上，我还看见刘楠的母亲也流泪了，正被几个妇女轻劝。我这才感到前几日那种不开门就调头返回的态度和个性，是多么不负责和轻率。其实即使*和不良生活习性的人，也会做个好女人，也有一颗仁厚软弱的心，就看那个男人如何引导和调理。我这一刻已抛弃一切私心杂念，准备以全新的心灵呵护我的妻子了。做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又自诩敏锐和老道，这一点我想我能够做到。
车先进了我的小区，我的大多数朋友、同事和几个厂里的妹妹，已在楼下守候。待几挂鞭炮响过之后，人们围了上来。但是刘楠的几个朋友中有好事者却不让下车，非要我背她上楼不可。刘楠人高马大，我又岂能背动？但受了刚才一幕悲怆的感召和我此时的激越，我二话不说，背起刘楠就往楼里走。刚上几级就有些吃力，又是我的几个好妹妹，我感觉是她们在后面把刘楠的身体往起抬，这让我对这几个妹妹心存感激。我的楼里早已是万象更新，没有杂乱和尘埃。刘楠请一个高手编织的风铃，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风铃，看上去像一个悬在半空的粉红妩媚的星座。我的四床缎子被子的棉花，是我的父母从老家带回来的好棉花。我是想说，这场婚姻不亚于中国的任何一场婚姻，我自由而率真，随心所欲安排着我的婚姻，这在古今中国能有几人？而我的婚姻也含满了浓浓的双方家庭中的亲情、双方的友情并没有谁或哪一方为我人为地铺设障碍，你说这不是美满又是什么？
我们的房间几乎进满了人，人们赞美着观赏着，啧啧称奇。然后我们开始离开，去那个饭店。我还想要安排什么，我的几个好友围上来说，“你上车吧，一切都不用管了。”我一想也对，就指挥我的车队逶迤而去。饭店门口又是一阵炮响，我们在二楼举行了典礼。这样酒宴正式开始。我把最豪爽的朋友都派到各桌去陪刘楠的娘家人和几个开车的老板，而我则请上我的父母、刘楠的舅父和几个不能喝酒的朋友另坐一桌。我们的酒席都在包间，而且菜肴的味道也好。最后我和刘楠给每个客人敬了酒，还给随来的孩子发了红包。我一个好友说，我吃过那么多酒席，你的酒席是我吃的最舒服的酒席。我想他这是恭维我的话，也算是朋友对我最诚挚的祝福。我忽然想到，历届没能嫁给我的女孩也一定很后悔，她们肯定已经知道我才是最自由最快乐最大度最仁厚知礼的新郎。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第二节
我就这样娶回了我的新娘，晚上尽管很累，但我还是满怀激情地获取了她。我的新娘的脸腮儿还涂着淡淡的胭脂，她的手指和脚趾还涂着蔻红。我就在这柔和新颖的灯光下，在锦被一轮又一轮的容光中，获取了她。我的新娘胸衣半开，乳光白亮，当她被我的性器触动时，她的双眼便迷蒙了。我轻轻吻了她的嘴、她的唇、她的舌苔，我叫了声“妻”。我的新娘就挚热地抱紧了我。这时我就听到我的新娘的呻吟，不，是风的呻吟，在这个世界最深邃的生命的境界里，同时向我轻盈地传来。这是另一种天籁，另一种对我产生巨大诱惑和磁性的天籁，另一种对我亘古随来的孤独与寂寞产生过深刻影响的天籁，另一种伴随着潮起潮落对我生命进行滋养或耗损的天籁。我的生命已在今晚重新捕捉到它，我的心灵今后将再也离不开它了。
第二日，我和妻子回门。我们还叫上了昨日只送来礼金却因故缺席的好友侯，他捧一束鲜花跟在我们身后。我的妻子仍盘着头，衣着红艳，甚至连皮靴也是红色的。她戴着红手套轻挽着我，我从她缠绕于我的芬芳便知她内心幸福、祥和。我的朋友侯从背后说，“从你们俩走路的姿态，就能看出是挺般配的一对。”我的妻子就侧脸看着我笑了，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朋友的恭维。我说，“谢谢朋友的赞美。但由于昨天的缺席，今天要罚你独挡一面，多喝几杯。”他说，“没问题，只要有酒，甘愿一醉方休。”但我又回头说，“你不准喝醉。你是我的特使，你喝醉了又算怎么回事？”他说，“逢君百年好和，就怕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的妻也说，“光我那几个老爸爸，也会把你灌倒的。”
我们就这样说着，打了的到了小福村。果见妻的娘家早已院中站满了人，第一轮酒席还没有开始，小福村的青年后生和妻的二爸爸、老爸爸都在帮忙。我又从屋里拿出来烟与众人敬了，又被岳父领到西院厨间把酒与两位大厨敬了，方回到房间先吃了些东西。而且这些东西也是即将上桌的酒菜，其中那压制的肉皮冻色形自然洁净、口味纯香、非常好吃。看来这主厨的老哥俩果然名不虚传，一道凉菜都如此美味，热菜便可想而知。可能出于礼节，我的朋友并没有被邀来和我俩同吃，而是和客人抽烟闲聊，准备进入真正的席面。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一辆大巴到了，下来一车妻的同事和朋友，他们都没穿军装。届此人已来了不少，第一轮席面也便开始了。妻娘家的各间屋里也都腾出来场地支上了桌子。当然桌椅板凳大都是同村甚至邻村借来的。我和妻也一开始就轮番与众人敬酒。就这样吃过一桌撤一桌，再重新上来一桌。菜也十分丰盛美味，每间屋里都人气、烟气、酒气充溢其间。一时屋外的寒意早已被抛却和忘记。我是从前参与过这样场面的，但那些场面或喜或丧另有主题，全都与我无关。只有这次，我和妻衣着最新最亮最风采洋溢，这里的一切活动都紧围绕着我俩进行。我的朋友侯已经吃过，并一个人走了，他走时对酒席很满意。我和妻都送了他。
各种领导都是中午来的，并另有房间招待他们。他们主要是或镇或村或队的一些干部，我又和妻过来给这些人敬酒。至此我们已阅历了几十号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我们都敬了酒。刘勇提着酒壶，本来我的好友侯要提，但我想让他这次吃好喝好，故而没让他提。待我和妻轮到敬他时，他已满嘴酒气，满脸通红了。他比来时更长足了精神。就这样到中午时分，我们又坐到酒席上，开始正式品尝人生的美味，我仍对那皮肉冻爱不释口，只是出于礼仪，才没敢贪吃。酒也喝了些，但客人们出于约定俗成的礼仪，才没让我们多喝。说句心里话，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这一天我都是愉快的。而这一天和前日婚礼也必将永远烙进我的记忆里。它让我时时想到生活的美好、家的美好、妻的美好、性的美好和食物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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