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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乳肥臀 莫言-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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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福禄道:“可是你老是打我。”
上官寿喜打累了,扔掉棍子,站在梨树下,呼哧呼哧喘粗气。
母亲的腰和屁股粘糊糊的。她听到婆婆抽搐着鼻子骂道:“真她娘的埋汰,挨了几下子,就屙在裤裆里了。”
母亲双臂撑着地,倔强地昂起头,第一次用凶狠的声音回骂:“上官寿喜,你打死我吧……你不打死我,就是狗养的……”
说完了这句话,母亲便昏了过去。
半夜时,她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了满天的星辰。在横越天际的璀璨银河岸边,1924年的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向人们预示着动荡不安的年代。
在她的身体旁边,簇拥着三个弱小的动物,那是她的来弟、招弟和领弟,而她的想弟,正在炕头上喑哑地哭泣,新生婴儿的眼窝里和耳朵眼里,蠕动着细小的蛆虫,那是绿头苍蝇们白天播下的卵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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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母亲怀着对上官家的满腔仇恨,把自己的肉体交给沙口子村打狗卖肉为生的光棍汉高大膘子糟蹋了三天。高大膘子瞪着一双牛眼,翻着两片厚唇,不分春夏秋冬,身上总披着一件被狗油涂得像铠甲一样的棉袄。无论多么凶恶的狗,见了他,都绕着弯避开,在安全的距离内,汪汪几声。母亲是利用到蛟龙河北岸挖中药的机会去找高大膘子的。高大膘子正在煮狗肉,母亲闯了进去。他横横地说:“买狗肉,还没熟呢!”母亲说:“大膘子,我是来给你送肉的。那一年听社戏时,你在黑影里摸过我,还记得不?”高大膘子红了脸。母亲说:“
今日,我送上门来了!”
怀孕之后,母亲跑到谭家窝棚的娘娘庙里,烧香、磕头、许愿,把结婚时带来的几块体已钱全部贴了进去,但来年生产时,还是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上官盼弟。
母亲的第六个女儿上官念弟的亲生父亲究竟是高大膘子还是天齐庙里那个俊俏的和尚,连母亲也是后来才弄清楚——上官念弟长到七、八岁时,才用容长的脸儿、修长的鼻子、长长的眉毛证明了自己的血脉。
那年春天,婆婆上官吕氏得了一种怪症,脖子之下的身体上,长满了银灰色的鳞片,奇痒难挨。为了防上她把自己抓死,上官父子不得不用带子反绑了她的双手。这个铁打的女人,被怪病折磨得昼夜嚎叫,院子里的墙角上,梨树粗糙的硬皮上,都留下一些血淋淋的东西——那是她蹭痒时留下的痕迹。“痒死了呀,痒死了……”上官吕氏嚎叫着,“伤了天理了呀,伤了天理了,救救我吧,救救我……”
上官父子碌碡压不出屈、锥子攮不出血,为上官吕氏请医生看病的任务自然地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骑着骡子,跑遍了高密东北乡,请来了十几个医生,有中医,有西医,他们看了吕氏的病,有的开个药方走人,有的连方子也不开扭头便走。母亲又去请巫婆、神汉,求仙丹、神水,什么法子都试了,吕氏的病毫无起色,日渐沉重。
有一天,吕氏把母亲叫到炕边,说:“寿喜屋里的,‘无恩不结父子,无仇不结婆媳’,我死之后,这个家,就靠你撑着了,他们爷儿俩,都是一辈子长不大的驴驹子。”
母亲说:“娘,别说丧气话,我才刚听樊三大爷说,马店镇天齐庙里的智通和尚医术高明,我这就去请他。”
婆婆道:“别花冤枉钱了。我知道我的病根。我刚嫁过来那会儿,用开水烫死过一只猫,它偷食小鸡,我实在恨极了,想教训它一下,没想到竟烫死了,这是它来做祟呢!”
母亲骑着骡子,跑了三十里路,赶到了马店镇天齐庙,找到智通和尚。
和尚面白神清,修眉俊目,浑身上下,散发着好闻的檀香味儿。
他数着念珠,听完了母亲的诉说,道:“这位施主,贫僧坐堂行医,向来是不出诊的,回家把你的婆婆拉来吧。”
母亲只好赶回来,套上木轮车,拉着婆婆到了天齐庙。
智通给婆婆开了两个药方,一个让水煎内服,一个外洗。并说:“如果不见效,就不必来了,如果见效,再来换方子。”
母亲去药店抓了药,亲自熬煎,小心侍奉。三遍药吃罢,又外洗了两次,竟然止住痒了。
婆婆大为高兴,开箱取出钱,让母亲去谢先生,并换药方。
母亲在为婆婆换方子的时候,顺便请智通为自己诊治只生女不生男的症候,一来二去,话越说越深。和尚本来是个多情种子,母亲又盼子心切,二人便好了起来。
沙口子村的高大膘子在母亲身上尝到了滋味,便盯上了母亲。
有一天傍晚,夕阳西下,圆月初升,母亲骑着骡子,从天齐庙里赶回来。路过墨水河南的高梁地时,高大膘子闪出来拦住了她的骡子。
“鲁璇儿,你好薄情!”高大膘子说。
母亲说:“大膘子,我看你可怜,才闭着眼俯就你几次,你别得寸进尺。”
高大膘子说:“不要勾上小和尚,就忘了旧相好!”
母亲说:“你放屁!”
高大膘子说:“你瞒不了我,好便好,不好我就给你去吆喝,让东北乡的人都知道,你打着给婆婆治病的旗号,与小和尚偷情。”
母亲被高大膘子抱进了高粱地……
婆婆的病好了。但母亲和智通和尚有染的风言风语也传进了她的耳朵。
上官念弟呱呱落地,婆婆看到又是个女孩,二话没说,提起她的两条小腿,就要放到尿罐里溺死。
母亲扑下炕,抱住了婆婆的腿,哀求道:“娘啊,娘,发发善心吧,看在我侍候了您半年的分上,饶她一条性命吧……”
婆婆提着呱呱哭叫的女婴,压低了嗓门问道:“你说实话吧,和尚的事,可是真的?”
母亲犹豫着。
婆婆问:“说!这是不是个野种?”
母亲坚决地摇了摇头。
婆婆把女婴扔到了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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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1935年秋天,母亲在蛟龙河北岸割草时,被四个拖着大枪的败兵轮奸了。
面对着清凉的河水,她心里闪过了投水自尽的念头。但就在她撩衣欲赴清流时,猛然看到了倒映在河水中的高密东北乡的湛蓝色的美丽天空。天空中飘游着几团洁白的云絮,几只棕色的小鸟在云团下边愉快地鸣叫着。几条身体透明的小鱼儿,抖动着尾巴,在白云的影子上一耸一耸地游动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天还是这么蓝,云还是这么傲慢,这么懒
洋洋的,这么洁白。小鸟并不因为有苍鹰的存在而停止歌唱,小鱼儿也不因为有鱼狗的存在而不畅游。母亲感到屈辱的心胸透进了一缕凉爽的空气。她撩起水,洗净了被泪水、汗水玷污了的脸,整理了一下衣服,回了家。
第二年初夏,八年没有生养的上官鲁氏,生出她的第七个女儿上官求弟。对她的这次怀孕寄予了巨大希望的上官吕氏绝望到了极点,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屋里,打开箱子,摸出一瓶珍藏的烧酒,仰着脖子灌下去,借着酒劲儿,她大声嚎哭起来。上官鲁氏也十分沮丧,她厌恶地看着初生儿皱巴巴的小脸,心里默念着:“天老爷,天老爷,你为什么这么吝啬?你多费一点泥巴,就可以给我孩子捏上了鸡巴……
上官寿喜冲进屋,掀起破布一看,往后便跌倒了。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抄起门后捶衣服的棒槌,对准老婆的头砸了一下子。鲜血喷溅在墙壁上。这个气疯了的小男人,恨恨地跑出去,从铁匠炉里夹出了一块暗红的铁,烙在了妻子的双腿之间。
一股焦黄的烟雾蹿起来,烧焦了毛发和皮肉的臭气弥漫全屋。母亲惨叫一声,便滚到了炕下。她的身体弯得像弓背一样,在地上抖动着。
于大巴掌听到鲁璇儿被烫的消息,提着一支长苗子鸟枪便冲进了上官家家门。进了门他二话没说,对着上官吕氏宽厚的胸膛便搂了火。上官吕氏命不该绝,臭火。等于大巴掌换上一个新的引火帽儿,上官吕氏已经跑回堂屋关上了门。怒不可遏的于大巴掌对着门开了一枪。呼通一声巨响,数百颗铁沙子把门板上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屋子里,上官吕氏发出一声惊叫。
于大巴掌用枪托子捣着门板。他一声也不吭,只是沉重地喘着粗气。他的高大魁梧的身体,像熊一样晃动着。上官家的一群女儿,躲在东厢房里,胆战心惊地看着院子里的情景。
上官父子,一个提着铁锤,一个攥着火钳,在院子里走着歪歪斜斜的脚步,试图向于大巴掌靠拢。上官寿喜像小鸟一样扑上去,用钳嘴戳了一下于大巴掌的脊背。于大巴掌转过身,怒吼了一声。上官寿喜扔下火钳,看样子是想跑又软了腿。他的脸上浮起诌媚的微笑。“我毁了你这个杂种吧!”于大巴掌骂了一句,便抡起鸟枪,把上官寿喜打倒在地。他用力过猛,鸟枪断成两截。上官福禄提着大锤扑过来。他举起大锤,砸了一个空,身体被锤头的力量拽得趔趔趄趄。于大巴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掌,他便和儿子躺在了一起。
于大巴掌用双脚轮番踢着上官父子。为了踢得更为有力,他的身体不断的跃起。上官姐妹们看着这个“姑姥爷”,感到他正在进行着一场有趣的游戏。上官父子紧缩着身体,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起初,父子俩的嚎叫声一个比一个嘹亮,但一会儿工夫,就都不出声了。上官寿喜像只受伤的大蛤蟆一样,撅起屁股往前爬。于大巴掌飞起一脚,便把他踢翻在地上。
于大巴掌拾起上官家那柄把儿颤悠悠的大铁锤,高高举起来,对着上官寿喜的头,骂道:“狗杂种,我放了你的西瓜炮吧!”
在这危急关头,母亲拉开门,趔趔趄趄地走出来,她说:“姑夫,姑夫,俺家的事,不要你来插手了……”
于大巴掌扔掉铁锤,痛苦地看着像一株枯树似的鲁璇儿,难过地说:“璇儿……你吃苦了……”
母亲说:“我出了于家门,就是上官家的人,是死是活,您就别管了……”
于大巴掌的大闹,煞了上官家的威风。上官吕氏自知理亏,对儿媳的态度,有了好转。上官寿喜死里逃生,心中也存着一些对老婆的感激,减轻了对她的虐待。
母亲被烙伤的下体,腐烂化脓,散发着恶臭。她自觉不久于人世,便搬到西厢房里去居住。
有一天凌晨,教堂的钟声,把她从迷朦中唤醒。教堂的大钟天天响,今天听来格外亲。那嗡嗡的、青铜色的美丽声音,震荡着她的灵魂,在她的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我为什么一直听不到这声音呢?是什么东西堵塞了我的耳朵?她沉思默想着,身上的痛苦渐渐被忘却了。直到几匹老鼠爬到她身上啮咬她的皮肉时,她才从瞑想中解脱出来。那头大姑姑家陪嫁过来的老骡子,正用亲切而忧伤的老人般的目光,抚慰着她,启发着她,鼓励着她。
母亲拄着拐棍,拖着腐烂的下体,一步一步的,像攀登漫漫天堂路一样,走进了教堂的大门。
这天正是礼拜日。马洛亚牧师捧着一部《圣经》,站在落满灰尘的讲台上,对着台下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诵读着《马太福音》的有关章节:
他母亲马利亚已经许配了约瑟,还没有迎娶,马利亚就从圣灵怀了孕。她丈夫约瑟是个义人,不愿意明明地羞辱她,想要暗暗地把她休了。正思念这事的时候,有主的使者向他梦中显现,说:“大卫的子孙约瑟,不要怕,只管娶过你的妻子马利亚来,因她所怀的孕是从圣灵来的。她将要生一个儿子,你要给他起名叫耶稣,因他要将自己的百姓从罪恶里救出来。”
母亲听到这里,泪水落满了胸襟。她扔掉拐棍,跪在了地上。仰望着悬挂在铁十字架上的干裂的枣木耶稣那木呆呆的脸,泣不成声地说:“主啊,我来晚了……”
老太婆们都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上官鲁氏。她身上的恶臭让她们皱起了鼻子。
马洛亚牧师放下《圣经》,走下讲台,双手扶起鲁璇儿。他的温柔的蓝眼睛里饱含着透明的泪水。他说:
“我的妹子,我一直在等待着你。”
一九三八年初夏,在人迹罕至的沙梁子上稠密的槐树林里,马洛亚牧师虔诚地跪在烙伤初愈的母亲身边,颤抖着通红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身体。他的湿润的红唇哆嗦着,蓝色的、水汪汪的眼睛与从繁茂的槐花中漏下来的高密东北乡湛蓝的天空融为一色,他断断续续地低语着:“……我的妹子……我的佳偶……我的鸽子……我的完人……你的大腿圆润好像美玉,是巧匠的手作成的……你的肚脐如圆杯,不缺调和的酒……你的腰如一堆麦子,周围有百合花……你的双乳好像一对小鹿,就是母鹿双生的……你的双乳,好像棕树上的果子累累下垂……你鼻子的气味香如苹果;你的口如上好的酒……我所爱的,你何其美好!何其可悦!使人欢畅喜乐……”
在马洛亚感人肺腑的赞美声中,在马洛亚温存体贴的抚摸下,母亲感到自己的身体像一片天鹅的羽毛一样飘起来,飘在高密东北乡湛蓝的天空中,飘在马洛亚牧师湛蓝的眼睛里,红槐花和白槐花的闷香像波涛一样汹涌。当马洛亚牧师的凉爽的精子像箭簇一样射进了子宫时,母亲眼睛里溢出感恩戴德的泪水。这一对伤痕累累的情人在窒息呼吸的槐花香气里百感交集地大叫着:
以马内利!以马内利……
哈路利亚!哈路利亚……
阿门!阿门。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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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外卷:拾遗补阙
补一
八姐八姐我痛定思痛想起你,眼里的泪水如箭矢。你是我最亲的同胞,高密东北乡美女如野草,哪个也比不上你的美丽。但我一直忽视你。你像件多余的物品,静静地呆在角落里。你死了,我才想起你的珍贵,说一堆废话来纪念你。你的亚麻色头发如光滑的丝绸,尽管头发里寄生着虱子。你的眼睛仿佛水晶石,尽管你是瞎子。你的嘴唇像两片通红的鸡冠子。你的双乳像小红马的碧玉蹄。你怕自尽在水缸里给母亲增添麻烦,你怕你在家里毁坏了上官家里的名声,所以你投到河里。其实上官家的名声……常言道“穷到要饭不再穷,虱子多了
不痒痒”,何在平你死在缸里还是死在河里。你摸索着走出家门,这家门进出过英雄豪杰,这家门进出过泼皮无赖,这家门已经破败不堪,寂寞的燕子在檐下对你啁啾,你把这呢喃燕语当做对你的问候,你分明听到了燕翅上瓦蓝色的光泽和闪闪的羽毛。燕子燕子小燕子,我要到河里去了,你愿不愿意跟随我?于是成群的燕子在你的头上悲伤地翻飞。胡同里南风浩荡,那是个饥饿的春天,饿死的人在枯草中散发着臭气。你之所以还没有被饿死,全仗着母亲用胃袋和咽喉往家偷粮食。在司马家的风磨房里,人民公社纠集了一群妇女拉石磨,粉碎粮食为修筑峡山大水库的民工们供应面粉,负责看守磨房的那个人诨号麻邦,真名无人知晓。他是个残疾退伍军人,生着一头如银丝的白发,面孔红润,气色很好。他手提着皮鞭在磨房门口站岗,兴致来时也到磨房里晃荡。女人们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甜言语地哄着他:麻邦麻邦,您有一副菩萨心肠。不是,我不是菩萨心肠我是心明眼亮,谁要敢学那偷嘴的驴,别怨我麻邦鞭梢子无情。崔家的小寡妇如今也老了,用她松弛的乳房去蹭麻邦脊梁。麻叔,麻叔,您简直是个土皇上,到那边的马棚里,我有要紧的话儿对您讲。崔寡妇就是当年司马库的相好,如今舍身俯就了麻邦,简直是舍身饲虎狼。女人们趁着这机会,抓起豌豆和麦粒,往口袋里塞往袜筒里装,甚至往裤裆里藏。这些小把戏怎能逃过麻帮锐利的眼?散工时麻帮把她们的夹带全部搜出,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女人的脊梁。偷!让你们偷!一鞭一道血痕。女人们叫哭连天,乱纷纷跪在地上。崔家的小寡妇白白献身,也没动摇麻邦的立场。麻邦说:“公是公,私是私,我不敢徇私枉法。”女人们再也不敢夹带,只能趁着麻邦迷糊时偷吃粮食,碰到绿豆吃绿豆,碰到高粱吃高粱,碰到荞麦吃荞麦。偷吃时还不敢咀嚼,娘听到咀嚼粮食的声音像鞭炮一样响。囫囵着吞下去吧,囫囵着吞下去也比吃糠咽菜强。司马家那两个造孽精为啥弄来这么多大磨盘?每座都像小山一样。女人们抱怨着,弓着腰,拉着大石磨,轰隆轰隆,急一阵慢一阵,汗水滴落,湿了磨道,肚里噜噜响,满腹的气体,肚皮膨胀,当着麻邦连屁都不敢放。麻邦的鼻子灵光如警犬,嗅着屁味便能断定谁偷吃粮食。面粉纷纷,如干燥的雪粒,雪是黄的,雪是红的,五色的雪里凝着母亲们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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