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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 梁羽生-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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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不过,好在我是跟你来的,你的师兄与公孙宏交情非浅,他不欢迎我,也会欢迎 
你。” 
  公孙宏家住城南的一条山村,金、史二人穿过一个松林,远远地望见一座大屋,金逐流 
笑道:“咱们只顾谈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那人说村里最大的一座屋子就是公孙帮主的, 
想必是这一间了。咦,你瞧,有人出来啦! 
  史红英凝神望去,只见一帮人已经在山坡上列阵以待,史红英认得其中二人是在红缨会 
中坐第三把交椅和第四把支椅的庄远和秦冲。 
  史红英道:“这倒奇了,刚才在路上碰见的那几个人都是不认识我的,逐流,但却不知 
他们最不是认识你?” 
  金逐流道:“当然也是不认识的,否则他们还不和我打招呼吗?但这却有什么奇怪?” 
  史红英道:“这庄远和秦冲二人,在红缨会中的地位仅次于帮主和宫秉藩,他们若是事 
先不知道来的是你,决不会率众出迎的。逐流,这次可是沾了你的光啦。” 
  金逐流笑道:“不,是我沾你的光,那几个人虽然不认识你,但闯荡江湖的女子能有几 
人,一个女子来拜会他们的帮主,他们回去一说,公孙宏这老儿猜也猜得到是你了。我倒有 
点奇怪他为什么不亲自出迎呢。” 
  史红英心花怒放,说道:“有这两位香主出迎,已经是给了咱们天大的面子啦。礼尚往 
来,咱们应该快去答谢。”金逐流道:“不错。”于是两人加抉脚步,迎上前去,金逐流 
道:“不敢有劳……咦,你们这,这是什么意思?”庄远、秦冲带领的几十个人,倏地从两 
翼包抄上来,将他们困在核心,人人都是咬牙切齿,对他们怒目而视。 
  庄远道:“金逐流,不关你的事,你站过一边。”秦冲则已指着史红英骂道:“红缨会 
还不至于怕了你们六合帮,你这臭丫头竟敢如此猖狂,欺侮上门来啦!” 
  史红英大惊道:“这话从哪里说起?我是来拜见贵会的总舵主的!敝帮过去行事不当, 
容我见了公孙舵主。” 
  话未说完,只听得喝骂之声已是闹成一片。庄远尤其怒得双眼好似就要喷出火来,戟指 
骂道:“公孙舵主还没有死,你来打听消息未免早了点儿!”秦冲道:“什么打听消息?她 
说这些风凉话儿,分明是来戏侮咱们!庄大哥,不用和她多说废话,她既敢如此猖狂,咱们 
就不能让她看小了!是你上还是我上?” 
  庄远喝道:“史红英,我和你单打独斗,省得你说我们以多欺少。亮兵器吧!” 
  金逐流心里想道:“若然只是为了两个帮会间的宿怨,他们决不会如此气怒,内中想必 
另有原因。”当下挺身上前,叫道:“有话好说,容我们先见了公孙舵主如何?” 
  秦冲喝道:“金逐流,我是看在令师兄份上,才没有将你和这妖女一样看待,你可要识 
相点儿!倘若你定要卫护这个妖女,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边话犹未了,那一边庄远己然对史红英出手。庄远喝道:“你不用兵器,咱们就在 
掌上见个高下!”左手一抬,一招“玄鸟划砂”,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缺口的环形,按下的 
方位正当史红英胸口的“金楼”“玉闺”两处麻穴。右手则是横掌如刀,“刀”削向史红英 
的颈项。庄远的大擒拿手法和绵掌功夫乃是武林一绝,史红英的长处在于鞭法剑法,拳脚上 
的功夫远远比不上他。仗着轻功,一个“风刮落花”的式子,恰恰避开,但给庄远掌风刮面 
而过,亦已稳隐生痛。 
  金逐流喝道:“住手!你们讲不讲理?史姑娘的来意你们尚未知道,为什么不让她说 
话!”此时,金逐流亦已忍不住发怒了。 
  秦冲拔出了折铁刀,冷笑道:“这丫头的来意我们早已知道,倒是阁下的来意我们未 
知!你究竟是帮哪一边的!”红缨会的帮众有人叫道:“这还用问,这小子受了妖女的迷 
惑,当然是帮她来欺压我们的了。” 
  有人说道:“但听说这小子也是史白都的对头,他总不该邪正不分吧?”另一个说道: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是史白都的对头,但也是厉南星的好朋友。”先前那人“啊 
呀”一声叫道:“这么说来,他也是咱们的仇人了,和他客气作甚。” 
  秦冲横刀拦着金逐流,想是因为看在江海天的面子,只想阻止他去救援史红英,尚未曾 
向他动手。红缨会的帮众弟子对他议论纷纷,有些人且已咬定他是变节,主张把金逐流也一 
并拿下。 
  庄远的大擒拿手法何等厉害,就在金逐流这边闹哄哄的时候、他已是把史红英逼得退无 
可退,要知红缨会的帮众是列成阵势,将他们围在核心的,故此虽然说是单打独斗,但史红 
英却给限制在包围圈内,四周都是人墙,轻功再好,也无回旋的余地,自是难免大大吃亏。 
  在这样情形之下,金逐流知道已是不能让他从容辩解。就在此时,只见庄远一个进步欺 
身,使出了“连环奔雷掌”的手法,双掌隐隐挟着风雷之声,眼看就要打到了史红英的身 
上。 
  金逐流元暇思索,一声喝道:“让开!”陡然间身形一起,滑似游鱼,从秦冲肘下穿 
过,秦冲想不到他身法如此古怪,折铁刀未曾斩下,金逐流早已到了史红英的身旁。 
  金逐流随手一招“八方风雨”,双掌起落如环,掌力向四面八方反击出去,庄远只觉一 
股柔和的掌力突然挡在自己面前,这股掌力虽然并不霸道,但庄远本身所发的掌力如给荡了 
回来,反震自身,不由得倒退三步,原来金逐流用的是只守不攻的大须弥掌式,虽然也能反 
击对方,但却不能伤人的。 
  这股掌力是向四面八方反走出去的,不但震退了秦冲,四周的帮众也给这股掌力推动, 
不约而同的都向后退,包围的圈子登时扩大。 
  秦冲大怒道:“好小子,给你面子你不要,这你可就莫怪我要对不住你了!”猛地扑 
来,一刀斩下。不过他口里骂的是金逐流,刀锋却是朝着史红英插去的。他对江大侠的师 
弟,还是不能不有点儿顾忌。 
  金逐流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不管他是向谁斫来,都不能不出手了。当下,金逐流头 
也不回,随手夺过一名帮众的青铜锏,这柄锏正是在他前面扦来的,夺过了锏,反手一撩, 
“当”的一声,秦冲的折铁刀飞上了半空,但这柄青铜锏也给他劈开两半。金逐流举锏一 
撩,立即抛开,没有给他伤着,对秦冲的气力,也是相当佩服。 
  红缨会的帮众见这柄折铁刀在空中落下,不禁都是大吃一惊,连忙闪躲。 
  金、史二人手挽着手,就在这瞬息之间,使出了“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捷如飞鸟般 
的从众人头顶越过,落在一座笔架形的石台之上。 
  秦冲一纵身抓着那柄跌下来的单刀,气得满面通红,指着金逐流喝道:“有种的你别 
跑,咱们再来决个雌雄!” 
  金逐流笑道:“我是特地地拜见贵会的总舵主的,公孙舵主未曾见着,你赶我我也不 
跑!不过,你我无冤无仇,我又何必与你决甚雌雄?” 
  秦冲怒道:“公孙舵主不见你!” 
  金逐流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即使他当真不肯见我,我也得问他一声。” 
  庄远做好做歹地劝道:“金少侠!令尊与令师兄与敝帮乃是两代交情,你既然不是蓄意 
和我们作对,我们也不能难为你,我劝你还是莫管闲事,趁早走吧。你是无论如何不能见着 
我们舵主的了,我们不会替你通报的。” 
  庄远的武学造诣比秦冲高得多,刚才金逐流用大须弥掌刀将他震退,他已知道金逐流乃 
是手下留情,不肯伤他。他阻止秦冲与金逐流动武,固然是因为明知秦冲绝非敌手,但也是 
因为知道金逐流并无敌意的缘故。 
  金逐流道:“多谢好意,但我见不着公孙前辈,我也是无论如何不能走的。不劳你们通 
报,我自己通名求见就是。” 
  说罢,蓦地朗声说道:“金逐流、史红英求见公孙舵主,不知何故,贵会香主加以阻 
拦,请公孙舵主准予拜谒。” 
  金逐流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声音并不很大,但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金逐 
流心里想道:“听他们的口气,公孙宏似乎遭了什么意外,也可能是正在病中。但只要他在 
家里,他一定会听到我的声音。” 
  红缨会诸人给金逐流用“传音入密”的内功震得嗡嗡作叫。无不骇然失色,金逐流有意 
炫露武功,一不做二不休,拔出了玄铁宝剑,自言自语道:“这块石头不好坐,我只好多费 
点功夫了。”挥动玄铁宝剑,一阵乱削,只见剑光飞舞,石屑纷飞,转眼之间,那陵笔架形 
的大石头,凸出的棱角,都已给削得平平整整,笔架形的石台,变成一面硕大无比的明镜! 
  秦冲本来已是率领了帮众,围着石台,想要捉拿史红英的。此际,见了玄铁宝剑的威 
力,无不吓得目瞪口呆,不待庄远劝阻,他们也不敢冒昧上前了。 
  金逐流微微一笑,说道:“红英,咱们就暂且歇一会儿,等候公孙舵主传见吧。”两人 
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气得秦冲敢怒而不敢言。 
  金逐流通名求见之后,不到半柱香的时刻,果然便有一个人出来,高声说道:“金少 
侠,敝会公孙舵主请你进去。”这人是在红缨会坐第五把交椅的内三堂香主石玄。 
  金逐流道:“这位史姑娘呢?”石圭说道:“史姑娘请在外面稍候,公孙舵主想与金少 
侠单独谈谈。”金逐流游目四顾,见秦冲等人的脸上颇有悻悻之色,金逐流实在有点放心不 
下,暗自思量:“单独留下红英,要是这些人与她为难,岂不糟糕。” 
  石玄似乎知道金逐流的心里,跟着就道:“舵主有令,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都虽是咱们的 
仇人,却不应迁怒到他妹妹身上。史姑娘既然是与金少侠同来出门,对她也应该好好的以礼 
相待。”庄远低头应了一个“是”字,秦冲虽不应声,却也不敢再说话。 
  金逐流这才放下了心,当下就跟石玄走进公孙宏的住宅。途中,金逐流请教他的姓名, 
始知石玄就是和秦元浩同时在水云庄做过客人的那位石香主,水云庄庄主的女儿云中燕被大 
盗罗大魁恃强迫婚,他与秦元浩曾经帮过云庄主很大的忙。 
  金逐流知道他是石玄之后,对他很有好感,心想石玄是个忠厚正直的人,或者会说实 
话,因此问他道:“贵会与六合帮素有隙嫌,这个我也知道。但这也是由来已久的了。今日 
贤会几位香主对史姑娘好似十分痛恨,似乎不该是由于两帮的旧怨而起,不知是否另有原 
因?” 
  石玄道:“这个我现在还不便说,金少侠见了公孙舵主,舵主想是会告诉你的。”金逐 
流道:“请恕我胡乱猜疑,公孙舵主不知是否病了?”石玄说道:“要说是病也未尝不可, 
反正你就可以见着他了。”这样含糊的答复,令得金逐流更起疑心,心想:“病就是病,什 
么叫做未尝不可?” 
  金逐流怀疑满腹,但石玄既不肯多说,他自也不便再问。石玄带领他至公孙宏的卧床, 
便即退下。 
  只见公孙宏躺在床上,面如黄蜡,眉心有一股淡淡的黑气,金逐流大吃一惊,这才知公 
孙宏是中了毒。“难道他也是受了那个天魔教新教主的暗算不成?但他这么高强的武功,岂 
能轻易受人暗算。” 
  公孙宏有气没刀他说道:“逐流,你来了,很好。坐下来吧,咱们谈谈。” 
  金逐流行过了礼,正想问他,公孙宏已先说道:“我知道你定有疑团,想要问我,我也 
正有几个疑问,想要问你。” 
  金逐流道:“不知公孙前辈想要知道什么?”公孙宏道:“你是从西昌那儿来的吧?” 
金逐流道:“不错。”公孙宏道:“我有个女儿名叫公孙燕,也在西昌,不知你见过她没 
有?” 
  金逐流已颇感踌躇,心里想道:“我本来是要替宫秉藩报信的,但想不到公孙前辈会中 
了毒,此际他正在病中,我若把他女儿的不幸消息告诉他,只怕会加重他的病情。” 
  公孙宏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的女儿已遭不幸了么?金少侠,你不必瞒我,我已经 
知道了,只是我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这消息不是真的。” 
  金逐流不觉好生纳罕,心里想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他的?除了我与红英之外,义军中 
人,可并没有谁回来啊!”但听得公孙宏已经知道,只好黯然说道:“老前辈既然业已知 
道,那我就不用说了。但我曾经在桃花谷中找过令媛,却并未发现令媛的尸身,说不定正如 
老前辈所说,还有一线希望。” 
  公孙宏莫名其妙,诧道:“你说什么?我的女儿不是在西昌城中死的么。” 
  金逐流更是奇怪,连忙问道:“公孙前辈,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消息?”公孙宏道: 
“她若不是在西昌死的,害死她的又是何人?” 
  原来两人都是急于知道真相,不觉同时发问。 
  金逐流情知内中走有跷蹊,先回答道:“是阳浩逼得令媛和厉南星坠下深谷的!” 
  公孙宏失声叫道:“什么,你说我女儿的仇人是阳洁?厉南星也与我的女儿同时遇害。 
这,这未免太难令人相信了?” 
  金逐流道:“那么据老前辈所知,这仇人却又是谁?” 
  公孙宏道:“不是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都吗?” 
  金逐流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公孙宏道:“就是厉南星!” 
  金逐流大为惊诧,说道:“你见到的当真是厉南星吗?” 
  公孙宏拂然不悦,说道:“就在十天之前,我曾与他相会,他亲口对我说的,焉能有 
假?” 
  金逐流心念一动,说道:“公孙前辈,你好像是中了毒,这毒又是谁人下的?” 
  公孙宏道:“也是厉南星所下!” 
  金逐流道:“这可令晚辈糊涂了,厉南星既然替你传信,那是出于好意的了,何以又暗 
中下毒?” 
  公孙宏是个老经世故的人,听得金逐流这样说,亦已猜想得到内中定有蹊跷,当下说 
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一步一步弄清真相吧。金少侠,你说我的女儿是阳浩害死 
的,是你亲眼见到的吗?” 
  金逐流道:“是宫秉藩亲眼见到的。逼史白都自杀身亡,则是我亲眼见到的。史白都死 
的时候,令媛可还是活着的啊!因此不管那个天魔教的新教主是否真的厉南星,他告诉老前 
辈的这个消息,则绝对是假的了。” 
  公孙宏道:“既然是宫秉藩亲眼见到的,他为何不自己回来报信?” 
  金逐流道:“因为他也受了阳浩的修罗阴煞功之伤。”当下将宫秉藩那日的遭遇,和自 
己在桃花谷中的所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公孙宏。 
  这些事情,若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公孙宏一定不会相信;但如今是金逐流告诉他, 
他知道金逐流是决不会说谎的,是以虽然诧异之极,也是不能不信了。 
  公孙宏叹口气道:“如此说来,我是当真上了他们的当了。”金逐流道:“听说有一种 
改容易貌之术,精通此术之人可以扮得像另一个人,维妙维肖。老前辈所见的那个厉南星, 
我想一定不是真的。”公孙宏沉吟半晌,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疑心了,好,我 
就把那日的经过告诉你吧,咱们一同参详参详。” 
  公孙宏歇了一歇,喝了半碗参汤,继续说道:“去年我和小女在长江边碰见厉南星与封 
妙嫦,小女跟随他们同往西昌,此事想必你已知道?” 
  金逐流点了点头,说道:“封姑娘已经告诉我了。那日厉南星身上负伤,斗不过文道庄 
那个宝贝儿子,她也几乎落在文胜中的手上,幸亏得令媛拔剑相助,赶跑了文胜中。说起此 
事,封姑娘对你老和令媛感激不尽。”公孙宏道:“此等小事,何足挂齿。那位封姑娘好 
吧?”金逐流道:“封姑娘和武当派的秦元浩上个月已在大凉山成婚,我就是在喝了他们的 
喜酒之后才回来的。他们的姻缘非常美满,所以封姑娘常说,她之得有今日,都是出自老前 
辈父女所赐。” 
  公孙宏微笑道:“哦,原来封姑娘已经得了称心的女婿,这倒是可喜可贺的美事。”心 
里想道:“我只道这位封姑娘和厉南星是对情侣,原来不是。”原来公孙宏也曾有过想把女 
儿许配与厉南星之意的,只因有此误会,不敢出之于口。如今听说封妙嫦与秦元浩已经成 
婚,不觉勾起他当初的这段心事,但随即想道:“我的女儿死了,厉南星是真是假,是善是 
恶,如今犹未可知,这事我还想它作甚?”思念及此,不觉默然。 
  金逐流知道他在伤心,安慰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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