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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天国-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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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歌山上出现魔门预布多年的大传送法阵,这让林子星等人面对道门及锦绣盟时该如何自辩?林子星跟林子月一样对凤歌山的旧事与根底一无所知,又从何辩起?但他们却是隐隐之中最能制约虚月的核心力量,以骆锦绣的精明岂能看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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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星是个好人,也是叶易安真心认可的极少数真朋友之一,不管是为了将他救出困境还是为了解除林子月的后顾之忧,都断不能坐视其落入道门或是锦绣盟之手。



    从长远来看,此事远比这一刻跟着虚月一起追杀魔门残部来的更重要。



    叶易安到时凤歌山顶正是一片热火朝天景象,拆除魔门大传送法阵的工作仍在继续,这种局面也给他的行动带来了极大便利。



    但任叶易安将凤歌山顶转了个遍也没发现林子星等人的踪影,他们既不在此地,也没在道门及锦绣盟手中,仿佛就此凭空消失了一般。



    规模巨大的传送法阵终于拆除完毕,留下几人看守阴阳炉后道门与锦绣盟众一起离去,只不过他们却是兵分两路,观其去向,一部分回归房州定坤山,另一部分则是朝向秦岭而去。



    显然,经过此前的奇袭后道门与锦绣盟都对魔门的举动不太放心,此举分明是增强秦岭守卫的力量。



    道门与锦绣盟走后叶易安并未跟着离去,避开那几个留守者之后更加细心的将凤歌山上上下下搜索起来,一天的喧嚣过后,圆月西升,朦胧的夜空中忽有一道炽烈的毫光远远而来。



    目睹此状,叶易安迅即重归虚化,小心翼翼往毫光落脚处潜去。



    如流星般璀璨的毫光坠地落定后虚月的身形显露出来,一如既往的挺腰拔背,冰寒锐利,只从神情上看不出她此前追击魔门残部的结果。



    向那几个留下来看守阴阳炉的人问过一番话后,虚月将他们打发开去,而后孤身一人四处走动查看起来。



    此时的凤歌山顶已是面目全非,唯一变化稍小些的南侧密林也是伏树遍地,一片狼藉,虚月的身影慢慢隐没在林木之中。



    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虚化的自己,道心如一功法虽然神异,虚月的修行境界毕竟还没到辨析入微的地步,更别说由外及内了。



    这个发现让叶易安放心不少,他不再强自压抑心底蓦然而生的冲动,借着树木的遮挡向虚月更近的靠过去。



    圆月高挂,树影婆娑,依旧的凤歌山顶,依旧的南树林,眼前的一切都像极了十七年前两人第一次在此偶遇的月夜。



    因为之前不敢运用术法,此时靠近之后,叶易安终于看清楚了虚月脸上的神情——那一抹虽然清淡,却极其清晰的茫然。



    这地方分明是第一次来,却为何又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虚月刚一深究这恍如幻梦般熟悉感觉的根源,心湖内蓦然响起《道德经》的清音吟唱,这是修炼道心如一功法所必须的内化真言术法。



    《道德经》五千言在心湖内清吟不到一半,此前的茫然已消逝一空,虚月心神重归于抱朴状态的同时口中已轻叱出声,“出来”



    与此同时侧身过来的她目光灼灼盯着的正是叶易安所在方向。



    “终究还是小觑了她,此前她没发现自己该是心神受扰以至于影响到道心如一功法的发挥吧”,叶易安心下想着,行动上却没有丝毫迟疑,应声解除虚化显出身形来。



    斑驳的月影下,隔着一株倒伏的大树,叶易安与虚月四目相对。



    “凤歌山在襄州境内,这是你的地盘,魔门在此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大传送法阵并以此发动奇袭,差之毫厘便将得手,此事你难辞其咎!”



    虚月的这番话冰冷锐利,听在叶易安耳中却是荒谬中含蕴着无限心酸。



    世间可还有比这更荒谬的场景?



    有十五年前林子月心神崩溃的前例在,生性谨慎的叶易安此时也不敢冒然揭破旧事,以免引发不测之变。



    “怎么,你无言以对了!”



    叶易安微微侧过身去不再与虚月四目对视,淡淡的声音里有着复杂到难以尽言的情绪,“凤歌山在襄州不假,但其与道门渊源极深,亦受道门庇护,我怎敢插手到这里?你刚才所问正是我心中所惑,也是你我之所以会在此地相遇的原因”



    叶易安的回答显然大出虚月所料,“凤歌山受道门庇护?”



    “此事你不妨回去问问尊师”,叶易安说完便不再多话,伸手摘下了一片树叶。



    虚月诧异的看着他的举动,片刻之后却听得有一响若合节奏的清新曲调悠悠而起。一曲吹完后,叶易安犹自不肯罢休,居然又低唱起民间俚曲来:



    朝发襄阳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诸女儿,花艳惊郎目。



    江陵三千三,西塞陌中央。但问相随否,何计道里长?



    叶易安此刻的行为与虚月对他的认知相差太大,加之受刚才那个消息刺激,竟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时之间,月夜荒林之中便只有这两首出自襄州的俚曲在悠悠回荡。



    静默在这古怪的场面里,莫名的,此前令虚月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茫然感觉再度浮现出来,茫然之中看向叶易安时,甚至还有了一丝淡到如山间清风般几乎微不可查,亦不知来由的熟悉感。



    只是茫然与熟悉的感觉刚起,内化于心湖的真言术法再度发动,《道德经》五千言清音在心湖内唱响的同时,一股同样是莫名而来却强烈汹涌的杀机陡然而生,白日里他追击斩杀魔门的意念有多强,此刻的这股杀机就有多烈。



    而那杀机的去向,赫然正是刚刚引发其熟悉感,只在咫尺之遥外的叶易安!



    这股突然勃发的杀机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虚月几乎难以控驭。道心如一功法之要义就在于面对纷杂的外部世界时化繁为简,进而辨析入微,只要有利于此,纵然手染杀戮亦不避忌。



    但眼前这人……即便只是从他对道门的作用而言,虚月也知杀不得。这种欲杀而不能,化繁为简而不得的感觉让虚月异常难受,隐隐之间甚或显现出丹穴摇动的征兆。



    “你刚才所说我自会查问清楚”,撂下这句话后,虚月毫无征兆的飞身而起,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远去不见,乱林之内月辉轻寒,唯有叶易安刚刚唱罢的俚曲犹在回响。



    叶易安转过身来看着虚月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但仅仅片刻之后,他的双眉蓦然一挑,“谁?”



    细细轻微的脚步声里,杏黄道衣的身影从林外走了进来。



    玄玉!



    见是她,叶易安的双眼猛然一凝。



    白日里接连发生那么多大事都不曾见其现身,据虚月所言她是去了别处,今天赶不回来,怎么又到了此地?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叶易安全神戒备,现身出来的玄玉一时也未说话,抬头之间同样若有所思的看着虚月刚才突然消失的方向。



    在刚才那等情况下犹能控制住自己的杀意,虚月对道心如一功法的修炼分明又有了长进,算算开始修炼这一功法到如今的时间,这个弟子的天赋与勤勉着实让人满意。



    只是,这也意味着她的修炼进入到更深,也是功法最为危险的一个阶段,前路如何?她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刚才她若是……一念至此,玄玉清晰的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之所以迟迟没有现身,其实就是在等,等虚月向叶易安出手的那一刻——以虚月堪称诡谲的出身经历,道心如一功法若想大成,这将是她斩断尘缘心障必不可少的一步。



    砥砺,若虚月是剑,那叶易安就将是她最好的磨刀石。



    只可惜……



    两人各怀心事,良久之后,玄玉率先开言,“林子星等人在哪儿?”



    叶易安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问竟然半点儿没提虚月,寻找林子星—就是她来凤歌山的原因?



    若真是如此,那她与自己还真算得是殊归同途了,都是不想使林子星等人为人利用而为虚月留下无穷后患。



    叶易安没有丝毫隐瞒,摇摇头后将他在凤歌山顶探查的过程与结果悉数告知。



    玄玉听完未置一词,良久之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魔门”



    林子星等人在魔门手中!一念至此,叶易安猛然醒悟过来,他还真是糊涂了,那大传送法阵可是双向传送的,林子星等人自然不可能真的凭空消失,如今却找不到,最大——乃至唯一的可能就是大传送法阵发动之初,他们就被先行传送到了法阵的另一侧,自然也就是魔门手中。



    这一件事情说完,玄玉便转身欲去。



    她就这么走了!叶易安自然心有不甘,踏前一步追问道:“今日为阻击魔门残部,兰山精舍不惜倾力死战,更不惜与锦绣盟翻脸,我为道门可谓不遗余力,放家师出云翳洲之事未知仙长是何答复?”
第158章 届时何时?
    自当日他提出那笔旨在换出师父的交易以来玄玉始终没有回复,她等得,叶易安却再也等不及了。



    玄玉刚刚转过去的身子停住了,轻叹一声,“我今日去的就是长安玄都观”



    闻言,叶易安身子猛然绷紧,屏息凝神唯恐漏听错听了一个字。



    “修行者违反道门禁忌就如同人间世中犯下十大逆之重罪,遇赦不赦,此乃铁律。纵有例外……”



    言至此处,玄玉摇摇头,“纵然有例外,以你为教门所立功绩而言,也远未到能为你师父赎清罪孽的地步。好在如今正是魔门肆掠之时,你只要有用事之心未尝不能立下大功,届时自可师徒团圆”



    说完,似是查知了神情激动的叶易安要说什么,玄玉摆摆手:“此乃玄都观的答复,我虽据理力争,但也无能为力”



    “届时”是何时?道门这摆明了是不肯放人。



    月色下,早已不为寒暑所侵的叶易安此刻却是全身冰寒,继而,这冰寒又因为极度的愤怒燃化为沸腾的热血。



    再度经历了希望与失望的轮回后,一动不动的叶易安恍若化身成了石刻雕像。玄玉看到他这模样,口舌翕张之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看着他,不知怎地居然又想起了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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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两个人,纵然冰冷如玄玉,此刻心中也涌起缕缕酸涩,对于她而言,这已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过后,玄玉无声而去,自始至终未曾有一句提及虚月。



    叶易安外表冷酷如石,但心内却是风云激荡,浩浩满满充溢的都是愤怒,身心之中似乎有无数只凶兽在嘶吼,在不甘的追问:



    师父既没有杀人夺丹,又没有在人间世中腥风血雨,懒散如他不过是想探寻云纹的根源,一个学者般的人物为此忍受了二十年的幽禁还不够?道门,你凭什么如何霸道?



    这一刻,长久的压抑彻底爆发,也使叶易安愤怒的根源彰显无遗。他甚或不是因为玄玉刚才那番话,虽然他清楚知道玄玉那番话根本就是道门诱使他卖命的空中楼阁;甚至也不是因为希望破灭的失望,真正使他愤怒的是不公不平,是此刻正在他心中翻滚的那三个字——凭什么?



    道门凭什么将研究云纹的人定为禁忌者?又凭什么将未曾做过任何恶事的师父幽禁二十年后仍不肯放人?



    他们凭什么如蝼蚁般对待师父,对待自己?



    凭什么?



    凤歌山顶一片狼藉的乱林之内,沉冷如雕像的叶易安体内风云激荡。那表面的沉默下不知有多少变化在滋生,发展。



    洛阳城北,自古被视为最佳埋骨之地的邙山横亘绵绵,逶迤雄奇。



    北邙山最高峰名为翠云,相传曾为春秋时老子炼丹之所,所以此地建有玄元皇帝观以为奉祀。观宇占地广大,规制宏伟,树木森列,苍翠如云,实堪称道门一等一的丛林。



    然则随着安史之乱爆发,当安史叛军攻破洛阳并将老巢移镇至此后,香火鼎盛的翠云峰玄元皇帝观也随之易主,成为魔门木萨亲选的驻跸之地。



    眼见邙山已在眼前,出身于契丹族的大祭祀腾里木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等他回望到身后仅剩的几个跟随者后,目光迅即黯淡下来,与此同时对于近在咫尺的邙山竟起了几分畏惧之心。



    九死一生总算是回来了,但稍后又该怎么交代?



    此次山南东道凤歌山的奇袭行动是他主动请缨的结果,原以为是十拿九稳之事却没想到会功败垂成。不仅如此,人手也折损殆尽,只剩了寥寥不足十人。这样的结果实堪称魔门此次南侵以来最大的惨败。



    回首奇袭失败后从山南东道突围而回的这一路,腾里木花至今犹觉心寒。道门当真不可小觑,实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已在秦岭之上预设了威能巨大的法阵,看这些法阵显现出来时阵体上流露出的苍苍古意,竟是比魔门在凤歌山顶埋的大传送法阵布置的更早。



    那时道门分明刚刚取得国教地位……思绪纷乱到这里,腾里木花竟有片刻的恍惚,道门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未来的战事,圣门是否还能像之前那样一帆风顺,无往不利?之前的一帆风顺中是否……



    腾里木花狠狠摇摇头,强行终止了纷乱的思绪,人间世中都有胜败乃兵家常事之言,岂能一败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无论如何,此番南侵实是百年来最好的机会,如今又占据着绝佳形势,圣门与道妖必要一决生死。



    奇袭行动之前原本做过探查,以为秦岭之上虽然广布丹元镜,但道门在此布置的力量却并不强悍,这才有了行动失败之后他率领残部向此突围之举。当其时也,跟随他身后的仍有百余人之多,却没想到因为那些道门预伏的法阵,事前拟定的退路却成了死路……



    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不堪回首的一幕时,素来自傲的腾里木花心中充满了深深的自责,终究还是怪我,秦岭位居大唐天下之中,乃是唐境南北的分隔线,亦是大唐富庶江南最为重要的屏障,其地理形势之重要真是怎么形容都不过分。对于这么重要的所在,道门岂能,又岂会轻忽?



    这原本应该想到,也能想到的……



    深深的自责里,腾里木花对那个犹如刀刻在脑海中的杏黄道衣身影愈发恨意深沉了。



    那个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被人称之为“玄月”的黄冠女道——若非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以及简直是悍不畏死的纠缠,秦岭上那不多的道妖岂能有机会御动那些法阵,进而使百余圣门子弟几乎全军覆没,就连自己都差点成了阵下亡魂。



    说来还是怪自己,若非当时被她不计生死的缠斗激怒,誓要将其生杀而后快,原本他们是有机会在法阵发动前就全身而退的。



    因为惨败,因为骨子里的自傲,腾里木花纠结于恨意与自责之中,当其降落于崔云峰玄元皇帝庙前时,才勉强从这复杂的情绪中退出来。



    木萨与轧荦山不同,素来不喜欢所谓的排场热闹。见来者是他,分据四方将玄元皇帝庙拱卫的滴水不漏的众多圣门总堂弟子一露头之后又悄然敛藏回去,霎时间庙前又恢复到清幽寂寂的景象。



    进入庙宇见宏大的正殿内几乎空空荡荡,腾里木花疑惑的同时心情也猛然一松,他真难以想象若那些人都在,主动请缨却又大败而归的他将承受多少屈辱,仅仅是想想那种场景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见是他到了,一个值守祭师快步迎上前来见礼。



    “人呢?木萨在哪儿?”



    “诸位大祭祀应庆绪公子之邀下山入城了。木萨在后面”



    庆绪公子自然指的是安禄山之子安庆绪,他请诸位大祭祀到洛阳城内干什么?为什么木萨没去?挥挥手谴退当值祭师,腾里木花迈步向后面走去。



    来到木萨居处却见房门紧闭,腾里木花正欲伸手叩门时,房内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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