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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天在砚台里加了几滴水，细细研磨起来。随着动作的和缓，陶天也慢慢平静下来。等砚台里的墨汁变得粘稠细腻，陶天才在笔架上取了一只中等的狼毫。

　　　　小孩子一开始学毛笔字，一般都是从楷书入手。不仅因为楷书横平竖直，还因为楷书与现行文字相差无几，接受起来比较简单。而楷书中的欧颜柳赵四大家中，初学者所学的又是欧体或颜体。

　　　　欧体字形美观，点画自然，如同行书中的王体一样，学了欧体之后可以上探魏碑，下探王米。对以后的书学道路学行书是水到渠成。而颜体字柳体字在笔法线条方面强调顿挫，笔画写起来不够流畅自然。但颜体的中宫紧张度最松，较之严谨的欧体要容易上手得多。所以，当初莫爷爷给莫雨笙和陶天挑选的字帖便是颜真卿的《勤礼碑》。

　　　　书房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莫爷爷坐在书桌对面，端着茶盏慢慢地喝着。莫爷爷的视线不可抑制地飘向陶天，对于陶天，莫爷爷也是有些好奇的。不说当初陶天救了他孙子一命，就说他在教导莫雨笙的时候，也经常听莫雨笙提起陶天。满口的“小天哥哥如何如何”、“小天哥哥怎样怎样”，让他感觉有点酸……

　　　　莫雨笙和陶天洗完放下笔，莫爷爷也没有多看，直接就带着两人外出了。今天一整天，莫爷爷就带着莫雨笙和陶天猫在老宅的小树林中，就是午饭，也是聂管家送过去的。

　　　　等到傍晚出来，一老两小头上都插着几片树叶，但脸上的表情却都是疲惫却带着愉悦。莫雨笙和陶天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莫爷爷也知道小孩子容易困，也就在洗漱过，吃完晚饭散散步以后，就让他们准备睡觉了。陶天的房间被莫爷爷安排在莫雨笙的旁边，等聂管家说莫雨笙和陶天都睡了以后，莫爷爷才带起老花镜，翻看起早上莫雨笙和陶天写的大字……
第29章　呵呵哒029
　　　　一边看着，莫爷爷时不时地点头，聂管家在看着，好笑道：“老爷，您懂得鉴赏吗？”莫爷爷那手被莫雨笙称赞为“比他厉害的”毛笔字是莫爷爷数十年前心血来潮练一练的。而莫爷爷一个成年人，对于自身的掌控肯定比一个小孩要强，自然看着就比莫雨笙写的要好上不少。然而，在真正的书法大家眼中，莫爷爷的字一点风骨都没有，软趴趴的根本不能看！

　　　　莫爷爷脸色一红，说：“就是不懂才要看。”

　　　　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十来分钟，莫爷爷让聂管家去联系当初的那个书法大家。

　　　　聂管家但笑不语，微微一鞠躬便退出了书房。很快，聂管家再次回到书房，聂管家在门边的墙上按的几个按钮。书桌正对着的那面墙便出现一块大屏幕。屏幕上有一个老人，那老人淡淡地问：“你老小子有什么问题吗？”

　　　　莫爷爷心里讪讪，因为他一手烂字，这位吴老先生可那是不怎么待见他呢！

　　　　莫爷爷让聂管家将莫雨笙和陶天的字拿到屏幕面前，让吴老先生评点一下。

　　　　吴老先生先是细细地看了莫雨笙的字，说：“一个五岁小儿的字都比你的要能看，哼！”

　　　　莫爷爷心里讪讪意味更浓……

　　　　吴老先生出声让聂管家换了几个角度，才说：“你这孙子还不错，短短半年时间就练出了自己的气，要是再坚持下去，我书法界便要多一匹黑马了。”

　　　　莫爷爷心里骄傲，他得不到这死老头子的称赞，孙子能拿到也不错。

　　　　吴老先生说：“你所孙子日后练字的时候，你给他买篆隶的字帖。我发现你这孙子对文字演化有所涉及。而篆隶书法都是华夏文字演化中比较重要的两种书法，从篆书入手，可以追本溯源，上课写甲骨文、金文，下可写楚简帛书、隶书、行书、草书等，真正是承上启下。就是篆写难度大，尤其是小篆，笔画较长，转折，接笔处较多，再者，篆书之笔法、墨法、章法、结构等也比较讲究，线条必须稍加温润而有弹力。但篆书更像是画画一般，你这孙子在艺术上的天赋可是比较全面，不像某人，哼！”

　　　　莫爷爷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个老吴，叫一句“吴老先生”就拽起来了？当初他就没少被他刺专精音乐这个不算缺点的缺点。也不看看自己，除了写两个毛笔字以外，有什么能够拿出手的？

　　　　吴老先生继续说：“隶书的笔划比较单一、结构规范、形态平稳、横平竖直、笔划协调统一。而书法诸体中，只有隶书和篆书横平竖直。这么一结合，反倒是篆隶书法比较适合你孙子。等你孙子在篆隶上有所成就，再转向行楷也不迟。”

　　　　莫爷爷又给聂管家使了个眼神，聂管家迅速将莫雨笙的字放下，拿起了一边陶天的字。

　　　　吴老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惊诧地低呼一声。

　　　　莫爷爷问：“怎么？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吴老先生看了看莫爷爷，又看了看陶天的字，说：“莫翔德，你还真的应该感到惭愧。今天我看了这两份字，哪一份都要比你写得好。”

　　　　莫爷爷无语，他等了半晌，就给他这么一个结论？

　　　　吴老先生说：“这写这字的小子是谁啊？肯定不是你们莫家人吧？”

　　　　莫爷爷说：“你怎么知道？”

　　　　吴老先生说：“我就不相信兔子窝里能生出老虎！这字看着稚嫩，却比你孙子的风骨要锐利上两分。过个一二十年，又是一个司亦君。”

　　　　莫爷爷惊讶，“你不是蒙我？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和司亦君相提并论？”司亦君放在地大物博，人才辈出的华夏也是一个牛逼的人物。他出自世家，在他创下一份基业前就和司家闹翻了。因为他要娶一个男子为妻，当时华夏的同性婚姻法刚刚通过，就是民众，对于同性相恋也是多有排斥。更何况在世家中？尤其是男人不能传宗接代！

　　　　和司家断绝关系以后，司亦君就带着男妻远赴海外。直到他锦归华夏，才再次被人们所记起。当然，和司亦君同样出名的，便是司亦君那以德报德，光明磊落的性子。司家做得那么绝，司亦君也没有报复。在司家要将人认回去，司亦君也没有拒绝，但是司家想要进一步动什么手脚却是不可能。而司亦君也极为果断地放弃了司家族长的位置。

　　　　想想司家华夏第一世家的名号……司亦君的做法出乎大多数人的意外。

　　　　人们对司亦君的看法有褒有贬，但无一例外的，人们对司亦君的为人却是高度认可。

　　　　吴老先生翻了个白眼，说：“我的意思是说这孩子的性子可能类似司亦君，是个记恩不记仇的。”要想出第二个司亦君，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但这孩子能有司亦君的性子也是不错了。当然前提是，须得好好培养，不然因为某些因素黑化了也不是不可能。人的一生中充满了许多的意外，就是他也不敢钢牙铁口地断定这孩子不会长歪！要知道，孩子的三观还为成立，可是极易受到影响的

　　　　莫爷爷先是失望一下，随即又想到，陶天的性子有司亦君的一半，就足够他在陶天身上下大力气了。不过……

　　　　莫爷爷问：“你确定不是杨卫东那种人？”杨卫东就是反咬杨家一口的那个孤儿，在杨卫东表示出反意前，杨卫东可是整日在杨家继承人面前鞠躬尽瘁，听话得跟条狗似的。

　　　　吴老先生有些生气，人都是不能接受自己最擅长的专业被质疑。吴老先生说：“在三年前，我看过那小子的字，我是怎么对你说的，记得吗？”

　　　　莫爷爷仔细地想了想，说：“一身反骨，若处乱世，枭雄之命？”

　　　　吴老先生才平静下来，而莫爷爷也叹道：“还真是应了你的那句‘一身反骨’啊！”看来，这陶天的性子还是不错啊！

　　　　吴老先生低低咳两声，说：“这孩子不适合练颜体，颜体在笔法线条方面强调顿挫，笔画写起来不够流畅自然。看字如观其人，这孩子的性子比较隐忍内敛，但他的内心却未必也是内敛的。若是能够发泄出来，平缓一下心境是再好不过了。而练字是一个不错的途径，当然，要是有暴力发泄，效果会更好。”人只要压抑到了一个程度，要么爆发出来，要么变得扭曲，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好。

　　　　莫爷爷：“……”暴……力发泄……难道要给陶天报一个武术班？嗯，等这阵子事情过就请，顺便让小九也锻炼一下。听明兰说，芳芳那女孩也去了武术班，没道理孙子比孙女还弱的。

　　　　吴老先生继续说：“像是这小孩，他日后学行草会有不错的成就。逆锋回锋的笔画练多了，对行草书来说就成了天然的窒障。所以，让这孩子学习欧体或者魏碑吧！”

　　　　莫爷爷点头，吴老先生又说：“你那儿子和儿媳妇呢？”

　　　　莫爷爷撇嘴，“你没有接到邀请函？”

　　　　吴老先生说：“有，就是有，才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和平交流，还是……”吴老先生淡淡地挑眉，其意不语自明。

　　　　莫爷爷嘴边翘起一个弧度，说：“你猜？”

　　　　吴老先生只说：“不猜，反正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莫爷爷撸了撸胡子，说：“那你那天汤汤水水少喝一点。”

　　　　吴老先生转了转眼睛，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兔子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兔子。行，我知道了，一个月后见吧！”

　　　　屏幕就按了下去，聂管家按了按按钮，墙面上的屏幕退后，再次变成雪白的墙壁。

　　　　聂管家说：“老爷，这么说出去没有关系吗？”

　　　　莫爷爷说：“放心吧，老吴那老小子再机灵不过了。”
第30章　呵呵哒030
　　　　在莫爷爷和吴老先生所说的邀请函日期来到前，莫雨笙和陶天的成绩单先到了。除了成绩单，同时到的还有莫雨笙的跳级允许通知书。

　　　　一大早上，莫雨笙就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启航的标志，三两笔就将一艘扬帆的小船画得淋漓尽致。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标着自己姓名的信封，首先看到的是一溜90分以上的成绩单，其次便是跳级允许通知书，最后才是试卷。

　　　　莫雨笙翻看着自己的试卷，看一下哪里被扣了分。语文……在基础题的原文填空中扣了三分，然后又在作文里扣了三分，94分。莫雨笙将语文试卷放在一边，莫雨笙从来就没指望语文能考满分……

　　　　而数学的95分……莫雨笙有些纠结地看着最后一道题。启航的数学都是加了奥数元素的，对于同龄人来说是略难，但对于莫雨笙来说，并不是很难。而这最后一题扣分是因为……

　　　　陶天坐在莫雨笙的身边，看了一眼莫雨笙的试卷，指着其中一处说道：“你这里的计算错了，18x12结果是216，不是206。”

　　　　莫雨笙懊恼地揪了一把头发，许久没有动用乘法，竟是失手了。一步错，后面步步错。

　　　　陶天看出莫雨笙的纠结，摸了摸莫雨笙的脑袋，淡定地说：“下一次注意就好。”莫雨笙正在纠结中，没有反对。陶天也是佯装镇定地收回手，只是在收手的时候，不自觉地又多摸了一把。他一直看莫爷爷摸莫雨笙的脑袋，莫爷爷和莫雨笙都一副舒适的模样，他早就想摸了。

　　　　虽然陶天和莫雨笙一直住在一起，同住同食，但偏偏莫雨笙周围都会有人，让陶天不得不克制一点。搞得这么久了，陶天也只是让莫雨笙习惯和他牵手。嗯……等莫雨笙更加习惯他以后，他是不是就可以时不时摸头了，甚至拥抱？

　　　　陶天想起当初两人蹲在路灯下，他将莫雨笙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像一个大型的娃娃，抱着很舒服啊。陶天又瞄了瞄莫雨笙，嗯……当初莫雨笙饿了几天，有些瘦了，现在莫雨笙比之那时可是要莹润不少，那手感是不是会更好……咳咳，不能再想下去了。

　　　　陶天拆开自己的信封，嗯，语文98分，就作文扣了两分，其他的全对。数学满分，英语……90分，听力扣了五分，在后面的语法填空中又扣了五分。这个成绩，陶天暂时满意，有莫雨笙的口语辅助，他的听力都增强了不少。要知道在二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中，他的英语才堪堪及格。比之如今，已经进步了不少。但陶天也不会满意于现在，毕竟三年级的英语还是比较简单的，基础一定要打牢！陶天可不想让英语成为他的弱点！

　　　　莫雨笙掏出自己的英语试卷，翻了翻，更加懊恼地发现……本来可以满分的试卷，却应为一个单词写错了，拿了个99分。

　　　　这个时候莫爷爷走了下来，看见两人在翻成绩单，便问：“小九、小天，你们考得如何啊？”

　　　　莫雨笙抿着唇，说：“我和小天哥哥的总分一样。”

　　　　陶天补充道：“总分288，平均分96。”

　　　　莫爷爷看了眼有些沉重的莫雨笙，奇怪道：“这成绩不是不错嘛？”

　　　　陶天笑着说：“笙笙数学被扣的5分和英语被扣的1分都是因为粗心大意……”

　　　　莫爷爷回过味了，就对着莫雨笙说：“小九，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下一次就不该出现了。要么不做，一做就要全力以赴，知道吗？”

　　　　莫雨笙打起精神点点头，一边的陶天看了有些心疼，就说：“莫爷爷，这一次笙笙可是和我并列第一呢！”尽管莫雨笙大意，陶天英语略短尾，两人的总分还是成功地超过了所有的三年级的学生。

　　　　莫爷爷这时候已经在翻看报纸了，说：“不是应该是小九是一年级第一，你是三年级第一吗？”

　　　　陶天说：“莫爷爷，笙笙是和我一起考试的。算起来，下学期笙笙可就要和我一起上课了。”

　　　　莫爷爷拿着报纸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陶天，又看了看莫雨笙。半晌，莫爷爷问：“小九这是跳级了？”

　　　　莫雨笙放下试卷和成绩单，拿着跳级允许通知书给莫爷爷看，说：“爷爷，你是不是可以教我其他的乐器了？”

　　　　莫爷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许久，才放下通知书。莫爷爷才将莫雨笙带进了琴房，陶天看着两人的背影，问一边的聂管家：“聂爷爷，他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聂管家笑着说：“他们这是要进行一场男子汉之间的谈话。”

　　　　陶天：“……”

　　　　莫爷爷和莫雨笙进了琴房，虽然莫雨笙没少进莫爷爷的琴房，但莫雨笙却觉得这一次的进入最为严肃和庄重。

　　　　莫爷爷坐在琴房唯二中的一张凳子上，也让莫雨笙坐在他对面。莫爷爷十分严肃地问：“莫雨笙，为什么你这么想要学习传统乐器？”尽管如今华夏崛起了，成为世界三大国之一，但国人的思想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甚至，因为过去的“发展中国家经历”，华夏现在依旧遍地充斥着外国的玩意，使得真正的传统文化反倒是被挤得险些没有立锥之地。如今，一提起乐器，大多数人的印象是西洋的钢琴、小提琴、大提琴……等等，有几个会想到古琴、古筝、瑶琴？甚至，有许多人还分不清古琴和古筝的区别。

　　　　莫雨笙怔楞，为什么？因为传统乐器看上去高雅？但像是锣鼓、口埙，甚至是树叶等，这些的受众却不见得有多大。因为传统乐器有气质加成作用？不见得，毕竟弹钢琴和拉小提琴也是很有王子气场的。单纯的因为好奇？好奇有，但不能说只是因为好奇，好奇不能支撑他在学习的路上越走越远。上辈子他除了钢琴，还有学习其他的乐器，如小提琴，如古筝、长笛等。但这个除了老师，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因为莫雨笙并不是想要哗众取宠……

　　　　莫爷爷眼睛一直盯着莫雨笙，不放过莫雨笙的任何一个表情。莫雨笙的迷惘、不知所措，都被莫爷爷尽收眼底。莫爷爷心里暗叹，果然，小九还只是一个孩子，是他的期望太高了吗？

　　　　莫雨笙说：“爷爷，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学，我就是喜欢。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古时公子四艺之首的古琴会是现在这样几近灭绝的程度；我不明白为什么白居易笔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会是如今这般无人问津的地步；不明白‘更为客中弹’的瑶琴为什么会比不上竖琴。”

　　　　“我觉得她们就像是古时寂寞闺中的怨妇，等着外出打仗的丈夫回来，团圆相守到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尽管失望，却依旧等待。”

　　　　“……”莫爷爷心里好笑，小九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比喻，但不得不说……确实挺合适的。看着莫雨笙更加浓重的迷惘，莫爷爷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国家的音乐都是和政治挂钩的。就像是西方音乐中，莫扎特时代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