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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这番话，骇得亦心张口结舌。一路跌撞中鼓胀起已送向三万米高空的热情，却迎头遭遇到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凛冽寒流，顷刻，温润凝结成冰雨，在亦心的心里，纷纷坠落而下。
　　“韩子豪，我周亦心在你眼里，真的是这么不堪吗？你怎么能对着我说出这些话？这样看来，我俩分开是对的，我俩的相逢相爱，或许，才是一场错上加错的孽缘！不过，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今天，我还是要原谅你。
　　我什么都不说了，也不会再争辩解释了，我用中国最古老深切的匍匐方式，再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就此彻底的，恩断义绝！”
　　说完，亦心甩开韩子豪依然紧紧握着的，她的手，屈膝跪地，前伸双臂，埋头匍匐身体，向韩子豪行了一个大大的叩拜礼。
　　“亦心、周亦心，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快起来、起来。”韩子豪就是打开天灵盖的发散思维，也不会想到亦心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所以当下就吓傻掉了，一刻，又赶忙制止着，伸手去拽亦心。
　　亦心并没有理会，而是从容地行完大礼后，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看也不看韩子豪，转身向医院的大门口走去。早已跟下楼来，一直远远站在旁边看他们的胖胖米，赶忙小跑着向亦心追了过去。
　　她们的身影，从韩子豪的视线里消失了好大一会，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还没从震惊中醒来一样。
　　三
　　“亦心，在病房，那受伤的小子对你说了什么？刚才，韩子豪又对你说了什么？你怎么那么激动，还给韩子豪行了大礼，没事吧你，不会醉酒的劲，又回来了吧？嗯？”两人坐上出租车，胖胖米就追问起亦心，刚才，从进病房开始，一幕接一幕，看的她眼花缭乱。
　　“你没看明白吗？那小子是韩子豪的弟弟，可能是同父异母吧，不知道什么原因，当初由他替韩子豪去和我相的亲，可韩子豪看他弟认识我，居然以为我是在利用他弟报复他！你说，寒心不寒心？可恨不可恨？
　　我们毕竟是深深爱恋过一场的一对男女啊，怎么还能误会到这种程度？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想飞身踹他两脚，可他又偏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怎么办？伏地叩首，就此恩断义绝。
　　走，米，我们去欧黎那，明天我就走了，我必须见她一面，今天韩子豪的表现，倒让我觉得，或许，欧黎与他的分手以及难以复合，和我遭遇的境况相同，终不过是韩子豪的独断个性导致的结果。一切都是必然。
　　唉，也许是老天可怜我放不下这段感情，特意安排一次我们彼此再度伤害、再度了解的机缘，或许，是我该彻底放下这段情缘的时候了。”
　　“周亦心，你枪口调转的是不是太快了？刚才还死活不愿意去欧黎那，这会又要去，要是听我的先去了，哪还有这一场没来由的混战啊，今天太晚了，不去了，明天再去，你的火车票，我已经给你改签过了。”
　　“胖胖米，什么时候，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呢？真服了你了，我得赶快回去，公司还安排了我好多工作和行程呢，我哪有时间啊！”
　　“哎，周亦心。你不会现在忙的连时间都丢了吧？你是不是也忘了，自己还住在青春里，还有大把的光阴可以挥霍？不用着急，无论事业、爱情、还是生活，都在我们的前面，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的享用的，走，回家睡觉去，一觉醒来，你不会变成老太婆的，还有的是时间，任你恣意疯狂。”
　　胖胖米说完，亦心没再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渐行渐浓。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完整的女人
更新时间2015…1…7　22：59：57　　字数：2569

　一
　　亦心跟了欧黎多年，她知道，相对来说，周一是她最忙的工作日了，所以，第二天一直挨到夕阳西下，陪胖胖米吃完晚饭，她才打的前往欧黎的住处。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店庆甩卖，最后一天。走过……千万不要错过。”
　　出租车在一个狭窄的路口开得很慢，或许是城管下班了，商贩们纷纷把店内的货物搬到了门口，开始占道经营，扩音叫卖。
　　“……。”面对人车混杂，举步维艰的路况；叠声聒噪，循环反复的吆喝声，出租车司机开始飙起了国骂。
　　不过，此刻的亦心倒是不急不躁，沉静依旧，甚至在心里默念道：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她觉得，这句话，有点像她此刻去找欧黎的动机。
　　昨天，胖胖米要找欧黎算账，她当然不愿意，但是，在这个都市里，欧黎在她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太重要了，无论美好或是不堪，那些记忆，都是挥之不去的。而欧黎在排除掉她，最终却没和韩子豪走到一起，更是让她觉得无论早晚，都是要向欧黎讨要其中败因的。
　　对于自己和欧黎韩子豪的感情种种，不抱怨、不报复，不等于不在乎。
　　二
　　“周亦心！？哦，真是好久不见！你从哪冒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你消息够灵通的！怎么这么瘦啊！过得不好吗？”
　　打开门的欧黎，看到亦心，就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叹。
　　“我很好，倒是你，你怎么了，不但瘦，好像脸色也不太好，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的确，亦心看到欧黎第一眼，就觉得她像一枚搁置太久，失去水分的芒果，其形其色其味都在，可短短的一年，岁月就毫不吝啬地在她的脸上，嵌进了肉眼可见的纹路。让亦心乍看之下，觉得眼前的欧黎，和以前那个容颜上水样光洁、看不出年龄的欧黎，真是判若两人。
　　“我工作上很好，你在公司听到什么了吗？哼，不过也无所谓，在职场，我一向令她们望尘莫及、望洋兴叹，私底下议论一下，也OK！”
　　欧黎对着亦心，挤了一下左眼，又耸了耸她那瘦削了不少的双肩。这动作，反而让亦心觉得，她比以前那个时时处处“高端”的欧黎，亲近豁达不少。
　　“不是，我根本没去公司，是知道，能让你‘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唯有工作而已。”
　　亦心说的是实话，因为她了解，虽然欧黎嘴上说，如果能找回当年的初恋，她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明白她很怀念那些青葱的美好岁月，但那些话，终不过是她酒后或情绪低落时的情绪出口，对欧黎来说，事业，永远是她人生里无可取代和不压制的至高使命，也是她人生意义的真正所在。
　　除了事业，情感和男人，都是不能将这个要强的事业型女人击败的，否则，她根本不可个能坐到今天的职场地位。所以，面对眼前这有些萎靡憔悴的欧黎，亦心没有担心其他，只问工作。
　　“唉，知我者，还是非周亦心莫属啊！不过，你既然没去公司，怎么知道我回来还没走的？你不会是傻傻的盲闯过来的吧？
　　你楞什么神啊，你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去欧洲总部工作了？也不知道我是圣诞节假期回来的？过来，我们坐沙发上慢慢聊。噢，你想喝点什么，我去给你弄点来。”
　　“算了吧，你坐，还是我来吧。我们喝杯红酒怎么样？还有吧？”亦心将欧黎推向了沙发，自己则边走向厨房，边问道。
　　“有，老地方，还在那个小酒柜里，是不是还有很多？这一年，我几乎是滴酒不沾了。真好，亦心，今天你能来真好，明天我就走了，迟一天，你就会见不到我，我们也就错过了。
　　知道吗亦心，赶走你以后我真是后悔又自责，我给你打过电话的，可一直打不通，后来又说是空号，我想，你是不想理我，把我给拉黑了，还一直担心，你会记恨我一辈子呢。”欧黎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亦心，仿佛是觉得她一眨眼，她眼前的亦心就会消失似的。
　　三
　　“怎么说呢，开始是有你说的那些情绪，仔细想想，最终还是我自愿选择放手的，怨不得别人，对你保有的芥蒂，也就自然释怀了。哎，头，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像个男人似的，说实话，我觉得这样，不如你留中长发时知性、妩媚，有一种调和的美。”
　　落坐在沙发上时，亦心才惊觉，欧黎的“逊色”，似乎和她剪了极短的发式有很大的关系，于是，便直抒己意。
　　“哦，我得了癌症，化疗一直掉头发，我索性就全部剪掉了，后来我就不想再留长发了，这样打理起来很方便，洗头也只要几分钟而已，怎么，你觉得很难看吗？”
　　欧黎的话说的轻描淡写，而听了这段话的亦心，却像患了重听症似的，眯着眼，皱着眉头定在了那里。
　　“欧总，你，刚才说什么？你得了癌症，我没听错吧，怎么回事啊？”亦心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于是，顾自拿起高脚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才语速很慢，艰涩地向欧黎发问。
　　“噢，你也知道的，我们公司每年初都会有一次全员体检，就是去年初体检时，查出我的双乳内有肿块，于是进一步细查，证实是乳腺癌，*子*宫上也有点东西，为避免后患，医生建议全部拿掉，我听从了，所以，现在——”欧黎噎了一下顿住了。
　　她也像亦心刚才一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接着说：“所以，现在，我的表面还保持着一个女人的外形，可是，我身上最女性化的性标志都失掉了，我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我也失掉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值得骄傲的生育、哺乳能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亦心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总觉得癌症什么的，离她的生活和她的年龄段，很遥远很遥远，都是些报纸杂志网络上晒出来博同情的版面，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就在她的身边、她认识的人中，会遭遇到这种不幸。
　　“亦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抑或是报应？哼，没关系，都无所谓，最难的时候我已经走过来了，你不知道，化疗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现在，经过死亡历练的我，已经看淡了一切，也更懂得珍惜和包容，这对我，未必不是好事，因为，顺利的话，我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要走，还有大把的光阴去享受，我会好好的过好每时每刻的。”
　　“那么，你是因为这一切才离开韩子豪的？因为你爱他，不想拖累他，才放弃他，去了国外的？韩子豪，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吧？嗯？告诉我。”欧黎的讲述，让亦心对当初以及现在，自己在韩子豪的感情上的倾情度，又大打了折扣，对欧黎对待韩子豪无私忘我之爱，又加大了膜拜程度，她觉得，不知道上天要在这对真心相爱的男女间，制造多少沟沟壑壑，才能让他们最终走到一起。现在，她更加想帮帮欧黎，让她离韩子豪再近一些。
　　她真心希望欧黎，做一个完整的、有爱有家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彼此取暖
更新时间2015…1…8　23：01：49　　字数：2371

　一
　　“亦心，我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别说是韩子豪，就是任何一个愿意无条件接纳我的男人，我也不会去依附的，很多年了，我一直是独自行走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独自应对着时时处处迎面扑来的各种大事小情，这都说明我是有能力应对光怪陆离的外部世界的，所以，有没有爱情、有没有男人，我都会好好的继续以我的步态和方式，走我的路，直到——生命必须戛然而止的那一天，否则，我不会停下迈向前方的脚步的。
　　况且，你也知道，我一向强硬而顽强，没事的，不用担心啦。来，碰个杯，祝我们的再次相逢，也祝我幸运地闯过了鬼门关。”
　　欧黎的情绪已然松弛了下来，她微笑着看着亦心，用她固有的优雅姿态，举起了高脚杯。
　　亦心默默地抬起了拿杯子的右手。
　　“叮——”，一声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过后，两只空酒杯同时并排放到了茶几上。红酒是上好的，过了好一会，杯沿上挂滞的酒液，才慢慢回流至杯底，汪在那。
　　亦心透过玻璃杯体看着它们，不知怎么，觉得那很像两只空洞的眼睛里，蓄着的两滴血泪，渗着刺心的鲜艳和强烈的悲伤。
　　虽然在说到病情时，欧黎一直在极力淡化着疾病给她的生活带来的影响，亦心也相信她有超乎常人的坚强，但，还是有一股伤感，从心底一直向上泛滥，让亦心感到喉头苦咸，鼻头发酸，两只眼睛，也是渐渐迷离起来。
　　“怎么了，小丫头，为什么不发声了，不会是在为我难过吧？你刚才不也说，能让我憔悴的唯有工作吗，或者，是在为自己猜错答案懊悔呢，哈哈……”欧黎看亦心沉默不语，表情异样，就拿过酒瓶，向两只高脚杯再次分别注入了半杯酒。
　　二
　　“欧黎。
　　请原谅，我直呼其名了。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敬慕你，有时候我都奇怪，觉得自己对你的那份无怨无悔感情，已经超出了上司与下属，或是我们在共事相处中建立起来的姐妹亲情，那种情愫会让我恍惚以为，是不是在不自觉中，我的性取向发生了偏移，我对待你的心情，简直有点像同性恋，为什么？”
　　亦心觉得，自己对欧黎的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让自己很困扰，而今天如果不一吐为快的话，可能会让她困扰一辈子。
　　“是吗？周亦心，你真对我有感觉？甚至可以超越你对韩子豪的感知？那好啊，我们俩就在一起算了，不要男人，甩掉那些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男人，我们泡在一起，做坚守爱情的大傻瓜，你我抱着，彼此取暖，永不分离。
　　哈哈，不要把眼睛瞪那么大，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幼稚的周亦心！是，我也喜欢你的个性、喜欢你为我出手时的侠肝义胆、喜欢你毫无杂念喜欢我的心情，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这么没有功利的倾情付出过。而且，我喜欢你的脸、喜欢你的眼、喜欢你的嘴唇脖子身体的每一部分，你是性感而迷人的，有时候，我爱你就像爱我自己一样。
　　你可以满足我的视觉、满足我的心灵、满足我的爱情，可是，周亦心，无论你有多么好，你还是不能满足我对一个真正男人雄性身体的欲望。
　　我说过，我喜欢男人、我爱男人，超爱。我以前对你说过吧，你是我生命里遇到的唯一能在各方面与我比肩登对的女性。所以，我敢打赌，你也是爱男人的，而且，和我一样，超爱。只是目前被迫处于失恋状态的你，对男人失去了一些信心，是信心，而不是兴趣、性取向，不要否认韩子豪给你的感觉，也不要随意抹杀他对你的吸引力，我了解。
　　不过，我也很理解你的感受，不是有这样一种理论吗，说是在爱情里，无论男女，每个人都既是单性恋，又是双性恋，只是有的人是明朗化的，有的人是隐含在潜意识里的，自己不知道而已。
　　所以，亦心，没什么可纠结的，你爱我，我爱你，我们的女女相爱，很正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种失落时彼此求同的爱情小插曲而已，由它去吧，不恶心就好。
　　亦心，你相信前世和来生吗？
　　知道吗，这次生病，躺在寂寥的病床上，让我对人生有了很多的思考，也或我们的相遇和情感纠缠不清，还有另一种解读，说不定，我们俩上辈子就是一对，奈何桥上的那碗孟婆汤让我们忘了彼此，却又不能彻底放下彼此，所以，今世我们才相遇了，并在爱情里黏腻而纠葛不断。怎么样，你喜欢这个解读吗？”
　　欧黎说话这些时，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将那半杯红酒侧到杯沿，在眼看着酒要漫出酒杯的一刹，又迅捷地翻转方向，将它旋转着，摇回到另一边的杯沿，就这么一直的，用手腕的力度，借着离心力的作用，进行着红酒欲脱离酒杯的无谓冒险。
　　三
　　“或许吧，你读的书多，世界也比我了解得多，你的话总是具有权威性，唉，算了，既然你这么抗拒我，我还是回去爱男人好了。”亦心一向是个配合度极高的聊天者，尤其是和欧黎，确实是登对而契合。
　　“亦心，去找韩子豪吧，他是爱你的，很爱很爱，我看得出。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那么纯情，也不是什么先查出病后主动离开韩子豪的，无论是你们在谈恋爱的时候，还是后来你离开，他都始终没有接纳过我。
　　即便是同学会那天，我和袁菲设计好，让她将你带到小房间，然后我去骗韩子豪说你有事先离开了，还假惺惺的陪他去找你，并借机贴近他，试图勾起他对往昔的恋念，但我都没有成功，而且，从那天后，更是彻底地失去了他。
　　我后来查出病，出国，都是我基于自己事业和身心的考虑，和爱情、韩子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已经死心了，也彻底的放手了，所以，我再次的给你道歉，我真的错了，有些情感，可以回望，却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可是，我也不行，在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最伤他的话，他不会原谅我了，而且，我和你一样，错过他了，既然你没有和他重归于好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