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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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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言打圆场,“真的,刚刚指着我骂,把我当成了没收她吹风机的宿管阿姨。”
  何知渺点头,摸了摸夏秋通红的小脸。
  端着夏秋的杯子,敬她们:“怪我扫兴,你们随意。”
  一杯啤酒,何知渺一饮而尽。
  夏秋似醉非醉,清冷冷的眸子盯着何知渺。像是喝多了的眼神,愣得发直,又像是要把何知渺的心——
  剜出一块心事来,全放她自己。
  真假难辨,何知渺也不猜了。扶夏秋趴在他腿上,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陈言和丛荟,觉得姿势不雅。
  手绕到夏秋背后,扶正她,上半身完全倚着自己。
  夏秋不依,就这样趴在他腿上,小委屈尽显。
  何知渺拗不过,低头摸了摸她的鼻子和嘴唇,心情也轻松了些,说:“喝多了,反倒管不住了。”
  。
  跟昨天同样的房间,同一张床。
  夏秋进门后,伸开手臂趴在床上,整个人都舒服了些。
  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看不见神情,摸不透心思。
  窗户是开的,十月的夜风已经生出凉意。
  刮到脸上,就跟在心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印子。
  一样疼,一样干涩。
  夏秋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被身后的人禁锢住双手。
  十指紧扣,何知渺贴过来咬她的唇,夏秋侧过头,手臂被手肘压制,大手抄过她的脸。就这样吻着。
  大概是啤酒喝多了更醉人,夏秋迷迷糊糊的哼唧着,撩得何知渺本能的扯了她的衣物。
  船开了,耳边有浪。一沉,一浮。
  起起落落,夏秋的背上被风吹得很凉,又被缜密不断的吻抚得热烈,热。
  她想合上眼随他去,脑子却异常清楚。
  冷幽幽的喃了句:“我疼。”
  昨晚的夏秋,忍到身体撕裂的时候,也没喊一句疼。
  何知渺愣神,缓缓退了出去,抱着夏秋去洗澡,一时无话。风继续吹,洛北好久没下雨。
  看样子,阵雨欲来。风也刮不久了,吹到哪儿算哪儿吧。
  洗完澡,夏秋裹着何知渺的衬衣,背对他。
  何知渺坐在床上,看着夏秋若隐若现的肩头,叹了口气,俯身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开始抽烟。
  抽到第三根,夏秋才开口:“少抽点。”
  “你酒醒了?”何知渺问得毫无道理。
  “我就没醉,想醉不容易,真喝醉更不容易。”
  夏秋按亮枕头底下的手机,电已经充满了,自己的手机,熟悉的安全感袭来。同样是几十个电话。
  连着打的,持续到深夜的,都有。
  众多红色显示未接电话,都是昨晚她云里雾里时关机没接到的。只有一条陌生的通话记录,在下午。
  夏秋心里堵得慌,隐隐的疼,摸不着在哪儿。
  她憋不住,没何知渺耐性好。先说:“我看了你的短信。”
  何知渺不答,摁灭手里的烟,滑进被子里搂着她。
  “成于思给你发了很多短信,我看她着急,回了一条。”
  何知渺下巴抵在她肩上,“不要直接判我死刑,好不好。”
  夏秋苦笑,“是你没给我机会。”
  “如果你问,我就答,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回了她一条短信,你是死是活,关我男朋友屁事。”夏秋落泪,声音越发的小,“你怪我小气也好,不懂事也罢,反正我就不喜欢她这样。”
  何知渺又陷入了沉默,她没问,她也不必关心。
  夏秋往前挪开一小段,自顾自的说:“你下午不来看辩论赛,我可以安慰自己,你只是不想遇见陈若愚,不想过早的告诉他。所以不要紧,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来。”
  “我不是不懂事的,何知渺。”夏秋不想转身,却被何知渺揽过身,她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你在乎陈若愚,所以我躲得远远的,不去庆功宴,不去见丁知敏,跑了好远才找到今晚这家店。我记得你喜欢吃糖醋排骨。”
  “可是一点都不好吃。”夏秋呜咽,“我不会怪你让我在室友面前丢人,她们不会放在心上,可我不舒服。”
  夏秋拉起何知渺的手,戳在自己胸口:“这里。”
  “我这里不舒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男朋友明明能给我一份完整明白的感情,却像个超人一样四处救人。”
  何知渺心疼,钻着疼,揽她入怀,再紧也揉不进骨血里。只能一遍一遍的唤她,“夏秋,我不能不管。”
  “电话都打到我手机上了,呵……她真的很急啊。”
  “她家里出事了,她父亲被抓走,没有人能帮她。”
  “我家里出事的时候,也只有你在帮我。”夏秋一时觉得可笑,扯了嘴角,“我跟她不一样,你却都一样。”
  所以我算什么?
  。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下。
  昨晚有没有下雨,夏秋记不清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她定定的站在窗前,觉得昨晚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回过头,何知渺还在睡,蹙着眉。
  她想起昨晚的眼泪,好像流得有些多了,如今眼皮还没消肿。耷拉在上面,挤得眼睛发酸。
  穿好衣服,夏秋先走了。
  呼吸到一口新鲜气,她才按下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的短信,删了“最后一次”,按下发送——
  何知渺,处理好你的事情,我等你。


'正文 第29章 洛北(09)'

  洛北(09)
  成家倒台的事,全南枝都知道。
  成于思的父亲成振国,早年在南枝办过不少实业,一中背后的校办工厂,琴湖那头的待开发土地。
  明里暗里,都有他的份。
  到成于思读初中时,成振国才因调动去了荔湾。镇子上的人只知他家有钱,是做生意的人家。
  却不知道他这趟踏进去的,是中石油的浑水。
  成夫人温润宽宥,自打结婚开始就没再工作,识字不多,但胜在相夫教子的功夫下得足。成振国在外头混得怎么样,她不清楚,但总归是占着原配的地位。
  说到底,都是根动连筋的南枝人。
  虽然旁人同成家早没了联系,但于思他们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当年无不撺掇着她和何知渺的事。
  谁也没少开玩笑。
  这回何知渺赶回来,倒是堵了邻里之间的口。
  这俩孩子青梅竹马,果然还是走到一起了吧。
  还没能走到于思的店,路上遇着放学的虎头,手里捏着油炸的辣串儿,唆着冷气喊了句:“知渺叔。”
  何知渺点头,沉吟一声。让他快点回家,别晃悠了。
  虎头也是个机灵鬼,见他没平时慈爱,一溜烟跑老远。回家正好丢了手里的木签,嘴边一道油印子,虚头八脑的冲他妈喊:“黑心刘,知渺叔回来了!”
  “滚回去写作业,少在店里晃!”“黑心刘”是虎头惯常称呼他妈的,高兴时叫,不高兴时也这么叫。
  她手里还在下馄饨,抬头看了眼锁了好几天的面包店,孤零零的路灯好几天没点过。
  恍然大悟,她一跺脚冲着楼上破口:“老娘今晚不打牌!”
  不打牌,不“借电”。
  都这会儿功夫了,谁还有心思。
  去了“喃喃”,酒吧里没人,门虚掩着。
  何知渺推门进去,没见着成于思,倒是发现铭子一脸倦容,连眼睛都透着血丝。
  “什么时候来的?”没打招呼。
  何知渺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问:“林慧也知道了?”
  铭子摇头,“她怀着孕,我没说。”
  两人无话,事情发生后,王铭也给他打过很多电话。
  但那时候他正和夏秋贴在一起,事后有电的手机给了夏秋。再之后,他知道了发生的事,也就没再回电话。
  “哥,你这事做得不厚道。”王铭阴着脸。
  何知渺不置可否,但还是纠正了一句:“我回来也不见得帮得上忙,来了,是看在过去一同长大的情分上。”
  王铭还没听完,一拳挥到何知渺的颧骨上。
  桌椅相碰,吱呀刺耳。何知渺摸脸,领子被人扯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何知渺算得清!于思爱了你这么些年,怪她自己眼瞎,怪她自己不甘心。”
  王铭红了眼,“我没资格指责你,我也不是非要你跟她在一起,你没这个义务,你仁至义尽,我都懂!可是哥,她这是困难了,她过不去了,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来!”
  何知渺也闷了口气,挣开自己领上的手,将王铭一推老远,“我有自己的生活,没办法时刻为你们准备着。”
  “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于思……”王铭还想再打他一拳,却急急的住了口,抹了把脸,说:“没人委屈你。”
  “当年你坚持出国,她犯贱陪你去了。”
  “你心高气傲,不合群,得罪了多少本地人!要不是于思去找你们老师,你以为你能顺利毕业么!”
  王铭瞒了很多事,但何知渺还是听出他话里有话。
  换何知渺上前扯住王铭的衣领,“发生什么了?”
  “我问你发生什么了!”怒吼一声,王铭清醒了。
  可是早就晚了,他没落的神色掩盖不住,连声音都变得无力,“她昨天找不到你,喝醉了说的。”
  王铭不敢看他,比起守不住秘密,更害怕伤害何知渺的自尊。他这个要强的兄弟。
  “当年你太的风头太甚,招致不少学生的不满,他们联合起来污蔑你建筑设计图的抄袭。”
  “是。”何知渺记得,那时候将近毕业。
  王铭淡淡的说:“后来没事了,不是因为学校明察秋毫,没人会在乎一个穷学生的努力和尊严,这你比我清楚太多。何况人家是成心想弄你。”
  “是……于思?”何知渺心里漏了一拍。
  王铭绷着一口气,不敢出,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担心、愤怒到彻夜未眠的知觉失调,王铭闭上眼,捏着自己衣领上的手,哑着声音说:“她也没办法。”
  “她只能利用自己是个女人的优势,去求了你老师。”
  只能求,或者说,只能用少女最宝贵的东西交换。
  交换一个天理昭然的公平。
  那个才华洋溢,却道貌岸然的老男人。
  何知渺是欣赏过他的,却没想到——
  恶心的事,过去了,水洗过,丝毫没有减轻重味。
  只是,更恶心。
  “所以,你难道不该对于思好么?”
  何知渺。
  。
  下午,何知渺去了派出所。
  成夫人刚录完笔录,一夜没睡,好好的一张脸血色全无。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
  何知渺扶她在走廊坐下,拍了拍她的背。
  人到中年,安稳过了一辈子,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做笔录的警察走过来,“签个字可以走了。”
  何知渺替她签了,问:“成振国,能不能保释?”
  “保释?”警察轻蔑的冷笑,“怕是都出不来了。”
  成夫人周身一颤,以为早已经哭干了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抹不干净,盯着对面的门愣神。
  于思还没出来,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警察走后,何知渺坐回去。
  问:“成叔的事,那你知道多少?”
  成夫人很喜欢他,小时候就把他当自己儿子看,高中更是常让于思叫他回去吃饭。俩孩子出国读书,她打越洋电话,也一定是要两个人的声音都听见的。
  她眼神信任,说得简单:“他不常回家,我都不清楚。”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么?这几年。”
  成夫人想了想,“有。他这几年,确实赚了很多钱。”
  何知渺蹙眉,“没跟你说是怎么来的吗?”
  “我没问,以为他做生意赚得多。”
  “那钱呢?”
  成夫人撑了撑额头,“你们都这么问我。”
  “对不起。”何知渺说,“你先休息,我跟于思商量。”
  成夫人靠着墙壁闭目,不再说话,眼泪还挂在脸上。
  其实何知渺猜得到,她在回忆,仔仔细细的回忆。
  等了好半天,于思的笔录也没有问完。
  听值班警察说,成振国的案子涉及面广,影响尤其严重,又碰上严打的时候,官商勾结。
  成振国,怕是难逃法网追究了。
  何知渺不是学法学的,也不知道渎职、贪污和受贿的罪名区别及量刑。更不知道公检法的办案方式,风格。
  什么都摸不着,也没有强有力的后台能去求,他握紧拳头,又回到了当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死寂。
  昨晚的于思,一定更绝望吧。
  何知渺不敢想,也没得做。
  安慰大多是废话,就算说了一千句,在此境地,也只是自我安慰的欺骗,总有被人硬生生撕开的时候。
  翻手机,找通讯录,同学很多。有出息,发达了的也很多,律师,法官好像都有,可是谁能来帮忙?
  谁愿意来汤这趟浑水?
  你何知渺要是不知道于思的牺牲,你会倾尽一切,冒着失去挚爱的危险,回来吗?
  别胡扯了,谁也不是圣人。
  何知渺起身去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拨通熟人的电话,问:“我的店,你还要么?价格可以降,但是我要一次付清。我要用钱。”


'正文 第30章 洛北(10)'

  洛北(10)
  一晃竟就到了年关,风起落叶燃。似乎一年的离愁别绪,都随着田间滚滚的浓烟,跃升。
  到底何时才能弥散?
  街边老店林立,景致也一如从前。
  虎头还是那么机灵,虽然身高没能猛地蹿上来,但站在何知渺身边,还是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其实距离夏秋北上读书不过半年,却让她钝感的生出一丝“矫情”,见人识物都开始漫不经心。
  看见学校并肩而行的情侣,她会忍不住匆匆绕开,心生羡慕;在图书馆里值班、给图书编码时,会不由得楞出神,再心虚似的惊醒,印入视线的总是她不经意写的歪七扭八的人名。
  何知渺。
  算起来,最近通话的频率不是太高,一周一次,偶尔挂了电话,再短信聊上几句。总以“晚安”结尾。
  对成家倒台的事,夏秋也略有耳闻,她能谅解何知渺作为一个朋友的仁至义尽,却还是不愿提成于思。
  有好几次,“她还好吗”的疑问都滞在了嘴边,夏秋和自己进行莫名的对峙,似乎问出口,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会给何知渺一个安心处理破事的理由。
  能让人觉得心安理得的理由。
  你看,连自己也是关心的,何况是一起长大的人呢?
  要是这么想,夏秋心里就隐隐含着不乐意。
  。
  成振国的案子一直都在进行,却也只是进行中。谁也不会给个准话,就连何知渺高价聘请的律师,也存在偶尔联系不到的时候。
  毕竟对成家来说,成振国是一家之主。
  撇开这层经济层面的关系看,他还是一个中年女性的丈夫,和一位年轻女孩的父亲。
  责任与依赖相绊,缺失感被极度放大,原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的男人,突然就演变成了另一个境地——
  若是他走了,我们家就彻彻底底的完了。
  这些天能帮上忙的人,都在为这事奔波。
  老实说,成振国为人是极和善的。至少每年归来,能让镇上人看清的行径,都是不忘初心的模样。
  独独几天不见成于思。
  天气不佳,冽风吹得人骨头疼。
  何知渺简单套了件皮衣,先去了成家一趟。
  成母近来睡不踏实,尤其女儿不在家。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一个一个从眼前划过,哪个都不中意。
  何知渺没进去,往门里站了站,好挡着一路挟裹往温暖地方侵袭的冷风,问:“于思还没回来?”
  成母摇头,起身去厨房给热水袋换水。没留神,瓶盖哐当掉地,何知渺顾不上换鞋走了进去。
  “没事吧?”何知渺俯身拾起,“我来。”
  成母脸色不好,咳了几声,自嘲道:“人老了就怕冷,这还没到下雪天,我就连热水袋都用上了。”
  何知渺应声:“今年冷得早。”
  水瓶里没热水了,何知渺随手灌满,又烧了一瓶热水。
  成母站在厨房门边,颇有些感慨:“人人都说养女儿好,我看啊,要是养个懂事的好儿子,一样贴心。”
  “于思也很好。”何知渺等在一边,着手洗碗。
  “你们都是好孩子,要是以后能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冷水没过手指关节,冻得连手臂毛孔都发颤,何知渺洗碗的动作很娴熟,他记得夏秋说过——
  让她最想嫁人的瞬间,是窗外阴沉的某一天,一如平常日子里的每一天。屋内暖光下有背对她洗碗的男人。
  何知渺心头一动,嘴角弯了弯。不知他想到什么,但成母近来喜欢看人微笑,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愉。成母见了,以为自己的暗示起了效果,心里暗暗高兴。
  但转眼看挂在墙上的老钟,脸上就沉了沉,担心道:“于思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昨晚也没回来。”
  “她昨晚也没回来?”何知渺手上一顿。
  成母摇头,叹了口气:“昨天中午就走了,饭也没吃。”
  何知渺蹙眉,问:“她没说要去哪里吗?”
  “没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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