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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无痕 妖叶 TXT-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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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回目光,眯着眼看着我,静静地问:“迟了么?谢我么?”

  我心里一沉,只觉得宁可面对十个九阿哥,也不想和这样的四阿哥对峙。

  定了定神,我微笑地看着他说道:“自是谢您,领您这份情。”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不答话。我一愣,茫然地看向十三,他走过来,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那条子,是我背着四哥写的。”

  四阿哥盯着我,森然道:“昨儿个你才是对的。但你也得记着,永远别和不懂得情的人谈人情。” 

  我心神一动,冲口而出:“四爷留步!”又转头向十三,轻轻地说:“十三,你的笔迹,我识得的。”

  不错,他当然不会知道,他送我的那幅大漠图,我岂止重温了几十遍。

  十三皱了皱眉,偏过头去不看我。四阿哥顿住了脚步,僵在原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儿,就了结在此时此地,咱们三人之间,听到了么?”说着,大步离去。

  我听着这类似警告的宣言,全身都是一震,险些立不住。十三扶住我,仍是冷冷地问:“可是伤着了?”

  我摇了摇头,咧着嘴说:“不是伤着,是吓着了。”

  他帮我站定,扯嘴道:“终于知道怕了?”

  我机伶伶地打了个哆嗦,不错,十个九阿哥,我都不怕。但是四阿哥这几句阴森森的话,我真是不胜消受。

  十三叹了口气,冲着后面叫了声:“牵过来吧。”说着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了缰绳——那是一匹纯白色的母马。

  他拍了拍马背,示意我上去。我想到刚才的惨象,不禁后退了几步。

  十三看着我畏畏缩缩,过来拽住我的手,粗声说:“没伤的话,赶快再上来,否则以后怕是都不会敢上马背了。”

  我怔怔地任他拽过去,虽然只有几步路,但他手掌的温度,却瞬间温暖了我冰凉的手,甚至抚平了我惴惴不安的心。我不禁微笑了,让他这样牵着我的手,纵然无果,难道就不是幸福?
  
  他帮我上了马背,轻轻一笑,拉过了缰绳,绕开围场,向树林边的空地走去。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后背,只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

  他转过头来,正色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么?”

  我咬咬嘴唇,轻轻点头。今天的我,的确是鲁莽大意了。他又继续道:“四哥的话,你明白了么?”

  我深吸了口气,又点了点头:“四爷是让我对这纸条的事,永远闭嘴。”

  十三冲我安慰一笑,道:“以防万一,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心中一动,俯下身子,凑近他低声问道:“十三,你觉得,真的只是为了保密么?”

  他和我对视半响,方道:“别乱猜了。四哥的事,你还没管够?”

  “只要和衡儿有关,我就管不够。”我静静地说。

  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继续牵马前行,缓缓地说:“看着你和衡儿,就总能想起我和四哥。

  “从小的时候起,四哥就一直带着我。我的第一笔字,是他亲手交的;我的第一支箭,是他从箭袋里拿出来的;第一次骑马,也是他这样为我牵着缰绳。额娘过世之后,他更是处处照顾我,把我当成最亲的兄弟。我早下了决心,此一生都会与他祸福与共。”

  我默默地听着他娓娓道来,心中充满酸涩。十三和四阿哥的感情,的确是这群枭雄之中,唯一的真感情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如今慷慨意气的少年,要经历了怎样人世浮沉,才能免了风雨飘摇;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份感情,要经历怎样的血雨腥风,才能修得一时的安宁。

  就这样,我们二人一骑,沿着树林的边缘,走下去,走下去……有一刻,我真希望,这路的尽头,就是天荒地老。

    然而,路总有尽头。

  十三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我心里一凉——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他这样的笑容,灿烂而温暖,但就如同万人分享的阳光,没有人会是那唯一。

  他扶我下马,拍拍马首,笑道:“这头小母马,温顺得紧,就送了给你罢。日后可别再横冲直撞了!”

  我歪歪嘴,接过缰绳,又听得他道:“可别不在意。这雪花马罕见得紧,四哥去年给我两匹,也只有我们府里那位才有一匹,现下这匹归你了。”

  我使劲地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竟然可以和那个冷艳无伦的嫡福晋比肩呢,呵呵……甩甩头,我笑着福身:“那芷洛可要多谢四爷了!”

  十三愕然,随即瞪大了眼睛要敲我的头,我忙闪开头,扯着裙子绕到马后,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蹬上马背便向营帐一溜烟奔去。回过头去,只见十三的影子渐渐变成了小黑点,几不可见,可是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却不断地在我心头重放。于我而言,有这回忆,就已是足够。


挣扎


  ————————————————杜衡篇——————————————————————
  

  “主子,您看这头发这么梳可好?”

  我望着镜子里自己头上轻轻巧巧的一个发髻,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倒是学得快啊,湘儿。”

  我身后的小丫头难掩脸上的喜悦,“真的?奴婢就知道主子喜欢这样简单的,上次奴婢给主子用了那只最名贵最重的钗,主子皱了好几下眉呢……”她见我望向她,不由得住了口,吐吐舌头。

  我不再说话,静静出了会神。

  狩猎回来,碧云就跟了十四阿哥。我需要个新的小丫鬟,那些个福晋都争着要给我人,却是四阿哥传话过来,刚买的几个女孩,要我挑一个。我毫不犹豫地挑了这个湘儿,人长得干净,单纯伶俐,又能说会道。

  碧云她,过得可好?不禁有点想念以前碧云一口一个格格,像管家婆一样说这说那的日子。唉,纵使十四阿哥有意维护她,到了那个地方,她这个有些尴尬的身份,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兴高采烈的斗花斗草了吧。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我在心中默念,发现镜子中自己眼角眉梢竟都带了些苦笑。

  “衡儿,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那晚分手时,十四阿哥的叮嘱犹在耳边,他暖暖的目光仿佛还在眼前……猛地摇了摇头,紧闭了眼睛。

  “主子,您是觉得闷么?”湘儿走过去把窗子打开,柔柔的春风吹了进来,带着阳光的味道。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万物生机勃勃,我却已经在屋里闷了好久了,这个四爷府,更是大步没迈出去过。

  狩猎归来,我和四阿哥的关系简直是降到冰点。回到府里,四阿哥莫名其妙的差人给我送来了一个玉枕,来送的小太监说,四爷问,是不是他猜得,让我给个准话。我拿着玉枕莫名奇妙,什么跟什么? 难不成是拿个枕头问我是不是失眠?用力想了所有我知道的古书典故,没有一个能对上。他也太高估我的文化水平了,我不过略懂皮毛而已,怎么会知道他这种从小读书的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想多说,只让小太监回道,不知四爷是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我们见面就是冰对冰,我是一点礼节也不错,一句话也不多说。他的脸色我也不想看,他的态度我也不想管,说我必须说的,做我必须做的而已。而四阿哥也好像把我这个人给忘了一样,看也不多看我一眼。

  终于放弃了,终于没兴趣了是不是?我不禁冷笑,我和他,本就不该有什么关系。
  
  “主子,碧云姐姐来看您了,让她进来吗?”湘儿端茶进来说道。

  碧云?我一愣,“快叫进来吧。”

  “格格!”一个身影迅速冲进我怀里,微微有些颤抖。

  我心中一惊,“怎么了,十四爷对你不好?谁欺负你了?”难道费了这么大周章,她还是逃不脱这命运?

  “没有……没有……格格,十四爷对奴婢很好,可奴婢现在一见到您……奴婢”碧云抬起头来,满脸的眼泪,却又开始笑。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帮她擦了泪,细细打量她的脸,发现比在我身边时还红润了些,头发不像以前辫着辫子,而是梳了个髻,平添了点成熟。

  一瞬间的失神,就连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都嫁作人妇。自嘲一笑,在这里,又有哪个女人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就算是皇帝的女儿,都逃不过一个指婚。

  闲话了些家常,碧云终于又恢复了平日的神采,“小公子才多大,也不认生,见人只是笑,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十四爷可疼他呢。”

  去年此时他要大婚,今年此时他已生子,明年此时呢?

  “十四福晋可好?”我扯了下嘴角,终还是问道。

  “好呀,”碧云一笑,小声说道,“生产之后,更添了几分风韵呢。”

  她本就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

  “那她对你好不好,没为难你吧?”我握了她的手。

  “没有,十四福晋对我们都很好呢,她说和格格很投缘,待奴婢更是不同。”碧云一阵脸红。

  真是聪明的女人,十四阿哥,她在你身上没少费心,你可感受的到?心中一阵难受,怎会感受不到。

  看着她发红的脸,我不禁问道,“那十四阿哥对你……”

  碧云脸更是红的厉害,小声说,“十四爷隔几日就会来看看我,说是喜欢听奴婢说话。”她突然有些奇怪的看了下我,“其实奴婢知道些什么呢,从小就和格格在一块,除了格格,奴婢还能说什么?”

  我居然被这小丫头说的心里一跳,不知道接什么好。



  “格格,奴婢说句不知死活的,十四爷听说您新婚那一晚,他……”

  “好了!”我厉声打断她,“怎么什么话都说?”

  碧云突然严肃起来,“格格和十四爷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乱说什么话的。”她站起身来,郑重一拜。

  我愣了一下,这算什么?正要开口说话,碧云四处一看,从怀里掏出个锦袋塞到我手里,小声说,“十四爷让我给您的。”

  我稍一迟疑,还是打开了袋子,一条链子滑到我手心里,上面的坠子是两片栩栩如生的玉雕杜衡叶片,晶莹剔透,宛如两颗靠在一起的心。

  杜衡,杜衡,耳边仿佛响起他的轻唤,嗓子瞬间被梗住。别再这样待我,别这么对我,因为现在的我,比何时都寂寞,比何时都脆弱。

  链子握在手中,一片清凉之感,我的心,却愈发混沌,多种念头混在一起,不知如何决定,仿佛无论怎样,前途都是一片渺茫。

  “那拉姐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发自内心对那拉福晋一笑,举杯祝道。

  那拉福晋笑容满面,一饮而尽。我一福身,就要回位。

  “衡儿,你……”那拉福晋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四阿哥,他仿佛并未注意这些,于是压小声音说道,“怎么不敬四爷?”

  “人家是看在寿星老的面子才坐在这,你又何必勉强。”四阿哥突然开口,眼光平平扫过来,却看得我心中一寒。

  “杜衡敬四爷一杯。”我装作没有听见,上前说道。

  四阿哥漫不经心的拿起酒杯,冲我一举,饮了一口。我不看他的眼睛,行礼回位。

  短短的几步路,各式各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哎哟,你这丫头故意的是不是?”筵席进行到一半,坐在旁边的李氏突然提高声音说道。

  “李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才奴婢给我们主子盛汤,一不小心溅到李主子身上,奴婢该死。”湘儿一脸惊慌的跪在地上。

  我忙拿出帕子给李氏擦手,“李姐姐,您别生气,她是新来的,不知道分寸。”

  李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假笑了一下,“怎么敢生气呢?谁不知道我们衡妹妹的丫鬟,是谁都碰不得的。我哪里敢这么自不量力的说什么。”声音不高,却刚好让这一桌人都可以听见

  一时间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都转向我们。

  我不想理她,但看着湘儿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我是可以不在乎,可只怕湘儿的日子从此又不会好过。于是起身离座,认认真真蹲了身子,“都是杜衡的不是,不会管教下人,恳请姐姐别放在心里,原谅她一回。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李氏瞥了我一眼,“你行这么大的礼,还真是折杀我了,”她看了眼湘儿,声音不阴不阳“快起吧,找了个这么好的主子,我说你一句都不行。”

  湘儿千恩万谢的起来,人们这才不经意的收回目光,继续谈笑风生。

  “主子,您要的热茶来了。”李氏的身边的巧月拿着茶壶走过来,我下意识的稍微挪了点身避开,让她倒茶,却无意间瞟见李氏用狠狠踢了巧月一脚,她“哎呦”一声,一壶热茶尽数朝我泼来,我一个侧身,还是躲避不急,被她泼了一手。霎时间我的手红了一片。

  “你这个不长眼的,怎么走的路?”李氏一巴掌朝巧月脸上打去。“没看见主子在这?”巧月吓得跪倒在地。

  我看着李氏挑衅的目光,忍着手上的剧痛,强撑了笑脸说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她。”

  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心中悲哀无比。人们的目光又一次射来,充满着幸灾乐祸、冷漠、或事不关己的同情,让我的心冰凉一片。

  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人而已。

  李氏胜利一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够了。”

  我抬头一看,四阿哥正没有表情的看着我们。李氏冲他妩媚一笑,方不再作声。

  没有人问我要不要紧,就连那拉福晋都只是担忧的不时看我一眼。大家都不知我和四阿哥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有人愿意现在插上一嘴。

  不过如此,我突然很想笑。

  漆黑的屋子里,我静静坐着一动不动。手上的烫伤还在刺痛,我却不想上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不是?等它自己好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四阿哥背着手走进来。我没有起身,在黑暗中和他默默对视,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在挣扎着什么。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拿起我的左手,突然面色一变,“怎么不上药?”

  “因为我不知四爷准不准。”我一笑,这里每个人做事都在看他的眼色,这是不是今晚他想告诉我的?

  四阿哥似要发作,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盖子,用手挖了些东西出来,替我轻轻涂在手上。

  我一愣,只感到手面上一片清凉。他是特意拿了这药膏过来?随即不禁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抽回手,站起身,平静的说道,“四爷,您要明白,即使杜衡不愿意,也已经您的人了,您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的。您何苦这样逼我,费这些力气?杜衡不是您的对手,您不是早就证明了?”他默许别人伤了我,现在却亲自给我上药,花了这些功夫,他到底要怎样?

  四阿哥被我说的一愣,随即脸色暗了下来,眼神冷冰冰的射过来。我一笑,静静等着他说话。四阿哥好像想了好久,突然走过来拽出我的手,一点点把剩下的药膏涂完,看着他专注的眼神,我突然有些忐忑。

  “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我的主意变了。”他把盒子塞在我的手里,“好像你那,有更让我心动的东西值得我一试,虽然我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

  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以前所做的,是我处理事情的习惯。以后我会换一种方式。放心吧,我很有耐性,特别是对我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又顿了顿,“李氏的事我会处理,既然你自己也说,你是我的人,那么就时刻记住这一点。”

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突然好厌倦现在的一切。

  “主子,这是四爷今儿差人送来的,说是这药膏每天使用,手上就不会有疤痕留下来。”湘儿拿着一盒药膏进来。

  我一笑,为了这道烫伤,他送了多少药?可惜伤痕就是伤痕,医生可以治病,却无法除去这小小一的道疤。任谁也看得出,抹再多的药,一片红也是留定了。尤其是无名指上的一条红印,尤为明显,远看好像一个指环。我自嘲一笑,得,这回婚戒都有了。

  药我还是要擦,手是自己的,和他赌气也犯不着用自己的手。日子总要过,什么都会过去,总有一天会过去。

  “主子,四爷最近是怎么了?”湘儿替我抹上药,“几乎天天来看您,各种赏赐也是不断,有时在书房都叫您去伺候。”

  怎么了?硬的行不通来软的了,我在心里冷笑。吃的他的穿他的,就连安安稳稳坐在这也是拜他所赐,他要我陪他聊天说话解闷,我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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