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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倒吧，就你那长满了肌肉的脑子，叫你说你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和军师有的比？要不是军师指挥调度，筹谋运作，我们这些只会玩弄枪杆子的人，不知道早就被人阴了多少次了。太师不听军师的，难道听你的？”董旻却是丝毫不给牛辅面子，直接嘲讽道。

　　　　“你！我只是说说而已，军师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吗？”牛辅回头瞪视董旻道。

　　　　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李儒已经大步走进了大厅，越过众将，对着董卓躬身行礼道：“文优见过太师。”

　　　　董卓眼皮微合，老神在在地问道：“哟，原来是文优来了啊。怎么，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言语之间虽然一点也不客气，甚至对李儒打断自己的命令暗含不满，但终究还是询问了李儒的意见，而不是像对麾下这群武将一样，直接开口训斥。

　　　　即使是弟弟董旻和女婿牛辅，也没有像李儒这样受董卓敬重。

　　　　李儒再度躬身一礼，开口答道：“儒不敢对太师的意思有所违逆，只是关于此番战事，儒还有些别的想法，希望能够讲给太师听听。”

　　　　“哦？文优有何看法，说来听听倒是无妨。”董卓示意其继续说下去，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对李儒的本事再清楚不过，对方的意见还是很值得重视的。

　　　　“喏。”

　　　　“太师，儒刚从那虎牢关回来不久，本来前番是想去利用吕布这厮，让并州军和关东军打个两败俱伤，这样我军就既可以击退外敌，又可以清除内患。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儒的预料。”

　　　　“军师果然厉害，此番谋算真是妙极了！”牛辅忽然插嘴道，也不知是为了刷存在感，还是为啥。

　　　　“关你何事？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听着！”董卓斜了牛辅一眼，喝道。

　　　　“如果说只是虎牢关战事不利，那倒无妨。以儒所观察到的东西来看，我军目前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陷入战略上的下风，因此当以谨守为是，而不是尽起大军与关东诸侯对抗。”李儒无视了这个插曲，继续沉声说道。毕竟，再厉害的谋算，既然已经失败了，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却是为何？我董卓征战雍凉数十年，何时怕了敌人？此刻我军实力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为何还要退缩？这岂不是告诉别人，我董卓怕了那关东群鼠不成？”董卓闻言，眉头顿时皱起，不悦地道。

　　　　李儒顿时大汗，心里默默地吐槽了董卓一遍，你虽然久经战争，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枭雄，但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战无不胜，那么英勇无畏么？

　　　　哎，李儒在心里叹了口气。董卓现在最大的毛病就是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的缺点，不敢正视自己。虽说每一个人身居高位之后都会多多少少产生这些问题，但董卓表现得实在是有些过了，而且这还是在敌军压境的情况下。

　　　　压下心中的各种思绪，李儒抬起头来，双眼直视董卓，平静地说道：“非是怕了他们。猛虎不屑于和群狼争王争霸，英雄不屑于和庸人一较高下，太师之能远超关东诸侯，是进是退皆在太师一念之间，何来怕了他们之说。”

　　　　董卓听了李儒这般奉承的话，哼了一声，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

　　　　“那你说说，既然我与关东群鼠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为何还要采取守势，而不是将他们一举击溃？”

第40章　各自筹谋（）　
李儒清了清嗓子，心里有些好笑，董卓如今怎的跟一个小孩子一般，你不夸他几句，他都不会静下心来听你说话。

　　　　“太师明鉴，我军虽然实力强大，但还需要分兵镇守雍凉，此乃我军起家之地，是我军得以生存发展的根本，绝不容有失。”

　　　　“韩遂此人，奸诈无比，屡次在西凉作乱，都没有被镇压下去。羌胡和西凉乱军贼首李文侯、北宫伯玉、边章等人前后授首，唯独此人却历经战乱而不倒，就算也曾被击败过，但从未被彻底剿灭。因此我军雍凉所部，绝不能轻动。”

　　　　“河洛之地，虽然繁华富庶，但地方终究太小，所养军马又太多。天下离乱，各地官员久不朝贡，全国税收大多都不上缴朝廷。每年聚集在洛阳附近的军队都在增加，这些人还经常抢家劫舍，中小世家、商贾和人口不断流失，河洛之地，已经养不起太多兵马了。”

　　　　“而且，目前我军虽在洛阳附近有着不少军力，但都分散在洛阳八关和洛阳城内外，没有集合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此刻若是再分兵，儒担心会被那关东群鼠抓住机会，以多击少，各个击破，损伤我军实力。”

　　　　“太师试想，若非我军部署分散，那各路关东军能有机会逐个破关而入吗？分兵之后，我军人多势众的优势便不复存在，士兵们四处奔走赶路，所消耗的粮草也会大幅度增加，后勤压力不断加大。”

　　　　侃侃而谈了半天之后，李儒最终掷地有声地总结道：“因此，儒以为，与其分兵作战，还不如集结大军，背靠洛阳，以逸待劳，与那关东军决一死战！”

　　　　“文优所言，确有道理”，董卓在李儒长篇大论地忽悠下，逐渐认可了李儒的说法。

　　　　只是这心里面，还是有些放不下想要立马派人去砍了关东联军的冲动，因此转念间又说道：

　　　　“不过，就这样放那关东群鼠进了河洛，岂不是让他们有了得意的资本！我军战马众多，骑兵机动力强悍，不如将洛阳之兵全派出去，迅速击垮关东军！”

　　　　“太师，此举万万不可！”李儒慌忙出言阻拦。

　　　　“洛阳身为大汉国都两百年，城内世家大族根深蒂固，势力庞大，若是没有了大军威胁，他们甚至数日间便可以用家丁护院组织起一支私兵来，到时候如果洛阳和皇帝有失，我军手里就失去了大义！”

　　　　虽然现在董卓已经不太得人心，但毕竟占据了国都，皇帝在手。关东联军可以以清君侧为口号，但董卓也可以以平定地方反贼为口号，两者在大义和舆论上其实差别不大。

　　　　但如果没了洛阳和皇帝，董卓手中可就没有了政治筹码，到时候遭到他镇压的世家大族必然会站出来口诛笔伐，关东军也会从以上犯下变成代表圣意讨贼，如此一来，董卓可就真陷入人人喊打的局面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在众将期待的目光中，董卓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李儒的建议。

　　　　“那便按照文优所说，先就这样吧。牛辅、杨定，你二人率所部将士去支援伊阙关，其余人等整军备战，等待轩辕关方向的敌军前来送死”，董卓咬牙切齿地道。

　　　　“至于虎牢关，前几天吕布已经带走了所有的并州军去助战，应当不需再添兵了。”

　　　　“喏！”众人纷纷拱手领命。

　　　　“都下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董卓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内屋。

　　　　“是！”

　　　　在同样的时间里，在同样的洛阳城西，袁家府邸中，此刻也聚集了一批世家大族的负责人。

　　　　此次为了避人耳目，袁傀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地召集所有世家重要人物前来议事，在场的不过寥寥十余人。

　　　　毕竟，就算袁家家门高贵，门生故吏众多，在如今的洛阳形势下，若是屡次三番召集世家之人集会，恐怕没多久就会被董卓手下的人给盯住。

　　　　“此次召诸位前来，是为了进一步确定上次老夫所说的事情。”袁傀端坐正中，对着堂中众人说道。

　　　　“次阳兄，可是事情有了转机？上次我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听到关东诸侯联军连败虎牢关守将，险些破了那虎牢关。”杨彪急忙问道。

　　　　“正是如此。”袁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能诸位中有人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我今日就先与各位分享一下如今关外的战报。”

　　　　“洛阳东南方向的轩辕关和正南面的广成关，已经被关东联军攻克。广成关守将段煨更是被杀身亡。关东联军中的一些部队，可能不日就将开赴洛阳！”

　　　　“真的么？没想到事情进展居然如此之快，真是太好了！”

　　　　饶是众人身为各大世家之主，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没有少练，此刻也都一个个出声欢呼，连连叫好。

　　　　没办法，以前在这洛阳城中高高在上的他们，遭遇到这乱世之后，面对那不讲理的屠夫董卓，一不小心就会被格杀，甚至全家遭到屠戮。这心里的一口闷气已经憋了很久，此刻见到驱逐董卓有望，自然是心花怒放，喜出望外。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头脑之人，就算董卓真的被驱逐出洛阳，将来这洛阳城里权势最盛的也将会是袁绍等手握军权的关东军阀。除非是袁家这样本家子弟有在外割据一方的，剩余的世家还是会没落失势。

　　　　但，不管是袁绍还是其他关东联军头领，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出自于世家大族，让他们来占据这洛阳，对于各大世家而言显然要比董卓好了太多。至少，这些人不会像董卓那样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

　　　　袁傀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些笑容。若说董卓被驱逐后，最大的赢家是谁，那自然便是他汝南袁家了。

　　　　原本四世三公门多故吏的顶级豪门世家，再加上袁绍和袁术两路割据一方的地方势力，袁家以后的地位定会如日中天，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了，诸位”，袁傀出言打断了众人的弹冠相庆，继续说道：“虽然目前的形势喜人，但这也意味着，老夫上次与诸公所谈及之事，应该真正地提上日程了。”

　　　　“此事关乎我士人大计，不可等闲视之，不知诸位准备的怎么样了？”袁傀肃容道。

　　　　王允率先开口道：“次阳兄放心，我等已经跟这洛阳城内的各大世家家主通过气了，大概的人数和议程，已经商量出了一些框架，大部分人都愿意配合我们。”

　　　　“不错。之后具体的事情，就由子师负责吧。”袁傀对着王允说道，“袁家两个子侄都在联军之中，傀若是频频出动，怕是会引起那董贼怀疑。此事，便劳烦子师出面了。”

　　　　“允必将不负诸位厚望！”王允深吸一口气，对着袁傀和其他人说道。

　　　　出身于太原王氏的王允，此前在地方上做过豫州刺史等职位，在中央担任过尚书令等要职，在大汉群臣中的声望和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袁傀这种级别的了。此次若是能够功成，王允的声望无疑会再次壮大，因此对于此事，他倒很是热心。

　　　　袁傀看着意气风发的王允，心里甚为满意。

　　　　一方面，自己之后需要一个能够统领群臣的人物，作为世家大族在官场上的代言人。

　　　　另一方面，若是此次举事万一失败，那么王允作为出头组织的人，必将会成为替罪羊，被董卓重点清算。而自己却可以稳居幕后，遥控指挥，就算受到牵连，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另一边，虎牢关外，联军大营里，马腾和马超父子二人正在帐中密谈。

　　　　“战事进行到目前这个阶段，董卓的实力虽然还没有受到重创，但在局势上已经陷入不利局面，不出意外的话，洛阳怕是很难保住了。孟起，你觉得到时候，我们应该作何打算？”

　　　　马超听到这话后，心里顿时一片懵逼，不是说好的回来之后你跟我说你的计划么？怎么现在又问起我的想法来了？

　　　　不过，对面的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在这个重视礼仪的年代，他还没法直接去反问马腾。

　　　　低下头略微思忖后，马超开口答道：

　　　　“目前来看，将来的形势大概会有两种走向：第一、联军拿下洛阳，董卓退守长安、三辅一带，实力并不会大幅度削弱。第二、董卓死战不退，保卫洛阳，和关东联军决一死战。”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我军几乎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在日后还会时刻面临董卓这个威胁，提防他的报复，因为他离我们最近。”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双方都将严重受损，可能会两败俱伤。只是，人心不齐的联军能否战胜董卓还是两说。”马超皱眉道。

　　　　马腾闻言，却是笑了起来，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不，你说的不对，到时候，只会有一种可能。”

　　　　“哦？那不知父亲大人认为，将会是哪种可能？”

第41章　人性藩篱（）　
马腾沉吟半晌，开口答道：“为父认为，只会出现你刚才说的第一种可能。”

　　　　“为何？”马超不解地问道。历史上的董卓正是如此表现，如今在这个各种事件重新展开的时空里，难道历史还会再一次重演？

　　　　董卓的结局他不太关心，他只是忽然想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最终岂不是注定要在这群雄逐鹿中失败？

　　　　马腾没有关注到这一瞬间自己儿子眼中的复杂情绪，开口解释道：

　　　　“你并不了解那董卓为人。他出身低微，少年贫寒，生活清苦，与那些世家子大为不同。后来虽然在镇压羌胡的战争中逐渐发迹，但所处之地一直都是苦寒落后的凉州，甚至连三辅一带都很少去过。”

　　　　“如此经历的一个人，在战场上拼杀了二三十年，如今已经年老，雄心壮志很容易衰退，那么他这一生勤勤恳恳、战战兢兢，究竟图的是什么？”

　　　　“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声名权势？”马超很自然的答道。

　　　　马腾看了儿子一眼，答道：“你这些说法，都对，但却各有侧重。对于董卓而言，高官厚禄和声名权势不过是外在之物罢了。他内心最渴求的，还是荣华富贵。简单来说，就是钱财、美色、酒肉饮食、高宅大院、华服盛装这些。”

　　　　“为什么？因为这是他一生最缺少的、以前几十年里很少得到的东西，而这些，又是每个人都不可离开的基础需求。如今他已经年老，没有多少年日子可以活了，再不乘机享受享受，可就没有机会了。”

　　　　“每个人的追求都有所不同，当他临死之前或者是老了之后，心中的遗憾和挂念也因人而异。但有不同之处的同时，也有共同之处。”

　　　　“理想、信念，不管是匡扶汉室，平定天下，还是权倾朝野，位极人臣；不管是割据一方，拥兵自重，还是牧守一地，教化万民；不管是辅佐明主，成就霸业，还是筚路蓝缕，开创基业。都会因人而异。”

　　　　“但基础的生活需求，却是人人都一样。所谓饮食男女，脍炙人口，便是如此。这便是自古及今，为何英雄豪杰无重数，但却极少有人能做到善始善终的原因。”

　　　　“不管是帝王，还是臣子，只要善于自律，便可能兢兢业业数十年，但再善于自律，也很难兢兢业业一辈子。人啊，有谁在内心深处不想偷懒，不想懈怠，不想不劳而获呢？”

　　　　马腾说了半天，终于停顿了下来，开口叹息道。

　　　　马超在一旁听得相当之惊讶，倒不是说马腾说的这些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而是没想到自己这个父亲居然会有如此的思考。

　　　　他原本以为，马腾不过是个武将，虽然在历史上也曾被封槐里侯，屯槐里数年，保境安民。在后世的某些游戏数据里，也算文武双全。但也就是武之一道二流，文之一道合格而已。

　　　　事实上，刚才马腾说的这些都是很通俗的大道理，普通人自己去思考，也能想出来，更不用说是聆听了，只要略一动脑，便能够明白这些。马腾看起来祖上出身光辉，但实际上到了他前面那几辈已然没落。

　　　　因此，作为和董卓经历有些相似的人，又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莽夫，马腾能够看清楚这些，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就是所谓人性的藩篱么？”马超不禁喃喃道。

　　　　“人性藩篱？那是何物？”马腾不解地问道。

　　　　“呃，就跟父亲刚说的是一个意思。虽然先贤们说过人定胜天，人只要努力拼搏，就一定能够打破上天的束缚，实现自己的追求。但先贤们同样也说过‘胜人者力，自胜者强’，战胜别人并非上上之道，战胜自己才是上上之道。”

　　　　马超一时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父亲解释这个东西，灵机一动，便开始扯上了上古先贤之言。

　　　　“而父亲刚才所说的，自古英雄豪杰无数，善始善终之辈却少有。超儿认为，这便是由于大部分人战胜得了别人和外在环境，但最终却没有战胜自己而造成的。”

　　　　“所谓人性藩篱便是如此。人之本性，是人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但也会对人的发展前进造成阻碍，束缚人们前进的脚步。因此，真正强大的人，只有战胜自己，才有可能挣脱这些束缚，走得更远。”

　　　　“能够做到这些的人，应该就可以算是圣贤了吧。但这样的人，在整个历史长河中，也是少有。而显然，董卓此人，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马腾静静地听着马超在那里讲述，良久之后，喟然长叹一声。

　　　　“父亲，可是我说的有何不对之处么？”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