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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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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鬟都不由高兴得跳着直拍手。
念雪安慰他道:“可不要说丧气话你一定能考上的昨夜我还作了梦梦见少爷你考了个探花郎穿了一身红……”
思云笑着一跳又推了了她一下。
“你真是干嘛不梦个状元哪?”
念雪皱了一下眉。
“状元不好状元都被皇帝留在京里在翰林院里当个编修多没劲呢!”
思云点头笑。
“嗯!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北京我早就住够了最好能把少爷分到江南去苏州、杭州啦那多好。”
照夕听在耳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很奇怪两个丫鬟居然对官场里的事怪了解当时任她二人说笑他只是微笑着也不插嘴可是他心里却在想:“你们太会梦想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自己一人的决定将会使多少人为之失望连思云、念雪两个同自己一块长大的丫鬟都会伤心失望。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可是他不会动摇他原来的决定他的远大的志向不是与黄雀比翼而是与鹏鸟争威;不是用笔而是用剑!
天亮了照夕早早起来他精神很好当他穿戴着蓝衫准备去应考时申屠雷已带着书僮早早来访了。两个书生聚在一块兴致很高。
前院太太打来一个书僮名叫“小蔡”说是叫他侍候照夕去应考的。
可是照夕嫌麻烦又把他打回去了他就把书箱背在背上笑向申屠雷道:“我们去吧!”
那种感觉就像当年他参加省试时一样他依稀记得那天去考试的神情也是背负着这个小箱子那时的心情也和今天是一样的。
早饭后二人入内拜见了管氏夫妇二老兴致特别高老将军告诉他二人道:“听说朝廷钦命文华殿大学士瑞大人亲自主考刘侍郎和方侍郎副之。这三个人一向是严紧周密瑞大人最讨厌的是行书你们要好好的写字可能圣上要亲临考场。”
他又说:“今年不比往前应考的人特别多文和殿考棚就搭了一个多月……临场不要心慌你们去吧!”
二人行礼辞出随即上路。那石板的垂杨道上满是青衣彩帽出没于红墙绿瓦的官道之间。这些来自各处的举子一个个都怀着紧张愉快的心情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他们指望着一鸣惊人其中不乏贫家子弟。
他们更期盼着十年寒窗下的苦读今日要出人头地他们要为“人上人”;他们要“扬名声”、“显父母”那是和今日的教育不同的。
今天的学子是不应为“人上人”而要为“人中人”要做到社会中坚的一分子在那里智慧展抱负;否则都要为“人上人”谁愿意在下面呢?至于扬名声显父母这种心思今日想之就更落伍了。作者似不必把话扯得太远因为那时候还是“那时候”啊!
进门后那些随行的家人和书僮都被留在外面的敞棚里了。
你看吧!有那亲善的老人、老娘用手巾为少爷、儿子擦着头上的汗扇着扇子轻轻地嘱咐着。照夕和申屠雷也就暂时坐这“候考棚”内有那临时抱佛脚的还捧着书念呢!须臾铃响了考生都站起来循着秩序进场按着号码入座陪考的却不能进来了。
照夕和申屠雷因报名在一块所以位子距离很近紧跟着磨墨润笔就等着监考的到来好卷子了。这时候就听见大炮响了三声全场可都静了下来一阵沙沙的鞋底之声进来了一群人。
为一人头戴大红宝石顶带身着官服外加黄马褂子足登朝靴圆脸长髯一脸正气。他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全是红顶子的二品大员这是钦命监考的正副三位大员他们身后才是礼部的一群小官们手中捧着卷子考试这就开始了。
一阵阵展卷子声音全场连个咳嗽的都没有了一个四品官宣布了考场规章等到二次铃响考试就开始了一时只听见毛笔在纸上写字的声音唰唰之声十分悦耳至于考的是什么题目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秋后小凉天北京失去了酷暑。
看那枯黄的梧桐叶子由树枝上无声无息的凋零而下象征着生命的一声嗟叹!
百树凋零之中独见院中的菊花粉红墨紫争奇斗艳它们并不向寒冷的秋风低冬青树仍绿油油的松柏挺着骄傲的枝叶很像一个伟人的样子。再就是书房边的那百竿修篁了那细而尖如悲翠一般的叶子尤其在秋风里出和谐的音律窸窸窣窣多少文士骚客老爱形容它们。
两三只鹁鸽鸟由竹内拍翅而出飘落在廊下咕咕地叫着走着秋风把草地里的一种绒球似的小花吹得弯腰拱背唉!这调调儿是如何单调和萧条啊!
管照夕独自一人无声的负着双手用礼部制定的学子方步在半枯黄的草地里走着。
他身上穿着一袭灰色的绸子长衫被风吹得前后摆荡看来有些个“飘飘欲仙”之感!
虽然太太早就命丫鬟开箱子给他拿出了袷袍子那是青面绒里讲究的衣裳可是他很讨厌穿它。这么多衣服他却独独爱上了这袭半旧的单绸子大褂他不独喜欢它的颜色更喜爱它的瘦弱飘逸。
现在风把它揭了起来了露出了公子灰绸的裤管和深灰色的鞋面他皱着眉一只手微微地按着衣服几片树叶沾在他的头上他不得不伸手把它们拍下来他口中犹追念着一些词句那是什么?
“落花流水仍依旧这情怀对秋风尽成消瘦……唉!……尽成消瘦!”
他念着小王安石(王安石之子)的名句足下不自觉地涉入一丛花苑看着迎风晃着的海棠他就顺手折下了一朵就口尝尝还有些涩他又把它随手丢了。
这闲闷的日子真是无聊他真是有些厌倦了尤其是这快到黄昏的时候似乎更显得惆怅这个家好像真呆不下去了他真怀疑那长久的岁月自己又是如何地度过了呢?
正当他顺着这条花道要进入书斋的时候一阵吹叫吵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音把这静的气氛完全打破了。
他心中微微奇怪因为这府第里一向是静得可怜真有点“隔花小犬空吠影胜宫禁地有谁来”的感觉那么这阵乱嚣之声又是从何而来呢!
想着他就回过头来那欢啸之声更朝着他这边来了还没见人呢就先听见思云、念雪二人抢着叫的声音。
“少爷!少爷!”
“啊!恭喜!恭喜!”
照夕先是一怔可马上他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由剑眉微微一皱。
“莫非是我考中了!报喜的来了?”
一念未完却见一大群人拥了进来思云、念雪在前她们身后跟着一个四十许的汉子一手拿着一面小铜锣还不住敲着再后面少说有五六十个全是府中的下人一窝蜂似的全跑进来了。
照夕不由心中一喜可是马上他又皱了皱眉他转过身来高声道:“大家不要吵不要吵到底是……”
这时两个丫鬟把手中的红纸递到了他手中一面还嚷道:“看吧!什么事?”
思云尤其乐跳着道:“真叫我猜着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那敲锣报喜的人更是龇着牙笑道:“恭喜二爷您老高中了!高中了探花郎!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呀!”
照夕又惊又喜地把手中红纸打开来上面写的是:“一甲三名探花管照夕。”
他就含笑道:“是你亲眼看的不是?”
这汉子弯腰笑道:“一点也错不了二爷您老这可要财了!嘻!”
照夕遂向思云道:“你去支十两银子赏给他!”
思云道:“太太已赏过了!”照夕见那报喜的人仍是笑着不走遂笑道:“再赏他十两。”
那报喜的人弯腰高叫了声:“谢二爷!您老真是福大量大。”
思云笑着跑去拿银子念雪就道:“太太叫你赶紧去呢!哎哎!探花郎!我可高兴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照夕虽并不重视这个探花可是能够考中一甲三名却也是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想当初自己胞兄考上了个进士已把父亲喜了个了不得自然这一次二老的兴奋程度可想而知了。
当时忙向众人笑道:“各位都先回去等一会儿我都有赏。”
大家这才又说了些恭喜的话散开了这时思云捧着银子跑过来一面叫道:“太太过来啦!”
照夕忙拉了一下衣服迎上前去却见母亲在两个丫鬟搀扶之下含着笑直向这院内走来照夕快步上前叫了声:“娘!您怎么来了?孩儿正要去向您老人家请安呢!”
夫人扶着儿子的手笑得眼都睁不开了。
“好孩子这可真难为你了你爹刚才也派人回来通知家里了他高兴得了不得大概马上就回来了来!我们到里面去……”
她摸着照夕身上。
啊唷!你这孩子天凉了你怎么还是这一身呀!怎不穿上袷袍子?”
照夕笑道:“我一点也不冷您就别操心了!”
太太又道:“不行!快给我换上这多寒酸呀!等会儿还不定有多少人要来贺喜呢!”
她对小丫鬟笑道:“你去告诉门上把大门开了叫岳侍卫换上衣服在门口凡是来贺喜的人都说少爷出去了留下帖子就得了。有老爷的朋友实在没法的再往里让。”
小丫鬟答应着跑了照夕见母亲喜成这样心中也自快乐他暂时不想以后的事为了给双亲讨个快乐自己也讨个吉利。
当时把母亲搀进书房一面笑道:“您老先坐一会儿我去换衣裳。”
夫人笑眯眯道:“我前个就梦见你考中了醒后给你爹说你爹还挺不高兴他说梦本相反的谁知道真中了……唉!这就好了……你爹一辈子领兵打仗却养了你们两个读书的儿子这一下你可用棉花把他嘴给堵上了。”
她说着还一个劲地笑照夕换上了衣裳出来太太还要他加上坎肩照夕无奈只好又加上了思云又要过来给他梳头理辫子照夕却摇头道:“不用!不用!真麻烦人!”
思云后退了一步半笑道:“唷!今儿个可不许脾气呢!”
太太叨叨道:“好了他不梳就别给他梳了你们也该去换件衣服了。”
说着就站起来思云、念雪都喜孜孜跑去换衣服去了照夕和母亲进了后院一面很关心地问道:“我那申屠兄弟也不知中了没有?”
夫人笑道:“这要等你爹回来他一定知道。”
才说到这里管之严已兴冲冲开门进来了他一身官服哈哈大笑着把帽子摘下来交给随身跟班的顺子一面走到照夕跟前重重地在照夕双肩上拍了一掌双挑拇指。
“好!探花郎!”
然后他又哈哈地大笑了照夕肃然道:“这全是托二位大人的福分其实孩儿并没有什么真学问。”
将军收敛了笑声大声道:“得了!你就别客气了你的文章我今晨在瑞大人那也见了。”
他笑道:“来!坐下谈坐下谈。”
照夕落坐后正想问问申屠雷的情形管之严已笑道:“申屠雷这孩子也不错中了二甲第五名他叔叔在礼部我也见着了那老家伙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我已约好了他叔侄后天来家吃饭。”
照夕不由大喜过望心中确实为申屠雷高兴帮将军脱下了黄马褂子。
“你猜是谁领榜?说起来我还真气要不然你是榜眼。”
他说着一双虎目睁得圆圆的太太就问道:“谁状元呀?”
将军嘿嘿笑道:“我不是在说么!是个姓及的叫及闻雨这小子可真走运其实他文章并不怎么样你猜怎么着?说来真好笑。”
照夕点头。
“哦!这人我也认识他是和我一榜中举子的是河南人。”
管之严笑着点头。
“不错就是他他文章并不如你你知道吧?”
照夕微笑不语将军就放低了声音。
“事情是这样的瑞大人说呈上去的名次你本是第二的及闻雨该是第四是传庐。谁知圣上因这几年北几省闹旱灾就讨了个吉利把他给摆到头里了你说该他走运不是?”
太太张大眼睛。
“竟有这种事?”
管之严笑着摇了摇手。
“你可不要对外面嚷嚷活该他走运再说照夕能中探花也很不错了我明天上朝时看看可能圣上要传见他们三个也不一定。”
他说着话一面用手摸着唇上的短须神情至为高兴说话之间已见一听差的在门口。
“回将军!对门的江提督夫妇和公子来了还有内务府的钱大人也来了。”
将军忙站起。
“快请!”
他笑嘻嘻地点着头。
“他们消息可真快……”
然后他就看着照夕一面笑道:“好孩子你看多体面?人家是来贺你的可是我这爹爹也沾了你的光!”
他的话才说完一伙人已走过来了管氏父子忙迎了出去江提督倒是不常见照夕见了面很夸了几句江夫人和管夫人在一块更笑语如珠照夕却和江公子握手彼此寒喧内务府的钱大人也走来了老远抱拳道:“哪位是管世兄?恭喜!恭喜!”
管之严忙迎上去笑着为照夕引见照夕忙行了礼一伙人就到房中来了。
紧接着又来了一拨人江氏夫妇心中很有些感慨坐了一会儿就面约照夕过几天过去吃饭这才告辞回去了。将军这边客人多就由照夕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口江鸿与他握手告别时却笑了笑道:“有点小事你忙完了过来谈谈。”
照夕忙问什么事江鸿只摇头笑笑。
“不慌这里不便谈。”
说着就摇撼着他的手又恭贺了几句就回去了照夕眉头微微皱了皱可是这时却不容他去深思进进出出的客人忙得他团团转。
过去的同年旧友来了很多一来就泡着不去闹着他请客他也只好让大家进来一齐带到自己住处。
这时思云、念雪都打扮得新娘子一样活泼得像一对小鸟周旋在照夕的这些同年之友间送茶送果笑得像两朵百合花。
照夕私下叫住思云叫她关照厨房多预备酒菜思云笑道:“太太早关照了今儿个厨房七八个人忙唉!这种日子好久没过过了。”
热闹气氛一直到了午夜然后才遂渐谈了最后只剩下了管氏一家人。
太太打着哈欠上了烟榻将军也想早早睡觉明天好办事情。
照夕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仰望着当空的一轮皓月他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兴奋对任何人都是极为短暂的而“曲终人散”后那种冷清寂寞却每每令人益觉惆怅和单调。
照夕苦笑了笑他自语道:“探花!人们视你多么尊贵!可是我却视你如粪土如果没有选中我又该多好呢!”
他于是又想到道:“眼前我的任务似乎已经达到了我也该去了莫非我还真等着要做官么?”
想着他不自主又扭回头来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口长剑他不由率直地笑了。
“我要仗着这口剑作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家是不能久留住我的我的家是江海湖山!”
他多么羡慕那种生活这种思想在多少年以前在他脑中已酝酿成熟了。记得唐朝大诗人张志和曾对人说过:“太虚为室明月为烛与四海诸公共处未尝少别何有往来?”
他当时读到这一段时曾有一种说不出的钦慕之感他常常想着我如果有这么一天该多好!此刻他认为实践的时候来临了。
他内心慢慢盘算着一待这些琐事完结之后自己就离开北京去作江湖壮游一番。当然雁先生交代他的使命他是一刻也没有忘怀的。
整夜他都在床上翻转着那是因为白天的心情影响的缘故一直到了东方有些亮光他才蒙蒙睡着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由窗外射人的阳光使他眼皮很不舒服他忙翻身坐起却听见一阵格格的笑声。
“我的爷太阳都照着屁股了还不起来?”
照夕忙寻声一看却见母亲不知何时也来了坐在椅子上正看着自己微笑。思云、念雪各人一身大红侍站在母亲两侧方才说话是念雪正看着自己笑照夕忙翻身下床。
“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怎不叫我一声呢?”
陈氏微笑。
“让你多睡一会儿昨天你也是真累了。”
思云就跑上来给他叠被子铺床念雪笑:“水都给你打好了怕都凉了我再去给你换一盆去。”
照夕摇头。
“不用换了我凑和着洗洗算了。”
这时太太就笑道:“你爹一早就走了他到礼部去拜会方侍郎去了大概是打听一下怎么安置你。”
照夕怔了一下他没说话就去洗脸去了这时就听见窗外申屠雷声音。
“探花郎早啊!”
照夕不由忙转过身来却见申屠雷穿着一身浅紫绸子袷袍喜孜孜站在窗外满面春风地笑着照夕忙跑出去。
“好!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去呢!你也不要贺我我们都差不多。”
说着皱了一下眉小声道:“这一下麻烦可来了呢!”
申屠雷微微叹息了一声。
“我还不是一样今天来找你正是想给你研究一下对策你不知道我那位叔大人高兴得不了得一大早就上礼部去了大概是托人去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意似未尽正还要说照夕朝里面母亲努了一下嘴申屠雷就把话中止住了。二人相继入室申屠雷向管夫人弯腰。
“伯母!”
管夫人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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