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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到育兽司培养看看。”

　　　　他低下头梳理着绒毛，一串串兽卵就像下雨似地滚落到了碗里，霎时间就把那盏茶变成了珍珠奶绿。薛丛事的眼力和见识都极好，拈起一枚鸣兽卵对着灯光看了看便断言：“这可是好东西！这是只在各世界刚刚化生出生灵时才有的，虽然不是灵兽，也是各世界昙花一现，难得的东西，现在只能从新生小千世界里找了。有不少高阶修士都愿意在洞府里养几只充门面呢，你这么随便扔我茶碗里不怕烫熟了？”

　　　　沈老师忙着叨毛，没空理他，清景拎着空瓶子凑过来问道：“这种【鸣】兽真有这么珍贵？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兽人世界的话我还是听不大懂，在咱们元泱大世界里也有这种动物吗，原名是什么？”

　　　　薛从事将手里化成鹌鹑蛋大小的鸣兽卵扔了上去，那枚卵就在空中裂开，一只全身覆满皱巴巴粉红皮肤的小异兽从卵里爬出来，正好掉在他手掌上，细声细气地呜呜叫着。这小东西简直就像个刚出生的杜鹃，带着个尖尖的尾巴，翅尖儿也是爪子的模样，丑不啦叽的。

　　　　他伸出手指逗了逗小鸣兽，笑眯眯地说道：“这种动物你出身的小千世界也曾有过，好像是叫作恐龙的，惜乎消逝已久，只余些化石供人遥想其风貌了。”

　　　　这是恐龙？你逗我呢？网上的复原图根本不是这样的，这皮毛完全不对！

　　　　清景无声的控诉完全没传到薛从事脑子里，他右手稍稍合起，掌心的那只小鸣兽就飞速发育起来，光秃秃的皮肤覆上一层绒毛，没多久绒毛褪去化作硬实的鳞状羽，身形也拉开了些，但大小始终没什么增长。小蛇精看得眼花缭乱，想舔舔又不好意思，眼里几乎长出了两道小钩子，牢牢钩在鸣兽身上。

　　　　薛从简笑了笑，把迷体鸣兽往清景手里一塞，大方地说道：“拿去养吧。你也是咱们纪实司的门面，出门不好连个坐骑都没有，我教你变化大小的咒语，你以后出入乘着它，保证比情感司的万默识老师还叫人瞩目。”

　　　　……不要。这种能看不能吃的美味，有沈老师一个就够了。

　　　　清景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薛从事道了声“可惜”，就把小恐龙扔进自己袖子里，拿起那盏原本热腾腾，现在已经被恐龙蛋泡温了的茶汤出了门。

　　　　薛从事去跑恐龙养殖，沈老师还要做圆光幻视的后期，清景一时闲下来不知干什么好。所幸薛从事知道他是个半文盲，早早给他准备了一套入门教程放在博古架上，现在既然没人理他，他就把那套玉简拿过来浏览。

　　　　这套教程并非小千世界那类引天地之气入体的修行指导，而是从理论方面解析几条工作时最需要理解的大道。清景首先拿起的是记载言之大道的那块玉简，这是到各大中小千世界做节目的必备技能，兽人世界里他就因为不懂彼世界的语言而出了不少错，在进入下个世界之前，他必须先掌握这个。

　　　　剩下的几块玉简分别是术数大道，能占算阴阳、预知吉凶；字之大道，以上古箴文勾连大道，写下一个字便可借用大道之力实现这字的含义；阴阳大道，是阴阳交｜媾，万物化生的基础；生死大道，是生死轮回的本源，若能掌握这条大道，虽然不说就能超脱生死，但转世重修会更容易些。

　　　　……不过，总有种在学高中必修的语数外理化生的感觉呢。

　　　　清景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都从脑子里清出去，神识探入玉简，沉下心看着里面的内容。

　　　　这种玉简是诸多大千世界历经多年修改才制好的教程，不仅是枯燥的文字，里面切实引了一丝本源大道。清景神识刚刚伸进玉简，就被那丝大道震憾得几乎忘了自身存在，只管贪婪地感悟着言之大道的气息。无数语言通过神识涌入他的元神，每个字音都直指本心，显化出多重宇宙、万形万象，听得人欲罢不能。要不是玉简只能容神识探入，他恨不能将元神也塞进去，直接元神道化，不复保留肉身了。

　　　　这疯狂的学习劲头不知持续了多久，忽有一股清气从他头顶灌入，打断了他和言之大道的连系，强行把他的神智唤回了现实中。在那短暂的瞬间，清景仿佛体验到了网瘾少年被人拔掉网线那般痛苦，横眉冷目地看向断他网的人——

　　　　刚刚梳完毛的，毛绒绒香喷喷的沈老师在他面前扑楞着翅膀，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灵透动人，看得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用自己不知道的温柔声线问道：“沈老师，有事吗？是又要去哪个世界拍摄了？”

　　　　沈老师落到了桌子上，纤细的爪尖轻踢着桌上一圆镜，冲他点了点头：“分出一丝真元来输入镜子里，看看你自己拍的节目是什么样的。”

　　　　已经剪好了？我、我能上电视了？清景激动中夹着一丝紧张，左手紧握着言之大道的玉简，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按上镜面，缓缓输入了一缕真元。

　　　　房里弥漫起一股雾气，一片森林的景象从雾中化出，占满了整片房间。他就像重新回到了兽人的山林里，看着画面不停变动，身穿紫色仙衣的自己穿行在林中，脸上加了不知多少层柔光和滤镜，精致得不像真人。与此同时，空寂的山林里响起了一道温柔低沉的动人声线：“消失多年的史前生物现身神秘山洞，异常轰鸣困扰当地驻军多年，隐藏在山洞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主持人初入小千世界便遭遇半人半兽袭击，这些生灵究竟是人还是妖？当地男子为何以能生育子嗣为荣？欲知这些秘密的答案，敬请收看诸天万界之旅节目，第一集，空山夜夜起龙吟。”

　　　　简直太……太……太有走近科学的感觉了！不知为什么，听了这段话他就有种片子要烂尾的预感。

　　　　画面转换，一群年轻人出现在他眼前，和他交谈了几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然后就是他心生警惕转身疾奔，众人化作兽形紧追在后，奔逃之中忽然有一只黑豹从山顶跳下扑住了他，利爪如钢钎般撕破了他肩头的仙衣。

　　　　画面再转，切换成了他进入白羽军校训练基地时的平缓时光，他还在那里吃了一顿看似美味的素食和甜点。而这段镜头持续了数分钟之后，就跳到了深夜，他在轰鸣中起身，一身白衣、在兽人们簇拥下踏月而行的时候。

　　　　从这一刻开始，整个气氛和节奏都变得紧张起来。神秘的龙吟被降低了分贝，始终环绕在背景中，而他就像是踩着这啸声的拍子而行，动作镜头剪得又流畅又漂亮，镜头时近时远，360度无死角地展示出了他那张标准的锥子脸。

　　　　而整部片子的高丨潮还是在进入山洞之后。无数史前巨兽在黑暗中涌动，武教官领着小兽人们围杀了一头，而他自己仗剑直入兽群，杀出了一片真正意义上的血雨腥风。血雨之下，他的脸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精修，始终维持着一种刀锋般锐利的帅气神情。

　　　　而在圆光结尾，他化身半人半蛇，一剑劈开龙吟峰，天地震动、金龙远引，镜头从地上拉至天空，最后淡入云间，给人留下无穷遐思余地。

　　　　没有烂尾！没有“山谷怪声是有动物在山谷鸣叫引起的回声”这种牵强解释！沈老师的解说真的是把事实和科学理论完美揉合在了一起，有理有据，听他这个亲历现场的主持人都信了。

　　　　这个圆光做得完美极了，从画面到声音都已达到了“近乎道”的境界。清景根本想不到自己那段不成熟的主持经历能剪出堪比大片的效果但是，惊讶得反复看了好几片，才从圆光幻视紧张又神秘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薛从事不知何时也过来了，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眉飞色舞地说：“这次节目做得太棒了，我没想到你第一次做就能有这样的效果！你知道吗？这期节目刚推出几天，订购率就达到了百分之十一，足足卖出了两万多份圆光，还有一千三百份圆光镜加圆光套装，就连尚贤仙衣坊和知贤香水行的出货率也提高了不少，他们的老板巢山道人已经决定下期节目追加百分之十的赞助费了！”

　　　　“啊……真了不起。”清景也很高兴，不过并没有薛从事那么激动，因为他还不太懂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圆光画面中的他始终是独自一人行进，肩上并没有那个色彩斑斓的大鹦鹉，就连他第一次作自我介绍时说的那句“这是我的搭档沈屏山”都被抹掉了。

　　　　他问沈老师为什么不出镜，鹦鹉却只笑了笑，很随意地答了句：“因为摄制组是幕后人员，不能进入镜头。”

　　　　清景有点不满意这个答案。他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可心里还是想要一份有沈老师的圆光，想亲眼看看他们俩在一起的情形。
第12章
　　　　“兽人世界为何会有阴阳不谐的性别分化，科技与天生妖体的结合能为我们大千世界的发展带来怎样的指引，苍茫山岭为何夜夜响起诡异轰鸣……第一期节目就能找到这么多爆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接下来只要找到山中巨响的来源，再弄点真兽之水流经地区的泥土带回去分析，咱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沈老师站在清景手心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深沉睿智的光芒，看得清景崇敬不已，嘴唇微微颤抖，热泪盈眶地说道：“太好了，天天听人叫我【小雌性】听得我都快抑郁了，能离开这个世界实在太好了！那咱们还杀这些鸣兽吗？”

　　　　他脸上溅了几滴异兽的鲜血，说话时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滑到了因为疲惫而微微发白的唇上，将那里的唇色濡湿得极为艳丽。沈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邋遢模样，拍拍翅膀飞过去，用自己胸前毛绒绒的细羽蹭掉那里的血珠，严肃又不失关爱地指点他：“把脸擦擦干净，换套衣服，接下来要尽量避免战斗，拍新镜头了。”

　　　　清景老老实实地抬袖子擦脸，可是衣服上也淋满鲜血，几乎找不出来一片可以当手巾用的干净布料。而他的头发也几乎被巨兽伤口喷溅的鲜血浸透了，粘腻腻地往下滴着血珠，光靠擦的根本收拾不出来。

　　　　沈·助理·屏山只好亲自出手，用除尘咒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又拿出一套和他皮色相配的淡鹅黄道袍，边帮他换衣服边叹：“你连辟尘咒和清洁咒都没学过吗？好歹也得道这么多年了，有点上进心啊，我记得你那个小世界也有道统传承的，不是还有个国家道教协会，还有什么道教学院的？”

　　　　“可是道教协会要研究生学历的，我连小学都没上过。唉，这都是时代造成的悲剧，都是广电总局禁止动物成精的禁令搞的，真不是我不求上进。”清景强作镇定地换着衣服，然而耳朵却是已经红透了，连带着两颊都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红晕，看起来纯真稚嫩，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在几分钟之前还是副浑身浴血的杀人狂模样。

　　　　沈老师盯着他把衣服从头到脚打理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一声：“走吧。”

　　　　山洞越走越曲折，他们就像是绕着迷宫一样，走不了几步便能遇到新的洞口，有时甚至同时出现三四个洞口，让人难以抉择。这些山洞中各自生活着不同种类的鸣兽，性情倒都很温驯，没有多少主动攻击他们的，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被他身上残留的同类味道吓得不敢近前。

　　　　清景听着龙吟声从这些山洞里穿行，走得却有些磕磕绊绊地——洞穴里居然堆着不少几人高的巨卵，散落在遍地石笋之间，把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而且这些卵有不少都是新下出来的，蛋壳光滑圆润，沾了滑腻腻的鲜血和粘液，从上面跳着走也不方便，清景简直恨不能变成巨蛇化身，把它们都吞吃了才好。

　　　　沈老师却阻止了他这暴殄天物的举动：“这些【鸣】也是很珍贵的异兽，大千世界里养不出来这样肥硕的，你用袖里乾坤法术一样收几个，回头拿去交给灵兽司培养看看……就是别的不行，还可以当新品种肉用兽呢。”

　　　　清景苦笑：“您看我这样连个祛尘咒都不会的文盲妖怪，哪儿用得了袖里乾坤啊。这种怪兽真能养吗？我看它们不像有灵智的，而且长得也太大了，没有足够的笼子养不开。”

　　　　“带回去养一下就知道了。这种异兽在元泱大世界也有遗骸残存，却是数十亿年前就断绝了种群传承，如今能在这小千世界重见，也算是缘份呢。”沈老师指望不上他，只得接着自己来，用袖里乾袖的法术把鸣兽蛋一堆堆收到自己的绒羽和半绒羽当中。缩小后的卵一串串呆在它毛根上，挤得外面覆的正羽乍起来一圈，整只鸟都胖了不少。

　　　　这么肥嘟嘟的沈老师更有魅力了。清景虽然刚吃了顿烤肉，可还是不敢看他现在的样子，努力直视前方，把精力集中在前方如雷鸣般轰响的怪声里。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他能感到一股躁动的灵气在山中奔腾撞击，越来越强横，整座山体都在这撞击中隐隐动摇，地面更是不时绽开深深的裂缝。那些或狭长或宽广的裂缝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里也是这条路的尽头，一面光滑厚重、隐隐流动的淡金光芒的石壁。石壁细微地摇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嘶鸣撞击，欲破壁而出似的。

　　　　清景略有些紧张，可现在他们的拍摄马上就要结束，所有秘密或许就藏在这座山壁后，他也不愿意退后，不愿意让沈老师觉得他胆怯无能。

　　　　怕什么呢？大不了再出来一只巨大的鸣兽，还不是一样砍？就是他不行了还有沈老师在呢，沈老师可是一只鸟就能收起无数比他还大的鸣兽蛋的鹦鹉啊！这么想着，清景的心镇定了，握着剑的手微微抬起，问道：“沈老师，现在就劈开这道墙吗？”

　　　　沈老师用喙理好胸口的毛，扇动翅膀飞到半空，提出了最后的拍摄要求：“要大气、要优美、要有力度，要表现出剑修一往无前的气势来！”

　　　　“好。”清景扬起长剑，一身功力激发到极致，向着面前的石壁狠狠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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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人，白羽军校机甲系2班教官武程。白羽军校失踪人员计11名现均已被营救出来，将军，现在可以封山了。”来营救他们的副院长将武程拉上救援艇，并打开通讯器致电51军区负责人林岭将军，请他下令封山。

　　　　通讯器对面的将军点了点头，命令战舰小队准备开启高能粒子炮。武程猛扑上去抓住副院长的手，对着通迅器吼道：“不能封山，那里还有个雌性！还有个未成年雌性落在山里，他没和我们在一起，但是他肯定还活着！”

　　　　他的眼白胀得通红，脸庞因为激动而狰狞，可是这些都没能打动林岭，他隔着光屏冷冷问道：“那个雌性是什么身份，谁给他的权限进入飓风山脉？你有没有想过，他一到龙吟峰就发生了山体断裂，在西羽星消失数千年的异兽又重新出现，这些背后有什么联系？”

　　　　武程愣怔了一下，很快分辩道：“不是这样的，他杀了很多鸣兽，我们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他，他是个很厉害的……”

　　　　很厉害的雌性？比兽人还厉害，比上古荒兽还厉害的雌性？这样才是最不正常的啊！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小雌性来历不明，满身秘密，只是因为自己的情感和谷欠望蒙蔽了理智，一直在找理由为他辩解而已。

　　　　武程无话可说，林岭和军人们也无心再听他说话，四艘强袭空舰同时按下了发射舰，有如太阳表面般强烈的光芒和高热同时从炮口喷发出来，射向了山顶裂开的位置。

　　　　光线照耀到的地方，就连石头都燃烧了起来，地上已是一片炼狱般的火海，武程闭了眼，不忍心去看那座山林。

　　　　然而在高能粒子炮的强光消失后，另一道并不那么起眼，威力却更强大的银色光芒便自熊熊燃烧的山林下方亮起，如同锐利的刀风将整座山一分为二。一道比能量波更加明亮刺目的金光自那里喷薄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长线，渐渐失去温度后却化成一条身子细长、头上有双鹿角而四爪如鹰的异兽。

　　　　那是一条比他们所见过最大的鸣兽还要大上几十甚至上百倍的巨兽。其鳞片最初被浓重的光芒包裹着，看不出本色，而在光茫渐褪之后，异兽本身的颜色也渐渐变得透明，在空中拧了个身，以一种说不出的优美舒展姿态向下方扎去，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道光团落到一只嫩白精致的手掌上。

　　　　光芒褪尽，留在清景手掌上的却是一块半透明的不规则碎片，有一边是光滑的曲面，看起来像是摔碎的珠子。清景专心感受着其内部熟悉的灵力波动，好奇地问沈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