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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大规模阵地战，进攻往往是波浪形的，在我布置下，四万云军排成了数个方阵向高风军发起了进攻。高风人虽然骁勇，但在巨大的人数劣势之下，被打的连连后退。战场拼杀时体力消耗很大，第一批军队已经拼杀了一大会儿了，该带兵后撤休整。第一个作战回合就结束了，我组织全军变换队形，列于第一梯队后的第二批将领率部队再发起第二轮攻击。我指挥的十分小心，只要如此循环往复下去，高风人就会被大量消耗，当他们不能组织有效的抵抗时，全军就将发动总攻击，一举歼灭他们，我们已经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

　　当云军第四次变换队形的时候，高风军再也不能保持住阵形，完全乱了。就在我准备发动总攻的命令时，高风乱军中突然涌出一彪人马，直奔我所在高坡杀来。这队高风军只有三千多人，而横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五千人的云军方阵，但我不敢大意，命令周围的云军分出一些部队从后包抄夹攻，务必要先吃掉这三千人，而其他云军则投入到了总攻之中。

　　我很明白这三千高风人的目的，他们是来找我麻烦的，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他们要一直杀到这个高坡，夺取云军的军旗，从而完全瓦解云军的指挥，打乱目前已经形成的包围网，从而为高风军突出重围创造条件。

　　这三千人在冲出高风大军后，开始几乎是一条横着的铁棍扫过来，但在与云军接触的过程之中迅速调整了队形了，变成了一个三角锥的形状，更确切的说是一个长宽比十分巨大的矩形（只不过矩形的一端十分尖锐），切入了云军之中。这个阵形将攻击集中于一点之上，保持了己方的行军速度和队形完整，而便于冲击打乱敌方阵形。

　　破阵是猛将们专有的特权，在战场上猛将的一个重要作用；并不是比别人多杀几个敌兵，而是在最骁勇的亲兵和卫队的掩护下，直接向敌人的主将发起攻击，他们体力过人，武艺超群，一般敌兵和将校都无法匹敌，因此最有可能撕开层层的保护屏障，杀入敌人的心脏，直接挑战敌方主将。这个任务非常危险，不过一旦得手，就为最后的胜利铺平了道路。但这队高风军破阵的实力实在太恐怖了，两翼的援军才刚开始行动，横在我前面的这个方阵已经被穿过了一半了。

　　我惊得目瞪口呆，透过厚厚的人群，在这队高风军的最前面我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叶如欣，凡事挡在前面的人都被他几锤砸下马去，根本无人能敌。看到这里，我总算想象出北关镇的监查使和副指挥使是怎么死的了。但这次叶如欣破阵的速度比我打听到的那次还要快，上次只是为了胜利，而这次则是为了活命了，目的的不同，这次迎来的恐怕是一个近似疯狂的人了。我命令传令兵发出了最后的一道命令，在命令大军稳固包围圈的同时，又要了一千人前来增援。

　　发完这道命令以后，我命令身边的两百名亲兵拿起了武器，准备迎战。我的命令刚刚下完，叶如欣一马当先带着十几骑，杀向此处。

第九十五章　死战
我纵马前冲，迎了上去。刚才我就一直十分平静的看着叶如欣，后者刚刚在千余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但这丝毫没有使他显露出任何的倦意，看到我以后直接奔了过来。叶如欣浑身上下都是血，但这些血绝大多数不是他的。我大眼看了一眼，叶如欣甲胄有十三处破损的地方，身上大概有七处伤，都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只是稍微流了点儿血。比起上次动手时叶如欣先战两场的不公平，这次似乎更加不公平。

　　就在叶如欣杀向此处以后，惨余的高风军都尾随其后，似乎准备从这一点儿突围，云军也赶忙向这边涌来。除了外围几队云军还能保持阵形外，我周围的云军已经和高风军战作一团了，场面混乱之极。就我所处的高坡附近而言，云军在数量上并不占有绝对的优势。

　　沈法潇因伤未愈并不在场，褚鸿鹄和周金戈等人都在指挥部对，我身边武功不错的好手只有蒋梦溪、卫声冠和程振嘉三人，但他们却无暇帮我迎战叶如欣，他们也都被缠住了。

　　叶如欣二话不说就向我进招，那凌厉的气势一点儿也没有减弱，但我却打得相当敷衍，只是一味躲闪。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情势对我来说，拖得越久越有利。“叶将军，投降吧！在下十分佩服你的气概，很想叫你这个朋友。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我保证你们没有性命危险。”我趁着间隙说道，希望能够说服叶如欣投降。

　　“田慕君，不要再躲了！”叶如欣突然怒吼道，“我是绝对不会投降的！依现在的形势，我们高风军是输定了，老子今天恐怕也要葬送在这里了，但我不想死在一群无名鼠辈手里面，云军里面也就你一个人够格杀掉我。来吧！不要躲了！你如果真要拿我当回事，那就和我堂堂正正大战一场。”

　　这不会是激将法吧？这就是我的第一反应。但我看到叶如欣眼中的神色时，我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那是一双慷慨激昂的眼睛，充满了视死如归的悲壮。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向他致敬，然后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主动进攻。不知道是由于这几日自己武功有所长进，还是叶如欣已经打累了，这次动手我已经感受不到了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也习惯了他的神力，他那柄本来诡异莫测的飞爪也每每被我预测到了使用的时机。叶如欣对我，已经失去了上次的巨大优势，但我依然找不到胜利的门路，眼前的这个巨人似乎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都奈何不了谁，精妙的招数每每出现，但惊险的招数却一直没出现。

　　又打了几招，叶如欣突然飞爪抓向雪千里的前腿，而他在小腹处也露出了破绽了。我赶忙施展围魏救赵的办法举枪朝他小腹刺去，之前也曾出现过一次类似的情况，那次就逼得他回撤了。但这次叶如欣没有回防，硬硬挨下了这一枪。同时飞爪也抓到了雪千里，锋利的钢刃插入了它的皮肉里面，雪千里哀鸣一声，前腿一软就载倒在地。就在发现叶如欣没有回防打算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了，但却无法组织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脚从马镫里面抽了出来，避免自己被缠住一起跌倒。就在雪千里倒下的那一刻，我已经跃上马背，用力在它背上一踏。这一踏虽然加速了雪千里的栽倒，但却给了我一股冲力，我想借着这股力将叶如欣的小腹刺穿。

　　但我的麒麟枪在刺入叶如欣体内一寸之后，却再也无法深入。我心中大惊，首先的反应便是他和我一样也穿了战麟甲这样的宝铠，但随即通过手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叶如欣用自己腹部发达的肌肉挤住了我的枪头。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叶如欣的铁锤又朝我猛砸过来。我身体仍在半空中朝前猛冲，情急之下旋开了麒麟枪的分解旋钮，右手将麟部取了出来，前去格挡铁锤。与此同时，叶如欣的飞爪放开了雪千里，又朝我腹部抓来。我虽穿着战麟甲，但躲避伤害的习惯还是让我在空中侧了一下身子，正好将腰间挂着的祥麟剑露了出去。飞爪抓到了祥麟剑，叶如欣懒得去解，直接把飞爪给扔了，挥左掌朝我胸口拍来，我赶忙挥掌去迎，只听啪一声两掌相接。叶如欣不但神力惊人，内功也十分刚猛，我被震出了内伤，口鼻里都渗出了鲜血，叶如欣也好不到哪里，他腹部的伤口血如泉涌。

　　这一掌改变了我前冲的形势，就在我身子后飘的过程中，我朝麒部又狠狠踹了一脚。刚才麒麟枪解体后，麒部就被叶如欣挤在体内，刚才对了那么一掌，叶如欣全身发力，腹部的肌肉有所松弛，因此便看准机会来了这么一下。但这一下的后果是我没有想到的，麒部被踹了这么一脚后，居然贯体而入，刺穿了叶如欣的身体。

　　借助反力，我向后飞去并平稳落地。但就在我脚尖刚碰到地面的时候，叶如欣掷出的铁锤已经飞到了我的面前。这锤势大力沉，我不敢硬接，只好猛吸一口气，举起麒部，施展四两拨千斤的巧力将这柄铁锤给挑开了。铁锤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只是变了一个方向而已。

　　但我心中却大叫不好，因为这铁锤的力道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巨大。果不其然，就在我挑开第一柄飞锤的时候，叶如欣的第二柄飞锤已经无声无息的飞到了我的面前。叶如欣掷第二柄铁锤所选的时间实在太隐秘了，恰好在第一柄铁锤飞到我眼前挡住我视线的时候，它的声音也被第一锤给盖住了，但速度却更快，居然紧跟着第一锤到了我的面前。

　　我此时已经无暇去用巧劲化解，更来不及躲闪，只能把牙一咬，挺麟部前去硬抗。为了减少伤害，我脚下在不停的后挪，希望通过延长作用时间来缓解一下那巨大的来势。

　　轰隆一声，我封住了叶如欣的铁锤，但铁锤上所带着的劲力全都被我消受了。这是叶如欣的垂死一击了，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都施展出来，除了我一直多忌惮的神力外，还有他那十分霸道的内功。我是用右手握着麟部，接完这一锤后，我的右肩直接被打得脱了臼，右手虎口也被震裂血肉一片模糊。但比起内伤，我受的外伤根本不值一提，叶如欣最后发出的真气十分奇特，属于与强愈强的那种，竟将我体内的部分排打真气给同化了，险些要掉我的命。虽然硬抗了过去，但我体内的奇经八脉都被震得错了位，眼鼻口耳七窍全都渗出了血水，头脑里一片混浊，晃了好几下才站稳身子。

　　眼中的鲜血染红了我的眼球，所见的东西都像被涂上了一层红色的涂料一样。就在我刚刚站稳身子后，一名高风骑兵策马挺长矛朝我胸口刺来，脑袋嗡嗡作响的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凭借长时间形成的反射去应对。只见我微微一闪身，露出腋下空隙让长矛刺入，然后手臂一合将长矛夹住，身子一旋就将那名骑兵扫下马来。

　　解决掉那名想捡便宜的小卒后，我觉得天旋地转，站稳的身子又开始摇晃，此时又一硬物砸到了我的胸口，原来竟然是刺入叶如欣体内的麒部。原来刚才叶如欣咬紧牙关，竟将麒部从体内拔了出来，朝我胸口掷了过来。这一击虽然比上一锤力量减弱了不小，但不容小觑，尤其是麒部尖锐的枪尖正对我的胸口，本来是能够将我身体刺穿的，但却被我身上穿的战麟甲给挡了下来。麒部被挡了下来，但上面的内劲我却照单全收，这令我本已不轻的内伤更加严重，再又吐了几口鲜血后，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疲惫感涌上我的脑际，就像平时睡觉前那种半睡半醒临界的朦胧状态，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软绵绵的向下倒去，但我的眼睛和耳朵仍在观察着周围的世界，并将信息传给我的大脑。

　　叶如欣在掷出麒部后，生命也来到了尽头，他似乎努力将自己的脑袋抬高，带着无限温柔的眼神望向苍茫的天空，那里面似乎包含着无尽的期待、留恋和遗憾。“好身手，可惜……最后终究杀不了你……”那名高昂着头的高风勇士在费力说完这些话后，身子猛打了几下哆嗦便无力的趴在了马背上，就此战死。叶如欣胯下那匹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的栗色战马，也发现了主人的离去，悲鸣一声后发狂奔走，它主人腹部流下的鲜血流到了它的身上，仍然继续向地上流，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红线。

　　叶如欣的手下都杀红了眼，拼了命的向我冲来，要给自己的将军报仇，还有几个人向我开了弓箭和弓弩，箭矢破空的声音也变得无比清晰，就像我从未听过如此清晰的声音。伴随着程振嘉一声都带着哭腔的“保护元帅”，己方人也在拼命向我靠拢，看样子要和敌人死拼了。

　　当把这一切都印到心里以后，我终于倒在了地上。

第九十六章　苏醒
双方在不停的厮杀，留下的鲜血越来越多，都漫过了人们的脚背，鲜血也没过了正趴在地上的我的口鼻，我感到一阵窒息，猛地伸手去抓些什么，想让自己站起来……

　　我一脚将盖在身上的棉被给踢开了，终于从噩梦正醒了过来。

　　“田大哥，你终于醒了！”这是程振嘉欣喜的声音。

　　醒来后我仍有些懵懵，拼命回忆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梦，想了一会儿我才记起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在我倒下去后突然又从天上掉下两万高风伏兵继续和云军大战，竟将云军打得大败。但梦的具体情节却怎么记不起来，我又仔细想了一会儿才确定这真的只是个梦，这才a想起看看周围的情况。

　　我正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脱臼的右肩已经安了上去，受伤的右手也得到了包扎，但我的左臂和右腿却也添了两处都已经快痊愈的伤，在我印象中这两处似乎没有受伤。

　　看到我疑惑的目光，程振嘉赶忙解释道：“田大哥那两处伤是在晕倒后被高风人的弓箭打伤的，都怪我们保护不周，当时还有两支箭射到了您的胸口上，差点儿伤了您的性命。我当时都吓哭了，倒忘了大哥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宝甲了！”

　　这么一说，我也记起了晕倒前看到的那些弓矢，他们发射时程振嘉离我还远，想救也来不及，这个不怪他。倒是应该多谢一下战麟甲，否则我也可能阵亡掉。只是我挪动了一下手臂，发现自己的箭伤基本上已经痊愈了，惊讶的问道：“这伤都快好了，我昏迷了几天了？战事进行的怎么样了？”说完，我赶忙穿上了自己挂在旁边的衣服，穿戴整齐后还仔细摩挲了一下战麟甲的纹理，要不是它我可能就被射死了。

　　“您呀，已经睡了三天半了。至于伤好的那么快这个问题吗，是我们程家赤焰膏的疗效好，赤焰膏是由……”程振嘉竟然故意卖关子，介绍起了他们家的赤焰膏。

　　我被他急得要死，打断道：“你们家的赤焰膏好用，我又不是不知道，别给我卖关子了，再不说我可用军法办你了！”在大战前，我曾经下过一道命令，如果我因突发事件而不能时事的话，将由周金戈代理指挥。倘若在平时，把指挥权交给一个并不是很有资历的人，肯定会引起很大的争议，但因为我在北关镇的这一段时间已经积累起了巨大的声望，这项命令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他们相信我的能力和眼光。所以现在我才很着急战事的情况，不过程振嘉既然有心思卖关子，战事应该在对我们比较有利。

　　“田大哥受伤昏迷了以后，高风人从我们大军中撕开了一个口子，大概突出去了三千人，好在预备队很快堵上了缺口，又经过一下午的激战，将其余敌军全部歼灭。高风人都拼了命的打，尽管占据人数的绝对优势，我们仍然伤亡八千余人。打完这仗以后，金戈指挥大军继续追击，因为考虑大哥您伤势严重，没有让您继续随军，便把大哥安置在了刚刚发生大战的这里，同时还两千人安营扎寨保护您。金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追上突围的那三千高风军，很快就把他们消灭了，然后继续追击。就在两天前，金戈追上了高风的大军。高风人见我军追上了，未做任何抵抗就撤退了。当时高风人乱做一团，应该是个追歼的好机会，但他们毕竟仍有数万之众，金戈不敢自己擅自作主，打起来后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就这样，高风人已经基本上撤出了我们云国境内，大军会在近日接收北关镇的各关，按照元帅您布置的兵力设防后便会回师的，大概就在几天以后。田大哥，您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他们班师回朝吧！对了，到了换药的时候了。”

　　听程振嘉说完以后，我心里的一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但心里又不免有些懊恼，自己如果不是身受重伤的话，肯定会在前线指挥，后来那一仗完全可能打起来。正说着，我不经意间又看了程振嘉一眼，这才发现他满眼都是血丝，看来已经好久没有休息了，心中十分感激，“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还要让你照顾我，现在形势对我军大优，很多人想痛打落水狗来升官发财，你却留在这里，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谢谢了！”

　　程振嘉听了我的话后，笑了笑没说什么，专心为我换药了。正换着，我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响了起来，昏迷了数日，饭肯定少吃了不少，赶忙命人准备饭菜。

　　正说着，帐篷里面又进来三个人，正是禁卫派来保护我的卫、蒋、沈三人。看到沈法潇，我想起他二十多天前和叶如欣动手时伤了腿，赶忙关切的问了一声，“沈侍卫，您的腿好了吗？”

　　沈法潇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径直走到床前跪下了，“多谢田大人为我师兄报仇，以后姓沈的这条命就是大人您的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赶忙下床把沈法潇扶起来，接着问道：“叶如欣真的死了吗？”问完以后，自己则痴了起来，叶如欣倒下前露出的眼神又浮现在我面前，让我的心里十分不安。我又杀掉了一个和自己毫无仇恨，而且令人尊重的人，这种事我已经做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