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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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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头所站人影突然无风自燃,倒了下去,随着一个浪花打来,小船也化为几片竹叶,漂在水中。
沈半峰这才低叹一气,发话道:“顾道友,你那七煞诛魂之术,困我不住,若是再不知机,第七刀斩下,伤我不得,倒时反伤自身,又是何苦?不如道友还是依照昔年所发血誓,永不出世,依道友法力功行,他年鬼仙有望,又何必为了一点颜面,耽误了自家功行?”
第八章 柳暗花明
话音未落,船头闵夫人突然左手回挽头上长发,放在口中,银牙一咬,切下大把断发,含在口中,同时运用玄功,猛然朝天空一喷,断发便化成千万根尺多长的血色火箭,带着无数的火星,猛射出去,空中那十余团白光早凝结一起,任由闵先生手中黄光乱舞,丝毫冲它不动。火箭一发,竟冲了进去,一片清脆的爆音过处,箭上火团纷纷爆炸,白立被冲开。闵先生右手一扬,发出一片碧绿光华,如同一个大网一般,从下反兜上去,立将白光网住,手中晶镜黄光一照,白光立刻化为十余颗晶莹剔透,宛如黄豆大小的小珠,碧绿光华一卷一裹,立刻收了去,闵先生轻轻伸手接过,碧光一闪,就化为一张用头丝编织成的小网。
“沈老儿,你这护身至宝被我收去,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还要拼个鱼死网破吗?”闵先生面露得色,长声喝道。闵夫人扬手一团血红光华飞出,打到空中,沈半峰的幻影顿时消去。顾明池将最后一柄钢刀收起,朝水底道:“沈老儿,本尊者刚才所说,依然算话,到了这个地步,你难道还不肯舍你那具法体吗?”
沈半峰对船中两人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足尖一点,整个身子就缓缓从水中冒了出来,升起尺许高下,足下浪花翻腾,簇拥在足下。
“三位道兄,功力比起五十年前,大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我灾劫已满,恐怕三位道兄只有无功而返了。”沈半峰左手轻拂轻须,笑道。
“沈老儿,你看这是什么?!”顾明池历啸一声,手掌一翻,现出一面铁牌,朝前一晃,立刻飞出一道黑气,转眼在空中凝聚成形,化为一个厉鬼,生得尖头突睛,阔口连腮,白牙森列,身材修长,通体通红,上下赤裸,只腰上围着一条深红色的短裙,看去简直是个剥了皮的血人。再吃四外浓密的黑气一陪衬,便夜叉恶鬼,也无此狞恶丑怪。
沈半峰神色如常,笑道:“原来顾道友终于炼成血影修罗,怪不得有恃无恐,就凭此宝,也能取我性命,又何苦邀人相助呢?”
“沈兄玄功神妙,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小弟五十年前就吃了大亏,自然小心为上,再说道兄法体关系小弟成就非小,岂敢大意。”顾明池见胜卷在握,语气也谦逊起来。
沈半峰长笑一声,道:“我历来吃软不吃硬,倒想见识见识这骷髅脑袋,有什么妙用?你们尽管施为,看看能否伤得了我一根寒毛!”
顾明池冷笑一声,铁牌一挥,厉鬼将双手扬起,一手拿着一个死人骷髅,略一摇晃,骷髅两眼首先发出两点豆大的绿光,随由口里喷出一股灰白色的妖烟,朝沈半峰当头罩下。
沈半峰伸手朝水中一指,便听水生涛起之声,江中激起千百根水柱,翻涌而起,刚一出,就升起几十丈高下,前方水柱略一翻腾,就汇聚成一面巨大的晶墙,挡在前方,绿光灰烟击在其上,空激起阵阵涟漪,波光闪烁,丝毫不得寸近。
顾明池狞笑一声,把头一摇,额头所插三柄小钢叉立化为三股叉形血焰,朝水墙电射而去。闵氏夫妇也各将手一扬,手中几样法宝先后飞了出去,本以为合三人之力,定然能冲破前方这道癸水真气所化水柱,但只见火光乱射,烟光四起,几样法宝打到那片银色晶墙之上,纷纷爆炸,在自激射起千层霞影,电旋星飞,一毫也攻不进,打了多时,仍是原样未动。
三人心头不禁一震,猛觉眼前一暗,天地人物,全都无影无踪,四周全变成了极浓厚的银白之气,将身围住,身上又似有极大潜力挤压上来。知道中了敌人的圈套,人已困入埋伏以内,心中大惊。连忙收转法宝,化成一片黑光黄烟,暂且护住身体,抵御水光云气,不使侵上身来,正准备咬破舌间,施展出与敌俱亡的法术。
突然只听一声轻雷,四周水光潮水般地退了回去,仅在十余丈外,立起了九根巨大的水柱,将三人团团围住,而老对头沈半峰正站在当头一根水柱上,含笑而立。
三人毕竟修为多年,知道对头网开一面,老对头仅是数日不见,便换了满面清光一身道气,而且所用道法更是玄门正宗的先天五行禁法,心头更加惊奇,三人对望一眼,只得先收去诸般法宝。
沈半峰开口笑道:“三位道兄,今日之争,就到此为止,以平局论如何?”
闵先生上前一礼,道:“沈兄手下留情,我兄弟三人输得心服口服,自无异言。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道兄相告。”
沈半峰笑道:“闵兄欲知小弟师门来历,不如等七日之后,小弟亲到洞天庄,再作详谈。小弟现在尚有要事未了,还须在此地逗留半日,请吧。”
闵先生也不多问,三人一举手,各将手一指,小船掉头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水天之外。
沈半峰将手一抬,江心小船缓缓升起,他一抬足,落在船中,手一扬,水柱也降落江中,转眼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沈半峰看了看江面几眼,从身上取出一卷竹筒,塞在昭华手中,笑道:“我将来要借助两位大力,免我大劫,今日也就投桃报李,解两位明日之困,让尾随你们追来的几方追兵无功而返。我再略尽绵力,送两位一程!等我此间事了,再去寻两位如何?”
接着转过身去,对着江面上一指,江中清水突然冒了起来,越长越高,越来越粗,转眼就化为一根十余丈高下的水柱,耸立江中。
沈半峰站起身来,长袖一拂。罗衍只觉一股浩然莫沛的力道朝两人卷来,将身子送入水柱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晃眼就被万丈碧波包没,只听沈半峰笑道:“去!”船头水柱上白光一闪,两人就不知道去向,水也跟着平息还原。
罗衍两人只觉周围白茫茫地一片,上不沾天,下不挨地,周围全是滔滔水响,隐约间传来他的长歌声。
“天津桥上,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觉眼前一亮,顿时换了一个地方,只见足下碧波如镜,水光接天,正立身在一片湖荡中,当中涌起一座孤屿,四周是一广袤盆地,林木丛生,花香似海,数十间朱楼亭阁掩隐其间,宫阁相望,层宇叠翠,不知几落。远处岭列峰连,高耸峭立,岩壁千重,猿鸟难越,将此地团团围在中间。
昭华一下惊呼起来,认出这里正是皇家别苑隐龙谷,此地乃是宇文家的发祥之地,二百多年前,第一代家主宇文辽就是以此为根基,统一江南九郡,建立吴国,此后更成为皇家最隐秘的基地,天下间没有外人知道这个所在,只有皇室嫡系有限几个重要成员才知道,昭华自幼最受其父宠爱,来过此地三次。而且每次来此,都是假道他处,再暗中由谷中驻守的亲卫亲迎护送到此。那老人是如何得知道此地位置?
不过昭华转眼就释然过来,那沈半峰既然是神仙中人,那这些凡尘之事,又岂能瞒他?心头正寻思间,脚下水花簇拥着两人,将他们送到湖岸边上,波光一闪,浪花就潮涌般地退了回去,湖中立刻恢复了平静。
“何人竟敢擅闯皇家禁地!”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自远而近,从树林中传了过来,最后一字方完,只见一道人影挟凌厉的破风之声,现身在五丈高处。
人影未到,两股细如游丝的猛烈真劲,业已无声无息向两人胸口大穴直袭而来。罗衍不明此地情况,岂容他人近身,手按向腰间剑柄,剑锋出鞘三寸,一道森森剑气狂涌而出,立将对方两道针尖般的真劲化去,而且剑气隐隐罩住了对手。
来人一身太监打扮,中等身材,年纪在五十许间,容貌并不出众,但衣着极为讲究,衣带上皆绣有金丝黄边,予人整齐洁净的感觉,浑身似不着一尘。
此人在虚空中顿了一顿,然后从天上掉下来般,笔直下降,落在两人身前,着地时全无声息,似乎他的身体比羽毛还轻,落地时候左右一晃,胸前立刻涌起了一道无形气墙,挡住了满空剑气,不过一张略显白皙的老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两人竟然能躲过层层守卫,进入着中枢要地,分明是深悉此间地理,年纪又是如此年轻,一身功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难道真是自家老了不成?
“柳公公!”昭华一见来人,连忙开口叫道。
罗衍才收回凝而不散的先天剑气,还剑入鞘,满空寒气才顿然消去。
来人上下打量了昭华两眼,突然跪了下去,道:“卑职拜见长公主!”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中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罗衍按在剑柄上的手掌才松了开来,这位老太监真情流露,他才相信此人并没有叛变投敌,吴国被夏所灭之事,应该早已经传遍天下,就算这里再隐秘,必然也得到消息,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异心,建业城被破,就是宰相石固诚私开城门,投降外敌,他已经上过一次大当,焉能不警惕于心?何况,阉党自古以来,就是奸臣的另外一个代名词,他当然放心不下。
昭华这才替两人引见,罗衍才知此人是看守此地的总管太监柳水心,已经历时三朝,年近百岁,武功强横,名虽不显于江湖,事实上却不在一般名家派主之下。
柳公公似望非望的扫视他几眼,吩咐道:“罗将军一路护送公主至此,想必劳累,请到宫中歇息!”说完一拍手掌,树林中转出两名小太监,引着他朝湖边掩隐在林木间的楼台走去。
罗衍望了昭华一眼,见她一双星眸也朝他望了过来,对他微一颌首,言下之意好似要他无须担心。罗衍这才放下,随小太监走到一间楼阁中,放下一切,倒头大睡,这十余日来他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少有歇息机会,实在累坏了。就算此地万一有什么事故发生,也需先恢复体力真元再说,况且方才所遇仙人,语气也是甚好,他既然承受昭华公主恩情,想必也不会将她送到虎口之中。就因有了这两层原因,他才放下心来,转眼就进入梦乡。
一缕琴音,弥漫在天地之间,朦胧细雨,笼罩了整个山谷,罗衍从最深沉的梦乡中惊醒过来,只觉真气浑然流转全身,体外几处伤口也被人包扎清洗干净,而且还涂上了药膏,心头一惊,连忙坐起身来,只见佩剑连同一套崭新的衣裤,整齐地摆放在床头小几上,一道笔直的青烟从案头的黄铜香炉上冉冉升起,给人以清心宁神的感觉。
罗衍这才猜测出他沉睡不醒,应该是此香作怪,不然以他功力,岂能让人近身包扎了伤口还一无所觉,心中暗自一凛,知道依然不够谨慎细心。不过心头却欢喜起来,无人加害于他,说明此地十分安全,可保昭华公主不再担心受怕,也更没有了性命之忧,他肩头的担子也一下轻了许多。
他抬头望了窗外一眼,天空阴云密布,细雨连绵,取衣穿上,走出房中,倾耳一听,只闻琴音是从前面湖中飘了过来,展开身法,朝前掠去。
连绵细雨,笼罩着低低花树,轻烟虚浮,琴声开始时而如松涛怒号,时而如清溪流水,犹如百花怒放,渐渐转为幽怨悲怜,低徊抖颤,令人心酸凄切的乐音,回响在整个山谷之间。
罗衍刚至湖边,琴声突变官商,只觉裂石穿云,音声激越,四山回应,震撼摇空。时如巨霆天崩,怒涛海啸;时如神龙血战,长吟曳空;再不就是繁音促节,巨响密擂,宛如一部钧天广乐,杂着百万天鼓一齐呜奏。
罗衍寻声而去,只见湖边一座八角亭台里,一位白衣美女素手如凝,运指如飞,随着纤纤指尖的拨弄,狂风暴雨的雄奇节奏,漾溢空间。
“叮冬”一声,弦断声止,满空杀伐之音如云消雾散,霍然而歇,天地间万籁无声,寂静如死。
“公主!”罗衍虽然初明音律,但也听懂昭华弦中之意,一时间默然无语,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昭华公主站起身来,一双凤目紧紧盯着他,盈盈一礼,道:“将军来得正好,馨儿正欲往寻将军,只不过听侍女说,将军尚在熟睡,不敢打扰。”说完对旁边侍立的四名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罗将军有事相商。”
四名宫女才行礼告退而下。昭华双眼转向湖中,悲声道:“九日前,大夏皇帝历明远昭告天下,追赠父皇为惠帝,在紫金山下大修皇陵,风光大葬,罗元帅被追封为忠烈候,建业战死将士,收骨于北山,立忠烈祠以祭祀。吴国旧臣,皆原职不动,俸禄提升三级,若是不愿为官者,赠黄金千两,东吴六道十七郡,皆降与夏。五日前,荆襄九郡,信王宇文现伙同太守刘钟,向赵国投下降书,信王改封襄王,至此我东吴两百一十三年基业,灰飞湮灭。馨儿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将军教我!”
罗衍心头暗叹,东吴偏安江左,朝中上下安于享乐,政令腐坏,亡国只是迟早之事,父亲早在七年前就下此定论,本想归隐山野,只是舍弃不下忠义二字,到头来依然为国殉职。咳,那大夏摄政王,南征统帅历绝尘真是不世之才,这些安排必定是他一手为之,不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江南,而且能消除民间怨恨。
“那石固诚呢?”罗衍沉默半天,才问道。
昭华双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玉面恢复了平静,轻声道:“被封为留王,食邑万户,不日赴燕京见驾。”
昭华顿了一顿,道:“昭华公主宇文馨改为安平公主,与留王石固诚一同赴燕京。”
“什么?”罗衍一下惊叫起来,不过马上明白过来历绝尘这番安排的用意。
“既然昭华公主已经远赴燕京,吴国已经不复存在,那世间只有宇文馨。馨儿想求罗大哥一事,还望罗大哥不吝指教!”宇文馨转头望向罗衍,眼光中射出万道柔情。
“公主请说,末将一定全力以赴!”罗衍这时候倒有点不明白这位公主究竟打什么主意。
“从今以后,天下已经没有了昭华公主,也没有了罗将军,只有馨儿和罗大哥,要是大哥不改口,那馨儿今后……”说到这里,宇文馨突然满脸飞霞,低下头来,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后面半句本想说“不再与你说话”,但根本说不出口。
罗衍张口欲言,却又止住,沉默了半天,才摸棱两可地道:“究竟何事?”
宇文馨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道:“大哥请看!”
第九章 祸起萧墙
罗衍接在手中,打开一望,正是沈半峰仙人赠与公主的那筒竹卷,上面绘了九副图象,或站或坐,姿势各异,当头是一个道人,两手直向膝头,双目垂帘内视,首微下垂,第二个头略正些,态甚安闲,第三个却作仰首吸气状,旁边也无文字,但栩栩如生,就连身上每一根骨骸,甚至于每一块肌肉,都能清晰在目!
罗衍望了两眼,知道是吐纳之术,与他家传心法,只是大同小异,不过既然是仙人所赠,定有玄机,接着往下看去,手指不经意间摸道图上,顿时画面上遂即起了微妙变化。图画中的那个道人,居然宛同生人一般的移动了起来。刹那间,画面上形成了无数影子,这些影像,无不维妙维肖,影影相联,层层相叠,显示出一系列的连续动作,举凡转侧,仰俯,开口,娇舌,无不同于生人,细看他俯吐仰吸,翻腾转侧,清晰如生。图像舞动完毕,竹简上轻轻浮现出一片濛濛白烟,即见影像还原如初。
罗衍翻到竹简最后,只见上面写着四字:“吐纳入门”,下面写着四句歌诀,浅显明白,他一读就大有领会,眼光一转,又往前面图象望去,心头大为惊讶,这几个姿势与这四字歌诀,看似简单,但玄奥无穷,一生修习都难臻止境。他不知不觉沉迷在奇奥巧妙的心法之中,浑忘了一切,就差没有手舞足蹈起来。
宇文馨见他呆呆望着竹简,楞在那里,连忙唤了两声,罗衍才惊醒过来,忙将手中竹简递了回去,道:“末将该死!偷学仙诀,还望公主责罚!”
宇文馨也不去接,板着脸道:“大哥难道忘记了方才的言语,还叫我‘公主’?而且沈仙长赠此简的时候,也说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向大哥请教,馨儿就是不知道如何炼法,才向大哥求教。”
罗衍才定下心来,将竹简上的姿势一个一个讲解与她听,浑然不知道,就在讲述的过程中,这几个式子也深入他脑海中,他所得到的益处,远远大于宇文馨。
等将这九个姿势讲解完毕,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罗衍将竹简一收,正欲递还给昭华公主,突见竹简背面有一行字迹,上书:“一切法力神通,皆由道生,我等修道之人,不可不知,万勿以诸般降魔护身,长生变化小术为念,舍本逐末,自误功行。”
罗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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