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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江湖-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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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出去的那个家人闻声，立刻指挥着几个貌美如荻的女子踩着高高的马蹄鞋聘聘婷婷地走进来。
她们将酒具、杯盏在几案上一一摆开。
然后，将杯斟满，放下，又冲着龙额侯和闻停远、温八福了福。
闻停远闻到美酒就已醉了。
更何况还有美女。
他凑近其中一个侍女，使劲闻了闻，一副回味悠长的样子：“嗯，好香啊，不知姐姐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好怡人呀。”
那侍女仿佛没有料到闻停远如此大胆放肆，居然当着龙额侯的面就敢调戏自己。
不由心下一慌，急急后退了几步。
结果，因为心慌步急，脚下踩着的高高马蹄鞋突然失去了平衡。
一用力，居然将铺在地上的青丝地毯踢出一个洞。
这地毯看似平凡，其实是龙额侯不知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要不然，也不会被铺在这观临阁。
侍女猛然跪在地上，冲着龙额侯不停地求饶：“侯爷饶命。”
站在一旁的那仆人大声呵斥了一番：“回去领受家法。”
看他说话恶狠狠的样子，这“家法”肯定不轻。
闻停远他赶紧站起来，冲着龙额侯一抱拳，道：“侯爷，刚才是在下疏忽了，不如饶了这位姐姐如何？”
温八也赶紧道：“请侯爷多多包涵，这次确实是梅大侠太过冒失了，这青丝地毯嘛，就由在下……”
龙额侯却冲着他们一摆手。
他笑了笑，站起来，单手提壶，倒了杯酒。
那酒居然在在杯口上方突然集结了一层淡淡的云雾。
而酒香，也更浓了。
闻停远甚至贪婪地提着鼻子吸了一下。
龙额侯看了看闻停远，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侍女，微微笑道：“事情既然是因梅兄弟而起，如果梅兄弟能够对出下联，本侯就宽恕了她，否则，呶，下面这滚滚南江水，便是她的葬身之地。”
闻停远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侯爷好大的气魄，为了这位漂亮的姐姐，看来在下这次想不接招也不行了。”
龙额侯用两根手指夹着那酒杯的杯口，微微晃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那被踢出了一个洞的青丝地毯，又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侍女，缓缓地道：“我的上联是，马蹄踏破青青草。”
五八、好马配好鞍，红颜配佳人（）
他这上联，取义是刚才那侍女以马蹄鞋踏破青丝地毯的场景。
很应景。
很随性。
很不好对下联。
龙额侯仿佛对自己这一联很满意。
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举杯，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杯上缭绕的淡淡轻雾，这才慢慢散去。
他看着闻停远，那表情说不出的得意。
闻停远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几乎把脖子都抓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
温八也在一旁干着急。
闻停远突然抬头，盯着龙额侯手里拈着的那只酒杯，突然展颜笑道：“有了，在下的下联是，龙爪拿开淡淡云。”
龙额侯姓龙。
手称龙爪。
杯口笼着淡淡的云雾酒气。
酒尽，雾散。
也很应景。
就是有些犯忌讳——要是让皇帝知道了，估计得砍头。
没办法，龙额侯这姓本身就很犯忌讳。
但这下联明显很对龙额侯的脾性。
只见他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冲着那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侍女摆了摆手，朗声道：“还不赶紧谢谢梅兄弟的救命之恩。”
那侍女果然冲着闻停远又是一阵叩头。
闻停远本来想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的，但温八却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
闻停远会意，知道他怕自己再惹出什么意外，只好作罢。
他冲着那侍女拱了拱手，朗声道：“刚刚是在下冲撞了姐姐，很是抱歉，改日再来赔礼道歉，姐姐请回。”
那侍女幽幽地离去。
龙额侯又冲着其他侍女道：“你们也下去吧。”
温八看了看闻停远，暗道：“梅大侠这次倒是转性了，在下还以为以梅大侠的个性，定会请求侯爷将此绝色美女赏赐给自己呢。”
闻停远不知道温八此刻的想法。
他所有的目光，尾随那侍女而去。
龙额侯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失态，只是举杯道：“喝酒，喝酒。哈哈哈。”
听到这话，闻停远只是皱着鼻子，长长地吸了一口，眉角突然展开，看着几案上斟满的酒杯，连声道：“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
龙额侯看着他道：“梅大侠还未喝，怎知这是好酒？”
闻停远摸了摸鼻子，摸得馋虫不停地往外冒，道：“以侯爷的气魄，用来招待客人的，又怎能不是好酒？”
温八也提着鼻子长长地吸了一口，笑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百五十年珍藏的湘竹魂了。在下本以为焚香听雨楼的湘竹魂，已经是酒中极品，可跟侯爷的比起来可就差得很远了。”
龙额侯笑了笑，道：“原来八爷也是酒中高手。”
闻停远道：“侯爷似乎忘记了，八爷本就是这焚香听雨楼最大的股东之一，楼里珍藏了什么酒，当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温八笑而不语。
龙额侯道：“据说这湘竹魂，是专为焚香听雨楼的什景塘的贵宾提供的，在下在帝都的时候就已经听闻了什景塘的姑娘和美酒都是人间极品，本想一试，怎奈事事缠身，最终被困在这天一堂里，真是可惜。”
温八道：“楼里能够请到侯爷这样的贵客，真是蓬荜生辉。”
龙额侯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据说这什景塘可不好进呐。”
闻停远插话道：“有温八爷这个大老板在，进去还不跟玩儿似的。”
温八笑而不语。
龙额侯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道：“既然来到我观临阁，就不要再想焚香听雨楼的事。来，尝一尝这一百五十年的极品湘竹魂。”
闻停远也不客气，径自取了一杯。
倾杯，而尽。
他砸吧了几下嘴巴，道：“妙，果然是是妙酒，只是……”
龙额侯脸色微微一变，道：“只是如何？”
闻停远又自斟自饮了一把，砸吧着嘴巴回味了一下，道：“在下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这明明是一百五十年的珍藏佳酿，可是，仔细回味，却又能够感觉出三年酿的新酒。总而言之一句话，这酒啊，陈酿中带着新酒的明快，而新酒中又透着陈酿的醇厚，新陈交错，回味无穷啊。”
龙额侯哈哈大笑道：“梅小兄果然是酒中高手呀。没错，六个月前，王国祯在南陵城的一品居开业，我去捧场——哦，我们是旧交，我跟他打赌不用手不用脚甚至身体的任何部位不碰酒杯就能喝到还未开封的酒坛里的佳酿。王国祯表示不信，于是，他就输了。你猜我是怎么赢的。”
温八道：“早就听闻侯爷武功高绝，难道是已经练成了传说中的隔空取物神龙吸水的绝世神功？”
闻停远笑道：“难道是侯爷让别人打开了酒坛喂你喝了不成？”
龙额侯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梅小兄也。当时我让小碎直接把泥封拍开，然后用玉碗倒了一碗，让我喝了个饱。然后，他酒库里珍藏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十坛湘竹魂的佳酿就进了我的酒库。”
闻停远道：“难道这新陈之味原本就有之？”
龙额侯道：“怎么可能？据说这酒啊，如果来回搬动的话，会变酸的。而这酒王国祯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现在又从他的酒窖搬到了我的酒窖，来回折腾，怕变了味儿，于是我就将这十坛湘竹魂进行重新蒸酿。经过三蒸三酿之后，将十坛蒸酿为一坛，然后，又兑入新酒进行稀释，于是，才有了这新中有陈，陈中有新的独特风味。本来想留着自己一个人偷偷享用呢，谁知道刚才看到温八爷送来的那截断枝，便断定梅小兄必定是酒中高人，此时一见，果然如此，请请请！”
闻停远道：“多谢侯爷美意，这酒是好酒，只是有点儿可惜？”
温八笑道：“梅大侠不是一向无酒不欢嗜酒如命嘛，今日侯爷拿出珍藏的佳酿招待你我，又何出此言？”
龙听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表情，却跟温八一样。
龙额侯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却跟温八如出一辙。
闻停远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缓缓地道：“在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叫做‘好马配好鞍，红颜配佳人’，如今侯爷这里有了好酒，却没有看到有好的酒杯来搭配，所以，在下才觉得可惜。”
龙额侯一怔，看着他道：“哦，喝酒居然还有这样的讲究，本侯倒是第一次听说，敢问梅小兄，这个美酒与酒杯是如何搭配的？”
——嘿嘿，这个闻停远还真知道。
五九、好酒（）
前世中的闻停远，并不好酒。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认识好酒的人。
比如“马面”顾邕。
顾邕好酒，顾邕多情，顾邕不拘礼节，顾邕愤世嫉俗。
他经常喝得醉醺醺的，给闻停远讲他的艳遇，讲他的邂逅，讲他的多情，将他的种种“革命史”，讲种种与酒有关的人和事。
虽然大多都是陈词滥调，但其中一些却还是让闻停远感兴趣的。
比如武侠人物。
顾邕是个武侠迷，这一点从他的名字就可以感受出来。
顾邕，不就是古龙和金庸的合体嘛。
顾邕不止一次地给他将醉酒的李寻欢用飞刀雕刻一个女人的石像，讲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是如何不用手将酒吸进肚子里的，讲叶开是如何跟路小佳就着炒花生下酒，讲无数的江湖人物是如何在昏黄的路灯下就着鸭头卤干大口饮酒的。
甚至在穿越之前，他还还被顾邕逼着去看那部推荐了好多次的《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中的祖千秋，就曾经跟主人公令狐冲发表过一篇有关酒与酒杯的妙论，颇令闻停远折服。
至今记忆深刻。
所以，现在对着龙额侯现学现卖随手拈来。
只见他先是摇头晃脑的一番装神弄鬼造足了声势，这才嘿嘿笑着道：“这个嘛，在下还是稍稍知道一些的。喝珍藏的沉碧酒，应该用玉杯。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做‘玉碗盛来琥珀光’，意思就是说用玉杯盛酒能够增添酒的成色，让人未饮已醉。帝都的御井坊出产的莲花白酒，因为是专供王孙贵胄们饮用的，酒的味道绵甜醇厚，但是缺少芳冽之气，所以呢，要用犀牛杯来盛。而来自西池的葡萄美酒嘛，则要用夜光杯来盛了，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哦，这也是我们家乡的一句老话，意思就是说呢，葡萄酒呈鲜艳的红色，绵甜可口，适合女子畅饮。如果我们江湖男儿饮之，会让人觉得缺少豪气。如果用夜光杯来盛的话，酒红色就会呈现在人们面前，让人觉得有饮血的悲慨之气。正所谓笑谈渴饮敕勒血，多么豪壮，多么霸气。至于说浓浓的高粱酒，则要用青铜酒爵来盛。因为这高粱酒乃是上古之酒，为酒祖杜康所酿，用青铜古爵来盛，才有古意。至于说米酒嘛，缠绵味软，酒味淡薄，如果用杯饮，根本就品不出酒中之味，唯有用斗，方显气概。哦，在我们家乡的大山里，住着一种很有灵性的猴子，秋天的时候，他们会到处采集果子藏在树洞里。长长的雨季过后，这才被藏起来的果子开始发酵，有酒流出来，我们称之为猴儿蜜野酒，这种酒嘛，就要用经过秋霜的陈年葫芦来装，才能带着野味。”
龙额侯和温八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龙额侯虽然出身世家，从小就是从酒坛子里泡出来的，人间极品美酒不知尝了多少，金杯玉盏也珍藏了不少，但关于酒和酒杯的妙论，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温八更不用说了。跑江湖的大老粗一个，平日里只知道牛饮豪吞，只把酒当成解渴助兴之用，根本就没想过此中深意。
他只知道闻停远酒不离口酒鬼一个，对就应该了解一些，却没想到他了解地居然如此透彻，佩服，真是佩服。
在两人敬慕的目光中，闻停远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说着说着，他仿佛是觉得口渴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那杯湘竹魂端了起来，放到鼻端闻了一下，仿佛是在享受酒中的香味儿，然后，小口的抿了一下，像是在确定这一杯与第一杯有什么不同。
只见他微微叹了口气，像是觉得很可惜似的。
但仍然一饮而尽。
他砸吧了几下嘴巴，回味悠长，唇齿留香，继续道：“在我们老家，还有泡药酒的习俗，从山里采来珍贵的草药，或者是猎到虎鞭虎骨鹿茸之类，用酒泡了来饮。这种药酒呢，就要用古藤杯来盛了，古藤杯撑着药酒，让人想起空旷的草原，幽僻的山谷，丛林里的阳光璀璨隐着虫啁鸟啾，心生天然之气，正好契合古人所说的‘天人合一’的养生理念，真是奇哉妙哉。哦，对啦，在我们家乡还有一种酒，叫做女儿红，是大富之家的女儿在出生的时候，做父亲的就会在梅树下埋进去一坛酒，等到女儿十八岁长大成人出阁之日才取出来，与亲朋好友共饮。这酒色红如胭脂，饮之，就要用瓷杯，组号是官窑出产的那种精致薄如纸的瓷杯，白色的瓷与红色的酒相互映衬，未饮，便已醉。”
说完，便抱起那坛刚刚开封的湘竹魂，就是一阵痛饮。
——既然没有合适的酒杯，那就干脆不用酒杯。
——好酒！
——过瘾！
一坛酒，被他一个人干掉了大半坛。
他说了一大堆关于酒和杯子的妙论，就是没说喝这坛湘竹魂应该用什么杯子，因为他知道，以龙额侯的财力，无论自己说用什么杯子，龙额侯都能拿出来。拿出合适的杯子，估计就没法喝得这么痛快了。
哈，真是痛苦。
闻停远暗暗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
那笑让人忍不住想起一个成语，好酒都让牛糟蹋了。
不过，龙额侯倒是没有怪罪他这么喝糟蹋酒的意思。
他甚至还露出一种与闻停远相见恨晚的感慨。
龙额侯冲着闻停远一竖大拇指，朗声道：“美酒配英雄，好酒量，好英雄。”
闻停远却指着刚刚那副被涂抹得跟鬼似的《烟波浩渺图》悠悠地道：“刚刚这一番畅饮，倒是让在下吟出一副上联来，但下联却百思不得其解，还请侯爷赐教。”
龙额侯一抬手，笑道：“请讲。”
闻停远道：“我这上联是，成成败败，成成成败？成成成，败成败。”
其实，他这副上联的灵感，原本就是来自《烟波浩渺图》上的那句“长长长长长长长”。
同样是利用同音、叠字的技巧，表达这样一个颇具人深思探讨的结果：人们做一件的事情的时候，通常有成功和失败之分，但究竟是成功呢还是失败呢，值得思考。其实，说白了也没有什么好思考的，如果成功了，就是一个成功者，如果失败了，就是一个失败者。不就是这样嘛。
这也是闻停远有感而发。
六十、一剑若斯（）
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时候，他总为小说中的主人翁能够大开金手指在穿越的世界里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是，现在等自己真的也成为穿越一族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像是穿越小说中写得那样。你说他究竟是成功了呢，还是失败了？
唉，说不清楚。
不过，这联倒是把龙额侯给难住了。
他端着酒杯，陷入了思考之中。
温八也不敢打扰他。
看着温八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闻停远笑道：“温八爷怎么了？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
温八摇了摇头。
闻停远道：“不舒服就赶紧去，千万别憋着，对身体不好。”
温八还未有所表示，只见龙额侯猛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我的下联是，是是非非，是是是非？是是是，非是非。”
这联对得甚是精妙。
龙额侯的下联是从事理方面来进行切题的。
他要表达的意思是，要论人间万事，有正确和错误的区别，但一件事究竟是正确的呢还是错误的呢？没有标准的答案，因为一件事，你作对了，它就是正确的，如果你做错了，不好意思，他就是错的。
这上下两联看似很深奥，很有哲理性，其实说白了，都是废话。
两人仿佛也明白了这是废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闻停远倾坛，将龙额侯的空杯斟满，朗声道：“是也罢，非也罢，喝罢。”
龙额侯却将斟满的酒杯放下，一把夺过闻停远手中的酒坛，学着他的样子一阵牛饮，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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