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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江湖-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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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轻候像是已经猜透了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微微笑了一下,淡淡地道:

    二弟,你是不是听不懂我所说的话,甚至觉得我所说的这些话有点儿不可思议呀,我这话虽然有点儿不可思议,可是,事实却确实是如此的,其实,我也是找到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出口的。

    这个时候,白轻衣似乎是在极力遮掩着自己内心的那种失落和惆怅,不让他们尽量地表现出来。

    其实,即使表现出来白轻侯恐怕也看不见的。

    他只是用另外一只手在哥哥拍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道:

    哦,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说,洞中无路,心中有路,只要我们静下心来尽量不去想那个走出这甬道出口的事,那么,所有的出口就会在某一天突然在我们的心里敞开?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还是不大明白,我们就算是在心里找到一百一千个出口,那又有什么用呢?

    白轻候微微摇了摇头,甚至还笑了一下,笑容中却带着几丝无奈和一种深不可测的表情,缓缓地道:

    二弟,你还是没有明白,其实,我刚才所说的那个出口并不是在眼前,也不是在脚下,更没有在这个洞穴里,而是在我们的心里。

    听到这话,白轻衣似乎是有点儿泄气,又有点儿不明所以,他坐起来四处走动着看了看,沉声道:

    什么?心里?我们的心里怎么可能有出口呢,即使心里有出口,那又该怎么走呢?我真的不大明白。

    白轻候动了动,似乎是想站起来,可是,脸色又微微地变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他伸手在旁边的那些乱石堆上胡乱地摸了一下,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然后,从中捡起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朝着不远处的那方水潭随手扔了过去,溅起很大的一串水花,忽然叹了口气,道: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路都是被别人踩过的,你走,我走,谁都可以走,根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说到这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脸的感慨,接着道:只有藏在我们心里的这条路,才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

    平日里,我们虽然看不见它,也摸不着它,但是,等到你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却又可以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对我们而言,它就像是一扇尘封着的门,只有当你用心的时候,才可以发现它的存在,才可以从这扇门里走出去。

    作为掷金山庄的二公子,作为江湖中继剑三十之后新一代的剑神,白轻衣虽然没有白轻候那么博学多才,可是,却也算得上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但是,现在,白轻候的这番话却还是让他听得不明不白的,有时候像是听懂了,可有时候却又觉得什么也没有懂。

    白轻衣转过身来,仔细地看着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干枯,坚硬,萎靡,甚至像是僵尸一般的哥哥,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他总觉得,一个人总是会变的,年纪越大,变化得也就越快,但对他来说,哥哥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在他的记忆中,哥哥并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说话最喜欢直来直去,最讨厌别人转弯抹角,尖酸迂腐了。

    可是,现在他自己?

    想到这里,白轻衣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白轻候,暗忖道:大概是因为哥哥被关在这里太久的缘故吧,所以,才这些让人不明所以的话来的吧,要不然就是——要不然就是他的脑袋被关坏了。

    这就是当时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种想法说出来。

    他只是微微地叹息了一下,然后,走到白轻候的面前,淡淡地道:哥哥,虽然我不太明白你的话,可是,我却知道你是想安慰我。

    可是,你也知道我的个性的,既然我们还没有死,那么,就一定可以找出一个走出这地藏的出口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带你走出这个见鬼的地藏。

三七、手刃剑下() 
听到这话,白轻候仍然笑了笑。

    他笑得一脸的坦然,就像是已经忘记了人世间所有的恩恩怨怨。

    外面的人无论生也好,死也好,好像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看到他的这副完全解脱毫不在乎的笑意,白轻衣觉得有点儿奇怪,道:怎么?哥哥?你笑什么?

    二十年前,你被人夺去了整个掷金山庄,失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赢来的名声和地位,又被人害成这样,难道你就不想走出这个见鬼的地方去找那些人报仇吗?

    无论怎么样,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一天不手刃仇人,我就一天不会安心。我在掷金山庄的后圆里种了整整二十年的菜,为的什么,就是为了能够查出真相。

    现在,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那我当然更不会就这么白白地浪费掉机会,我一定要将那个人毙于剑下。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白轻候在一旁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就像是听一个任性的孩子在说一些任性的话似的。

    然后,他才笑了笑,笑得很平静,脸上居然没有一点儿愤慨和仇恨的意思,就像那都是别人的恩怨,跟他毫无关联似的。

    等到白轻衣把话说完了,他才淡淡地接上话道:二弟,如果是在十五年前在听到你的这番话之后,我一定会不惜一切地跟你出去,报仇,杀人,甚至诅咒这个世界的。

    可是,自从我找到了隐藏在心里的那个隐秘的出口之后,却忽然之间就将这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现在,对我来说,什么仇呀,什么恨呀,什么灾难呀,什么名声地位呀,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能不能走出这个地方,也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别说没有出口,就算找到了,恐怕我也不会走的,二弟,你听到我的这话之后一定很不解,对不对?

    白轻衣点了点头,一脸不解地望着哥哥。

    在他的记忆中,哥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记忆中的哥哥是那种做事果断,雷厉风行,恩怨分明的人呀,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为什么会

    虽然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副风流倜傥样子,可是,他却对他人没有丝毫的怀疑。

    他甚至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他嫡亲的哥哥。

    虽然他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他却仍然可以从他的身上找到兄弟之间才会有的那种温情。

    可是,他所说的这番话,说话时的这种语气,却又绝对不是那个又骄傲,又自负,甚至还有点儿野心的哥哥所应该说出来的。

    虽然我们会经常说,人,总会变得,可是,哥哥的改变似乎也太多了一些吧。

    白轻衣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静如止水的哥哥,各种思绪立刻涌了上来,满腹感慨。

    同时,他又想起了自己在掷金山庄的后园里浇了将近二十年菜的情形,想起了他对掷金山庄内所发生的种种变故的猜疑,想起了父亲蹊跷的死,甚至是那个此刻正在外面只手遮天白轻候的种种可疑。

    长期以来,他一直都认为父亲的死是与哥哥有关,因为哥哥实在有太多进行着一切卑鄙行为的种种理由——

    他或者是因为想早日夺取掷金山庄庄主的位子,或者是因为父亲发现了他的某种阴谋,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从而将父亲灭口的。

    总而言之,在二十年前他对掷金山庄内部所发生的种种变故开始怀疑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定哥哥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了。

    在那时,他就已经认定哥哥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的小人。

    如果不是他意外地掉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藏里的话,大概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惊人的秘密的真实情况。

    原来,此刻外面的那个只手遮天的白轻候居然是个冒牌货,而他真正的哥哥居然被人害成这样,被丢进这个地狱一般的地藏里。

    而在他他知道了这所有事情的真相的时候,恨不能马上就出去证明这所有的一切,去揪出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操纵着整个掷金山庄的黑手。

    他更要为父亲报仇,为哥哥伸冤。

    他更要手刃那个将自己的哥哥害成这样的冒牌货。

    只有这样,在二十年来他所吃的苦,他所遭受的冤屈和悲愤,才能得到缓解和发泄。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白轻衣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执着于剑法冲动的少年了,可是,现在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就忍不住热血沸腾,甚至诅咒这个世间的一切。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所有的仇恨和愤怒,都被关闭在那扇无形的出口的外面。

    而在找到这个出口之前,他只能坐在这只见鬼的地藏里等死。

    白轻衣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多年来游侠江湖在刀头弑血的日子,已经让他将所有的生死别离都不在乎了。

    以前的时候,他在乎自己这个出身掷金山庄二公子的身份,他在乎在他的父亲和哥哥的庇护之下所得来的地位和尊重。

    他恨自己为什么是掷金山庄的二公子,他更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父亲,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哥哥。

    这些环绕在自己身上的名声和地位就像是两块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几乎都要崩溃了。

    而在他战胜了剑三十,终于用自己的剑为自己挣得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声和地位的时候,他却又偏偏失去了他最爱的父亲和最尊敬的哥哥。

    所以,他又不惜一切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才挣得的名声和地位去换取杀父的仇人的名字和证据。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当他知道了这一切真相的时候,哥哥却说出了这么一番很不负责任的话来。

    他不懂,他实在不懂。

    白轻衣虽然没有唉声叹气,没有对哥哥做出任何失望的表情来,可是,心里却又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白轻候虽然两目空空,可是,却仿佛从凭借着敏锐的感觉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微微笑了一下,道:

    二弟,其实,在二十年前,当我发现自己被人暗算扔在这里,而又知道了一切事实的真相的时候,我心里的想法跟你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那个时候,我几乎都要疯了,我不停地诅咒天,诅咒地,诅咒神灵,诅咒那两个把我害成这样的人。

    我发誓,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即使是变成厉鬼,也要将那两个人手刃剑下,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三八、报仇雪恨() 
强烈的仇恨感促使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藏里没日没夜地挖,就是想将那个无形的出口挖出来。

    挖得我双手的指甲全部都烂掉,挖得我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伏在地上,用嘴去啃,去啃泥块,去啃石头,去啃那些烂草污水。

    我之所以这样卖力,这样折磨自己,就是想赶紧挖出一个出口,赶紧走出这个鬼地方,去报仇雪恨。

    可是,后来当我实在没有力气接着挖躺下来等死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我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白费力气。

    因为他们既然心存积滤地把我扔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当然不会在这里留下出口让我再次重返人间去找他们报仇的。

    所以,就算是我再挖一百年,一千年,一直挖到死,挖到尸骨无存,恐怕也挖不出什么出口的。

    那个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绝望,我就伤心,我就悲愤,那个时候,我甚至还想到了死。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两边石壁上那些昏黄的火把轻轻地跳跃着,仿佛也在为他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悲愤。

    可是,白轻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悲愤的意思。

    他就这样静静坐在昏黄的火光里,低低地诉说着他的遭遇,他的不幸,脸上的表情平静而缓和,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而白轻衣,这个时候也在他旁边的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脸上的表情谁也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表情。

    白轻候又在地上摸摸索索拿起了一小块石头,然后,随手丢进了不远处的那一方污浊不堪的水潭里,溅起一长串的水花,稀里哗啦。

    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地藏里,这好像成了他唯一的消遣了吧。

    等到石头敲击水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波不兴的时候,他便像是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接上刚才的话题道:

    可是,到了后来,我浑身疲惫,伤口发炎,犹如成熟头顶的木瓜,整个身体开始腐烂,整个人也陷入经完全绝望的状态。

    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放弃了寻找走出这地藏出口的冲动,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这石头堆上,躺在这座水潭里,像只疲惫的狗一般,不吃,不喝,甚至不去想任何东西。

    我只想把自己饿死,把自己淹死,让自己慢慢地腐烂掉,烂得不剩下一点儿骨头,一点儿渣滓。

    可事实上是,我仍然没有把自己饿死,因为在这座地藏里,储存有足够的粮食,这大概是他们特意为我准备的。

    因为他们不希望我死,他们只希望我能够活下来,我活得越凄惨,他们就越是高兴,我活得越是不像个人样子,也就越是遂了他们的心愿。

    在刚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坚持着不吃东西,不从那方臭烘烘的水潭里爬上来,可到了后来突然想起我还要出去找他们报仇的时候,就再也不想死了。

    当时,我暗暗地告诉自己说,我要好好地活着,他们越是不想我死,要是看我痛苦的样子,我就要越是好好地活给他们看。

    白轻衣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眉头突然皱了皱,好像还有不太明白的地方,也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学着白轻侯的样子扔进那方水潭里,道:

    可是,我还是不大懂,他们既然知道你想逃出去找他们报仇,那为什么不直接不直接杀了你呢?

    听到这话,白轻候居然笑了起来,笑得虽然很轻松,很洒脱,可是,却又隐藏着一丝微微的酸楚,喃喃地道:

    他们为什么不杀了我?或许是他们突然良心发现,发现我曾经是他们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丈夫吧。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可是,我们毕竟曾经真心相爱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吧。

    他那干枯干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假如他的眸子还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酸楚的眼泪流出来?

    听到这话,白轻衣猛然一怔,一脸惊讶地望着白轻候,惊讶的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会这么得冷静。

    然后,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心里猛然一震,忍不住惊叫了一下,大声道:什么?难道你说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大嫂?

    白轻候没有回答。

    他甚至还笑了笑,然后,又将一块小石头抛了出去,在那潭脏兮兮的甚至是黑咕隆咚的水面上打起了几个水漂。

    他虽然看不见,却可以听得到水漂的声音,等到石头在水面上几个沉浮之后再次跳回到岸上的时候,然后,接上刚才的话题继续道:

    就这样,我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地藏里躺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不吃,不喝,甚至连动也不动一动。

    可是,突然就有那么一天晚上,其实,在这种地方,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其实,你也看到了,在这里,白天和晚上都是这么黑的。

    反正就是有那么一天,我的心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痛得五脏六腑几乎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症状,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体一向都是很健康的,我虽然很喜欢练功,但是,从来不会强迫自己练不太熟悉的武功,以免走火入魔的。

    可是,那天,我的心却偏偏疼得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一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的。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喘了口气,仿佛是在为那天所出现的突然变故而心有余悸,又仿佛是在尽力整理着所有的思绪一般。

    然后,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干瘪的额头,接着道:那天晚上,整整一夜,我疼得一直都在地上打滚,滚来滚去,甚至用手使劲地往嘴里抠,用力地往嘴里填石头,烂泥,就像是想用这种方法阻止住那种钻心的疼痛。

    在疼了一夜之后,却又忽然好了,就像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了,当时,我虽然有些奇怪,可后来,我还是释然了,终于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一天是十月十五,而此后,只要是一到每年的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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