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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声-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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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然怒火升腾,双目大睁血如沸!岳凌清啸一声振臂而起,剑柄脱手激射而出——

    “哧”一声响剑柄凭空又断,墨练一去不回头,依然势如破竹般扫将过去!

    终是慢了一线,生生剑过足底!

    岳凌一跃而起,高高跃过方殷的头顶,直如鹰隼般飞掠出去——

    猛一回头,那人已然如一朵云般轻轻落在青石台正中央,神情复归平静:“方殷,你要取我性命,是么?”方殷只不说话,也是面无表情,咻咻舞着墨练再次冲了过去!

    方殷不想杀他。

    方殷是不敢停!

    虎失其牙,鹰失其爪,然而虎还是虎,然而鹰还是鹰。

    只给他片刻喘息之机缓过一口气,方殷仍是必败,必败无疑!

    岳凌蓦然长笑,任凭血染胸襟:“痛快!痛快!再来,再来!”

    “方殷!”

    一声厉喝起处,吕长廉冲上前去!吕道长已是怒极!人至剑已出,直刺方殷头颅!方殷见状一惊,微微一缓那剑已至眼前!还有一张长长的,怒容满面的脸。

    “罢了!”

    方殷心说一句闭上眼睛,欲要收势却也不及——

    “师叔。”

    吕道长肩上一紧,一惊回头却见岳凌:“我还没有败。”

    后发先至,当真了得!

    当时的情况是,吕道长的剑将将触到方道士的额头,被他这轻轻一搭,竟是再也刺不下去了!从而方道士逃过一劫,保全了小命。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岳凌微笑,其声楚楚,语意诚恳:“岳凌未败,岳凌还要再战!”吕道长撤剑,看他一眼:“不必了,我方认负。”岳凌连连摇头,语声坚定:“岳凌未败,亦未取胜,还请师叔成全!”吕道长默然片刻,长叹一声:“都是我上清子弟,你二人这又是,何必!”岳凌辑手作礼,再道:“请师叔成全!”

    “咳咳,长廉,你先下去!”蒋长老一边咳嗽一边喘息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来,面色发白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比武结果本长老已有定论,咳咳,当是平局,平局!”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心道果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蒋长老这是要整个并列第一出来,两全齐美皆大欢喜!可是,可是怎能,怎能如此草率?这样究竟公正不公正……

    当然蒋长老是必定公正的,蒋长老也有蒋老长的苦衷。比武何为?不过分个高下,这般以命相搏那是匹夫莽汉,怎又会是上清,中秋比武的本意!蒋长老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他二人这样要死要活地折腾,蒋长老是累了,人累了,心也累了,头昏眼花,而且看见血就更晕了……

    “岳凌请战,请再战!望师叔祖成全。”岳凌一般拱手,一意求战!

    方殷只是不动不语,方殷脑里一团乱麻,方殷睁开眼睛悄悄看了那处一眼——

    她在那里,她还在那里,在那里泪流满面!

    而她看的是他,她在注视着他,眼泪又是为谁而流——

    那,还用说么!

    蓦然心中又生悲恸之意,如沉重枷锁一般的宿命之感再一次轰然袭至!耳畔口口声声已不入耳,眼前林林总总已不入眼,心似不动,心又刺痛,胸中郁郁只欲呐喊却是无法出声!只想,只想,其实只想问一句,这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个甚?英雄流了血,美人流了泪,而方殷又傻子一样呆呆立在这里,又是做甚!

    是的,方殷很卑鄙,方殷很无耻,方殷用了阴险下流的招术暗算了他!是的,方殷很方殷是一个没用的人,方殷是一个废物,方殷就是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小丑,演着一场蹩脚的丑陋的无人喝彩的戏!其实心里都明白,那都是因为没有办法,其实不想这样做,根本就不想,可是,没有办法。

    可是又能如何。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命运罢,奈何不得——

    其实我也想堂堂正正地战胜对手,然后大声对你说——

    我爱你!

    哪怕你,并不爱我。

    有一天,当你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可以大声说,我曾经为你,为你!努力地拼争过!

    所以我不后悔,真的,真的。

    云起,雾起,波光起,起又落。

    朦胧之中世界变了模样,小的大了,大的小了,直的弯了,弯的直了,丑的美了,美的丑了,扭曲着,挣扎着,还在变,还在变。

    只有那一处凄艳的红,将目为之夺!

    不过流了血,又如何?又有甚么!谁个大惊小怪?谁个哭哭啼啼!当知方殷的血也是红色!当知方殷的血也是热的!你!你不服,那便再来!打不过也要打,拿血来拼!拿命来拼!拼着流尽最后一滴!怎是,哭了?方殷一抹眼角大声叫道:“我也要战!再战!”墨练随声微微颤抖,似是欢悦!

    似是欲求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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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是留!是留!挽留的留!() 
希声;三十八 是留!是留!挽留的留!

    全都有病!吃饱撑的!

    一百零八冷眼旁观,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一百零八就很不明白,他,还有他们,这些个人,这是在做甚么!

    今天天气多好?去哪儿玩玩不好?干嘛在这里打打闹闹!打又不真打,纯属瞎胡闹,要是一百零八上去,早就一棍子抡过去打在那人脑袋上!

    将他打死了。濠奿榛尚

    要打就往死里打,不打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傻了吧唧在那儿说甚么闲话!还有人在那儿傻了吧唧地看,看毛!

    这,便是一百零八的做事风格!请记住,不管是做为一个人还是做为一个猴子,心慈手软婆婆妈妈是成不了大事的!绝对成不了!时间是多么宝贵啊,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大伙儿去做,比如大吃大喝,比如四处玩乐,比如美美睡上一觉,比如到处逛逛看看风景啥的。大好时光就这样浪费了,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你说这不是有病或是吃饱撑的又是……

    简直是太傻了,谁也没有一百零八聪明!一百零八如是想道。

    咦?棍子呢?我的棍子?

    扭头儿却见一个小孩拎着自家的棍棒四处乱跑,而另外几个小孩跟他屁股后面又跳又叫。

    哎!这些小孩,也太过顽皮了!总是要偷一百零八的棍子。

    而作为一个使棍的高手,棍子是须臾也不能离身的!

    而这又是一支宝棍,经常有人惦记总是让人偷走,你看就连这帮啥也不懂的小孩也是争啊抢啊,可以想见这根棍棒有多么地宝贵!简直可以称之为神……

    一百零八手脚并用,吱吱叫着飞快冲了过去!不过眨眼功夫儿,一百零八便将那偷东西的小鬼拦截下来,继而直身而立伸出一手,五指向天,又吱吱叫了两声,意思是人赃俱获,快将宝棍还来!几个小童又跑得满脸通红额头见汗,呼呼大喘着看着眼前这一本正经的的猴子,一个个又笑又喘,手舞足蹈乐得嘴都歪了。

    竟敢不还?岂有此理!一百零八大吼一声怒目相对,更是吡牙咧嘴连连低吼,意思是再不还来一百零八可就要,不客气了!看它一张皱巴巴小脸儿满是凶狠之色,白白的利齿与血红的牙龈好不吓人,拎着棍棒那小童一时有些害怕,怕它蹿上来就是一口或是冲着脸就挠一下,那可哭都没地儿……

    “猴子猴子,我叫天一,呶,这个给你吃,吃罢!”小鬼名叫天一,袁天一,袁长松与木尧然之子,袁嫣儿袁姑娘的弟弟。而袁姑娘正是方老大的心上人,一百零八又是方老大的小弟,论起关系还是比较近的。当然一百零八不知道,就是一百零八知道一百零八也不管那些,无论他是谁,棍子必须还要是交还给……

    看到对方从怀里摸出一个绿皮小梨,一百零八登时心中极为不屑!这明显是讨好一百零八了,这就叫做拍马屁!这不是贿赂一百零八么?作为交换的条件,不过是个破梨,一百零八见得多了,一百零八是不会上当的,对于一个使棍的高手来说棍子就是一百零八的性命,无论任何时候也必须,必须,可是一百零八渴了。炒瓜子吃多了,一百零八口比较干,熏兔腿也吃了不少,一百零八咸到了,嗓眼儿里都要冒出火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一百零八其实很想吃,可是一百零八又不想因为一个破梨将自家宝棍送给他,你说,你说,你说这事儿,这真是一件让一百零八感觉困难的……

    当然为难只是一时,也就是脑子一转弯的功夫儿!对于一百零八来说,这是一个再也简单不过的问题。

    棍子先放在他那里,吃完了梨子再要回来。

    就是这样简单。

    于是一百零八专心致志啃着梨子,于是几个小童又开始满处疯跑。

    于是宝贵的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你这孩子!怎就不知道小心一些?瞧瞧,哎!这是破了相了!”木尧然拿着一方手帕,细细地擦着脸上脖子上的血,目光温柔面色痛惜。

    此时台上人比较多,比较乱,似乎每一个人都在说着话。

    “师兄,用我的剑!”“师兄,我的剑给你!”“师兄,对付这种人不用客气!”“师兄,莫再让着他!”“师兄,你也小心,他的剑利!”一众三生峰道士围着岳凌,你一句我一句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激动不已。

    面颊上一道长长伤痕,鲜红的血仍是不断地,慢慢地渗出来。

    吕道长托着一瓶伤药,面色尴尬地立在那里。

    墨练薄而锋利,因之创口直直有若有一线——

    便这一线,隔开了两个世界。

    方殷立在对面,左右无人,看上去很是有些孤独。墨练已出,又如何,便只多了这一条伤痕么?而顷刻之间风头转向人心已失,似乎每个人都在说着,是,方殷的不是。

    ——那又如何?

    台下上有人在说,台下有人在说。

    文长老对木长老说,这岳凌沉着坚毅,又是心胸广阔,来日必成大器,扬我上清之名。木长老没有说话,只坐在那里轻轻点了点头,便已说明了一切。白长老对肖长老说,这孩子当真大度之人,万事以和为贵,做人也不必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肖长老闻言点头,忽又怒了,你个老好人儿,说这话可是在讥讽我?

    非也,非也,成道长摇头晃脑,正道为道,诡道亦为道,道可道非常道,道兄不必太执着。败类!败类!司马道长余怒未消,若我上去,早就一剑刺死了他,只求一个天公地道!赵道士连连叹气,没道理,没道理,方殷人品不坏,怎地偏偏做出这等事来?袁道长也不说话,袁道长中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平生最得意的徒弟。

    ——又有甚么不了起!

    方殷忽然怒上心头,头偏过猛地啐了一口:“到底打是不打?不打小爷走了!”语疾而利,掷地有声!众人闻言一怔,旋即已是大怒,当下有人开口叱责声色俱厉,有人指指点点怒目相对,也有人忍不住又冲上台来!

    “下去!都下去!不成体统,不成体统!”一人气急败坏大声呼喝,却再也控制不了愈加纷乱的场面。蒋长老太累了,而且心也浮气也燥,更是烦得不行了。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一定一定是要解决的,而另外一个人轻轻松松坐,或说是躺在那里,嘻嘻哈哈似乎眼前事情与他并不相干。

    蒋长老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他,才想起这个掌教大人。

    真正能够解决事情的是沐掌教,虽然他懒懒散散,虽然他没个正形儿。

    所以他是掌教。

    蒋长老上前问道。低声问道。

    “长天,此事该当如何?”

    “甚事?”

    “长天!”

    “哦,呃,此事该当如何便就,如何。”

    “废,呃长天,事关本教生死存亡,而作为一教之首,你不能这样,这样……”

    “生死存亡?哈,哈哈,哈哈哈……”

    “沐长天!”

    “咳!不错,有人流血有人流泪,情事战事惨烈异常!这样,师叔你附耳过来,长天告诉你两个字,只两个字便可解决眼下……”

    “开始!”

    蒋长老走回台上,板着脸扬声叫道!

    四下一寂,随即轰然大噪,台上台下更是人人开口乱作一团!

    蒋长老愕然,四下看看,一时心里又恼恨异常——

    再看那人,那人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又嘿嘿一乐,吐了吐舌头。

    岳凌上前一步,朗声道:“再请赐教!”

    方殷哈哈一笑,将手一扬:“来!”

    “剑!剑!师兄!师兄!”身后有人焦急说着,递过几支青钢剑。

    “岳凌剑既已断,便以拳脚胜你!”岳凌未加理会,又是上前一步,目视对方缓缓骈掌起势——

    方殷见状一怔,对面早已失声:

    “师兄!不可!”“岳凌!不可!”“不可不可,怎以空手搏利刃!”“不可托大,万莫大意!”“那剑太凶,太狠太利!”“那不是剑,那是软剑!软软的就像一条黑色的……”

    人含笑而立,血已止,颊上孤直的伤痕却似一柄淡淡的小剑,生生刺着所有人的眼:“岳凌武功高过他,所以岳凌空手而他用剑,这很公平,便是如此。”

    “你少来!”方殷冷笑道:“假惺惺,伪君子!你去取剑,方殷等你!”岳凌注目而笑,终将傲然之意挂在了脸上:“岳凌无剑,一般胜你!方师弟,请出剑罢!”岳师兄,方师弟,我大你小,我快你慢,我强你弱,我高你低!方殷不再说话,方殷只拿眼睛直直地去对视,目视着眼前这个,这个,这个人,心里想说的话都在眼睛里……

    激荡起伏,仍有那莫名的悲意!

    二人静下来,四处静下来,终于有人叹着气走下试剑台,一个一个又一个。最后台上只余了岳凌,方殷,蒋长老。沐掌教的二字真言绝对管用——

    开始,正是了结之时。

    “开始!”

    那便开始罢,重新开始。

    其实手中有剑没剑并不重要,又不是想打败他。其实手中是什么样的剑也不重要,本就不想来这里。其实是非成败都不重要,笑也好,骂也好,可怜也好鄙视也好,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她。只有她!而她就在那里,此时此刻,她,就在那里!她在那里看着你啊看着你,直看得你热血沸腾不能自已啊不能自已,哪怕是赴汤蹈火,哪怕是肝脑涂地,哪怕失却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是的!我将为你而战,直至血也不留一滴!是的,我是为你而来,只是为你而来,因为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我不要失去你,那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那是太过太过痛苦的事!而我宁失去了性命,我也不要失去你!你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下你,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将你搂进我的怀里!我要亲吻你的额头,就像墨练亲吻他的面颊!可是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很轻很轻很温柔——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将为你而战!那么我究竟爱的是你,还是爱着你的我,自己。便在此时,忽然之间,方殷彻底迷茫,或者说是,迷失了自我,或者说是,看清了自己!而此刻方殷心中再也没有一点把握,真的没有!哪怕墨练在手对手无剑,一样没有!方殷是打不过他的!一样还是打不过!怎么办?方殷不知道。怎么办?方殷并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说不知道就不知道真的真的不知……

    宿老大说了,到时候儿你就知道了。

    这本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方殷仍旧不知道。

    莫非时候儿还没到?

    念头一闪而过,已来不及再想。

    开始,那便开始罢!

    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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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分明() 
希声;三十九 分明

    墨练是无情的,墨练是嗜血的。濠奿榛尚

    一直都是这样的,墨练本就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墨练很是怀念他。

    厉无杀!

    是的,他已厌倦了杀人。是的,他已停止了杀戮。

    他走了。离开了墨练。

    留下了孤独。

    墨练蛰伏已久,墨练欲求不满,墨练恨天恨地更仇恨自己——

    墨练想要杀人!

    怎又嗅到那一丝狠戾的气息啊,那样亲切那样兴奋那样让墨练迷恋,忽然想笑又想哭!

    久违了!我的至爱!

    嘶声不绝耳,墨练当空舞!道道乌光又如泼墨一般挥洒着,暗影笼罩之处又如盛开着一朵朵淡墨色的花。绽放罢,绽放,在这黑与白,在这明与暗,在这五光十色斑驳交织的混沌天地,若狂草之书,若淡漠之辞,若凄婉之歌!是的,墨练是无情的,墨练是嗜血的,墨练不是诗词歌赋,墨练只是一条蛇!墨练比蛇还要冷血,墨练比蛇更加毒厉,墨练比蛇还要贪恋那血腥的味道!

    贪恋那转瞬即逝的温暖。

    无杀!无杀!无因之有,以杀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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