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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声-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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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很聪明,一百零八更无赖,一百零八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惜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儿,而且这个事儿也实在是,绝对不能让它跟着搅和,你看老大已经生气了已经发火儿了已经就要翻脸了,一百零八还是没有眼力还是不知死活还是在后面非得跟着……
哎!
最后的结局是:一百零八死了。
当然干掉它的是它最最亲爱的老大,方殷方道士!
甚么是兄弟?甚么又是义气?
那可真是下了毒手啊!
所以说有些事情是绝对绝对不能去做的,譬如一百零八。一百零八的死因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虽然说方道士是老大,一百零八是老二,可是当老大的老大来了的时候,一百零八就是小三儿!
咎由自取!
——这是他的原话。
真是可怜。
——这是她的说法。
一百零八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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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星语()
希声;二十 星语
一百零八用仇恨的眼睛瞪视着这个无情的天地,蓦然凄厉大吼一声,久久露出血红的牙龈森森的白齿!这句话的意思是,岂有此理。濠奿榛尚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怎能这般对待一百零八!一百零八恨他,一百零八恨死了他,没有天理,没有地理,没有公理也没有母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一百零八如此爱他,可是他却这样无情无义地对待一百零八,一百零八发誓不再爱他——
绝不!
绝不的意思就是说,一百零八还没有死。
当然这绝不是开玩笑,一百零八虽然没有死,可是一百零八也快要死了!一百零八已如鱼在砧板,尽管能够动弹却也无力挣脱,只能等待着死亡等待着被吃掉的悲惨命运。天黑了怎么办?狮子老虎来了怎么办?一百零八使足力气拼命一挣——
此时艳阳高照,可是天总会黑,狮子老虎没有,可是还有豺狼!一百零八动弹不得,一百零八无法挣脱,天黑了,狼来了,一百零八快要死了,也快要哭了……
现在的情况是,一百零八被自己的腰带,也就是麻绳绑在树下头。
树干上。
等死。
这还有活路么?这根本就是谋杀!这可真是不像话……
好狠!好狠!算你狠!等着瞧——
一百零八恨啊,一百零八简直恨死他了!一百零八咬牙切齿恨恨决定,回头就把那个狠心又负心的老大干掉,然后自个儿当老大!是你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无义,谁个敢这般欺负一百零八,那么他的下场,哼哼,必定是个死!一百零八连连猛挣,试图脱身,然后追上去,报仇!一棍子打死他!对了对了,棍子呢?棍子棍子棍子,棍子找不见,挣又挣不开,一百零八气急败坏却也毫无办法,折腾半晌又累得呼哧带喘眼看就要不行了。
脑袋耷拉下去,一时悄无声息。
三生峰上,三生石边,二人坐着说话,有一搭没一搭。
“方殷,一百零八给你绑在那里,会不会——”袁嫣儿担忧道。
“不会,死不了,放心罢。”方殷没心没肺道。
“你这人!一会儿天就黑下来了,那里……”袁嫣儿拢紧双臂缩起肩膀。
“你是冷么?等下——”方道士关心又体贴,赶紧脱衣服!
“你……我……哎……”
又是黄昏时,山风透薄衫,盛情犹可却,送来是温暖。脉脉人不语,双双又无言,只看,只看,将看不看,还是不敢。是谁眼神慌乱低了头?是谁心头火热不畏寒?三生峰上,三生石畔,朦胧之中还是朦胧,朦胧的心思又有谁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无人可知无人不知,说的还是——
心事。
山还是这山,水还是这水,石还是这石,人还是这人。人也见了石,石也见了人,再见,一般。人影依旧依稀不见真人真容,烟云雾霭不过将那往事重现,恍若一梦,梦醒一年。不变的是心,变的是心事,这一次方殷的心里很平静,就好像知道了那是自己的,宿命。方殷不去想,也来不及去想,说了很多,又似乎没有说过,方殷只恨时光无情匆匆流走无法将之挽留,只是,只是,不想让她走。
“这山中虎豹猛兽不见,鹰鹫也是稀有,前年来了一群土狼也给我打跑了,你说,谁会吃它?”它是一百零八,这是没话找话,袁嫣儿笑道:“只你不吃它,确也没人吃它。”方殷哈哈笑道:“这猴子平日里顽皮得紧,不教训一下它就不长记性哈哈!”袁嫣儿掩口轻笑:“就像你当年那样顽皮,是么?”方殷一怔,旋即讪笑道:“是,是,差不多罢,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又将那时想起。
“方殷,你道这附近为何凶兽猛禽鲜见?”袁嫣儿笑着问道。方殷摇头:“我怎知道?说来当真是,奇怪!”你不知道,我却知道——袁嫣儿点头说道:“是宿师叔,我爹爹说的。”宿老道?是了!原来是他!方殷恍然笑道:“是他是他,果然是他!我早猜到是他,问他他又不说!这人……”
“宿师叔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当年的他也如你这般,你,知道么?”袁嫣儿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方殷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如我这般胡闹?如我这般没用?还是如我这般不知上进?”袁嫣儿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天:“方殷,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听好——”
天色已然不早,方殷自是恭听。
“在那一年,也是中秋比武,我爹爹是第一名。”
方殷微微一惊,旋即释然笑道:“我就说!历害历害,有道是名师出高徒,不如你去比一下,也夺他个第一!”袁嫣儿摇头道:“我武功不成,我也不愿意学那,可是你听好——三年之后的比试,夺魁的是上清掌教沐师叔。”
沐老道?老杂毛?方道士好久好久没见着他了,几乎已经将他忘掉……
他?是他?方殷一时愕然,复又恍然——
也难怪,他是掌教。
“又是三年过去,最后的一次比试,有一个人打败了我爹爹,又打败了沐师叔,独占鳌头却又,你猜猜他是谁?”
“这,我怎知,他是?”方殷愕然,不解。
“方才你便不知,现在还是不知?”袁嫣儿微笑,将头轻摇。
胸中砰地一跳,方殷瞪大眼睛:“难不成是宿老道!”就是宿老道,就是宿道长,还是宿师叔——袁嫣儿认真道:“正是宿师叔。”方殷久久无语,心中大为惊诧!说是出乎意料,不过也有道理,回想其人其事——宿老道在方殷心里本就神神秘秘古怪异常,是个神道儿人,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却也……
方殷笑着点头,似乎感慨颇多。
袁嫣儿起身,注目而视,柔声说道:“方殷,你还是不明白,沐师叔当年懒散骄狂耽于玩乐,也是一个后学末进曾经被别人瞧不起,可他现在是掌教。宿师叔当年为人更为狂妄,终日游走山中四处取乐散漫更甚于他,那又如何?方殷,只要肯上进,不怕早与迟,我提到他们,说的正是你。”
方殷静静听着听着,心中忽然豪情涌动:“我明白了!我也成,一定!”
袁嫣儿轻轻点头,笑笑:“天黑了,我走了。”
天是黑了,也该走了,可方殷心里还是万分不舍:“我,我再,再送送你。”
送别离,伤别离,一别经年又别离,何时厮守不别离?路在前,路在后,只恨身后路太短,前方有路不得走!小山头,是个小山头,已见灯火阑珊屋舍隐隐,就在这里,还是分手。是不舍,仍不舍,不舍她也要走,香肩窄,青袍宽,尤显风姿楚楚。楚楚动人,窈窕有几分?窈窕淑女,君子怎不求!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呀不要走——
又怎能说出口!
人别黄昏后,月上小山头。
人走,衣留。
“等下——”
袁嫣儿转身一笑:“还有事么?”
“我……”
“不早了,回罢。”
“我……”
“我知道,我走了。”
“我念诗给你听!”
佳人翩然回返,微笑如花:“说来听听?”
月如银轮明如镜,照得天地水般清,眉目宛然俏生生,更显姑娘水灵灵。方道士一时心慌气短脸红脖子粗,好在是早有准备,念诗,念诗——
玉肌冰作骨,秋水以为神,
未舞影绰绰,无声意真真。
千古咏明月,孤星谁人问?
不若寄云衣,披却在一身。
默然半晌,袁嫣儿低头轻声道:“真是难为了你,我,我……”
可不是难为了方道士么?人家来个望月,他就来个咏星,人家借月咏志,他就寄衣送情,左右不能让别人给比下去,明争暗抢的可谓是用心良苦了!这也好,应情又衬景儿,不赖不赖,才子就是才子,这下袁姑娘……
却也难为了袁姑娘。
要哪个?英雄还是才子?不要哪个?才子还是英雄?那个是好,说来话长,这个也不赖,刚刚又表白,怎么办?怎么办?袁姑娘一时很是为难,犹豫了么?犹豫了!有主意了么?不知道。反正方道士不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就像天上的云一样虚无缥缈——罢了罢了,不久即知,正是月圆之时,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事儿还是有点儿……
“过了中秋,我来找你。”
袁姑娘留下一句话走了,或者说是,跑了,似乎哭了!
到家了,到家了,那里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父母她的家人,只得默默看那身影消失。
方殷已然无法再追,想着去,又不敢,一颗心却似随着她……
也不知独自站了多久,伴着当空的月。
满天的星。
终于慢慢转身,失了魂般地走。
一路向着百草峰。
果然可恨!果然只有母理没有公理!果然重色轻友没心没肺硬是亲手置兄弟于绝境而不管不顾……
一百零八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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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说道说道()
希声;二十一 说道说道
“成不成?”
“成?”
“不成?”
“快说快说你快说!”
“到底成不成?”
“这跪也给你跪下了剑也给你拿来了,你这又……”
“我求求你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与这宿老大说话甚是费力,任你心急如焚百般求肯,他自不紧不慢只顾坐着喝酒。濠奿榛尚
把玩着一柄剑。
“墨练墨莲,奇花异剑,呃,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宿道长抚剑自语,好似两只耳朵没有听进去一句话,完全不理会跪在地上苦苦求肯的方道士。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般跪他作甚?自是有求于人,而且这个事儿……
非他不可!
一年之前是这般,过了一年还是这般,心也收了,功也练了,可是方殷知道自己还是,丝毫没有胜算。一个人知道得越多,就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更多,就像修内功习剑术,此时方道士是入了门儿,可是入了门儿才发现里面天大地大,而自己和人家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是一种进步,可也实在打击人!
只有靠宿老大了,他一定有办法!
方殷直直跪在地上,愁眉苦脸又装可怜。宿道长以指轻弹剑身,铮铮有声:“这把剑,借我玩儿两天。”好好好,只他答应,便是给了他也成,方道士连连点头接着哀求:“你教我,成不成?”宿道长点头道:“成。”不说是不说,说来干脆利落,方殷闻言一怔,却又不敢信了:“真的?成?”宿道长放下软剑,端杯喝一口:“也不成。”
“你!”方殷怒气上涌,跳起来大叫道:“你这是给脸不要,整日里就知道装神弄鬼,哼!妖道!”宿道长微微一笑:“你装我也装,大家都在装,跪我我自不理,骂我我也不妨。”这事儿确也不怨人家,这回是某人自己要跪的,方道士一时无话可说,大生闷气却也拿他没办法。
宿道长淡淡道:“说说,要我教你什么?”
方殷心里一喜,连忙道:“教什么都成,只要能打败他!”
宿道长摇头道:“是你去打,又不是我去,我可保不准——”
“只要有一线胜机,就成!”
“我想想,呃,什么叫做一线?”
“一线就是一线!你又来……”
“多宽?多长?多高?多厚?什么样的线?红的黑的黄的白的?”
这人说起来那是相当的不靠谱儿,你说东,他指西,你要狗,他给鸡,但凡方道士自己还有一丁点儿办法也不会来求他了,向来如此!可惜方道士自己连半丁点儿办法都没有,而如今距离中秋比武已经只有,三个月!方殷无可奈何,伸手指道:“看罢,就像那个一线——”
墨练静静伏于桌上,笔直伸展,剑身窄窄正是一线——
“明白了。”
宿道长点头,凝视思索,竟似当了真。
全是废话,说了也是白说。方道士见状心中悲苦,唉声叹气间忽又想起一物:“你等等,给你看看,这个!”是那包袱,被吕老道没收的包袱,当年方道士曾经苦苦寻找也找不到的包袱。说来也是气人,其实包袱就在方道士的隔壁,几年来不过一墙之隔!罢了罢了,那些并不重要,如今的方道士便是赶他他也不跑了——
物是人非,早已。
黄金白银光晕夺目,紫色貂皮依然光鲜,却不是,却不是,却是那卷泛黄麻纸——
“你看!你看!”方道士郑重打开铺到桌面上,面色期冀。看着麻纸,想的却是老薛,在方殷的心里大胡子老薛正是一个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尽管有些不着调,此物为何?修练内功之法,老薛必有深意,方道士今日来时匆匆看过几眼却也看不出甚么门道儿——正好拿来给这神道儿的看看,只盼是使人一步登天天下无敌的大大的,神功秘籍!名字叫甚么来着?
却也忘记,早已。
只是屏声静气。
宿道长扫了几眼,面无表情:“哪里来的?”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别人送给我的,说是甚么青,青,甚么录来的。”
“青冥天录。”
方殷一拍大腿:“正是!”旋即瞪大眼睛,直似见了鬼:“你,你怎知——”
说来话长,那就不说。
宿道长低头去看,又不说话了。
“好不好?好不好?是不是很历害的武功!你说你说你快说!”果然神道儿,竟是个识货的!方道士自是急不可耐,连连催促,催促,催促!
却见!
不见真人面容,但见眼泪一滴!
一滴,两滴,三四滴。
滴滴落纸上!
哭了?
怎?
方道士呆若木鸡,实在无法形容,心中那是怎样的惊异——他也会哭?他怎会哭?他怎就哭了!着实是白日见鬼!邪了!
老大?
老大?
老大你——
老大!
忽地一抬头,泪眼笑对天!宿长眠纵声大笑,神情张狂高声语:“可笑,可笑,可笑情为何物?生死相许怎生许!可叹,可叹,可叹缘为何物?生生不死亦不休!缘尽人见人不见,缘来是你就是你!哈哈哈哈,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天意,天意,天意也是个屁!哈哈哈哈!”
疯话没说完,屁话又来了!
方道士早就,完全,懵了。
迷茫中只见那人抄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情狂傲更嚣张:“来来来,你说胜他一线,咱就胜他一线!去去去,打他个人仰马翻,又有甚么了不起!”方道士给他搞得云里雾里北都找不着了,听见这话心里反而更没底:“你,你,你说甚么?我成?”宿道长啐一口,怒道:“恁没种!说了你是一头驴!但你有副驴脾气,就成!”
方殷呆呆看他半晌,忽然拿起桌上酒壶倒满一杯,又猛灌一口,一样哈哈大笑:“我偏不是驴!却也驴脾气!那又怎样哈哈哈哈!”
“哈哈一样!干!”
“干!”
“再干!”
“倒上倒上!”
“干!”
于是乎,就把那人干掉了!
那自是醉话梦话疯话屁话,酒喝完了,杯干壶干,不过喝了一场糊涂酒而已。
风动草木,其声簌簌,似笑,似笑,嘻笑嘲笑还是,耻笑。
“收起来罢。”宿道长静静说道,脸上泪痕已风干。方殷抄起麻纸,皱着眉头:“究竟好是不好?”宿道长一笑:“有人半生都毁在它身上,你说好是不好?”那是不好了,还是没有用——方道士一时气沮,低头将纸卷起。宿道长又是一笑:“那人却是毕生奉其为神明,你说好是不好?”这是说好了?还是不知道!方殷系好包裹,皱眉挠头:“那人是谁?怎地这般死脑筋!你说到底这东西……”
“是我师父。”
方殷再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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