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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也没有想过要剿灭天一教。

　　朱由检闻言，脸上居然有了喜色，正要说话，身后的莫言悔陡然喝道：“哼，曹统领，你闭嘴！天一教蛊惑人心，犯上作乱，如今晋陕流匪四起，你作为朝廷驻晋陕将军，焉能不知？”

　　曹天寿为官多年，抬首一看莫言悔，心头一寒，辩解的话竟然被莫言悔眼中的杀气硬硬地逼入腹内！

　　“天一邪教教主铁情犯上作乱，刺杀了当朝宰相，震动朝野，被朝廷列为天字第一号钦犯！天一教暗通流匪，不仅教徒参与作乱，各地流匪的首脑也多是天一教中之人！曹天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为天一教说话，此次福王奉旨前来剿灭天一教总坛，本座也在魏公公面前立下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军令状，曹大人，你不会不知后果吧？”

　　莫言悔冷竣的一番话，吓的曹天寿额上冷汗潸潸，他为官多年，见机极快，连忙作揖道：“莫统领息怒，天一教中人个个奸邪无比，诡计多端，下官虽有察觉，只是等待时机，一举将之剿灭。如今福王率朝廷精兵前来，曹某及手下三万将士愿效死力，请福王明示！”

　　朱由检年龄虽幼，宫廷中的所见所闻早已让他的心志比同龄人成熟多了，小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

　　他只是回首冲莫言悔一笑。

　　朱由检只是一笑而已。

　　可就是这一笑，面无表情的莫言悔陡然心头一酸，竟然有种黯然神伤的酸楚心痛上涌。

　　莫言悔心头一醒一惕，这怎么可能？我怎么还会有这种心痛的感觉？我还有心吗？

　　——自从洛阳马姑娘逝后，我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

　　奇怪的是，朱由检回首一笑偏偏就让他有了黯然神伤的心痛！

　　朱由检笑的好惨然，笑的好可怜，笑的好无奈，笑的好酸楚，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没娘疼的孩子在乞求着别人的怜悯，在乞求着一份少得可怜的温情关爱。如果仅仅是这些，或许根本就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莫言悔。

　　可是，这个生在帝王家的少年皇子纤弱的身体，高贵的气质，忧郁的眸光，惹人怜惜的神情混合在一起，居然让莫言悔想起了一个女人，一个他唯一想娶做妻子的女人——洛阳马晚晴。

　　莫言悔一生中的女人多的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可是，每晚萦绕在梦中的女人只有一个——马晚晴。

　　想起了马晚晴，他的心一下子刺痛，本如锥子般刺人的锐气刹时从他身上逝去。

　　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内心的，他的目光缓缓地从朱由检脸上飘过，又冷冷地从曹天寿的脸上移过，随后低下头，恭立在朱由检身后，温顺的样子任人也不会把他与“不是人种”的绰号联系在一起的。

　　莫言悔垂着头，他的鼻端传入一缕淡淡的清香，他头脑一清又一热，这种清香他是那样的熟悉，是他只有在梦中见到她时才能忆起的那缕清香。

　　莫言悔眼睛已经眯起，他静静地看着朱由检纤弱的背影，眼前的小检子已经幻化成梦中的那位风姿卓绝的妙人儿……

　　他的脑海中又回响起魏九千岁的叮嘱：

　　——“言悔，这次剿匪，你知道为何由朱由检监军吗？”

　　——“主公，卑职不知。”

　　——“言悔，天子大限不久，你可知继位可能最大的人是谁？”

　　——“主公，卑职愚笨，不敢妄猜。”

　　——“朝中那几个该死的老家伙早就想推福王朱由检为贮君，而我们想推的人选是燕王朱伯由。朱伯由是郑太后的孙子。言悔，你懂吗？”

　　——“主公，卑职……。”

　　——“哼，言悔，你在与我装傻吗？”

　　——“主公，言悔不敢。我懂了，战场上让一个人死并不难。”

　　——“哈哈，很好，你懂就好！”

　　……

　　莫言悔眼中泛起一丝凶光，让朱由检死的方法很多，可是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登基呼声最高的朱由检死了，那么燕王朱伯由登基就是铁定的唯一人选。

　　燕王是郑太后的孙子，朝中权力将依然掌握在郑太后与魏公公手里，我呢？将依然是他们手中的一粒棋子，说的难听点，我莫言悔只是他们手中一条会杀人的狗！

　　——我莫言悔是一条任人挥来喝去的狗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少帝人和脱灾劫，天星初聚天净山（2）
莫言悔一直在琢磨着困扰他的问题，大明朝真的气数已尽？

　　他的判断是：否！

　　他更清楚一点，大明朝之所以有今天的颓势，只因为把持朝政的人有魏公公与郑太后这样的奸人。稍有正义感的天下人也会对魏公公恨之入骨，欲食其肉，喝其血。

　　自己作为魏公公的走狗帮凶，天下人想啖其肉的人又岂在少数？

　　——盛而必衰，魏公公能长久吗？

　　天下义军迭起，矛头无不是针对魏公公的，魏公公的势力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莫言悔一想起铁情与高胜寒血洗东厂的情景，饶他艺高胆大，也不由地心肉跳。

　　杀了朱由检？不杀朱由检？

　　莫言悔已经有了答案。

　　以他的判断，皇上朱由校绝不会活过明年春天的！

　　——给朱由检一个机会，是不是也就给了自己机会？

　　如何让朱由检把自己当成心腹？

　　他相信凭自己的本事，让朱由检认可自己或许并不是难事。

　　莫言悔在瞬间就已权衡利弊，为自己留下了退路，难道帮助朱由检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前途？还是朱由检的眼神像极了那早已化作春梦的马氏，从而引起了他内心深藏极少浮起的真情？

　　朱由检或许并不知道，站在他身后莫言悔内心的这点转变，已经让他摆脱了死亡的危机，没来由地，朱由检紧绷的神经随着身后莫言悔泄去的杀气慢慢放松下来。

　　“报，大军已攻破天一教第一道防线！”

　　“报，大军已经突破天一教第二道防线！”

　　……

　　随着捷报一道道地传至兵营；众人脸上已经露出微笑，莫言悔陡然有一个想法，要让朱由检上前线，亲自指挥这场歼灭天一教总部的战役！

　　以自己与自己带来的这群高手，必能护佑朱由检的安全，通过这场战役，提升朱由检的威望，也让朱由检把自己与他莫言悔从此联系在一起。

　　“请福王亲上天一教，指挥剿灭天一邪教！”莫言悔躬身说道。

　　朱由检大惊，小脸吓的有些苍白，“莫统领，我我我我行吗？”

　　莫言悔抬起头，平静地说道：“福王少年神勇，英气通天，上天必佑，如能亲上朝圣崖，必振作大军士气，一举荡平流匪患，必能成为我朝第一人！”

　　他屏息不语，早已运用传音之术对朱由检说道：“福王，你处境险恶，你应该知道的，皇上病危，朝中立储之风日盛，作为皇上的唯一胞弟，你必须担起复兴大明朝的重任。但魏公公与郑太后却要推举朱伯由为储君，他们不愿意你当上明皇，危及他们的地位。小臣虽然是他们的人，但小臣却知道他们才是让大明朝走向败落的奸臣。如今天下大乱，矛头指向的并不是大明朝，而是为了剪除魏公公等朝中奸侫！”

　　——“此次福王出征，魏公公曾密令小臣，让福王战死疆场。但小臣食大明天禄，绝不能对不起大明天子。福王如果有复兴大明雄心，莫言悔愿意助福王剪除奸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福王朱由检眼中异彩泛起，他虽然年幼，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眼前的危机。他没有想到莫言悔竟然愿意帮他，一时沉吟，也拿不定主意了。

　　“福王，这次出征，是你扬威朝廷的唯一机会，如果大胜归师回朝，你将是大明天子的皇储，你才拥有号召天下正义之士与奸臣宦党作斗争的资本！莫要犹豫，当断必断，请福王放心，臣会竭力确保福王这次出征必胜！”

　　朱由检怔怔地看着莫言悔，终于点头。

　　“莫统领所言极是，曹将军，请你尽起本部兵马，随本王亲征朝圣崖，绝我大明隐患！”

　　曹天寿大声说道：“遵命！福王大敌当前，指挥若定，有太祖太宗之风，臣自当奋勇杀敌，以报福王！”

　　朱由检也抑不住兴奋，用激动的发颤的声音说道：“随本王出发！”

　　莫言悔暗暗打量了曹天寿一番，暗道：“此公被压制晋陕多年，到是一位天然盟友！”早已打定了拉拢曹天寿的主意。

第七章　天一神吼惊风雨，九转天音泣鬼神（1）
天圣山朝圣崖一战，战况极其惨烈。

　　虽然朝圣崖是天一教圣地，但驻守的天一教众也只有千人而已。如果不是天一教总部首领聚会，精英俱在，只怕三万明朝大军早已攻陷了朝圣崖。

　　在水不共的调度下，天一教教众以寡敌众，依靠险关天堑阻击着一拥而上的明军，无奈明军人数太多，又有火炮利器，天一教只好且战且退。幸亏天一教众首领个个武功高强，左右冲杀，打退了明军的一次次进攻，等到退守朝圣崖时，人员也折损了数百人。

　　当朱由检率领自京城带来的精锐参战时，战场局势立时向官兵倾斜，莫言悔率领的西厂和锦衣卫的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三十人左右，但个个如出柙猛虎，杀法高招，登时将天一教众人压缩在朝圣崖下的狭小地界内。

　　天一教右护法炮无眼虽然白发苍苍，但勇猛之风不亚当年，一把长刀如泼风地展开，早已杀的满身是血，犹自兴奋的大声呼叫：“痛快！爽！宰了这群兔崽子！”

　　——“老查，你怎么像个娘们，你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他一边挥刀冲锋，一边调侃着白衣雁王查无迹。

　　查无迹比他潇洒的多，他身法如风，进退间，死神抓已经撂倒了三人，由于他轻功卓绝，杀人虽多，但白衣上并无半点血迹。

　　见炮无眼调侃自己，他尖声笑道：“老炮，你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如果你手软了，招呼我一声，我帮你！”

　　炮无眼大笑道：“放屁，就他们能伤得了我？”

　　二人调侃着，猛然见明军中又冲进三十多人，各执兵器杀入二人的战斗圈内，也是二人大意了，没有想到官兵中竟然还隐藏着武功高超的好手，炮无眼一声大笑未落，一道强劲的内力逼至，锋利的刀锋已将他的右臂划开一道血口！随即一掌无声地拍至，炮无眼匆忙中急退，还了一掌，身体陡然一震，已被来人击退了数步！

　　炮无眼大惊失色，凝视着眼前手执一把血刀的五旬老者，失声道：“血刀天魔！你没有死？”

　　血刀天魔嘿嘿一笑，“姓炮的，老子没死。你却死定了！”血刀化成血虹杀向炮无眼。

　　查无迹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潇洒对敌的他在击杀了数名明军后，退却中，一把剑正等在他的身后，无声地刺去。查无迹哪里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身后如长眼睛一般，飘然躲过利剑，顺手一掌当头拍下，以他的想法，此人已是死人。他万万没有想到，身后的剑手剑法之高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身法一变之际，此人的剑已经变换了方向，依然在他的身后等着他。他连换数种身法，居然没有摆脱，只听吃的一声，利剑把他的白衣刺穿了一个洞！

　　查无迹一生对敌如何吃过这等大亏，他掌上骤然加力，狂飚拍出，对方也出掌相迎，啪地一声，各退半步，竟然与他功力相若。

　　其他众首领的遭遇与他们二人差不多，轻敌之余，登时受制于刚刚加入战团的三十余名高手，都吃了暗亏！

　　天一教众头领一被这些突然冒出的高手缠住，形势已然大变，明军狂呼着涌至，天一教数百人再也抵抗不住，渐渐退至朝圣崖入口——天梯处！

　　正在危急时，蓦然两声长啸，战场上空飘过两团灰云，灰云过处，如沸水泼雪，人潮尽退，赫然是两位鹤发童颜的老人。

　　禹天齐与和畅到了。

　　禹天齐白眉轩动，眼看着徒子徒孙们死了一大片，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一生中还没有遇到过，他显然动了真火，鼓足内力，以十二成的“下地狱神功”将“天一神吼”发挥到了极致，刹时间已将官兵中的功力弱者震倒！

　　他内功精深，威力尤在佛门“狮吼”之上的“天一神吼”绵绵不断，正在冲锋的官兵们如遭重击，耳膜破碎，口鼻出血，纷纷倒下。

　　和畅虽然反对他起兵造反，并不打算帮他杀戮官兵，但一到战场，看到尸体遍野，满山血色，一些无辜的百姓惨死在兵祸之下，也不由地对官兵们的凶残感到震惊。

　　他冲入战场之中，身影如电，灰衣飘飘，如蝶穿花，或点或拍，瞬间已点倒七八名锦衣卫，将陷入危机中的天一教众首领解脱出来。炮无眼一抹脸上血迹，见武林二帝齐至，

　　精神大振，狂笑一声：“兄弟们，冲啊，杀了这些龟孙子！”

　　率领残存的天一教众，一阵奋勇拼杀，已将刚才的颓势扭转。

第七章　天一神吼惊风雨，九转天音泣鬼神（2）
和畅飞身飘上一石崖之上，冷眼看战局，也不由地惊心，明朝大军虽然受阻于禹天齐的“天一神吼”，但依然如潮水般地蜂涌而至。不由地皱眉，禹天齐如此长啸，极耗费内力，也不是长久退敌之计。

　　正要提醒禹天齐，但见山腰处一顶黄龙大旗之下，站着数十人正在指挥战局，心中一动，擒贼先擒王的念头一闪，正要有所行动，陡然从山腰处传来一阵悠扬绵长的啸声，如潮水初起，渐渐地有如浪声狂卷，风声凄厉，万马齐鸣，一浪高过一浪的啸声已将禹天齐的“天一神吼”淹没。

　　溃退中的官兵摆脱了“天一神吼”的控制，一时如大梦初醒，已经稳住了阵脚。

　　和畅大惊，此人是谁，竟然有如此高的内力？能够压制禹天齐的“天一神吼”的人，当世武林中并没有几人。

　　禹天齐好胜之心弥老益坚，见有人与他以声音比试内力，精神大振，“大同地狱”神功再提一分，又将对方的啸声压制，随着对方的啸声如一浪九叠，渐成一山九峰之势，禹天齐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和畅叹息一声，已知此人是谁了。

　　——除了南独尊的“九转天音”有如此威力，还能有谁？南独尊难道也投靠了魏忠贤了？

　　和畅心头的忧虑更盛，江湖再无宁日了。

　　只见山腰处黄旗一摆，又有数十人冲向此处，仅看身法，就知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大内高手。当先一人来的好快，和畅沉思的片刻，一张阴沉的长马脸已到身前不远处，只一挥手，便将正怒虎般拼杀的炮无眼震飞，老炮武功卓绝，无论在天一教，还是在江湖中也是威名显赫的霸主角色，与人一个照面就被震飞，他爬了两下，竟然一跤坐倒，显然已负了重伤。

　　只见此人如幻影般飞扑而上，他似乎知道炮无眼在天一教中的地位，意欲杀人立威，废了炮无眼再说。

　　查无迹早已飞身迎上，“死神抓”诡异地划个弧线在他诡异无常的轻功中击向幻影中的马脸人。只听一声裂帛传出，白衣雁王查无迹怪叫一声，身影倒飞，一只衣袖已经不见。落地时，一把抱起炮无眼，正要踉跄后撤，马脸人眼中凶光一闪，身影一幻，一把长刀挟着电光斩向炮查二人！

　　和畅一惊，他狂啸一声，身法电闪，为救查炮二人，久不使用的“一线牵”在危急中出手！

　　和畅一生极少使用武器，“一线牵”就是他名震江湖的武器。上一次使用还是在二十年前，与禹天齐争锋天下第一的大战中。

　　一线牵是天蚕丝，长达数丈，一旦施展，有鬼神莫测之威，此时和畅为救人，含怒倾全力出手，威力之大，可以想像。

　　马脸人的长刀急斩查炮二人，正要得手一际，长刀竟然莫名其妙地在一股神奇力量的牵引下偏离了方向，查无迹抱着炮无眼狼狈地从地滚出数十丈，已经在众人的扶持中，脱离了险境。

　　马脸人正是东瀛“天地流”的宗主少少光明，他为报父仇，潜入中原，投身到魏忠贤旗下，在与铁情一战中，为保护魏忠贤立了大功，深得魏忠贤赏识。此次围剿天一教，魏忠贤知道事关重大，天一教一天不除，必是大患，才让他跟随莫言悔出征天一教。

　　少少光明为了立威，一出手就重创了天一教两大护法，正得意时，他突然感觉到了危急，“天地无情斩”长刀上不知何时已缠上一道淡淡的丝线，这道丝线如有灵性一般，缠绕了长刀，瞬间已向他的手臂上缠来……

　　少少光明大骇，他猛然想起一个近乎传说的人，一个近乎于神的人。他对中原武林的掌故清楚的很，中原武林的排名前十的高手，他都研究过。不过，高傲的他并服气，他不相信凭自己的武功会输于中原武林的任何一名高手。

　　——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