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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洗徵舞 九功舞系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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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也没有说下去。只一瞬间,圣香恢复他满不在乎嬉皮笑脸的样子,“反正,如果容容没有给你写信,你不用太担心,他很忙,而且他不想连累你。”
  真的只是这样吗?姑射怀疑。看着圣香完美无缺的漂亮的眼眸,她一向看得穿很多人的心思,但是,她从这笑嘻嘻的公子哥的眼中,什么,也看不出来。看不出任何幸还是不幸的预兆,只有满眼灿烂的笑意。她所有所思——圣香——很不寻常啊!
  容隐他——不会有事吧?有圣香这样的朋友,要出事,只怕也不容易。她想来想去,终于决定相信圣香,容隐这阵子不会写信,因为他要对付燕王爷!她要依约在梨花溪等他,一直等到他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圣香可以赌咒发誓,他绝对没有骗人!他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事情没讲而已,例如说,容隐每天休息不到一个时辰,每天有无数的事情要做,换了是身体虚弱患有心病的他,大概早就累死了。容隐当然没他这么差劲,但是,圣香有一种直觉,这样——是不能持久的!
  容容——这一次,可能真的要出大问题了,问题不在燕王爷身上,燕王爷不能奈他何,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容隐啊容隐,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尽了你为国的心愿?圣香尊重容隐的选择,这就是为什么他刚才欲言又止,但是,对于没什么悲天悯人的心肠的圣香来说,他并不苟同容隐的牺牲。
  他不是容隐,所以他也不能理解容隐的选择,他刚才的确有要姑射去救容隐的意思,他其实还有意思,他甚至希望姑射带了容隐走,不要让他把毕生心血全部消耗在朝庭里。但是,她居然拒绝!她不仅相信容隐的能力,而且她理解容隐的选择!
  真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人美,武功好,最难得的是他和她的相知。
  一个人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可以相知相许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圣香突然觉得有点羡慕,他玩了这么久,为什么,就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这么好过?
  “皇上,臣以为,燕王爷的事情应该早早解决。”容隐对太宗进言。
  太宗沉吟,“他是先皇之子,杀之,百官不服,更要说朕无容人之量;但如果不杀,”太宗苦笑,“德昭的势力日日坐大,到头来,只怕是他不肯放过朕。”
  容隐淡淡地道:“那很容易,燕王爷是杀不得的,也是不能不杀的,为今之计,只有——”
  太宗动容,“什么?”
  “逼他自尽!”容隐声调冰冷,一字一句地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负手在政事堂里踱了一圈,“臣知道此计狠毒,但是燕王爷之事不了,百官朝臣朝秦暮楚,察言观色,时时看皇党与王党哪一方占上风,随时随地要做墙头草。宋辽征战,有多少朝官心在雁门关?又有多少朝官只会妙笔写文章,黄老孔孟说得舌灿莲花,却还是做的两面文章,皇上一份,燕王爷一份?如果此事一拖再拖,朝局难免分崩离析,大辽虎视眈眈野心勃勃,我朝如果还是这样的朝官,长此下去——”他没说完,但是太宗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德昭他是朕的亲侄子——”太宗还在犹豫。
  容隐今日毫不客气,冷冷地打断太宗的话,“皇上当年一斧头斩死太祖先皇,难道就顾惜骨肉亲情了吗?”
  太宗骤然回头,“你——”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他瞒得极紧极紧的事情,居然会被容隐知道了,当年太祖皇帝驾崩的确是他一手造成,这也是为什么赵德昭始终不忘要做皇帝,因为这皇帝本就应该是他做的!他是太祖皇帝的亲生儿子啊!
  “皇上要杀人灭口吗?”容隐淡淡地道。
  太宗确有此心,却知道此时只有他和容隐两个人,以容隐的武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手的!他不回答,脸色难看至极。
  容隐却转过身去,负手望着殿上的承尘,“皇上可以想想,这些年来,容隐对皇上如何?”
  太宗一呆,这些年来,容隐的确对他很好,否则,他也不可能在龙椅上坐得稳,既然容隐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为什么——
  “容隐做事从不看名分,而看效果。皇上虽然并非千古明君,但也不是昏君,皇上登基,可守江山数十年。”容隐冷冷地道:“我看不起德昭王爷,我见他逼迫上玄篡位,逼到上玄离家而去,就知道燕王爷没有用人之量,亦没有识人之明,这样的人——不能为帝!”
  太宗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论调,新鲜至极,却又似乎很有道理,“容隐——”
  “我没有意思要和皇上为难,臣只是说,皇上要稳定江山,就一定要从内政做起,优柔寡断——既不会显得皇上仁厚,也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帮助。”容隐摇了摇头,“燕王爷对皇上不会客气,他有死士,有党羽,皇上要逼他自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太宗忍不住又问。
  容隐气宇森然,“先发制人!”他把一个东西压在太宗桌上,“这是燕王爷所有死士和党羽的名册,皇上如果可以翦除他的党羽,就可以逼燕王爷到绝境!”
  太宗怔怔地看着容隐,他很迷惑,他不了解这个人,他原本以为他了解,但是他现在发现不了解,“你做了这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保住朕的江山吗?”
  容隐略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皇上以为呢?”
  太宗动容了,他紧紧地握住那张费尽容隐心血的纸片,低声道:“你——爱民——胜于爱君——”
  容隐没有看他,他缓缓负手走出了政事堂,门外夕阳如血。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原本希望做到让战争停止,但是,他自己很清楚,他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他能做的,只是这件事。姑射,姑射,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梨花溪之约,可能要你独守一生了。
  他走到门口,缓缓回过头来,淡淡地道:“皇上也可以要容隐死。”
  太宗脱口而出,“不!不会!朕决不会!”他伸出手,似乎想挽留容隐,却只追出一步。
  容隐看着他的神色,似乎觉得他很可笑,在夕阳光中,他淡淡一笑,就像一块烧到尽头的火炭,非但没有过往的冷厉,反而正在消退最后的温暖。
  太宗从来没有看过容隐笑,他这一笑,看得看尽人情冷暖权术玩遍的太宗心中一片酸苦,几乎想哭!突然之间,他睁大眼睛,“你——你的头发——”
  容隐却没有理他,他负手而去,走得很闲适,不快,也不慢。
  他颀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远去。
  这时候,太宗才喃喃地道:“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这一天,容隐回到了容府,以后几日就再也没有出门。
  他甚至在弹琴,弹他那一具“巢螭”。
  “坠雨已辞云,流水难归浦。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容隐轻轻地拨弦,指法虽已生疏,但是一声一下,并不困难。
  书雪站在容隐身后,看着容隐一头银发如雪,心里的衷苦已经随着容隐的破碎的琴声,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知道少爷在等,等燕王爷的结局,他如果等到了,也许——也许——书雪他不敢想,不敢想!
  “报——”容府的一个奴仆从门外冲了进来,喘息未停,“燕——燕王爷——在王府——自尽啦——咳咳——皇上下令厚葬——”
  闻言,容隐淡淡一笑,笑得平静,而且温和。
  他就像没有听见来人的话,继续拨弦,一字一顿,“忍泪不能歌,试托哀弦语。”他顿了一顿,轻轻吐出了最后一句,“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
  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书雪已经无泪可哭,少爷——的心愿,希望和姑射姑娘相逢,希望他可以等到那一天,希望梨花溪之约——希望——今生今世能有一天,可以——破镜——重圆——
  “铮——”的一声震响!
  容隐的最后一拨,拨断了琴弦,震裂了残破的“巢螭”,他嘴角带着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伏在了“巢螭”之上!
  人、琴、俱、杳——
  “少爷!”书雪失声大叫,呆若木鸡,虽然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耗尽心血的少爷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事到如今,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那么——那么好的少爷——
  苍天啊!你何其忍心!何其忍心啊!
  “少爷——”容府的大大小小的侍仆都围了上去,痛哭失声。
  “皇上驾到——”金碧辉煌的鸾驾过来,太宗一接到燕王爷的死讯,处理了所有应该处理的事情,立刻就赶到这里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但是他却知道一定要来!
  一进门,他猛然看见闭目微笑的容隐,猛然驻足,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永远的,留不住他了!
  书雪扑在容隐身上,紧紧地抱着他最尊敬也最依赖的少爷,心里、耳边,还仿佛听见容隐带笑的低吟——
  ——坠雨已辞云,流水难归浦——
  ——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
  ——忍泪不能歌,试托哀弦语——
  ——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
  姑射姑娘,你永远、永远也等不到少爷了,永远、永远——第7章 莲山此去无多路
  “我——刚才听到了——琴声——”在一片哀戚的哭声中,有人做梦一般地说,“我听见了‘巢螭’的琴声,我以为——我已经等到那一天了——”
  太宗回过头来,门口站着一个怀抱古琴的白衣女子,一头青丝半黑半白,看起来,竟是一头灰发,虽然是灰发,但是不减她风姿如画,眉目宛然!灰发!太宗缓缓地把目光转到容隐的白发上,似有所悟。
  “姑射姑娘!”书雪抬起头来,颤声道,“你如果早来一步,你如果早来一步……”他说不下去,声音全部哽在喉头。
  姑射就像没看见这屋子里所有的人,她也没看见什么太宗皇帝,她眼里,只有容隐。只听她依然做梦一般地道:“我不放心,我始终不放心,我……只是想偷偷地来看你一眼,然后就回梨花溪。我知道你不会有事,是我自己不放心……”她笔直地向容隐走去,轻轻地在他前面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容隐那一头早已雪白的头发,“然后我听见‘巢螭’的琴声,你弹得那么平静,那么高兴,只是有点遗憾,我以为——我以为我已经等到了,你可以离开这里,到梨花溪娶我的那一天,我听着琴声——就慢慢地走过来,我以为,你会在这门口等我,看见我,你一定会很高兴……”
  万籁俱静,每个人都听着她自言自语,眼里都有眼泪。
  “坠雨——已辞云,流水——难归浦——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姑射一个字一个字低吟,深吸一口气,她颤声道,“忍泪——不能歌——试托——哀弦语——”
  “姑射姑娘!”书雪看见她的眼角流出血来,忍不住爬过去拉住她的衣角。
  姑射充耳不闻,突然血珠子从她的眼角掉了下来,“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她不在乎血泪在她的白衣上点出朵朵桃花,“你如果真的记挂着相逢,你又怎么能这么狠心——这样离开我?”
  “姑娘!”书雪失声喊道。
  姑射衣袖一震,书雪立刻被她震了出去,跌在一丈之外。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怎么承受这个痛苦?
  姑射陡然站了起来,顺着她站起来的起势,她扬起了乌木琴,随着她倾尽全身之力,一下砸了下去!
  “姑——”人群中不知道谁发出了声音,但是被眼前姑射的悲恸震住了,没再发出第二个音。
  “碰”的一声大响!
  乌木琴木屑纷飞,姑射白衣激荡,被碎琴的反震之力震退了一步,双手握着乌木琴的半块残琴,慢慢地、慢慢地放在了容隐所抱的“巢螭”碎琴旁边。
  她本是最爱琴的人,她本是——最顾惜琴的人,她本是——横琴飘然来去,丝毫不被尘世牵挂的女子!如今,她碎琴悲恸,那是表示,她今生今世不会再弹琴了!她的琴,和她的心,一起死去,一起碎了!
  “我带你走,去梨花溪,你说过要带着花轿来娶我的……”姑射放开乌木琴,抱起了容隐,自言自语,像一个幽灵,抱着她已经碎裂的珍宝,要去寻找已经失去的美丽。
  “拦住她!她要把容隐少爷的遗体带到哪里去?”容府里突然有人大叫。
  但是太迟了,姑射抱起容隐,轻轻一折腰,越过围墙,飘然而去。
  看着他最后微笑的样子,姑射不舍也不愿把他埋进土里。
  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眼睫、他的白发,她口齿启动,却没有说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手里,与心里,一片冰凉。在泸州梅岭的山谷,他那一次失控地哑声问她,“我该拿你怎么办?”如今,是不是要她追下地府抓住他,反问一句,“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怎么——可以不守约誓?你怎么忍心,让我空等……”
  “容隐……”姑射坐在她梨花溪的床沿,把容隐放在床上,就像看着一个沉睡的人,她不想把他埋进土里,如果一定要埋葬,他应该被埋葬在月里,孤月如人,人如孤月,这红尘的泥石,会玷污了他……
  “左边一支,右边一支;前面一支,后面一支……”
  姑射愕然,她在极度哀恸的时候,居然有人在她门外跳来跳去,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她目中杀气一闪,陡然自墙上拔剑,她一直有剑,但是只作装饰,从来不用,这一次,她是真的动了杀机!“当啷”一声长剑出鞘,她“砰”的一声推门而出。
  门外拿着小旗子插来插去的人居然是圣香!
  姑射呆了一呆,“你——你在干什么?”
  “我在做法。”圣香嘻嘻一笑,扬手把一支黑色的小旗掷了过来,钉在门楣上。
  “你——你不要胡闹!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在他灵前胡闹!否则,我一剑杀了你!”姑射横剑在手,冷冷地道。
  “喂喂喂!你有没有搞错?他虽然死了,但是他的鬼魂还没走多远呢,我一时找不到神仙只好去求恶鬼,把他的鬼魂抓回来,还给你!”圣香还在左跳右跳,但姑射已经看出,他并不是随便乱跳,而是阴阳九宫阵,那是传说中用以沟通阴阳的奇阵!
  “鬼魂?”姑射看着圣香“做法”将信将疑,“你真的——可以把他还给我?”
  圣香耸耸肩,“灵不灵我也不知道,是有个恶鬼要我做的,其实能不能把容容的魂魄找回来,要看那老鬼到底有没有卖力,我插这个,其实没什么用的!”他一边说“没用”,一边继续插。
  “恶鬼?”姑射退了一步,“我不相信!这世上没有恶鬼!”
  “好了!”圣香不理她,反而对着天大叫,“喂!降灵啊,你到底找到容容没有?你找不到,不要怪我放火烧了你的祭神坛!一、二、三!容容如果活不回来,我立刻烧了祭神坛!拆了你的千年死人骨,丢到河里喂乌龟!”他一边叫,一边冲进屋里。
  姑射莫名其妙,圣香冲进屋里,她身子一闪,挡在容隐床前,“干什么?”
  圣香对着她背后探头探脑,“看看他活回来没有啊?你看看他活了没有?”
  姑射身子僵了一僵,虽然,她不怎么相信圣香的“做法”,但是,要她再承受一次失望与绝望,她居然不敢回头!
  “你干嘛不动?”圣香早就嫌她碍事,只不过他颇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她,也不敢硬闯,只好在原地大叫,“喂!容容啊!你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是死是活你说一声,我好找降灵算账去!”
  他——他早已死了,又怎么会回答你?姑射的眼泪掉了下来,但在这时,却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姑射心头大震,蓦然回身,只见容隐居然睁开了眼睛,对着她淡淡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却说不出话,他垂在床边的手拉住了姑射的白衣,捏得虽然无力,却足以令姑射动弹不得!
  “你——你——”姑射颤声道,她突然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上,抱着容隐的手臂,放声大哭!
  她哭得肝肠寸断,泪尽血流,但是容隐的眼中是温柔与欣慰的光彩,他无力地闭上眼睛,虽然脸色还是冷冷淡淡的,却已经足够令人看了感觉温暖了!
  圣香一边看着,笑嘻嘻的,他对着空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眨眨眼睛,打了一个赞赏的手势。
  过了一会儿,容隐又睡着了,他是心血耗尽而死,虽然人活回来了,但是精神非常差。
  姑射看着他睡去,满脸是泪,却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回过头来问圣香,“你——怎么做到的?”
  圣香“啪”的一声打开他不离手的折扇,得意洋洋,“你知道吗?在朝廷中,有‘五圣’的大名。”
  姑射摇头,她不知道,她见过的官加起来不超过五个。
  “五圣,就是我、容容、岐阳、聿修,和刚才在这里飞来飞去的那个家伙。”圣香得意地指着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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