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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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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机真人坐在蒲团上,眼眸神采闪烁,甚为不凡,忽而叹道:“此子气数,端是妙不可言。初看浑如草莽,贫寒之命,实则明暗隐晦,潜藏玄机。可惜有奥妙覆盖其上,连望气术都难以洞悉明白。”
那道童听见,疑问道:“真人的意思是?”
忘机真人缓缓道:“此等奥妙,若非宝物护身,便是另有高人搅乱天机,施法于其上……正阳之陨,原来不冤。”
抬头见道童依然惘然,有心点拨“明风,我们在长安多年,所为何事?”
明风道童恭谨回答:“只为等待。”
“不错,等待一个人的到来,而或等待一件事的发生。但归根结底,只为等待。而在等的过程中,恰当地见些人,做些事,不显浮躁,不落无为。这,便是我们的态度。”
说到这,不禁又想起身死道消的正阳道长,在他看来,正阳显然属于浮躁激进派,在形势扑朔迷离的情形之下抢着入世扶龙。不惜有伤天和,牺牲己身,也要帮忙少主成事,一心就要将其打造成潜龙。
只是时局大势千变万化,岂是单独人力便能改变的?枪打出头鸟,扑腾得欢的,反而最容易成为枉死鬼。
正阳之死,便是应劫之兆。
幽幽一叹,似乎惋惜,似乎感慨……
出到昆仑观外,陈三郎回头张望道观,若有所思。
“三郎,你在想什么?”
许珺问。
陈三郎回道:“只是感觉有点怪……”
许珺嘻嘻一笑:“虽然说人心叵测,但我觉得这位道观主持并无恶意。”
陈三郎道:“这层我也清楚,但是……算了,顺其自然吧。”
在这一瞬间,脑海清明,终于联系起来,明确对忘机真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哪里来了——
那个借宿山神庙的风雨之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以及,一次心血来潮的出手……
还记得术法被破,变身江湖美侠女的纸片人原形毕露时所发出的不甘心的叫喊声。
那声音一点点地重叠到了忘机真人身上来。
“原来如此啊!”
心头豁然开朗,诸多疑窦尽消。
“这道人,应该也认出我来了,然而似乎并无芥蒂的样子,还很热心地帮自己疗伤……”
关于刺杀七王爷,以及其中布的局究竟最终目的如何,陈三郎现阶段并无头绪,也懒得去想。因为涉及皇室夺嫡之争,他目前并不愿意牵涉进去。
现在的长安便仿佛暴风眼的所在,看着平静,实则凶险,起码不是陈三郎当下所能轻易搅合进来的。
“看来这殿试,要弄些手脚才行,否则的话,不好出长安……”
万众瞩目的殿试不日即将举行,根据惯例,一甲进士三人,百分百是要留京到翰林院任职,成为京官的,二、三甲进士则有外放的机会。对于绝大部分考子们来说,留京最挨近天子,乃是青云直上的不二捷径,所以争破头地表现,都要拿到状元榜眼探花……
但陈三郎如今的想法,却是徒然产生了变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再入内城,会元归来()
(南方人到北方,真是各种水土不服呀,太干燥了,皮肤都要抓痒破掉……)
坐马车回到租住的院落,许珺去做饭,陈三郎则盘膝坐于院中树下,闭目调息养神。
在昆仑观,他将《牧牛谣》上所蕴含的气神形态吸纳,真是心安神闲,一举将废墟般的脑海世界修补回来,重新凝聚起《浩然帛书》。如今正好趁着机会,再细细地梳理一番。
破而后立,宛如破茧重生,只感到神魄跃然而生,变得朝气蓬勃。
观想之际,陈三郎感到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气息仿若涓流,从四面八方合拢而至,不断地注入古书内,滋润着它。
这些,都是气运。
气运不可见,却有质,聚气的本质,就是聚人。
诸多气息之所以能够产生形成,自是离不开陈三郎高中会元的消息在持续发酵传播,从而获得人望。
他能分辨得出,其中一些气息来历悠远,却颇显坚定,应该是来自泾县,来自家乡的基业发展。
从这一点足以证明,家中安然无事。
圣贤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划分具体的话便是四个阶段,后面两大阶段,治国平天下,目前还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作为个体,当下要做好的便是“修身齐家”。
修身,一为锻炼身体,保持安康;二为掌握才学,胸怀韬略,练就情怀;双方面合为一体,才真正算是“修身”;
齐家,就是管好家庭,把家事处理妥当。家乃后院,若后院起火,人便会饱受繁琐烦恼,根本不能安心施展抱负。而有家无家,正是陈三郎所修炼的法门与别的修士最大的区别之一。
一般修者,不管道释,主要都是为了追求长生追求超脱。而为了清心寡欲,往往事先把“家”给抛弃开来,谓之“斩断尘缘”。
出家人,因此而来。
陈三郎恰恰相反,他走的路有家。不仅有,还得稳固安定好,才能维持气数。
是以正阳道长要掳夺他的气数时运,担心会出岔子,故而派遣人手去泾县斩草除根,要将陈三郎一门上下斩杀干净,破掉根基。
对此陈三郎甚为担忧,无奈相距万里之遥,互相音信传递极为迟缓,很难及时了解情况。“家书抵万金”,不外如是。虽然事先已做好妥善安排,又有小龙女等坐镇,只怕万一有甚闪失损伤。
如今观望气数汇聚,顿时安下心来,明确后方无恙。
无数气息灌注到《浩然帛书》上,一点点地进行滋补修复,使得书页章篇上的字符光华重现,熠熠如同星辰。
心旷神怡,神游渺渺,渐渐进入忘我状态。
“吱吱!”
树上枝桠,一对小鸟飞来停驻,亲昵地叫唤不停。突然间,它们似乎感到某些安和的气息,非常舒服,于是飞跃下来,寻找气息的来源。
很快,两只鸟儿就好奇地望着一动不动的陈三郎,并且壮起胆来,越挨越近,最后干脆站在了陈三郎的肩膀之上。
当许珺做好饭出来,瞧见这一幕,感到咄咄称奇。
陈三郎蓦然睁开眼睛。
刹那间,气息为之一变。肩膀上的小鸟被惊动,张开翅膀飞快地掠走了。
许珺嘴里啧啧有声:“三郎,你修炼的是什么功?竟能连小鸟都吸引下来?”
陈三郎淡然回答:“静气罢了。”
“静气?就和和尚道士的打坐入定那般?”
“差不多。”
陈三郎含糊回了一句,鼻子一耸:“好香呀,洗手吃饭咯。”
精神抖擞,连带食欲大增,要好好吃一顿补回来。
吃过饭后,他道:“许珺,过得几天,我就要进内城去了。”
许珺早有心理准备,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因为随着殿试临近,陈三郎必须要提前些时日进入内城做最后的准备,除非他放弃殿试——这个是绝无可能的。
一路科举,一路坚持,所谓哪般?
点点头,轻声道:“好。”
陈三郎这一走,就剩下她一个了。也正式宣告过去多天以来相濡以沫的两人日子终结,毕竟考过殿试,陈三郎正式成为进士,无论名次如何,都会插花游街,参加各种宴会,起码得忙碌十天半个月。
这些交际应酬,虽然繁杂,却难以推却。
陈三郎终归不是归隐山林的世外之人,既在红尘,必须打滚。
从另一个深层次的立场角度看,考得进士,博取官身,他也就顺乎自然地成为了朝廷的人。
这个名分能给陈三郎带来莫大好处,与此同时也是一种桎梏。仿佛水给予鱼儿畅游的环境空间,但也让鱼儿难以离开水而生活。若沉浸耽搁在这个名分之中,气数时运也就固定住了。
“你等我回来,然后咱们一起回泾县。找到你爹后,我们就立刻正式成亲。”
听到“成亲”二字,许珺面皮微微一红,轻轻“嗯”了声。
接下来数天,陈三郎一边练拳,一边养神。由于解决了病根子,精气神恢复得很快,逐渐饱满起来,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日,距离殿试正式开始只剩下三天,陈三郎必须要进入内城报道了。
“珺儿,要不你换到云来客栈那边去住?也近些。”
许珺却摇摇头:“不用,还是住在这儿比较习惯。”
陈三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随你。”
顿一顿,叮嘱道:“小心点。”
这段时日过得非常平静,平静得超乎预期。但陈三郎并没有掉以轻心,会天真地认为躲在此地别人就找不到他们了。
长安虽然大,但对比起某些人来,就显得小了。之所以一直没有事端,大概是因为对方都在观望等待吧。毕竟殿试之后,才是尘埃落定。而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考取了会元。
两人坐上一辆租赁来的马车,辚辚地驶向内城,在护城河外停下,挥手告别。
当陈三郎入门接受检查时,兵甲发现他的身份,还引起一些骚动——新科会元失踪的消息,可是一大新闻。
然而现在都已是过去式,因为陈三郎正式归来,参加即将举行的殿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风评如刀,人情似饭()
“道远!”
客栈中,叶藕桐抬头看见走进来的陈三郎,下意识叫喊出声,惊喜的表情在脸上涌现。
“你去哪儿了?”
陈三郎微微一笑:“就在京城转了转。”
叶藕桐一跺脚:“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哎呦,叫我说什么好……”
难以理解陈三郎的行径表现:士子踏上科举路,一步一个坎,不说披荆斩棘,但每一关卡都备受考验,耗费心神。当考过会试,当上贡士,总算熬出了头——也只是熬出头而已。
科举所为何事?
除了名望,更多的却是藉此踏上仕途。
说白了,考科举,本质上就是为了当官。因为环境条件制约,没有功名,不得官身,限制得很死。纵然存在花钱买官的情况,但那个是特殊例子,没有功名打底,买到的也只是低层次的官阶,而或干脆便是“吏”,不入流。
可以说,趟过科举路,仅仅是拿到了敲门砖罢了,后面的路远且艰辛。
与科举相比,仕途状况截然不同。考试做文章,虽然耗损精神,但相对纯粹,可仕途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讲究的东西复杂无比。其中甚为重要的,便是交际人情,打点应酬。
若说科举侧重于个人才华,彷如清流;那仕途重点就在于背景人脉,如同大染缸。尤其对于一些出身单薄的人来说,后天的人脉积累不可或缺。否则的话,哪怕考得状元,不会做人也是白搭,根本无法在官场有所作为。
这是铁一般的规律。
故而绝大部分士子在考过科举之后,无论是乡试、而或会试等,都会进行站队,形成结盟式的圈子,并且积极结纳拜会座师——同窗同榜,以及座师,都是一笔宝贵的人情资产,利用得好,如鱼得水;反之,要是格格不入,不合群,就容易被孤立,孤独无助。
在叶藕桐看来,喜欢独来独往的陈三郎便是后者,白白浪费如此好的机会。堂堂会元,会试之首,这份名声可不同寻常,能得到不少势力青睐。陈三郎倒好,考完试就不知跑哪儿去了,连公榜都不曾露脸。这段时日,不少人纷纷在打探陈三郎行踪,要请他赴宴,关键是根本找不到人。
叶藕桐身为江南才子,有文人傲气,但分场合情况。而陈三郎却是典型一刀切,玩失踪,太不同寻常。故而开始的时候,叶藕桐以为陈三郎出了意外,可眼下看来,好端端的,一点事儿没有,倒真像是在城里玩耍去了。
于是语重心长地道:“道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不可否认你是才子,但依愚兄看,你亦非寄情山水者,亦非持才傲物者,亦非不通世故者。既然如此,为何考完会试便不见踪影呢?”
大大的问号在心头翻腾,不问出来,睡不着觉。
陈三郎反问:“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没有错过殿试。”
“殿试是一回事,会试是另一回事。你知道旁人是怎么说你的吗?风评如刀,不可不在意。况且,人情似饭,不可不做呀。”
风评如刀,人情似饭,概括得深刻。
叶藕桐出身书香门第,这等家教,绝非只是把子弟培养成书呆子那么简单。
陈三郎眯了眯眼,他明确对方的意思,也能理解领悟。只是他自有道理,就算没有遭受正阳道长的秘法袭杀,他也要低调行事,不愿与京城局势拉扯太大的因果关系。
因为大势,因为某些顾虑。
陈三郎当前所想的就是尽快考完殿试,离开长安。风评如刀,流于表面;人情似饭,但若果饭是馊的呢?
这样的饭吃下去的话,恐怕无益有害。
长安貌似平定,但见识过元文昌的霸道威风后,陈三郎很明确地意识到,割据动乱不可避免。如此趋势之下,花费偌大精力在京城钻营人情,并不明智。长安势力龙盘虎踞,山头林立,一旦站错队,立刻就会沦为炮灰,死得比谁都快。
不过这些话,断然不能跟叶藕桐说的,流传出去,便是“大逆不道”。况且,叶藕桐也不会相信。
“多谢叶兄提点。”
见他神色淡然,分明只是客套,叶藕桐叹了口气,却也勉强不得:也罢,很多事情非经历一番不得明悟,且让陈三郎出仕后有所遭遇,其大概便会转过弯来。只是可惜,如此的锦绣才华……
对于陈三郎的才学,叶藕桐颇为敬佩,不说连中两元,便是那一首《水调歌头》,便足矣。
回到内城客栈,还是住在原来会试前的房间。
会元归来的消息很快传开,有不少同榜贡士前来拜访,不咸不淡地聚了聚。这等正常的礼仪交往,无可厚非。至于外面送来的请柬,却一概不接,只推说要专心备考殿试,敷衍过去。
殿试过程,形式大于内容,何须刻苦备考?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推诿之词,因此招惹到些不快。觉得陈三郎在故作姿态,扮清高,不识抬举。
陈三郎哪里理会?
与七王爷相比,这些门路算得什么?
当然,这个时刻,七王爷他们是绝不会轻易拉拢新科贡士的。
此乃大忌。
即使有心拉拢,也会拐弯抹角,通过其他门路来,委托别人出面。比如说陈三郎刚进长安的时候,预先支付客栈消费等,都是借用了别人的名义来做。
如今前来邀请陈三郎赴宴的人中,也有七王爷的委托人在。之前陈三郎只是个举人,有潜力,但前景还不够明朗。当一举考过会试,并且是会元时,身份地位跃然上一个台阶,便有值得拉拢的本钱了。
无奈陈三郎不管对谁,却都是很平和地拒绝,油盐不进。若来客不死心,依然劝说不已,他干脆便捧起一卷书来,琅琅阅读。
这一招果然灵妙,说客见状,只能苦笑着告辞而去。
陈三郎的姿态不是秘密,传扬出去,风评不一。有人觉得他清高,容易得罪人;有人说他有风骨,当为楷模;还有一个议论观点,是觉得陈三郎在故意吊高来卖,奇货可居……
传到最后,反倒是第三个观点占据了上风,被诸多人认同。
“渭水钓利,桐江钓名”,所谓“名流狂士”,往往都是如此做派。毕竟如果真得视功名利禄如粪土,那还来考什么科举?直接在家里种点梅树,养点鹤,就此过一辈子得了。
相通这一层,诸多贡士恍然大悟,居然也纷纷学起来,变得矜持,再不随随便便地被人一请就走了。
当叶藕桐与陈三郎说起此事,陈三郎只听得哭笑不得,也不多做解释。叶藕桐观颜察色,见他讳莫如深的模样,心里也犯起嘀咕:身价不端不高扬,高,这一招真高呀!
看着陈三郎的眼神都渐渐放光。
“你不会也相信吧?”
叶藕桐拍了拍他肩膀,哈哈一笑:“信者,人言也。”
陈三郎嘴一撇,不置可否,任由他想。
几天功夫很快过去,今天,正是殿试举行的重大日子。
清晨,晨曦微微,带着一股凉意。纵然已是四月,但这般时候的长安,早上和夜里都还涌动着寒风。
数以百计的贡士早早起床,沐浴更衣,换上最为体面庄重的衣裳,穿戴一新,礼仪妆容,半点不敢儿戏。年纪较老的,只恨不得能把脸上的皱纹抹平了去,恢复青春;有胡子的,都修葺成主流的三络须式,梳理得一根不乱。
这一次,他们参加的可是科举之路的终点,是最高规格的殿试。虽然今天圣上不大会露面巡视,但主考官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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