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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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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锦台双手搓在一块,恶狠狠:“每天一大早就去献殷勤,真当我们是死的吗?”
显然已把许珺视为禁脔。
陈三郎双手抱胸,忽然开口:“你们想打我?”
曹桂堂和马锦台面面相觑,倒没想到对方这么灵光,还直接问出来了。
“幼稚!”
陈三郎叱喝一声:“想进衙门挨板子就动手。”
曹、马两人大眼望小眼,果真被喝住了。
泾县风气清律,管治甚严,他们虽然出身富家,但没有丝毫权势,要是当街打人,打的还是读书人,被陈三郎告去县衙的话,闹将起来,不可收拾,毕竟陈三郎也不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没胆子呀,那好狗不挡路,请让一让。”
陈三郎施施然而去。
留下两个富家弟子,直气得无明业火腾腾冒升。他们本以为在街巷里把对方堵住,只需吓一吓,就能把陈三郎吓得瘫倒在地,大出洋相,谁料最后被吓住的,反而是自己。
“不对,有些不对劲。”
曹桂堂喃喃道。
马锦台搔搔头:“可不是,这书呆子怎地换了个人似的。”
陈三郎的表现,头脑清醒,冷静淡定,一眼洞悉利弊关系,和以前那个只懂得埋头读书的呆子形象大相径庭。
“哎”
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异口同声叹息,两人感到面目无光,很郁闷地到醉春楼喝酒去。
醉春楼是县里唯一一间,极受男人欢喜,每到晚上,更是宾客盈门。
喝了几杯酒,马锦台将酒杯狠狠往桌面一按:“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曹桂堂道:“又能怎样?”
“我们不好动手,别人却能。”
“你的意思是?”
马锦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看吴赖头就不错。”
听到“吴赖头”三字,曹桂堂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要如何做法?”
马锦台冷声道:“他想参加童子试,咱们偏不如他愿喝酒喝酒!”
原来是陪酒的姑娘进来了,其却不愿在此声张,以免落下话柄,就故意喝起酒来。至于详细的实施计划,等没有外人的时候,再商量不迟。
刚入家门,陈三郎便听到厅堂有人说话,很熟悉的声音,心中莫名一喜,抢步进去,就看见一个魁梧的身子坐在椅子上。
二姐夫江草齐。
挨着姐夫坐的,可不是二姐吗?
“三郎回来了啊。”
“见过二姐,见过二姐夫。”
陈三郎恭敬行礼,然后坐在一边去。
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远嫁南阳府,等闲不回娘家一趟二姐嫁得近,在本县高田乡,进城不过十里路。
二姐夫江草齐是个屠夫,天生臂力,耍得一手好刀。据说这刀法还是祖传的,传了好几辈人了,解起猪来,只片刻间就骨肉分离,精肥清楚,颇为几分“庖丁解牛”的风范。
仗着一手好刀法,以及祖辈的积累,其家境殷实,在乡上属于大户人家。
江草齐孔武有力,仗义疏财,能聚人,有号召力。
二姐却是张刀子嘴,她无意听说了自家弟弟近期来的种种不正常行径,当即心急火燎地赶回娘家,一见面,就是一顿连珠炮般的发问。
陈三郎刚想回答第一个问题,可第二个第三个问题已经接二连三地来到,只问得哑口无言,求救地把目光瞥向二姐夫。
然而二姐夫坐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巍巍然。
一顿训斥后,二姐感到有点口渴了,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问:“三郎,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三郎吐口气:“我已报了今岁的童子试。”
二姐苦口婆心地劝道:“我说三郎,你已及冠,该懂事了。俗话有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进不得学,有手有脚,也不会死人,何苦还要再考?你看娘亲,头发都白了些,你就不能踏踏实实,做份营生,为家里分忧?”
二姐夫忍不住插口道:“二妹,三郎是读书人,他去考试取功名,不理所当然吗?”
二姐白了他一眼:“能考到的话,我怎么会阻挡?可都考好几年了,明知自己考不得试”
“二妹。”
陈王氏生怕她说得太直白,会伤到陈三郎的心,赶紧开口。
二姐鼻子一酸,眼眸涌现出泪花:“娘亲,我都是为三郎好。”
陈三郎站起身,道:“二姐,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就让我再考一年吧。如果还是失败,我就跟姐夫去学杀猪。”
二姐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就你这身子板,杀猪刀都拎不起,还杀猪呢。”
二姐夫问道:“三郎,听说你去学武了?”
陈三郎回答:“我就是感到身体孱弱,所以要练一练。”
二姐啐道:“胡闹。”
终是心一软,不再斥责。
中午,一家人融融恰恰地吃了一顿饭。吃饭后,二姐和二姐夫就要出城回家了。
临走前,二姐夫悄悄把陈三郎拉到一边,手脚麻利地递过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低声道:“三郎,这是姐夫平时积攒下来的私己,莫要声张告诉你姐呀。”
陈三郎迟疑道:“姐夫,你平时花销颇大,不如留着用?”
他知道江草齐的性子,有急公好义之风,乡上哪家有难,不用开口,江草齐就会送钱上门,端是花钱如流水。
为了这事,二姐没少唠叨,财政方面约束起来,不再任其挥霍了。
二姐夫笑道:“花销再大,给点银子小舅子用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三郎,姐夫看好你,日后前程锦绣,不要忘了姐夫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陈三郎也就不再矫情,伸手接过银子:“谢谢姐夫。”
姐夫刚走开,二姐又找上来,直接递过一口钱袋,沉甸甸的,起码十几两:“三郎,娘亲那边不肯收,就给你拿着吧。记得要收心养性做人,多孝顺娘亲,娘亲老了”
说最后一句时,不禁哽咽。
陈三郎重重点头:“二姐放心,我会的。”
二姐却又叮嘱:“这些钱都是姐平时积攒下来的私房,你不要告诉你姐夫呀。”
“啊!”
陈三郎面色古怪,二姐跟二姐夫这两口子还真是有趣。
两份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两,算是一笔比较大的钱财。以前三郎不管家,不知柴米油盐事,反正要用的时候就张口要钱。然而如今他却明白,家中种种开销,已有些不堪重负,快到了坐吃山空的边缘,真要注意了。
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有了二十两,节省点用,童子试期间就不必要再伸手向娘亲要钱。
是夜,起了微风,春雨霏霏,远处泾河那边,蛙声一片,嘹亮的传过来。
此夜此雨此声,清新温润,有着一股蓬勃的气息在流动。
已是亥时,房间的灯依旧亮着。
灯下陈三郎专心致志,奋笔疾书,正在模拟着做一篇文章,一个个漂亮的楷字在纸上出现,成行,成篇
第七章:泼皮逞凶,红颜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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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细细,雨绵绵,蛙声一片。
突然间,成片的蛙声仿佛被什么惊动,变得杂乱起来。
在无人看见的泾河,晚晴桥下,一只只青蛙从水里没命地蹦跳出来,四散逃遁。
哗啦!
河面卷起一阵漩涡,然后一只粗若婴儿手臂的螯钳从中伸出,异常灵敏地抓住一只逃避不及的青蛙。
螯钳微微一合,便将此蛙剪死,模糊的血肉往回一送,送进一张利齿森然的嘴里。
汩汩。
水波泛动,露出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发着幽光。其大如脸盆的形体在水中浮沉不定,不见全貌,不知是甚水族。
片刻间,附近一带的青蛙皆逃之夭夭,沉寂下来。
河边岸上,却有狗狂吠。
啪的,灯花爆开。
陈三郎听到了狗吠声,抬头望向窗外,见雨夜深沉,看不到什么。再侧耳倾听,那狗声慢慢停住了。
他就不理会,继续秉笔疾书。
鸡啼声起,晨曦微微,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下着。
陈三郎醒来,起床洗漱,吃早餐。
陈王氏问:“原儿,考试将近,你还要去武馆?”
陈三郎回答:“事当坚持,不可半途而废。”
陈王氏叹息一声:儿子到武馆学武,打着的是强身健体的旗号,去这一段时日后,精神的确不错,她也不好阻拦。
不过坊间三姑六婆都在说,武馆的许念娘一天到晚在酒馆里喝酒,无醉不归,瞧样子哪里会甚武功,十有**,就是骗钱财的江湖混子。
其实对于三郎能否学武,陈王氏并不怎么关心,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八卦:许念娘的女儿许珺生得绝色,不知三郎拜入武馆,是否会有别的心思在。
想了想,问:“原儿,是许馆主教你武功,还是他女儿?”
“我刚入门,什么都不会,哪里就能学功夫了?只是先扎马步,许馆主教的。”
陈王氏听着,莫名有些失望。
许珺她是见过的,的确长得好,天仙似的,又由于习武的缘故,身材亭亭玉立,前凸后翘,一看就知好生养。美中不足的是,其出身武馆,和自家三郎不大配衬。
陈三郎不知这一眨眼功夫,娘亲便想了许多,他吃饱后撑着一把油纸伞出门,前往武馆。
下雨天,街道上行人稀少。
正走着,前面一个巷口里猛地冲出一人,结结实实和他撞在一起。
陈三郎摔倒在地,雨伞一下子被压破。
“谁不长眼睛,敢撞爷爷。”
那人身材不高,矮墩结实,双手叉腰,嘴里骂咧咧道。
陈三郎起身,看见对方一张麻子脸,识得是县里有名的地痞泼皮吴赖头。
所谓地痞泼皮,就是没正经事做的闲汉,到处混吃混喝,间或敲诈勒索些钱财花使,名声很臭。
吴赖头瞪着眼:“原来是你这书呆子,撞了我,快赔钱来。”
陈三郎冷然道:“是你撞了我吧。”
“怎么?”
吴赖头嘴角浮现一抹狞笑:“不认账是不?看来是皮痒了,让爷爷给你搓一搓。”
张开大手,就是一巴掌扇来。
陈三郎下意识地脚步一撤,闪避开脚步轻盈,自是得益于多日来的扎马步功夫。换了以前,只怕一巴掌便被打蒙。
“嘿,还敢闪,抽死你!”
吴赖头抡起双臂,劈头盖脸就打。他不会武功,用的全是街头混混的打法,仗着力气和凶狠。
陈三郎虽然进了武馆,但时日尚短,也没学到武功,难以招架,只好转身避走。
心中恼怒:这泼皮欺人太甚!
吴赖头不依不饶:“哪里走?敢招惹爷爷,今日定要让你好看”
话音未落,蓦然一道倩影闪现,飞起一脚,正中他脸颊。
吴赖头只觉得天旋地转,牙齿与鼻血齐飞,身子横着出去,重重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蓝色的油纸伞下,许珺收脚挺胸,神态娇俏,她右手撑伞,左手拎着一篮青菜,敢情是刚买菜经过:
“哼,敢招惹我武馆的人,马上让你好看。”
陈三郎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多谢许珺姑娘援手。”
他头发凌乱,衣衫半湿,模样有几分狼狈,好在一直避走及时,倒没有挨打受伤。
许珺看着他,摇摇头:“看来得教些拳脚功夫给你才行了。”
陈三郎心中一喜:“什么功夫?”
经过刚才的事,被人疯狗般追打,有理没法讲,他迫切希望能有武功护身,那样的话,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许珺眨眨眼睛:“我先想想。”
等两人离开,吴赖头哼哼的爬起。一会之后,两个鬼祟的人影摸过来。
“曹少爷,马少爷,你们可把我害惨了。”
吴赖头吐着血水哭诉。
曹桂堂不耐烦地道:“等会给多一两银子让你去看大夫。”
“一两哪里够?我牙齿都掉了三颗!”
“那你想怎地?”
吴赖头伸出一巴掌:“起码要五两。”
马锦台叫道:“你把事情办成这样,还想要五两?追个书生,追了半条街,头发都没打断一根。我们事先可是说好,要打断他两根骨头的。”
吴赖头嚷道:“你没看到那呆子跑得多快我不管,必须五两,否则我就将此事捅破出去,对,到武馆囔囔去。”
马锦台恼怒:“你无赖。”
吴赖头嘻嘻一笑:“咱家本来就是无赖。”
曹桂堂和马锦台为之气结,却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得掏出五两银子才把人打发走。
“倒霉,人没打着,气没出着,反而亏了好些银子。”
曹桂堂很是肉疼。
马锦台气呼呼:“这书呆子运气怎地如此好,偏偏撞到许珺姑娘。”
“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问我,我问谁?”
曹桂堂摸摸下巴:“要不去武馆?总不能让他们两个在里面孤男寡女的练武功,练着练着,一不小心就眉来眼去了。”
马锦台啐了一口:“就凭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许珺姑娘能看得上?”
“难说。女人天生好情调,大都喜欢诗词之类的玩意。陈三郎虽然考不得试,可似乎能做出些诗句来。”
闻言,马锦台呆不住了:“走,去武馆看看。”
来到武馆,见院子的门关住,推不开,院墙又高,攀不上去,只把两人急得团团转,最后蹑手蹑脚来到东厢窗下,看能否爬窗进去。
房间忽然有人说话,很好听的声音,是许珺在念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好,写得真好。”
陈三郎问:“诗已写了,咱们开始?”
“不忙,先跟我说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是什么意思?”
陈三郎干咳一声:“这两句涉及两个典故故事,话说”
窗外曹桂堂和马锦台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是念情诗,又是讲故事的,恨得咬牙彻齿,几乎要冲进去捉奸。
好不容易等陈三郎把故事讲完,许珺幽幽一叹,沉湎在感人的故事当中,尤其是杜鹃啼血那个,令人感怀不已。
陈三郎又督促:“可以来了吧。”
许珺嗔道:“急什么?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
听两人说着暧昧,马锦台妒火中烧:完了,全完了,原来许珺姑娘真得爱这口。早知如此,以前就该买本诗集,背熟了时不时在她面前念叨几句,说不定现在成为入幕之宾的,就是自己了
正胡思乱想,蓦然一股茶水泼来,落在他和曹桂堂的身上。
这茶水滚烫之极,两人忍不住惨叫,拔足狂奔。
陈三郎吓了一跳:“窗外有人!”
许珺笑吟吟道:“现在没人了。”
“可那是我斟给你的拜师茶”
“笨死了,你不会再倒一杯吗?”
“哦哦。”
陈三郎立刻又去倒了一杯茶。
喝过拜师茶,许珺正式开始教他武功,有个名堂,叫惊风指。名字玄乎,实则就是一门截脉点穴的手法。
陈三郎毫无功夫底子,身体条件又差得一塌糊涂,许珺想来想去,只有惊风指能让他学。
截脉点穴,本属于武功中的高深境界,一般武夫都掌握不到,运用不了。惊风指比较特殊,它有两重练法,一阳一阴。阳指流于表面,无需功力基础,只要记住人体奇经八脉,诸多窍穴便能使出。至于成功率和杀伤力,视情况而定。
像陈三郎这样的,戳个数十次,或能有一次成功,从而让目标对象中招。
许珺又找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描绘着一个裸人,各种线条勾画,密密麻麻标注着五花八门的经脉穴道名称,看得人头大。
“这份图谱你现在看,半个时辰后还我,你能记住哪条经脉哪些穴道,我就教你相关的指法。”
顿一顿,郑重叮嘱:“此事你知我知,不许告诉我爹。”
似乎又记起些什么:“还有,如果你因此分心,这次考不得试,也不许怨我。”
陈三郎道:“知道了。”
接过图谱,如饥似渴地看着,像在看一份绝世秘籍。
武功,在前世里可是珍罕兼且带着神秘色彩的事物,没想到如今能够有机会亲身学习。
他心底里原本对许家父女有怀疑,不过随着许珺一脚踢飞吴赖头,那些怀疑也被踢得粉碎。
能打,踢地痞,解决嘴巴无法解决的问题,不就是武功吗?
书生会武功,叮当啷个咚!
第八章:点穴定身,哑口无言()
“一两,二两”
晚晴桥上,吴赖头也不怕雨,就地坐在桥头,正在数银子。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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