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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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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子走后,众人商议一起出声吓唬千岁,阿九于心不忍便推醒了他,千岁醒后先是长喘一口粗气,随后便是倒吸一口凉气,“天怎么黑了?”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凑到他身边出言揶揄,一通笑闹过后众人方才离开正殿前往饭堂。
晚上送饭的人中并没有老五,莫问问那道童,道童回答老五跟随饭堂主事外出购买粮食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上午又是听经,还是上清经,还是那么慢,莫问认真听讲,可惜不到十几句又跟不上了,一旦无法及时领悟,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枯坐蒲团瞎子听雷。
中午时分,老五来了,为莫问买了大量的饼子和点心。
“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莫问看着包袱里的食物。
“黑脸不让你吃东西,咱吃自己的他可管不着。”老五拿起点心往莫问手里塞。
“他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不让我吃东西。”莫问出言说道。
“真的?”老五瞪眼确认。
“真的。”莫问正se点头。
老五闻言放下点心撒腿就跑,莫问见状急忙跟了出去,“你干什么去?”
“我以为他欺负你,今天中午往他的粥里加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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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暗藏深意
莫问闻言立刻吓出了一声冷汗,老五常年在药铺里帮忙,懂得一些粗浅的药理,想必是昨天出山时买回了害人的药物要报复古阳子。
“等等,你加的什么药物?”莫问快步跟了出去,药铺里能要人命的药物不下十几种,万一老五不知轻重就真的没法儿收场了。
“没什么大事儿,调理肠胃的,我给他送盘豆腐去。”老五回头摆手。
莫问闻声站定没有再追,老五的言外之意给古阳子下的巴豆,巴豆本被用作为积食的骡马通气催便,人若是吃了也会一直拉肚子,不过解药也不难寻,喝些卤水就成。
虽然知道不会闹出人命,莫问心里还是感觉不踏实,古阳子修道有成,应该也会懂得药理,老五给他下药无异于班门弄斧,万一古阳子察觉出了异常,老五一定会被撵出无量山。
由于心里有事,下午听经时莫问没有再犯困,也没有心思去笑话又睡着了的千岁,忐忑的等到了傍晚,老五又来了,见到老五他方才放下心来。
“事情你如何处置了?”莫问追问细节。
“我给他端了豆腐去,那粥他没动,让我把粥和豆腐都端走了。”老五回答。
莫问闻言微微皱眉,古阳子没动粥饭就表示他发现了粥有问题,他为什么不责罚老五。想及此处再度开口追问“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有你必有我。”老五回答。
“原话道来。”莫问没听懂老五的转述。
“他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好像是这么说的。”老五抬手挠头,“老爷,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没惩治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无量山不是西阳县。”莫问正se说道。古阳子的言下之意是二人心里的想法比常人要多,不容易**。
“他那么坏,真要发现了还不趁机折腾咱们?”老五撇嘴说道。
莫问缓缓摇头“此人看似严厉苛刻,实则慈善仁厚,深俱长者之风,只是火气较重,以后不准对他不敬。”
“火气重吃巴豆正合……”老五笑到中途见莫问皱眉,急忙换了个话题,“老爷,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法术?”
“不清楚,西殿那边有人住吗?”莫问反问道。
“没有。”老五摇头。
“老爷,你如果学了法术能不能教我两招,也让我学点儿本事?”老五咧嘴笑问。
莫问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平心而论将老五送到饭堂当了厨子他很感内疚,一直想寻找机会加以补偿。不过上清派的攻击xing法术主要是书写符咒和起坛作法,老五没有法印无法学习,此外这两种法术想必也是上清一宗不传之秘,可能不允许传授外人。
“我们要学习六种技艺,其中有一项是武艺,到时候我好生习练,日后传授于你。”莫问斟酌良久开口说道。
“谢老爷。”老五闻言喜形于se,躬身道谢。
莫问闻言叹气摇头,先前娶亲之时他曾经答应老五将林若尘的丫鬟许配给他,那时候老五就是这样道谢的,如果不是那场变故,老五想必也已经成家了。
想起往事,莫问的情绪瞬时变的极为低落,他希望能够找到林若尘,早日将她从苦海里拯救出来。也希望能够找到杀害母亲的那个独眼胡人,让他为母亲偿命。入了上清派,习练了法术,这两件事情做起来想必不会很困难,可是报仇和杀人并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他最大的心愿是这些事情别发生。
老五见莫问情绪低落,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与莫问一起长大,知道莫问是什么xing情,莫问的脾xing与过世的莫老爷极为相似,心xing和善,仁厚中庸,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惜遇到了这些事情,不然以莫问的学问和莫家的家境,莫问一定能当官儿,也一定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儿。
二人惆怅之际,莫问听到百里狂风等人的说话声向这边来了,便打发老五先回去。
“莫问,有件事情找你商议一下。”百里狂风进门之后立刻开口。
“你们是不是想请玄阳子掌教讲经时中途暂停,仔细讲解?”莫问招呼众人坐下。
“一语中的,正是这件事情,两天下来我都快听疯了。”百里狂风嗓门高,声音大。
莫问闻言转头看向夜逍遥,夜逍遥随即开口,“我之前也听过道士讲经,中途讲解倒是没有,不过人家句段分明,哪似他这般毫无章法,好似生怕咱们听懂一般。”
“若是再这么讲下去,还不如赐我三尺白绫。”柳笙兰花指房梁。
“我听你们的。”刘少卿见莫问看他,急忙开口表态。
“你别看他,他都睡了两天了,你就说你是怎么想的。”百里狂风见莫问看着千岁,不耐的出言催促。
莫问闻言挑眉看了百里狂风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房中踱步斟酌,久久不语。
“你倒是说话呀,晃的我等眼晕。”百里狂风再度催促。
“我等七人是上清准徒,玄阳子等六派掌教受祖师神谕,必定会竭尽所能尽心教导,可是玄阳子掌教讲经时似乎并不尽心,我等交头接耳他不加制止也就罢了,千岁两次午后听经都睡了过去,他也没有责罚,这于理不合,我怀疑玄阳子掌教此举可能暗藏深意。”莫问摇头说道。
“什么深意?”众人异口同声追问。
“暂时还不清楚。”莫问的回答换来了一片嘘声。
“你们听掌教讲经好似很是难过?”一直没有开口的千岁慢悠悠的开了口。
“你很舒服?”夜逍遥接口。
“然,虽然我听不懂那上清经文,但我听经时周身舒泰。”千岁缓慢点头。
“玄阳子掌教跟你是同类,你听着自然舒服,不舒服你也不能回回睡着。”百里狂风横了千岁一眼。
千岁本来还想说什么,被百里狂风如此一说,又憋了回去。
“再忍忍,咱们只有三年时间,他总不能让咱们听上三年经文。”莫问开口说道。
百里狂风等人前来是想撺掇莫问与他们一起上谏的,没想到莫问与他们意见不合,闻言不由得大为失望,闲聊片刻便各自回房。
接连数日,玄阳子一直在讲上清经,众人悟xing都高于常人,逐渐听全了上清经的经文,上清经作为上清派的主经,分为了数十章节,阐讲六部灵妙,
一讲道之潜归‘夫道生于无,潜血来灵而莫测。’
二讲元神居所‘玄归者,于九天之音曰泥丸也。’
三讲修真要义‘太漠为玄重之根,开yin为常生之源。’
四讲修行福缘‘乃拔死于泉曲之籍,书仙名于灵羽之录。’
五讲仙境玄奇‘杨青建硃,腾空舞旌,驾景骋飚,徘徊八烟。’
六讲灵气出处‘寄兆能使阳源不倾,玄泉不动,淡然渊停,潭然天静,亦回老驻年,与灵均气也。’
此经对于上清犹如论语对于孔儒,乃上清经文重中之重,不过此经显然是上清教对外宣讲的,虽然包罗诸相却相对较浅,并未讲述修行的具体方法,且其中有夸大成分,至少那句“诵此经文百万遍,轻身得不死”就有欠推敲,因为单纯念经并不能获得长生,退一步讲,即便能够获得长生,也无人能念诵百万遍。
众人最终听全了经文,不过这其中不包括千岁,千岁自始至终只记住了那句“夫道生于无”,且每日午后听经都会酣睡,一开始众人还感觉新奇,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众人之中并无蠢材,很快便领悟了经文内容,随后便更感无趣,众人最想做的事情是修行武艺和法术,似这般枯坐实在是难以耐受,百里狂风胆大,无趣之下学着千岁开始假寐,竟然真的睡着了,不过他比不了千岁,千岁睡觉仍然睁着眼睛,而他是闭眼睡觉的,且鼾声如雷。
起初,坐在他旁边的夜逍遥还会推醒他,后来见玄阳子并没有睁眼怪罪,也就随他去了。
随后半月里,续千岁和百里狂风之后,刘少卿,夜逍遥,柳笙相续在午后听经时睡着,又过三天,连阿九也开始端坐入睡,整个东殿就只剩下了垂眉讲经的玄阳子和强忍睡意努力睁眼的莫问。
实话讲,莫问也是想睡的,只是在强忍,长者讲学,听讲者入睡乃大不敬,此外他若是睡着,就无人恭送玄阳子,也无人在玄阳子离去之后叫醒众人了。
上清经讲了二十一天之后玄阳子开始宣讲易经,易经讲的是yin阳互换的道理和浅显的推演,儒家也有涉猎,故此并不难懂,不过众人仍然上午听经,下午睡觉,只有莫问一直在睁着眼。
期间莫问也曾询问过众人为何入睡,入睡之后可有梦境,可众人的回答是忍不住睡意,入睡之后也无梦境。如此一来莫问更感疑惑,玄阳子是奉祖师神谕为众人讲经的,将众人尽皆讲睡,他如何向祖师交代。不对,玄阳子此举定然大有深意,只是众人无法领会。
可是其中深意到底是什么,要说磨练众人的意志也不对,都睡了还磨练什么?要说令众人心平气和也不对,睡着了也是被憋睡的。
玄阳子的深意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悟
自从听经初始莫问就一直感觉憋闷,这种憋闷并不是来自于经文本身的生涩,而是源于玄阳子缓慢的语速,他始终无法适应玄阳子缓慢的语速和讲经时没有停顿的长篇直述。
圣人有语“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在莫问看来听经和治学的道理是一样的,都必须领会其中神髓,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对于上清经和易经认真听仔细想。但是玄阳子的深意是藏在经文之外的,难以自经书中寻找答案,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令得莫问开始烦躁,烦躁之下开始厌恶玄阳子缓慢的诵经声,后来甚至开始厌恶玄阳子本人,既然是奉祖师神谕教授经文,就应该耐心阐解,悉心教导,半死不活形同出殡哀乐一般哼唧了这些时日,实在是太没来由,若是七位准徒能自悟玄妙,哪里还要你这老鳖在这里故作高深。
虽然莫问心中的烦躁和憋闷极为强烈,但是多年以来养成的尊师重道,和善中庸的心xing还是促使他强忍烦躁耐心听经,与此同时在心中反省自己对玄阳子的腹诽,暗骂授业尊长不是为人之道,玄阳子身为无量山掌教,绝不会故弄玄虚假装高深,他如此念经一定大有深意,只是自己没有开悟,难以领会其中玄妙。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在莫问脑海中并存,一时感觉玄阳子用心良苦值得敬重,一时又感觉他道貌岸然误人子弟,心中所想最终在眼神之中体现了出来,一时挑眉怒视,一时愧疚自惭。
随后几天,莫问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中,众人睡醒之后嬉笑如常,而他听经过后如同大病,心中烦闷之下与众人交谈越来越少,晚饭过后早早吹灯上床,彻夜辗转,难以入眠。
第二十九天,莫问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憋闷,做出了决定,他决定仿照他人睡觉,不再听经,也不再在玄阳子讲经过后起身相送,让玄阳子的讲经变成自说自话,将最后一名上清准徒也讲睡了,看他玄阳子如何向祖师交代。
打定主意之后莫问闭上了眼睛,一心想要入睡,可是他一直没能睡着,玄阳子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讲经,他根本做不到置若罔闻。
烦躁之下莫问猛然睁开了眼睛,怒视着玄阳子,他此时最想做的事情是走上前去将玄阳子踹倒在地,以泄多日以来憋在心中的闷气,哪怕被无量山众人痛打一顿撵出山门也在所不惜。
不过他最终没有那么做,因为就在他睁眼怒视玄阳子之际,玄阳子睁开眼睛冲其缓缓摇头。
四目相接,莫问自玄阳子的眼中看到了长者的仁厚宽宏和爱才之心,这一眼神令他顿生三伏酷暑偶遇静心清风之感,心中烦躁一扫而空,心平气和,耳目清明。
平和之下莫问进入了一种他先前从未进入过的状态,安静祥和,心中无物又心存万物,进入这种状态之后他最先听到的是殿内众人的呼吸声,他注意到众人的呼吸与先前大为不同,不但气息轻柔,呼吸节奏也变的很是缓慢。
莫问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玄阳子是在讲授经文的同时,以其特有的语速调整众人的呼吸,呼吸吐纳是修行的入门功课,玄阳子本体为长寿龟类,龟息之法无疑是最适合修道众人的呼吸方法。
困扰他将近一月的难题终于揭开,莫问顿感惭愧无地,先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睡着是优于众人,未曾想是劣于众人。还有便是先前一直对玄阳子腹诽不断,愧对长者一片良苦用心。
恰好此时玄阳子一遍经文即将讲完,讲到最后几字时玄阳子悄然加快了语速,经文毕了,熟睡中的六人陡然醒转,咳嗽连连。
“连日听经定然疲乏,暂歇一日,天枢子留下。”玄阳子冲惊醒的众人摆了摆手。
众人定神过后冲玄阳子稽首谢师,疑惑的看了莫问一眼之后纷纷出殿。
“无量天尊,晚辈愚钝。”莫问冲玄阳子稽首行礼,行的是最高规格的躬身礼,先前若不是玄阳子睁眼摇头将他点醒,此时他定然还处于混沌之中。
“何愚之有?”玄阳子平静发问。
“道长诵经之际暗授我等吐纳之法,晚辈愚钝,不窥其妙,竟晚于诸位同门半月之多,期间甚至数度腹诽道长,天枢子枉读圣贤书典,有亏做人本真。”莫问如实回答。
“你可知老道为何单独留你?”玄阳子对于莫问先前之言不置可否。
“晚辈心藏虎狼,德cao有亏。”莫问躬身开口,他能想象到自己先前烦躁之下看向玄阳子的眼神有多凶狠。
“不然,七位准徒之中数你孝心最重,众人尽皆睡去,唯有你强打jing神端坐听经,只恐睡去失了礼数,也恐睡去无人相送老道,折损了老道颜面,孝道你并无所亏,错不在此。”玄阳子缓缓摇头。
莫问闻言心中大暖,原来玄阳子虽然垂眉讲经,却一直在观察众人,甚至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并没有责怪他。
“你先前熟读诗书,将孔丘之言尽数视作正理,你错就在此。”玄阳子再度开口,“孔丘虽然学究天人,却终非天人,他所留言语对者多,错者有。若按他所说,天璇子和摇光子二人永世低人一等。‘妇人五体不全,不可入学’也是此人所说,随手拈来便有两处不妥,若是细细推敲势必错误满篇。你乃道门弟子,万不可受禁于孔丘言语,若不能超脱俗世禁锢,将永无入道之日。”
“请道长明示。”莫问没能彻底领会玄阳子的这番话,至少他没搞清楚他错在何处。
“你先前若非受限于礼法,早已如他们一般睡去。但你心存礼法,一心为老道着想,强自按捺,亏负己心,由此滋生心魔,心魔若起,立起杀机。”玄阳子中途微微停顿,转而再度开口,“世间万物yin阳并存,yin不多阳不少。人心之中亦藏善恶,善不多恶不少,小善之人心存恶犬,大善之人心蛰妖龙,此乃天xing,不可消除,修道之人不求铲除心中恶念,只求明心见志,以仁心蛰恶念,令其虽存于心却不行于事。”
莫问闻言躬身不起,继续求教,玄阳子先前所说句句在理,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好人,没想到急躁憋闷之下竟然会生出殴打传道尊长之心。
“大道无疆,道人替天行事不可受制于凡间礼法,如何行事,由心权衡。”玄阳子抬手指心,“莫要亏负他人,也莫要亏负己心,你若亏负他人,德行有亏心境难平。你若亏负己心,势必滋生心魔,唤起恶念。”
“道长一席话,天枢子茅塞顿开。”莫问满心欢喜,玄阳子说的这番话颠覆了他之前的认识,道家对于yin阳善恶的理解比儒家更为公允,儒家认为应该彻底消除恶念,此举如同大禹之父鲧封堵洪水,并不治本。而道家认为人心可以兼具善恶,只需要压制恶念不行恶事便可,此举与大禹疏通洪水相似,更明睿更可行。此外道家并不提倡委曲求全,因为若是一味委屈自己迟早会导致心中失衡,唤醒蛰伏的恶念,导致先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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