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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江湖-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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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梦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忽然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方小小的古筝,随手放在弈台上。“既至弈台,岂能不对弈一番?可惜小妹对棋艺一窍不通,我们不如以乐为棋,对弈一局如何?”
自楚梦莫名其妙地出现,司徒贝贝就已不停地在寻找她的破绽,但以目前进步了无数倍的武功与灵觉,竟找不出任何破绽来。确切地说,破绽不是没有,而是像漫天星辰般,闪烁无定,令人无从拿捏。
楚梦的约战入耳,司徒贝贝一句:“比就比,本姑娘怕你不成?”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道:“小妹对棋也是初学,但却知道棋局胜负往往都有赌个彩头。不知楚姑娘是否已有定见?”
楚梦心中暗自嘀咕,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狡猾起来了?
“实不相瞒,小妹此番潜入恒山,只不过为了向重阳透露一个消息,并且寻求合作的可能。但忽闻贝贝姑娘的笛声,忍不住技痒,想做一番对比,如此而已。”楚梦伸出手来,在筝上轻轻一拨,筝音散于四周的云雾里,消失得不剩一点涟漪。但司徒贝贝却忽然有了种眩晕的感觉,忙运功相抗,玉笛又握入纤掌。
“既是如此,贝贝怎能败了楚姑娘的兴致?”司徒贝贝一句话毕,玉笛横于唇边,也吐出一个细细的音符。
楚梦只觉浑身经脉随着这声音符有了种奇妙的共鸣,旋又消失,一切平复如常。楚梦心中懊恼不已,这是中了仙音追魂的迹象。这小丫头真不简单,居然不动声色地借比较声乐为名,向自己种下了仙音追魂!
对这门奇功楚梦是闻名久矣,因此对它施术时的征兆十分了解,但自己一直没有学习它的机会。她的筝是玉秋水教的,但连玉秋水也不会这门奇功。这是莫白羽的独门奇技。
楚梦心中懊恼,手上却更柔和了。
司徒贝贝在此之前,绝想不到有人能用这么柔和缓慢的动作,弹出珠落玉盘般连绵迅急的音调。司徒贝贝只觉自己独自一人,至身于无穷无尽的秃原,天空阴冷晦暗,阴沉沉地令人透不过气来。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砸得人无处可逃,既而夹杂着奇异的狂风,尖利刺骨,偏又无从捉摸,就像地府里无数索命的冤魂。
一缕柔缓的笛声在筝音中轻轻飘起,就像暴风骤雨里的一叶扁舟,面对漫天风浪,却依然悠悠飘荡,永不倾颓。渔夫半卧于扁舟里,手上提着钓竿,一蓑烟雨,自在平生。
筝音忽变,轻柔而低沉,令人茫茫然不知所在,就像被蒙起双眼投放于不知名的地方,空旷无人,只想纵声狂啸,以泄心中压抑。忽然有温暖的手在身上抚摸,舌尖轻舐着耳朵,送来淫蘼的低吟与叹息。压抑变成心跳,人在沮丧之中迅速堕落。
司徒贝贝的脸红透到耳根,笛音转为尖利,隐含杀伐之气。就像一道剑光破开迷雾,剑光到处,血光喷溅,凄厉的尖啸打破淫蘼的呻吟,铁一般雄伟的身躯,有种高山仰止的威严。落在楚梦眼里,那剑光分明闪烁着诡艳的蓝。
筝音忽止,笛声几乎同时消敛。
“贝贝姑娘的厮杀经历略为不足。”楚梦的双眼有些迷离,叹道:“那是种击破天地的霸道,漠视人间的冷傲。”
司徒贝贝脸上的红霞尚未消退,低声道:“我怎知你会想到那里去?”
楚梦一怔,忽然失笑,道:“多谢贝贝的玉笛。楚梦有一个领悟,愿与贝贝分享。”
司徒贝贝的心情好不容易才从这场难见的对弈中平复下来,正容道:“请楚姑娘指教。”
“乐为心声,是自己的心声。”楚梦幽幽地道:“切莫沉陷于他人的诱导中,自生心魔。”
“人怎能抛开自己的情感?”司徒贝贝叹了口气,道:“乐者最是有情人。”
楚梦沉思半晌,终于笑道:“但愿我将是个例外的乐者。我现在去找重阳诸仙,我们有缘再会。这一曲合奏,楚梦永记于心。”
目送楚梦无限美好的背影消失于云雾中,司徒贝贝轻叹道:“你永远也例外不了。”
那样的筝,激起他人心底无数堕落渴望的筝,一个无心无情者是休想弹得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大的豪赌
重阳群雄依然聚集在蓝舒云床边。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讨论,没能讨论出什么门道来,唯一明白的就是从南方北来的两个剑派短期内并不会和自己交战。对于白马堡这次突袭的原因,还是不甚了了。
随着重阳的一场又一场胜利,江湖纷乱越来越甚,但重阳教的势力却不见得有什么拓展。这是种奇怪的现象,却造成了重阳教此后的路越来越难走。或许当初选择恒山为基地,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这不能怪萧无语,该怪的是出尔反尔的白马堡。
因为当初立帮之时,得到北方的白马堡与西方的天山剑派的支持,南方又是司徒夫妇曾隐居已久的太行,等若直接把三个方向的忧患全部排除,专心一致地对付东方的神兵山庄。神兵山庄的迅速覆灭,证明了这最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随着白马天山的反水与南方诸门派的敌视,这个地形反而把重阳教变成困兽。纵使在迷踪谷与银龙堡的战役里大获全胜,众人终究没办法越过封锁去享受胜利的成果。甚至连驻守于原神兵山庄分舵里的弟兄,众人都没能加以有效的控制和管理。
现在这些已经无力转变,众人只能期待早日突破封锁,拨云见日。
蓝舒云全身上下都插满了针,司徒铭正为他引导真气的顺畅运行与聚合。司徒铭的头顶白气氤氲,显示出行功已到了最后的关头。众人警惕地守在四周,在这种时刻,任何打扰都是要命的。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门外传来严彬的喝问:“什么人?胆敢私闯重阳!”接着是兵刃落地的清响,再跟随着一声闷哼。
萧无语不用出门去看,就知道来者是谁。那声兵刃落地的响声,证明了来者的绝代芳华。严彬是乍见来者的绝世容颜之后,呆得拿不住兵刃的。
“楚姑娘请进。麻烦声音轻些,你相公正在接受最重要的治理。”萧无语头也不回,静静地说道。在这种迷茫的时候,楚梦的来临或许会为他们带来一线希望。
门开,楚梦足不沾地地飘了进来,顺手掩上了房门。
“楚姑娘可知你这么闯进来是十分危险的。我们如狼似虎的喽罗们并不知你是花仙夫人。”萧无语微笑地看着楚梦,发言试探她的来意。
楚梦幽幽地望着浑身是针的蓝舒云,竟是柔情似水:“我这相公太过气盛,这么不要命,妻儿怎么办?”
“如果他丢下手下一个人跑了,也就不配当你的相公了。”萧无语微笑道:“好在楚姑娘还有心,懂得来探望夫君。”
“他已经把我一个铜板卖了,不是我相公了。”楚梦嫣然一笑,道:“但是他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他无义。萧帮主你说是不?”
楚梦这句“萧帮主”特意稍稍加重了些语气,听得屋内众人全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重阳正名之前,这个称唿还算理所当然,但现在正名已久,楚梦还特意这么提出来,明显有着不同的味道。
出奇的是萧无语并没有对这个称唿做什么表示,只是依然微笑道:“我们知道楚姑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因此这次过来必然是为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楚梦轻笑一声,坐在蓝舒云的床沿,爱怜无限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叹道:“把我夫君害成这样的人是白马堡,策划者正是许子悠。”
楚梦的话证实了蓝舒云的推断,重阳群雄互视一眼,成笑发言道:“难道策划者与楚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这位是毒仙成笑前辈吗?你误会我了。”楚梦委屈地看了看成笑,道:“我只是策动关中剑派与苍梧剑派去打薛昌,却没叫许子悠来老虎头上拔毛。”
“你怎么叫得动那两个傻派去打薛昌的?”萧无语问道:“他们对天山内乱应当没什么兴趣。”
“柳牧之毕竟是天山掌门。”楚梦笑了笑,道:“和他作对的人当然是被重阳教收买了。戚重和卓青山害怕遭受两面夹击,不先毁了薛昌怎么行?”
萧无语失笑道:“你是在告诉我们,柳牧之是你们一伙的吗?”
“只是我投奔了柳掌门。”楚梦幽幽地道:“谁叫你们毁了迷踪谷,我一个可怜的女子能到哪里安身去?”
“据说天山剑派乔扮武当,追杀彭家兄弟?”久不说话的莫白羽忽然问道。
楚梦深深地看了莫白羽良久,才叹道:“我刚刚和令爱合奏一曲,令爱的笛音已经到了阳春白雪之境。莫前辈的乐功,实在令楚梦期待。”
萧无语打断道:“还请楚姑娘先回答莫师姐的问题。”
“人家来这里又不是来当犯人的,谁叫你们审个不停?”楚梦白了萧无语一眼,终于软化道:“他们去杀彭家兄弟的事我全不知情,当时我还在开封呢。”
众人为之气结。这女人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连询问原因和目的的后路都一次性堵住了。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是窥探楚梦和柳牧之的关系的最佳路径。可恨的是人家正正经经地来商谈某些事情的,又不能对她加以拷问。
“好吧,我们相信楚姑娘不知情。”萧无语终于忍不住问道:“但是楚姑娘来此,除了探望夫君之外,还有什么指教呢?”
楚梦微笑道:“白马堡不好好去助薛昌,反而来对付你们,是他们的大失策。如今薛昌在我们的重压之下,已经没有喘息之力,而白马堡在你们手里折损了今两千名骁勇善战的突击队,也不剩多大力气了。楚梦此来的意思是,希望重阳能与天山剑派暂息干戈,容我们专心对付薛昌,而你们则全力剿灭白马堡。这个提议不知诸位前辈可有意见?”
屋里一阵沉默,半晌无人应答。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双方暂时休兵,对付眼前最该对付的敌人,众人可以有九成把握在没有干扰的前提下一举摧毁白马堡。但是问题在于时间的把握。
如果双方同时完成目标,再来对决,显然是最合理的结果。但是同时完成目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是重阳先灭白马,趁天山内乱不休时回军而攻,那一统北方的大计便可在数天之内完成。反之亦然,若被楚梦等人先解决了薛昌,重阳教的屁股必定不保,到时灭教在即,遑论扑灭白马。
关键在于,楚梦是集结柳牧之、关中剑派、苍梧剑派三方之力,对付本身势力就比柳牧之更弱的薛昌。而白马堡除了上次损失了不少人马之外,依然是北方最难缠的势力之一。
接受楚梦这个建议,实在是场赌博,且赢面不高。但是又没有人能不心动,因为彩头实在太高了。这也是为什么从古到今,赌博从来屡禁不止的最大原因之一。
楚梦笑吟吟地忘着萧无语,目光温柔无限。萧无语只觉脑袋在迅速膨胀,他也知道为什么楚梦就在等他的回答。世上还有比他萧无语更爱赌博的人吗?
这是萧无语数十年的赌博生涯中所遇的最大的豪赌。赌注是无数人的性命和天下武林的归属。
不知什么时候,蓝舒云身上的针已经被拔下,正靠在司徒铭的肩膀上衰颓地坐着。两人都怔怔地望着楚梦,面对这样的赌博,高傲如司徒铭、不羁如蓝舒云,都没有决定的勇气。
过了良久,萧无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楚姑娘果然有意思!这个提议老萧实在很想接受,就是他妈的不敢!老萧不是教主,楚姑娘若能宽限一两天,等我们教主回来交由他来决定,必然会得到确切的答复。”
“想不到着名雄才大略的萧无语,竟也不敢接受区区一个建议。”楚梦飘然而去,道:“明日此时,我会再来。届时无论李闲回来与否,希望你们经过一夜商讨,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美好的身影转瞬消失,空留一屋子的魔头,人人手上捏着一把冷汗。
“去跟踪她。”蓝舒云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她去了白马堡,那么这个提议绝对不能接受!”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无语、成笑、莫白羽同时站起身来,正要追出去,司徒贝贝走了进来。“我在她身上种下了仙音。我和你们一起去。”
众人大喜过望,成笑哈哈大笑道:“原来贝贝的仙音追魂并不仅仅用来跟教主的。”司徒贝贝狠狠白了他一眼,众人大笑声中,数道人影箭一般穿窗而出。
恒山脚下。司徒贝贝闭着眼睛感受着仙音的方向。
“她确是向西而行,是去天山而非白马。”司徒贝贝讶道:“看来她是真心想和我们合作。”
萧无语叹道:“老实说,我刚才险些就要答应。但又不敢自作主张。这事的干系实在太大了。”
成笑苦笑道:“别说你这赌鬼,刚才连老子都想接受。”
两人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司徒贝贝的嘴慢慢张大,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怎么?她改向北行了?”萧无语紧张起来,急问道。
司徒贝贝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道:“不是她。是李闲!李闲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归
“咦?你们怎能未卜先知地站在这里欢迎我们?”李闲停下马车,哈哈大笑道:“我们留着命回来了,来帮你们踹那些家伙的屁股了。”
司徒贝贝的眼眶已经潮红,勐地冲了上去。一手揪住李闲的耳朵,骂道:“见面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我好!你这个没良心的!”
“没良心的!”“没良心的!”司徒贝贝的声音和秦淮的声音叠加在一起,一字字地撞着李闲的心口。李闲看着司徒贝贝的脸,那潮红的眼睛里却带着掩不住的欢喜,多少彷徨、多少期待、多少思念,都在这一瞬间表露无遗。
李闲在司徒贝贝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道:“向你问好还来不及吗?我再不会离开你了。”
司徒贝贝如释重负了笑了,深深望着李闲的眼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短短一月时间,这双眼里已经多出了多少沧桑与疲惫!
李闲手里抱了一只小小的老虎,正好奇地望着司徒贝贝,不停地嗅着。司徒贝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只老虎意味着什么,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老鼠抖了抖脑袋,居然受落得很。
司徒贝贝开心起来,又抬头望向李闲,露出询问的眼色。但在这一望间,司徒贝贝忽然从李闲眼里读出了些许失落与焦急。
“怎么了?是否有什么事发生?”司徒贝贝看了看李闲身后的马车,才愕然发现厉天双手抱着孙凌,从车上缓步而下,在他的左右,是江乘风和一个陌生的老头,另有两名如花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呆站在一边。
“孙大侠受了伤?”萧无语与成笑疾步迎上,先分别踹了江乘风与那老头一脚,才道:“火速抱他上山,司徒老三也正在为蓝老四治疗。”
“他能活着到达这里实在是个奇迹。”司徒铭静静地把脉良久,才开口说道:“王老头你是否还存有沉香露?”
王翰嘿嘿笑了笑,道:“被你看穿了。他若不是服了沉香露,恐怕半路上就已经完蛋了。”
“他中的是银龙堡的潜龙一击,有穿心裂肺之效。若是直接击中,当场就不活了。”司徒铭从怀里摸出一粒丹药,塞进孙凌嘴里,道:“好在他接下了这招,由于久战力疲,所以还是被玄龙劲侵入经脉,造成极大的创伤。之后左臂遭受重击,估计是龙沧海的伏魔杵,不但这条手臂废了,更加重了内伤,把原本已经受创的经脉冲击得紊乱不堪。”
由于被那孙赛邈的搅和,厉天对司徒铭也并不抱多大希望,但听他只把把脉,就把当时情况复述得有若目睹,心里又升起了些许希望,淡淡道:“手臂是不指望了,命还有救吗?”
司徒铭对厉天的语气有点不悦,冷冷地道:“在我司徒铭手底,不但命还有救,连手我都能给他接上!”
李闲等人欢声雷动,彭翎激动得流下泪来,颤声道:“多谢这位胡子先生了!请一定要治好他!”
“先别谢我。”司徒铭冷冷地扫了一眼孙凌的手臂,道:“这里的筋与骨都完全断了,想要恢复如初是没有可能的。我可以做到将它缝合,再用灵药使骨肉重生,不过这手将来只能拿得动筷子,连门闩都没有力气拔。”
“那就已足够。”厉天的声音了多出了少许感激,道:“他用右臂使剑,只要左手仍在,就能保持平衡。否则灵活度将大幅下降。”
司徒铭讶然看了看厉天,这是武道至极高境界后,才会在乎如此细微的影响。因为若左手虽在但是毫无气力的话,对一般人来说与没有左手差别不大。但对厉天而言,平衡与灵活的体现只在毫厘之间。
“你是厉天?”司徒铭沉默片刻,终于问道。
“正是在下。”厉天眼里也闪过一丝讶色。能从这区区一句话里看出自己的身份,这司徒铭不但医术高明,武功也绝不简单。
“多谢厉大侠为小女打通经脉。”司徒铭脸上露出笑意,道:“原来这位伤者是孙凌孙大侠。冲着教主的金面与二位在开封对小女的照顾,在下将全力以赴,务求让孙大侠的手臂能复原到常人的力道与灵活度。但是完好如初就不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了。”
了解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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