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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涉道-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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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为何?”

    “我欣赏他的政治见解,觉得他已经出了那个时代。”胜南道。

    凤箫吟在车里探出脑袋来:“以前从未听你说起过啊……”

    “那是因为没有触景生情之处。”胜南答道,李君前道:“可惜王安石的变法终究是失败了,他在建康的成绩也不是很突出,曾经有过一个荒唐的决定,就是把玄武湖的水抽掉。”

    “人谁无过啊!”凤箫吟轻而易举为他反驳,“他能变法,已经是与常人不同了,对不对,白路呢,白路喜欢哪位诗人?”

    “诗人?我并不喜欢文人,我喜欢武者,从汉代李广卫青,到近代的岳飞吴玠,我都佩服都景仰!”

    凤箫吟一笑:“可是打胜采石矶那一战、逼死一个金国暴君的是个文人啊。我就比较崇拜些文武双全的,比如说,辛稼轩。”

    胜南猛地一惊:对了。我什么时候,才会找辛弃疾报仇?

    胡水灵的仇,即使在身份换作林阡之后,还是那样的令他义无反顾--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母亲额上的那道伤疤,只不过是为了替她讨回她耽误多年的一笔血债,只不过是为了帮她弥补给她安慰还她恩情送她力量。

    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虽然一知半解,却终究清楚的很,十几年来的夜晚,母亲都枕着这仇恨无法入眠。



………【第二十三章 半山园;分道行路】………

    “我来介绍,这是咱们十五当家,凤箫吟。『快』”白路拉着一边挤衣服一边走的凤箫吟到另一个大汉身前,“凤箫吟,这是十一当家,沈鹏飞。”

    凤箫吟连忙抬头:“久仰久仰!”沈鹏飞笑着行礼:“我一直在扬州,去扬州便是我的地盘啦!”旁边还有一个,白路道:“这是十当家,谢峰。”

    凤箫吟激动到与之握手:“听说你是镇江的,金山寺是不是真的有白蛇和法海啊?”

    谢峰有些惊讶她的性格,赶紧缩回手来:“盟主就知道了。”正说着,大小桥、言路中已经全部驾临,贺思远环视四周景物,赞道:“半山园的景物真是一绝,可是为何不似其他地方热闹?川宇哥也不是很喜欢来这里。”

    白路道:“选在这里见面,正是因为这里不热闹。”

    谢峰言归正传:“最近淮南这边传言纷飞,说那金国公主的使团会在最近经过黄天荡,南龙南虎一直跟着他们,跟到了那边,却不见那金国公主。”

    小桥轻声质疑:“我们究竟要不要拦截?万一动什么战争怎么办?”

    沈鹏飞道:“我可不愿意朝廷一直软弱下去,就看这次吧,一个金国公主而已,还畏畏缩缩成这样,以后怎么办?还不如撕破脸!”

    谢峰一笑:“话不能这么说。”

    “我到很赞同沈叔叔的话,金国使团是来干什么的,索钱索物来的,他们挑衅在前,我们撕破脸在后。”这句话出于白路之口,凤箫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这样就不计后果,是战是和主动权根本不在我们这里,万一朝廷不但不和金人撕破脸,反而要笑脸将金国公主送回去再惩治我们,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流血牺牲死了?”

    李君前一愣:“做什么事情,决定了就必须去做,不要去考虑后果,不然会鼠两端,一事无成。”

    凤箫吟语塞,回转头来看胜南,他没有说话,在沉思着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黄天荡!”沈鹏飞兴奋不已。

    “黄天荡,黄天荡……”胜南皱起眉,吟儿也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两人齐声道:“白鹭飞!”

    不错,十月初五,黄天荡见!

    那个黑夜,黄鹤去的脸浮现心头,不减一丝恐怖。

    黄鹤去指明了十月初五,难道那一天,他也要在黄天荡出现!?

    李君前等人听完他们叙述,显然是给金国公主的事情增加了可信度,十月初五把他们所有的计划提前,竟然是迫在眉睫!还有区区几日的时间,而他们,还在建康!

    “事不宜迟,我们在雨停之后,立刻分道,我去黄天荡,路儿,思远,建康就交给你们,凤箫吟,你和我一并去。”李君前冷静地说。

    凤箫吟喜悦地点头,巴不得屋子外面,雨早些停下来,胜南轻声道:“介不介意我也同行?”

    李君前和他虽然没有过命的交情,但毕竟相识数日,也能理解他心里的想法:“好,毕竟,黄鹤去和白鹭飞,都是与你有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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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们,雨越下,越倾盆,众人在半山园内不得走,君前听得窗外风雨时,久久不得平静,起身独自凭栏,此时刚是清晨,天色却像黄昏,半山园树木上的墨绿色一层一层像被雨水冲洗了,脱落了,又因风而生般,在遥远的山峦边蔓延,又在靠近的地方环绕着,箫吟许久未见山水之色,此时再见,宛若隔世般恍然,几近有“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之感,触摸不得,依稀可见,胜南亦是见物思古,觉得王安石已达大隐境界,这小小的半山园在建康也许注定落寞,又蕴含了多少人生,多少哲学。

    凤箫吟见气氛由紧张骤然变成寂寥,诡秘一笑:“出个上联给你们,对下联如何?”

    江南哼了一声:“你能说什么对子?洗耳恭听!”

    凤箫吟一笑:“潇湘道上遇潇湘。”众人“嗯”了一声,李君前却啊了声将头从窗外探回,脸色是又红又白,双眼一直对她瞪眼示意她别说,沈鹏飞看出了异常,过来搂住他肩膀:“什么事!”

    “没有……没有什么事……”

    众人醒悟道:“喔,是没什么事。”

    李君前脸红到脖子根。大家还是哦了一声,已经半带笑意了。

    凤箫吟道:“那位潇湘姑娘,长得美若天仙没话说,一出现短短几句话,就带走君前兄的心神啦!”君前赶紧道:“别听她瞎说,凤箫吟,你颠倒是非!”

    “颠倒?难道是你短短几句话,带走了那姑娘的心神?”胜南一句话,也逗得大伙儿捧腹大笑。

    虽然雨下不歇,气氛却因此活跃得多,众香主也先把事务搁置在了脑后,挥了爱管闲事的本事:“君前,潇湘姑娘姓什么?住哪儿?”“好小子,不老实啊!”

    “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香主在追求人了……”贺思远边笑边转过脸来看白路,白路的脸色明显不好看得很,似乎还有些伤心。她微微一愣,会看李君前一眼,不说话。

    又一度的流水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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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之后,众人直接在半山园分道。

    思远和江南两人送李君前凤箫吟离开之后,一并往自己的据点走,路过秦府,思远还是下意识地往里瞧,江南也对她爱上阿财之事略有耳闻,笑道:“贺姐姐,我觉得你在浪费时间,瞎忙乎,你跟那阿财能有可能吗!?”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思远头还是往秦府里面看,碰巧苏杭从其中出来,她看见贺思远,笑着迎上来:“表姐,怎么你又到这边来了,哎,阿财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啊?”

    她声音太大了些,正巧阿财从里面经过,头不经意往这边转了转,贺思远见他走远,气道:“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被他听见了!”

    苏杭叉起腰来:“总有一天他要知道的啊,我替你说了不更好?!”

    “那也不用你操心,该表露心意的时候,由我自己来表露。对了,川宇哥可在?”

    苏杭笑道:“川宇哥被你气死了,每次登门造访都是醉翁之意,对了,这位小兄弟是谁?”

    江南说了,苏杭哦了一声,忽然绯红了脸:“李君前没同你们一起吗?”贺思远一怔:“他有事,离开了建康。”

    苏杭难得地叹了口气:“好扫兴,本来还想找他叙叙旧,在建康这么多年,没现他这么英勇的。表姐,我先走了。”说罢上了轿子。

    江南看苏杭进了轿子:“怎么官家小姐都这么无所事事?”贺思远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苏小姐一天到晚和地痞流氓一起混,你贺小姐呢,不务正业,追求仆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我喜欢阿财又怎么样?反正我追求他是追定了!”

    江南一愣,伸出手直往贺思远身后指,吹鼻子瞪眼睛,思远奇道:“怎么了?”

    转过身去,啊一声惊呼:对面,阿财面无表情地从秦府出来,贺思远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表白,立即满脸通红,双手使劲攥住裙角,不一会儿就沁出了汗,紧张地笑道:“阿财,你有事情吗?你听见了我的话?”

    但见阿财慢慢走近,终于启齿:“贺小姐,待会儿少爷要出去,不要在这边大声喧哗。”

    贺思远顿时泄了气,垂头丧气地转身牵马,却听阿财在背后道:“贺小姐!”

    贺思远一个激灵,回神道:“什么事?”满面的喜悦,阿财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结实的一块布来:“这里是小姐借我的买药钱和赔门钱,多年了,小姐也许不记得了,可是我还清楚记得,积攒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还给你。”

    贺思远甜蜜地一笑:“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啊?阿财,我就是欣赏你,凡事都不亏欠别人。”

    阿财一震,浅浅一笑:“贺小姐,谢谢你的欣赏。”没有再说什么进一步的话,就回头往府里走了,江南走到贺思远身边来:“走不?”

    贺思远有些生气,立刻在原地跺脚,这是她生气的时候习惯动作,江南笑了笑:“算了,贺姐姐,不可能的,走吧!”

    贺思远生气之余,把布随手一扔,碎银子散了一地,江南忙道:“你做什么?”

    贺思远道:“他真不值得我对他这么好!”但又终觉不舍,将碎银重新聚拢了收齐。

    等这两骑渐渐远了,阿财站在门后,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火辣辣的:不可能,不可能,是我听错了,定然是我听错了,对,一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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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路带着把凤箫吟去黄天荡的事情通知给江西八怪这个任务,闷闷不乐地行至冲渑酒馆前,柳五津正好在门口,一见是故友白翼的女儿,显然是相当的高兴:“路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看柳叔叔?”

    白路克制心里的郁闷,强打笑容:“除了凤箫吟那一阵风还会有什么。”

    “对了,小师妹呢?”沈延问道。

    “她和林少侠一同去了黄天荡,时间紧迫,所以来不及回来。”

    “黄天荡?”沈延一愣,“为何去黄天荡?”

    白路一笑:“不用担心,沿途那么多接应的兄弟,她又那么好的武功,不会出事!”

    沈延哈哈笑着:“我才不关心她会出事,我怕她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西江月、清平乐、满江红等师兄齐道:“正是!”

    大伙儿一边说着一边大笑不止。

    白路从那冲渑酒馆出来以后,一个人孤单地在街上游走,不时会想到今天早晨李君前提到潇湘时候脸上的表情,忽地觉得四境荒凉:“凤姐姐好是幸福,那么多人关心她,可是,我……爹不在了,君前哥也去了黄天荡……为什么就没有人关心我,让我如此的孤独和无助……



………【第二十四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路独自上了桥去,看着桥下流水潺潺,桥上车水马龙,与她无关,整个世界一片阴霾:“爹!究竟是谁害了你!究竟是谁,我不会饶了他!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一拳砸在桥栏上,这时候,波中又浮现出一个人来,白路一惊,转头看见柳五津,小声道:“柳叔叔……”

    柳五津点点头:“丫头,想哭就哭吧,不要克制。”白路忍不住,泪如雨下,柳五津看她泪水决堤,轻声问:“傻丫头,你抑制在心里多久了?”

    白路不说话,只是摇头,柳五津叹了口气:“这一年真的很不好,楚江走了,纪景走了,6凭走了,慕容兼走了,你爹也走了……这么多人,走了一大半……”

    他看着自己的上身倒影:“其实谁不孤独?我也孤独,每个人都孤独……”

    白路抽泣道:“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找到那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五津拍拍她的肩:“丫头,孤独的人最应该学会的就是面对孤独,再辛苦也得撑下去,小秦淮要靠你们,才能在淮南立足称霸。”

    白路擦拭了泪水,泄完了稍微有些平静:“是,柳叔叔,我知道啦,谢谢你安慰我,我会撑下去,会的……”

    五津看着她瘦削的面庞,可是她还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啊……她怎么承受?

    转过身来,朝秦府的方向看去:秦川宇,他为什么拒绝和我见面?他们这些年轻人,心里想的为何这样的复杂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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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凤箫吟自从弃马行船后,在船上蹦上跳下,好不快活,胜南微笑着看她:“当心些,你不是忌水吗?应该安稳一些!”

    吟儿一笑,不屑道:“不会的,我控制得住,不会落水!”

    君前提醒道:“那你这样很容易晕船!”

    吟儿摇头:“我不像林胜南,他是北方的,容易晕船,我又不是北边的,不怕!”

    君前蹙眉:“对了,我听过八方谣传,有人说你是太行山那边的,有人说你是高昌国的,有人说你从流求来,你究竟是哪里的?”

    吟儿瞪大眼睛:“看来我的名气不错,连高昌流求都抢我这个大名人!”

    她坐下来:“我是大理的。从小就生活在点苍山下江洋道上,是江洋道的主人江洋老祖的三徒弟。”

    君前半信半疑:“那你的真实姓名呢?叫凤箫吟?”

    “我的真名很普通,我没有父母,他们叫我三儿,后来尊称我三姑娘。大约三年前才拜了现在的师父,加入了江西八怪,叫凤箫吟这个名字。”

    胜南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

    吟儿讲述完自己,转脸来问李君前:“二大爷,讲讲你吧,你的身世。你爹娘是谁?和小秦淮各位香主关系如何?”

    君前脸上冷如冰:“我是个弃婴,生下来还没会说话,就被爹娘遗弃了,然后被一个大户人家收养,其实也不叫收养,那老爷捡了我,是到他家里做苦工去的,我懂事很早,你相不相信,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帮六岁的男孩换尿布?”

    吟儿听得义愤填膺:“什么父母!什么东西!”

    胜南注视着君前,从来没有过这般的感受:“虽然一直没有得知身世,可我的命要好得多了,有个相依为命的母亲,虽然大家歧视我们,说我是叛徒的儿子……”

    君前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当年幸好遇见小秦淮的英雄好汉们,授我武艺,教我做人,他们都是我的亲生父母!”

    吟儿问:“那你们想不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君前一愣,没有说话。

    林胜南道:“我已经找到了……”

    吟儿自己低下头:“我很久以前就在找,可是现在有些动摇,我不也是个弃婴吗?”

    君前道:“我没有任何依据,我也找不到,当时世事动荡得很,也许有许多原因才弃了我,一切顺其自然吧!毕竟家破人散的事情太多,一条船上,我们三个就全是了,船夫,你呢?”

    那船夫有些触动:“比起三位来,小的真是幸福!小的要好好养家!”

    凤箫吟看着两岸青色的山丘,绿叶随风摇动着,遥远的地方,好似传来一阵荒凉的排箫声,透过树看过去,树的里层还是树。

    水面初平,静如镜鉴,她默默地看着鱼儿在水中游弋,冷风拂过,一阵感慨:“忽然想起李易安的一词,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李君前一笑:“现在还没有日暮,怎么会想起这不相干的词?”

    “这是南渡之前李易安写的,当年无忧无虑,写的是游玩、嬉戏,可是南渡之后,写的却是国仇家恨……同是婉约,意境却差的很远……”

    “我懂你的意思,一切都是受了战争的苦,战争一祸害,不知要祸害多少年、多少人。”胜南轻声道,“我去过济南吊古,李易安的少年生活过得很是安逸快乐,无拘无束,却被战争害得苦了,她在丈夫去世后无依无靠,沦落到卖字画为生,实在是很可怜……”

    “可是她留名了,难得的一个女词人啊,若没有这番经历,就没有这般成就。”君前道。回头看吟儿,她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君前一愣,递上手巾去:“怎么了?哭什么?”

    吟儿夺过手巾,狠狠地擦了,声音特别大,君前听她连擦个鼻涕都这样与众不同惊天动地,竖起大拇指来:“豪放派!豪放派!”

    吟儿一笑:“知道你那位潇湘姑娘是婉约派的!”

    君前急得脸又红到脖子根:“你又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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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行一段,凤箫吟终于因为情绪不稳定而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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