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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儿闻言点点头，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有理，有理，你不说老朽还真忘了。

　　　　“老朽就是人称刀中至尊的古烈，刀宗宗主，你们师父的师父的”

　　　　说着歪了一下脑袋后又继续道：

　　　　“师父的师父”

　　　　这倒不是假话，据夏老爷子所说，这刀宗宗主的年龄和自己牛鼻子师父、天珍山庄老庄主胡幻玉老爷子差不多，往少了说也得一百三四十岁了，而夏老爷子虽然没说，但是看年龄也不过就是六十刚出头，这要是按照岁数来的话，古烈的辈分儿还真得这么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出去好几代

　　　　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台上的老头这么一强调，就挑起大家一种想揍他的欲望。

　　　　龙飞自幼修习道家养气的功夫七幻诀，对于控制和调节自己的情绪那是一把好手，一般情况下的情绪起伏都不大，即使如此，听了半天这老头的絮絮叨叨，也有一种不耐烦在心里头郁着。

　　　　别人倒是还好，怒峰刀门的楚敬却真有几分其门派名字般的火爆脾气，不等狂雨刀门的孔忌回话，楚敬便上前了几步，顺便把给他带路的黑衣人挤到了一边，丝毫没理会这位拉手拉胳膊的小动作。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你不像呢？”

　　　　楚敬道。

　　　　“哦？”老人一捻胡须。

　　　　烈阳刀门的向聪也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的确不像，什么时候我们刀宗宗主变成这种唠里唠叨的老头子了？”

　　　　听到向聪的声音，本来站在龙飞身后的梁笑也向前了几步：

　　　　“谁说不是，就算你真的是刀宗宗主，也不能就这么用嘴说说吧。”

　　　　龙飞一扶额头，心说：

　　　　“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你们光看见这老头子絮絮叨叨了，你们就忘了刚进来那会那股子杀气了？就算这老头儿是假的刀宗宗主，但是那股子杀气可不是吃素的，就算这位是假的，比真的也差不了多少，最起码在场的这些位，包括自己，全捆一块也没那个气势啊。”

　　　　台上的老人点点头：

　　　　“有理。”

　　　　众人一愣。

　　　　龙飞忽然就感觉眼前一花，台上老人的身影如水一般化开，几乎没人看见老人的动作。

　　　　楚敬的身体一震。

　　　　龙飞几乎第一个就将目光转了过去，也只是看见了一团淡青的影子如水一般在楚敬身前消散。

　　　　再回头，老人的身影已经回到台上。

　　　　楚敬的印堂之上一个清晰的红点，也不知是老人哪只手点的。

　　　　龙飞对自己的灵猴身法也颇有一点儿自信，但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距离几乎相当于移形换影般的移位。

　　　　五丈的距离，弹指一个来回，说明白一点，这已经不是“身法”，类似于法术了。

　　　　龙飞几乎对这个“古烈”开始感觉有些佩服了——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古烈”道：

　　　　“怎么说是我也是刀宗的宗主，你们这些我弟子的弟子的弟子辈儿的小伙子，就不要这么嚣张了好不好？”

　　　　龙飞一扶额，靠，这口气哪有一点儿刀宗宗主的起子？

　　　　老头儿继续在台上絮絮叨叨，一群人继续恹恹欲睡

　　　　这老头儿有几分不靠谱，气质更是和传说级的宗仙榜高手半点不沾边，但是这种模糊自己的面容，如流光一般的身法，以及明明站在眼前不远，却令龙飞无论是目力、心神还是自己的先天气场都把握不到的功夫，的确是宗仙榜级高手所具有的显著特征。

　　　　龙飞晃晃脑袋，很不情愿地认识到：

　　　　“宗仙榜中有牛鼻子师父这样不滞于物的老道，再有一个在尘世里翻翻滚滚舍不得拔腿，结果成了这种炸了太久老油条般的古宗主，这样想的话似乎也不算奇怪？”

　　　　龙飞不由地摸了摸鼻子。

　　　　龙飞本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台上“古宗主”的絮絮叨叨，水过沙滩一般其实也没听见几句。

　　　　时间长了——那真是时间长了，龙飞后来估计了一下，没两个时辰也差不多，其实离天亮就已经没多久了——龙飞忽然心神一震。

　　　　包括身前的大护法程仲秋、身后的梁笑，不远处的向聪、楚敬、孔忌以及这几位前面同样领路的几位护法，甚至包括自己，呼吸的频率竟然渐渐趋向了一致。

　　　　嗯？

　　　　龙飞一惊下赶紧运功内视，丹田内的七幻气立刻随心神开始涌动，七幻气核心那团暖暖的，一直如螺旋般转动的屠龙气却少有的也随自己的意识一震。

　　　　这还是龙飞得到屠龙决后照着修行以来，体内那股炽热而猛烈的屠龙气第一次被自己的意识扰动。

　　　　以前这股真气只会天然的随着自己的战斗来配合自己，说到控制，几乎可以说是零。

　　　　怎么回事儿？

　　　　等龙飞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的时候，身体内部既分流又合运的阴阳寒热两股真气已经不受控制地旋转了起来。

第116章　无意之得（）　
初时，龙飞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内力修为又到了一个坎儿，就像当初在天珍山庄时的际遇一样，凝神内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不是。

　　　　体内的真气并非不受控制，而是如同和什么在应和般的一种共振。

　　　　幅度不大，也就是令自己吃了一惊但是又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的程度。

　　　　龙飞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除了台上的“古宗主”还在絮絮叨叨之外，整个山洞林林总总将近百人，几乎毫无声息。

　　　　毫无声息？

　　　　上百人的山洞，一群正在受老头儿“荼毒”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会毫无声息？

　　　　回头一看，连梁笑都在闭目调息。

　　　　一惊的同时，龙飞的注意力才转到台上古宗主的声音。

　　　　刚才一直没有仔细听，这下一凝神才发现，这古宗主的声音带着奇怪的磁性。

　　　　声音飘飘袅袅，如从云端流下。

　　　　龙飞不由细听了下去。

　　　　说实话这个很难。

　　　　一般人的交流方式无外乎语言、手势、眼神，大部分人获得的外部情报都是从视力、听力、嗅觉、触觉而来，像龙飞这种先天真气已经有了一定火候的来说，在与敌人交手时，或者单纯感觉外部信息时，还多了一个先天气场的途径。

　　　　只说听觉，一般人的交流过程中，内容才是主要的，语气、手势、眼神等作为辅助，主要目的便是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一般人意识不到，其实即使是单纯的面对面的交谈，大部分时候获得的信息还是以眼睛为主、听力为辅，所以很多人闭着眼或者转过头去不看着说话的一方，往往就得付出额外的注意力才能听懂对方的话语。

　　　　这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整个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与世间万物打交道的必经之路。

　　　　所以，其实想做到“只听一个人的声音，不听这个声音的内容”其实是很难的，即使语言不通，大部分人听到时，第一反应依旧是努力辨别这个声音的细节部分。

　　　　龙飞本来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这么容易就只把注意力放到老头儿的“声音”上，而不是说的内容上，谁知道，意识一转，耳内便只剩下老头儿带着奇特磁性的嗓音。

　　　　随着老头儿的声音，龙飞体内两股呈螺旋状的真气瞬间开始涌动。

　　　　丹田内一团气海，雾气氤氲，龙飞凝神内视间，第一次看见一红一白两道真气如灵蛇般在经脉间涌动。

　　　　小腹内一团红白互相缠绕，如太极一般缓缓转动的云海。

　　　　其实以龙飞现在的功力修为，本应该早就跨过了这个内视的门槛，也是一般修炼先天真气者头一个法门。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龙飞修习的七幻诀与镜藏心法，却不走寻常路，以修身、养性、内省、气走、空明、神醒、超脱为修行路径，先修身，后修心，自外而内按部就班，既有得之容易之优，同时也伴随着一步又一步的惊险。

　　　　北圣无极子在武学上无疑是一代道家宗师的手眼，在授徒之上也是潇洒到极点的无为而治，龙飞五岁的时候，由无极子亲自为其打下七幻真气的底子，之后龙飞做得事情就是每日培养丹田中那朵小小的火苗，短短十年的时间便走过了绝大多数内家好手三十年的路。

　　　　氤氤氲氲之间，龙飞的注意力似在非在，整个意识一直在体内的经脉和真气间流动。

　　　　时间在飞快流走，整个山洞中上百人鸦雀无声。

　　　　台上老人似正经而又无趣的嗓音一直在山洞中回响

　　　　龙飞身体一震，意识仿佛从深海中缓缓升起，身体内部从来泾渭分明的红白两股真气消失无踪，丹田内红白两颗亮点，真气既融合又分离，如一团巨大的云雾成螺旋状在丹田内缓缓转动。

　　　　龙飞长呼一口浊气，抬头望去。

　　　　台上老人的双眼不差分毫地迎上了龙飞的目光。

　　　　龙飞头顶如被五雷击中，浑身的经脉一起震动不已，之后瞬间归于平静。

　　　　老人的脸容依旧隐藏在黑暗之中，依稀间，龙飞似乎看见老人咧嘴一笑。

　　　　一夜过去。

　　　　依旧是大护法程仲秋领着龙飞和梁笑回到了献刀台下。

　　　　老爷子夏长震一脸关切：

　　　　“怎么样？”

　　　　梁笑挠挠头：

　　　　“好像就是听古宗主唠叨了一夜”

　　　　龙飞看看夏老爷子，也挠挠头：

　　　　“嗯，是挺唠叨的”

　　　　日生东方。

　　　　整个献刀台处于一个盆形的谷底，虽然被三面的群山遮挡了一下夜风，但是一夜不停的冷风，即使是夏老爷子这种功底的人依旧感觉苦不堪言。

　　　　天一亮，整个小谷的人就都动了起来，大部分随意活动着在冷风里吹得略显僵硬的四肢。

　　　　夏老爷子、金诀、梁锦三位老爷子还好点儿，龙飞、梁笑、南宫婉儿、夏大小姐以及夜刀门的弟子等年轻人却有点儿坐不住了。

　　　　一天一夜的小凉风吹着，梁笑龙飞又听了一晚上“古烈”老爷子的絮叨，功底在身体倒是还能坚持，心里却觉得多了几分燥郁，三老还在说着献刀祭的事儿，这几个年轻人便聊了起来。

　　　　“一会儿你要不要上擂台试试？”夏大小姐拽拽大师兄梁笑的袖子道。

　　　　梁笑抓了抓头：

　　　　“恐怕够呛，龙大哥帮我整理的刀法，我连三成都没有领悟过来，上台可是丢人。”

　　　　南宫婉儿捅了捅龙飞的后腰：

　　　　“龙大哥要不要试试？”

　　　　龙飞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忽然有人接口。

　　　　“去那儿干啥啊？”

　　　　四人同时回头。

　　　　古大刀古老头俩手揣在破袖子里，吸溜着大鼻涕踢哩趿拉着一路尘土来到龙飞等人身边。

　　　　古大刀还是一点也不见外，伸手捅捅梁笑的肩膀：

　　　　“往外面坐坐，让老头子我也坐会，冷啊。”

　　　　夏老爷子、金诀、梁锦三位看看这位古大刀，又看看梁笑龙飞，龙飞撇撇嘴：

　　　　“这是在镇上认识的一位前辈。”

　　　　夏老爷子三位冲古大刀点点头，转头又去聊自己的。

　　　　古大刀俩手揣破袖子里头，冲龙飞几个人挤挤眼：

　　　　“就这个擂台，说是选徒，其实就是个猴戏，上去不上去都那么回事儿。”

　　　　梁笑皱眉：

　　　　“此话何解？“

　　　　古大刀伸手拍拍梁笑的肩膀，又岣嵝着身子把手缩回袖子：

　　　　“这献刀祭都办了多少年了，这擂台都打了多少回了，你们可见过古宗主真的收过一个徒弟？”

　　　　听古大刀这么说，夏老爷子回头：

　　　　“这位老哥有不同看法？”

　　　　有人接茬，古大刀明显高兴了不少，吸溜着大鼻涕道：

　　　　“暴风、烈火、流水、怒峰、黄沙、狂雨、铁血、林川、飞瀑、重焰、候石、烈阳，以及你们夜月，十三门十三套刀法，无相加万象，任何一门都够你练一辈子的，一个人能把这一套刀法练好，就足够你开宗立派了，练不好你跑擂台上折腾去，纯粹是胡来，练好了你也不用去擂台上折腾了，自己开门收徒就行了，干点啥不好跑这里当猴儿被人耍？”

　　　　这话说得有点不中听，夏老爷子脸色有点不好看。

　　　　古大刀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猛摆手：

　　　　“你别急啊，听我说。

　　　　“刀这种东西就不是练出来的，没有实战一点一点的锻炼和体悟，怎么可能有感情？就刀宗这十三大派数不清的小派，徒子徒孙一划拉十几万，二三十年了可出来过一个说得过去的刀手？

　　　　“古老爷子在刀的体悟上既深且广，一个人一生能创制一门说得过去的刀法就够不得了了，这位一口气创了十三门，可说是刀这一门中近百年来少有的奇才，但是说到开门授徒，这位走了一辈子的弯路，六七十年也没见过一个学到其精髓的弟子，白白糟蹋了宗主这么一个名号。”

　　　　夏老爷子还没说什么，金诀金老爷子有点坐不住了，张口道：

　　　　“照这位老哥的说法，难道我们的刀法就白练了？”

　　　　“怎么能是白练呢？”古大刀一梗脖子。

　　　　“练个差不多能见人了就往江湖上一放，剩下的自己历练体会去，一场一场血战下来，那才是刀手对刀的感情，就现在关起门来，天天守着固定的套路练，怎么练也练不出刀手的体悟来，充其量也就是老头儿对手里拐棍儿的感情。”

　　　　夏老爷子和梁老爷子互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古大刀继续侃侃而谈：

　　　　“照我说，就别搞这种什么刀宗选徒，谷大宗主没事儿就派自己那所谓的八大护法十六大护法，每天蒙着脸跑你们各个刀门去挑战，专门找年轻的打，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十次，一天不够一年，一年不够十年，总能遇上几个好苗子，捡起来带到山上，天天拿刀互相砍，最后活下来的肯定不是草包”

　　　　“你炼蛊呢？”南宫婉儿忍不住插口道。

　　　　“哎，小妹妹你还真说对了，你以为刀是怎么练出来的？没有”

　　　　古大刀话说到一半，众人头顶上忽然一阵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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