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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龙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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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天感觉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抽筋，咳嗽了一声道：
“北圣老前辈奇人奇行，奇人奇行”
龙飞说着往前一俯身，轻声问道：
“二十多天以前小羽忽然回家，师父和我都吓了一跳，师父说羽师兄在外超过四十年了，还以为岁数太大挂了。牛鼻子师父托着羽师兄嘟囔了半天，我就听见了个只字片语的人情债、还账，话说就我牛鼻子师父那半仙的本事，怎么还会欠马帮主的人情帐？”
马啸天老脸一红：
“这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当时无极子老前辈不知因何故受伤，卧倒在我们村后山坡的一棵大树下，我当时还小，掏鸟窝时遇上了，给老前辈回家舀了一瓢水”
也许发现自己说话莽撞了，字里行间有点看不起马啸天的功夫似的，龙飞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事儿还不能解释，一解释非越描越黑不可，不由挠了挠鼻子，脸红了一下后问道：“然后呢？”
马啸天笑笑，估计也看出了少年的尴尬，喝口茶水后道：
“我当时家教严，老前辈缓过劲儿来给钱我不敢要；我又懒，老前辈提议教我几招功夫我也不愿意学；老人家左说右说我只是摇头，最后老前辈没办法了，招手从空中唤下来一只比鸽子略大，长着只雕脸的鸟，交到我手上反复叮嘱说这是个宝贝，等长大以后遇上了性命攸关的难题后跟这鸟说一声，然后还从怀里掏出来一条黄色的缎带，说人不死债不灭，这条缎带就是信物，当然最主要的是如果这鸟闹腾，让我就把缎带给它玩一会儿就行”
龙飞眼都瞪大了：
“然后你一口气就养了它四十年？”
马啸天笑笑：
“也不能说养了四十年，刚开始小儿心性，第一感觉就是把它当个宠物，老前辈也没叮嘱，所以我又是做笼子又是做架子，把它往笼子里头放它也不反抗，然后发现无论多么坚固的笼子，无论什么质地的架子，第二天肯定稀烂，连铁笼子都关不住，后来发现就是没笼子它也不飞，索性就随它了。
“刚开始我喂它米，喂它肉，不管喂啥它都不吃，就每天晚上自己出去觅食，门窗锁了也没用，整扇窗户都能给你拆了，我见过它抓田鼠，抓黄鼠狼，到后来我岁数大了，功夫也有点儿底子了，好奇之下晚上跟着它出去了一次，发现它连森林里头的狼都能抓着吃，这才知道这鸟不是俗物，从此再也不敢把它当宠物看待，还专门在我主卧室的旁边给它留了个客房，四十多年来，感觉倒像多了个不会说话的兄弟。”
龙飞哈哈笑道：
“敢情我五师兄还有这段经历呢，以后可得好好糗糗他！”
马啸天话题一转道：
“不知道令师无极子前辈近况如何？”
龙飞摆摆手：
“牛鼻子师父才惬意呢，一年十二个月得有十个月不在山上，四下云游，天天不着家。
“七师妹小时候还好点，现在小师妹大点了，老头儿现在才野呢。
“五师兄回家后，师父本来想派我下山，后来又说什么我凶劫太大，这次还是自己来，最起码等我的镜藏功能修得个一成半成再说，十六年没下过山，我实在憋不住了，晚上留个纸条就跑了。出来的匆忙，连路也没问清楚，就知道往南，我日夜兼程走了二十多天，穿过整个大戈壁，路还走岔了，算着怎么也该到固城了，结果到底没见到，路上累得实在扛不住，躺草丛里眯一会的时候遇上了马贼劫道，看他们大白天的就蒙面，肯定不是好人，想也没想先揍了再说，没想到还救对人了。”
马啸天一哆嗦差点把嘴里的一口茶喷出来：
“少侠性情中人，性情中人”
两人正聊着，忽然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人：
“报帮主，镇北将军皇四奇有请帮主到府一叙！”
第7章 镇北将军（）
马啸天一愣：
“镇北将军？”
龙飞问道：
“这个镇北将军是谁？”
马啸天先摆摆手让报事的退下，把桌子上的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颇有点心事道：
“镇北将军皇四奇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据说是讨厌京城皇宫官府的迂腐与做派，自愿下放到这北地边陲，掌兵八万，其中两万精英被称之为铁狼军，驻守边陲将近二十年，击退外族大大小小的入侵几百起，可以称得上战无不胜。”
龙飞讶道：
“听前辈的意思，这个镇北将军还不错啊？”
马啸天苦笑一下：
“帮会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生意，生意要想做好，离开官府不行，官府处处给你下绊子，换谁生意也没法做，除非你插旗造反敞开了来做，但我们就在朝廷军队眼皮子底下，谁敢明目张胆如此来？
“但这帮会还不同于单纯的生意，毕竟这是在江湖，跟官府走得太近，在江湖上还怎么直腰？都把你当官府走狗，帮会的脸面何存，也不配再叫什么帮会啊。”
龙飞点点头：
“这么说这个皇四奇”
马啸天屈指在桌面上磕了磕：
“还算正派，这么多年来我只亲自见过他两次，表面来看比我们一些江湖人还坦陈豪爽，但我感觉此人城府甚深，第一感觉并不太良性，总觉其过于阴沉。考虑到他的皇家身份，总体行事还算低调，也没有什么鱼肉乡民的举动，一些不良手下闹点事儿，跟帮派起点冲突什么的虽然免不了，但总体来说军纪还算严。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程度还不至于，但是考虑到彼此的身份，所以老夫也并没有特意与其结交，年节该有的礼供我也是让手下负责外事的堂主去办，彼此之间基本没有交往，像这次直接邀请老夫到府还是第一次。”
“前辈是觉得这里头有问题？”龙飞问道。
“问题还算不上，”马啸天皱皱眉，“只是有点突然罢了。上个月我帮丢了五千匹战马，二百多兄弟死于非命，我三次发飞鸽传书请求皇将军彻查，也许是因为此事？”
“不知”龙飞犹豫道，“前辈若去，可否带我这个乡间小子一开眼界？”
马啸天呵呵一笑：
“龙小兄太客气了，皇将军不至于连这等小事儿也不给我个面子。不过”
马啸天沉吟一下：
“龙小兄这身衣服是不是”
龙飞脸一红：
“前辈也知道我是偷着跑出来的，从记事到现在这也算第一次出远门，根本就没想到还得带多余的衣服”
马啸天乐道：
“龙小兄太见外了。来人！”
门外进来两个侯事的帮众。
马啸天对龙飞道：
“这是我的两个远房后辈，这个叫马三，这个叫马六，从小就懒，练功总是不好好练，虽说难堪大用，但毕竟有层亲戚关系在，所以叫他们来这里做点事，少侠叫他们小三子小六子就行。”
又转头吩咐道：
“带龙少侠沐浴更衣。”
“是，帮主！”两人点头。
后院澡房。
龙飞接过帮众手上托着的衣物靴子毛巾，婉拒了马三马六在旁伺候的要求，三下两下把衣服全扒了，光溜溜地跳入三四人一起进来也不嫌拥挤的大浴桶，温热的水裹上身体，别提多舒服了。
虽然谈话间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但是二十多天徒步穿过整个大戈壁的壮举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先不说这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的昼夜温差，单凭水之一项就足以令人却步。
龙飞上路时带了一只羊皮水囊，普通人省着用也就是两天多三天的量，虽说大戈壁不可能全是黄沙，间或也能遇上个峡谷、小绿洲，中间也能补充个两次三次，但是总体来说，这二十多天中最少也得有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时间处于整天滴水皆无的窘境。
只此一项便足以令普通人却步了，这还没说路途中间的充饥食物等需求呢。
龙飞的内功修为已入先天之境，可以自然而然吸收天地之精气，体温和水分的散失比常人低了百倍，对食物、水的需求也比常人要求低得多。若非心质天生坚如钢铁，再加上性子乐观，即使如此，对龙飞来说这二十多天的旅程也是苦不堪言，现在泡在浴桶里，那是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
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龙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把大师兄给自己的小布包翻出来。
里面没啥东西，几块散碎的银两，一封师父的书信，唯一比较奇怪的是一块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黄白相间的玉佩。
玉佩正面雕了一口造型高古的厚背长刀，背面则雕了一个古篆的胡字，笔画之间自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书信里头也没说啥，除了几句平常的叮嘱外，便是叫自己先去见见牛鼻子师父闯荡江湖时认识的一个老朋友，天珍山庄的老庄主，胡幻玉。
一个澡洗了半个多时辰，从浴桶爬出来时那个神清气爽。
不洗澡不知道，洗完澡再看自己原来穿着的那身衣服，靠，都馊了
敢情自己让人家马帮主嗅了这么半天的汗臭味儿
把马三拿来的衣服靴子换上，周身收拾停当后喊了一声。
在门外候着的马三马六赶紧推门进来，哈腰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龙飞脸一红，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道：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告诉两位一声儿，你家帮主呢？”
“帮主在前院处理点事儿，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帮众道，然后看了看扔在浴桶旁边的衣物，问道，“少侠的衣物需要浆洗一下么，我这就叫下人过来收拾。”
龙飞摇头：
“算了吧，都馊了，烧了得了，别去灶房烧，我怕把你们的饭也糟蹋了”
马三马六噗嗤一声，又赶紧捂嘴，马三道：
“小六子你带少侠去前院，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马六伸手道：“少侠请。”
龙飞抱拳：“马兄请。”
马六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转身领路直奔前厅。
第8章 前辈善意（）
马啸天独自坐在正对厅门的椅上，脸上的气色却有点儿不对，看见龙飞进门也只是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龙飞缓缓坐在马啸天的下首，忐忑道：
“前辈是否有什么心事？还是说一会去将军府晚辈不方便一同前往了？晚辈只是一句戏言，前辈不用放在心上。”
马啸天一怔回神，略带抱歉道：
“龙小兄误会，刚才我帮出了一点儿事，有些地方我想不通，所以有点儿走神，和龙小兄没有关系。”
“出事？”龙飞讶道，“出了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赶紧不好意思地闭嘴。
马啸天笑笑：
“龙小兄不用介怀，闯荡江湖虽有谨言慎行之说，但小兄对老夫有救命之恩，再加上北圣老前辈的关系，你我也不算外人，言谈之间不必过于拘谨。”
龙飞不好意思地点头。
马啸天续道：
“刚才我帮霸州分堂的堂主马宇龙和飞羽堂副堂主马征用来报，刚才城外俘虏的三十七个马贼，还没来得及进城便被皇将军的人带走了，连我帮负责押送俘虏的兄弟也不放过，虽说没有难为，但每个人还是留了口供画了押才放出来，即使提到我帮和老夫的名字也没用，衙门口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里头我怎么想也觉得不对。”
龙飞的江湖历练可以说是零，自然听不出马啸天话里话外的意味。
以固城和霸州城的规模来看，虽说有朝廷的正规军队驻扎，但是总体来说两城居民都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万人，一个北马帮的总帮众就将近两万，这还没算到和北马帮有关系，依附于北马帮，以及受北马帮庇护的一众小帮会、门派、商会、马场、店号的人员呢。马啸天这北地第一人的称谓，以武功来说的确算是过誉，以影响力来说则是名至实归，即使是朝廷的军队、官府的人员，即便以皇四奇这皇家身份，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把柄下，等闲不敢也犯不着去惹北马帮。
虽说马贼这事儿确实在皇四奇管辖下，但目前来看，和北马帮的冲突，“江湖事江湖了”的惯性要大一些，若是事情小，睁一眼闭一眼还算夸张了，等闲连问上一句的兴趣也无。皇四奇就算要管，一贯的做法也是等马啸天把事儿处理完后，交上去几个仇口不那么大的马贼，官府留个文宗也就是了。当然这次事情比较大，几百条人命在那摆着，官府不出面也不像话，但像现在这样“横蛮”的处理方式的确是前所未有。
马啸天也看出龙飞一脑门的不解，时间关系也就没有详细解释，喝口茶之后接着说道：
“龙小兄有没有觉得这伙马贼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龙飞挠挠腮帮子，想了想道：
“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也是第一次遇上马贼，不过那个马贼头子手底下还真硬，如果不是大师兄跟着，我还真够呛。”
马啸天点点头：
“小兄说出了其中一点。
“这群马贼不光是马贼头子的功夫相当了得，你看他们设伏、行军、突击、战斗的风格，包括战败时的表现，怎么也不像仓促成军的一般马贼那种乌合之众。老夫在北塞呆了三十多年，大大小小的马贼团遇上不下几十起，我这精挑细选的兄弟虽说人数上有点差距，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彼此的默契怎么也比一般的马贼团强得多，最后却只能得个惨胜，就更别说一个月前全军覆没了。”
龙飞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都没法发现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
“前辈是说前辈怀疑这群马贼的背景不简单，难道是皇将军”
马啸天摆摆手：
“咱们这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说，一切都无凭无据，这想法暂时放在心里就好。这也是咱们闯荡江湖的第一要则，可以装糊涂，但不能真糊涂，龙小兄听过就算，也不必深究了。”
“那今晚上前辈去将军府不就有点儿不妙了么？”龙飞担心道。
马啸天呵呵一笑：
“龙小兄江湖历练还是不够啊。
“今次晚宴从头到尾必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空话套话，漫无边际聊聊，不会有任何实际收获。虽说你来我往的话语之间必然少了攻防试探，不过不管是皇将军还是老夫，彼此这经验估计也试探不出什么来，咱心里藏个怀疑就好，这层窗户纸还是不必捅破了。虽说有点儿对不起这牺牲的几百兄弟，但考虑到我帮这将近两万的帮众，息事宁人也是不得不的选择，这也算是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马啸天沉吟了一下后又道：
“唯一有点儿问题的地方就是龙小兄的列席，如果这群马贼真和镇北将军有关系，龙小兄救了我，救了我北马帮，这就坏了皇四奇的打算，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我刚才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让小兄和皇将军碰面，不过想到以皇将军的手段和眼线，小兄露面还是不露面其实无关紧要，既然如此，让小兄见见他，心里有个谱也是好的。不过我倚老卖老得嘱咐小兄几句”
龙飞赶紧施了一礼，道：
“前辈太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龙小兄江湖历练还少，时刻要谨记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言谈之间要留三分余地，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可说可不说的话便收上几分，师承来历之类能不提就不提，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应到你身上，闯荡江湖，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龙飞脸一红，再施礼：
“多谢前辈教诲。”
马啸天拍拍龙飞的胳膊，呵呵笑道：
“这是自家人的几句闲言，你老哥我长上几岁，岁数大了人就啰嗦了，厚着脸皮说几句，小兄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这就上路？”
“一切听前辈的。”龙飞道。
马啸天扬声道：
“门前备马！”
第9章 王府见闻（）
霸州城整体而言算是依山而建，从西到东呈现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缓坡，从远看落差并不大，实际走走才能发现，城东头比起城西头得有三五十丈的落差。
皇四奇的将军府就在城西缓坡的最高点，再往西就是突然高耸的悬崖峭壁了。远望过去密密麻麻一大片宅院，占地至少也得上百亩。
将军府外一块方圆超过百丈的广场，大致呈正方形，一边与马道相连。以军队操演来说这占地面积还有点儿太小，以庭院装饰和配套来说则大得有点过分。
地面平整如镜，粗望过去连个较大的碎石子都看不到。以其所处的地势来看，当初也不知道动用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大肆挥霍后只弄这么个大而无当的东西，以龙飞的性情来说自然是不以为然。
马啸天则心有所感。
见微知著，简单的一个广场便绝了大部分江湖人夜探将军府的念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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