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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劫-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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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英将自己的短剑,顺手塞给江瑶,牵着她的手,低声道:“不可出声,快走!”两人飞步向小溪奔去。
               彩色鹦鹉眼尖,在空中尖声叫道:“老奶奶,两个娃儿从左边跑啦!”
               瞎眼老妇长笑一声,身形疾转,向左迈步疾追,罗英和江瑶奔到二十丈外,被她两次起落,便已追及,当真快得难以形容。
               江瑶回头张望时,那老妇赫然已抵身后,几乎惊叫失声,罗英慌忙示意她绝不可出声同时举手向前连指,意思是要她快些越过小溪去。
               那小溪宽约二三丈,老妇虽然武功高强,究竟是双目失明之人,跨越溪流,至少使她追赶起来,不如平地方便。
               江瑶点点头,纤腰疾摆,当先跃过小溪,罗英却在她起步拧身之际,出声大喝,奋力拍出两掌,一则移转老妇注意,二则掩饰江瑶身形破空带起的声响,两掌之后,顺着河岸掉头向东飞逃。
               果然,那老妇顿时被他这咱声东击西的方法,弄得失却主意,追了两步,便止步侧耳倾听,细细分辨何处是流水,何处是足音?一时莫可适从。
               罗英和江瑶得此良机,又逃出三十余丈。
               谁知那彩色鹦鹉又扬声叫道:“老奶奶,那女娃儿在小河对岸,河宽三丈,笔直向前……”
               老妇听得鹦鹉指报,大喝一声,飞身掠过小溪,旋风般又追上了江瑶。
               江瑶只恨得牙痒痒地,但那鹦鹉翱翔空中,一时又对他莫可奈何,瞥见老妇迫近,连忙又跳到小溪这一边,等到老妇循声追过溪来,急忙又跳到对岸。
               那鹦鹉不住地尖叫,指引瞎眼老妇衔尾急迫,可怜罗英江瑶,直被追得上天无路,只盼能有个地洞,一头钻进去才好。
               瞎眼老妇一面穷追不舍,一面笑道:“江瑶,江瑶,旷世奇缘,你不情愿,今天就让你多生两个翅膀,量你也难逃老身的手掌心!”
               江瑶奔得娇喘不胜,嘶声叫道:“英哥哥,咱们逃不掉了,不如跟她拼了吧……”
               她身形才略一缓,老妇已鬼魅般追到近前,振臂一掌,首先将罗英劈倒地上,脚下疾探,长手如钩,指尖湛湛已搭上她的“右肩井”穴。
               江瑶索性顿住,霍地—式“卧冰求鲤”,香肩向下沉落,左脚弓,右脚箭,手中短剑贴地后扫。直取老妇下盘。
               这一招,纯是两败俱伤之法,皆因她塌肩下挫,侧身出剑,虽然身过‘右肩井“穴,但整个面门、头顶、后脑……等二十余要穴,等于全暴露在敌人指抓之下。除非她的短剑缓发先至,斩断老妇双足,否则,便将立陷杀身境地。
               那老妇似乎未料到她会出此险招,微微一怔,左脚一收,飞快地踏了下去,“卟”地一声响,竟将她整支短剑踏在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江瑶兵刃出手,却出人意外地贴地一滚,反欺到老妇脚边,抱着她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
               瞎眼老妇轻哼一声,右手疾沉、立时也一把扣住江瑶脑后耳侧的“颅息”、“天窗”二穴。
               两人一齐静止下来,那老妇腿上皮破血流,江瑶却混身酸软,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了。
               瞎眼老妇俯身把她提了起来,高举过顶,扬声大笑,道:“好—个桀骛不驯的小东西,哈!哈哈哈哈……”
               正当她笑得高兴,彩色鹦鹉突然连声尖叫道:“老奶奶,老奶奶,我看到那打渔的老厌物了!”
               瞎眼老妇笑声突敛,喝问道:“在哪儿?”
               彩色鹦鹉叫道:“在林子那一边,啊!他跑了,跑得好快……”
               瞎眼老妇身形飞掠,奔回大网边,顺手把江瑶点了穴道,掷在网中,挥挥手道:“起!”
               然后,头也不回,领着那只血鸟和彩色鹦鹉,如疯似狂,冲进了柳树林。
               罗英一连两次被老妇掌力所伤,眼睁睁望着江瑶遭擒,正苦无力援救,陡见她弃下江瑶,急急去追老渔夫,心下大喜,咬牙从地面上挣扎爬起,拾回短剑,手脚并用,死命向大网奔去。
               他分明知道大网之侧,还有四头凶猛的巨雕,但此时老妇和那讨厌的彩色鹦鹉恰都不在,正是援救江瑶的千载良机。
               哪知等他奔到大网近前,耳闻风声呼啸,一团黑影,已冉冉腾空而起。
               仰头一望,竟是那四头巨雕,将大网衔升直达百丈上空,八条大翅鼓动,缓缓向西飞去。
               大网中,除了一只锦凳,便是穴道被制的江瑶,罗网凌空,江瑶也一样看见罗英。但是,她身不有动,口不能言,只能目注地上罗英的人影,越来越小,耳中隐隐听得他声嘶力竭的呼唤:“瑶妹妹!瑶妹妹!瑶妹妹……”
               罗网直入云端,呼声、人影,逐渐都渺不可闻,四只巨雕衔着大网,从此,将她带到那无法预测的未来——她素来倔强任性,然而,这时却星眸微合,挤落了两滴辛酸的泪珠。
               第五十六章 轻舟顺流
               彤云弥漫,夜色低垂。
               阴沉的夜幕降临,开始洒落下一阵粗大的雨珠。
               罗英倒提着短剑,仰面望天,雨水打在脸上,寒意凉透心底,但是,他一动也不动,任凭雨水在颊上冲流。
               阴霆的天际,早望不见那四只巨雕的大网的影子,许久,许久,他才废然发出一声长叹,举手抹去眼角水流,自怨自责地道:“瑶妹妹,我对不起你,早知如此,我和伍大哥就不该来……”
               忽然,雨声中有人大声呻吟道:“唉!早知道,拿八人大轿来接俺,俺也不来了!”
               罗英缓缓回身,大雨中,只见伍大牛满头创口,坐在泥地上。
               他不禁暗自责道:“唉!我怎的如此糊涂,竟忘了伍大哥被那血鸟遗击,伤得定很严重。”急忙冒雨奔去,扶起伍大牛,问道:“伍大哥,你伤得如何?”
               伍大牛呻吟道:“罗家兄弟,你伤得又怎样?”
               罗英道:“我还好,只有一点内伤,来吧!我扶你到那边树荫下,替你敷些药!”
               伍大牛其实仅只皮肉小伤,但他自觉满头都被血鸟啄裂了似的,一直呻吟着不肯站起来,口里哼哼道:“俺伤得好重,脑袋瓜儿全开了花啦!唉哟……”
               罗英叹道:“咱们总须快些离开这地方,说不定那瞎婆子还会回来……”
               伍大牛一听,蹦地跳了起来,瞪着大眼叫道:“真的么?
               那咱们快走,俺的老天,再被那杂种麻雀遇上,俺就没有命了!“
               淅沥沥的大雨,淋得他们透体皆湿,天色昏暗中,两个人连马匹也不敢去取,徒步冒雨赶到淮阳,其狼狈之情,当真是罗英有生以来第一次。
               寻了一家客栈,匆匆换过衣服,饥肠辘辘,但他们亦无心饮食,两个人对坐着发呆,四目相对,都觉得前途渺茫。
               许久,许久,罗英叹了一声,伍大牛也叹了一口气。
               伍大牛望着罗英,哭丧着脸道:“罗家兄弟,咱们现在往哪里去呢?”
               罗英摇摇头道:“唉!我也正在为难,咱们原是陪江姑娘同往济南,如今半途中把她丢了,要是返回祁连山,不知秦爷爷他们还在不在?要是继续到济南去?那瞎婆子仍在近处,不定什么时候,仍会找上咱们……”
               伍大牛连忙拉住他的手,求道:“那么,咱们就快些走吧!”
               罗英道:“为今之计,我想只有分途,大哥立即折返祁连,我仍继续往济南江府。咱们分头报讯,把江姑娘被擒的事,设法转告各地,然后,大家立即赶往天山寒冰岩,合力营救她出险。”
               伍大牛听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成!俺要跟你一块儿,你到哪里,俺就到哪里。”
               罗英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应急之法,咱们如不分头报讯求援,单凭你和我,能救得了江姑娘么?”
               伍大牛傻笑道:“救人的事,咱们只消把口信带到济南,还愁江家不会邀约帮手?依俺看,秦老爷子神机妙算,也许他老人家早就知道有这场变化,所以和给了你两封密柬儿!”
               一句话,登时把罗英提醒。
               是啊!明尘大师临行之时,交付我两封密柬,其中一封,指明须到济南之后拆阅,要是密柬中有什么极重要的指示,我如半途折返,岂不误事?
               罗英心念疾转,暗中已下了决心,当下道:“好吧!咱们就决定连夜赶往济南,红云董门交游遍天下,由他们设法通知秦爷爷,只怕更比我们还快些,说走就走,这事耽误不得。”
               伍大牛跳起来,道:“俺肚子饿了,何不吃些东西再走?”
               罗英道:“救人如救火,买几块干饼,一边赶路—边吃就得了。”
               伍大牛虽然愣傻,跟罗英却十分投缘,罗英说什么,他总是心服口服,当下果然依言,买了些干粮,两人连夜上路,冒着大雨,又出了淮阳城。
               衣物干了又湿,满身辛劳疲惫,但他们都不放在心上,两个人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赶路。
               情急之下,豪念顿生,深夜暴雨,郊外绝无人迹,两人放开身法赶路,这一夜,路奔了将近百里,天色微明时,已经进入冀鲁交界的淮县。
               这时候,雨也住了,光天化日,无法再飞步赶路,两人略作休息,用些饮食,就在淮县买了两匹健马,已牌时分,继续催马上路,疾驰一天,黄昏时,到口临近黄河的孙家口。
               别看伍大牛体壮力强,此时已大感疲惫,皱眉道:“好兄弟,俺个儿大,这样苦赶,赶到济南,命也没了,不如雇艘船,咱们舍马改由水路可好?”
               罗英想了想,道:“也好,顺水下行,船只不比马匹慢,就依你的主意。”
               于是,两人匆匆寻到江边,贱价卖了马匹,四处托人觅雇不船。不料坐骑虽卖去,那些江船,却因黄河水急滩多,无论如何,也不肯连夜开船,必须等天明才能启程,罗英把船价提高到两倍以上,仍然无人承应。
               罗英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埋怨伍大牛道:“都是你要雇船,现在马匹卖掉,却无船可乘,这却如何是好呢?”
               伍大牛道:“好兄弟,急也不在一时,俺想那江姑娘被瞎婆子捉去,算算已有一天一夜,要死早死了,不死总有命在,你就行行好,让俺休息一夜再走也不行吗?”
               罗英道:“你若走不动了,不妨在船上歇一夜,我先上路,咱们在济南江府碰头如何?”
               伍大牛望着滚滚黄河,一时犹豫不决,正在这时候,江边一艘小船上,忽然有人高声叫道:“两位公子,不是要搭船连夜上路往济南府么?快请这边来。”
               罗英听了,大喜,急步迎了上去,问道:“你们如愿连夜开船,咱们宁可多付银子,只求早些赶到济南。”
               小船上船家笑嘻嘻道:“黄河水急,咱们这条小船,大胆也不敢夜行,但二位运气不错,偏巧这位老人家,也因急事要赶到泰山去,出资买下了这条船,愿意自己驾舟赶路。二位跟他既是同路,彼此又都有急事,何不共乘一舟,既可赶路,船上也多几人操作,岂不两便?”
               罗英喜极,连声道谢,凝目向船上望去,却见那船长仅十余尺,窄篷狭身,除了船尾有一具摇橹,并无风帆长桨等物,显然只是江边摆渡用的小船,并非长途风船,心里的高兴,顿时大减。
               敢情似这般简陋小舟,底薄体脆,平时没有风浪,已经显得危险,如果当作长途江船使用,一旦遇上急浪,只怕连一个浪头也抵不住,就要船底朝天了。
               他自幼在海岛上长大,自然熟知驶舟之术,但是,面对如此脆薄的小舟,却不禁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正在迟疑,小舟舱中已缓步踱出一个白发银髯的老人。
               罗英目光与那老人一触之下,心神顿时深深一震,说不出为什么原因,倏忽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来。
               那老人身躯修伟高大,穿一件灰布大袍,两道浓眉,覆盖着一双寒光闪烁的眸子,黑夜之中,有如两道锐利的箭矢,缓缓在罗英和伍大牛身上扫视了一遍。突然沉声嘿嘿一阵震耳大笑,道:“孩子,同舟过渡,缘由前定,还迟疑什么?”
               伍大牛向来粗豪胆壮,猛然听了那笑声,也不禁毛骨悚然,悄悄拉了罗英一把,低声道:“兄弟,咱们别跟他同路,这老家伙邪门得紧。”
               罗英颇有同感,但事至如此,却又不便畏缩拒绝,沉吟了一下,便爽然举步登上了小船,恭敬地拱手为礼,含笑道:“老人家目光锐摄,话声洪亮,晚辈不揣冒昧,敢问老人有可是武林前辈?”
               那白发老人纵声大笑道:“听你口气,莫非要先打听老夫出身来历,才肯放心同舟么?”
               罗英道:“不敢,晚辈年幼,惟恐失礼,不得不拜闻老前辈名示。”
               白发老人点了点头,笑容忽然一变而为感叹,道:“世道衰微,武林纷扰,难得你还有这份尊老敬贤之心。实不相瞒,老夫当年也曾在武林中叱咤风云,混过一阵,但如今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已经算不得武林道中之人了。你们如有意同舟赶路,便请上船,否则,老夫有急事赶赴泰山,却不便久候。”
               罗英略一转念,立即向伍大牛招招手,道:“得与老前辈同行,正可敬效微劳,伍大哥,快上船吧!”
               伍大牛无奈,硬着头皮,登上小船,那船家立刻撤去跳板,解了缆绳。
               罗英抢着操起铁篙,凝聚功力,觑得准确,手起篙落,点在岸边一块卵石之上,“叮”
               然一声,撤篙横胸,那小舟已如箭矢般退离江岸,舟身不晃,平稳如浮叶掠波。
               白发老人正走向船尾撑舵,回头之际,舟已离岸丈许,双眉一皱,赞道:“小兄弟年纪虽小,内力腕劲,远非常人能及,想必出身名门,自幼更在水边长大的吧。”
               罗英含笑道:“老前辈猜对了一半,晚辈自幼在海岛长大,略知一些驶舟之术,但出身却说不上名门大派,只不过随家祖母习练了几年护身强体的粗浅功夫而已,倒叫老前辈好笑。”
               白发老人一面撑舵,一面正色道:“护身强体,说来极易,能做到这四个字的,放眼江湖,能有几人,小兄弟如不以老夫为嫌,可愿将令祖母尊讳见告?”
               罗英正要回答,伍大牛却沉声道:“罗兄弟,别告诉他,我爷爷常说,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咱们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何苦跟他扯亲家?”
               他这些话说得极轻,江风疾劲,连罗英都没有听得十分真切,那白发老人却似已字字入耳,含笑道:“这话也对,江湖险恶,的确应该谨慎一些才是,就算老夫多此一问了吧!”
               罗英倒感觉十分不好意思,方要解释,那老人又抢着道:“彼此萍水相逢,原不须交浅言深,两位神情疲惫,可在舱中略事休息,反正最快也得后日清晨才能到达汉口上岸,时间正多,两位休息之后,也可替老夫换换手。”
               伍大牛不待罗英开口,连忙拉着他钻进了舱篷,轻声道:“这话正和俺意,咱们先歇够了,别被他打落水狗,罗兄弟,你睡前舱,俺睡后面,可以防着他些。”
               罗英道:“我看这位老人家气度雍容,谈吐不俗,不似黑道人物,你不可随口开罪人家。”
               伍大牛道:“这个你就不懂了,越是坏人,越是装得跟弥勒佛似的,哪有坏蛋把丑像刻在脸上,俺比你年纪大,俺还没有你懂的多么?”
               罗英不愿跟他争论,笑道:“你先休息吧!我不累,让我替你防着些,别让坏人趁你睡得熟,把你抛到江里去了。”
               伍大牛想了想,道:“也使得,俺先睡,你替俺防着,等一会你睡的时候,俺也替你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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