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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劫-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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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刚刚调息完毕,听了这话,急急奔出石屋,两人合力将杨洛抬进去,江瑶道:“快找找他药瓶放在哪儿!”
罗英探手从杨洛怀中取出药瓶,掀开瓶盖,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紧紧捏着那只药瓶,泪水竟夺眶簌簌而落!
江瑶诧道:“快些啊!把药丸给他服几粒,为什么竟流起眼泪来?”
罗英哽咽道:“药……药丸……没有了……”
江瑶道:“怎么说?”
罗英垂目拭泪道:“他为了救我们,把瓶中仅有的几粒药丸,拿分给我们服用,自己无药可服,才使伤势进发加重一一”
江瑶“哦”了一声,只觉鼻头酸酸地,眼眶也潮湿起来。
好半晌,才幽幽道:“只是难过也没有用,他现在伤得这样重,咱们又无法脱身出险,难道眼睁睁等着包天洛来活捉么?英哥哥,你快想想办法!”
她平时一向粗心任性,不料当时艰困危急之际,竟能说出这番冷静理智的话来。
罗英心神一振,暗忖道:是啊,五人之中重伤三人,徒自悲伤,于事何补?我堂堂男子汉,怎的倒只知流泪伤心去了!
心念及此,连忙强忍悲伤,拭泪道:“让我再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旁的药物,如今咱们大半伤重,连等到也艰难,怎能脱身出险呢?”
说着,重又伸手到杨洛怀中,将他身上的东西,一件件换了出来。
最先触手的,是一块沉甸甸的方形小牌,罗英取出一看,那牌漆成朱红之色,两面赫然写着一个金色的“令”字。
江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这是什么令牌?”
罗英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他师门信物,也许是……唉!咱们何必猜想这些?”
于是,将那面令牌又塞了回去。
江瑶忽然拦住道:“且慢,咱们正不了解他的身份来历,这面令牌,暂时别还给他……”
罗英正色道:“不能,他为了咱们身负重伤,咱们怎能擅取他的东西?这样做岂非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理江瑶,迳自将令牌归还杨洛,然后继续寻找药物。
哪知杨洛身边,除了那只用空了的药瓶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药物,罗英大失所望,正在惶急,不想从他贴身处,找出一张地图。
江瑶喜道:“是了,这是鲁爷爷给我的两份秘图,一份是水牢机关,一份是祁连洞府布置,有这东西,祁连洞府全部机关秘密一览无余,咱们险些把它忘了。”
罗英摊开那张秘图,就着甬道中透来的火炬光亮,细看图上说明,看了许久,长叹一声,失望地摇了摇头。
江瑶急问:“怎么样?图上有没有记载着其他出洞的秘径?”
罗英废然道:“没有,祁连山前后两进洞府,只有这一处洞门可供出入!”
江瑶道:“这么说,咱们永远也出不去了?”
罗英毅然以拳击掌,道:“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再冒险去试一试了!”
江瑶道:“怎样破釜;怎样沉舟呢?”
罗英道:“图上显示,祁连洞府机关总枢,设在后府人口附近,那地方正是包天洛的卧室,方才必是他从卧室中操纵洞门开关,才使咱们不能启开洞门脱身……”
江瑶道:“本来便是这样,但包天洛守住机关总枢所在,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罗英道:“咱们只有两个人可以行动了,你守护着受伤的人,我设法潜入包天洛卧室,如能启开洞门,你就立刻送他们越出洞外密林,然后请秦爷爷和奶奶来,趁此机会,一鼓破了祁连山。!”
江瑶道:“这样太冒险了,你箭伤未愈万一失手……”
罗英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其困守待擒,不如冒险去试一试。”
心意一决,匆匆将那张秘图塞在怀中,提着短剑,便身甬道奔去。
才行几步,江瑶忽然叫道:“英哥哥,等一等!”
罗英停步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江瑶怯生生道:“我……我有些害怕,你还是别去吧!”
罗英笑道:“有什么可怕的,刀斧加身,不过一死……”
但他随即发现江瑶那满含泪光的眸子中,有一种关切、惶恐和难以倾吐的异样光辉,不觉微顿,又道:“再说,也未必当真会死,放心吧!不要害怕,我会当心自己的。”
话毕,旋身,疾行几步,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脚步戛然而止。
原来他穿过一半甬道,才发现甬道通往大厅的尽头,不知何时已被一道铁栅阻断,等于已将他们囚禁在洞门和大厅之间,一切冒险与希望,都成了多余的幻想。
罗英怅然望着那道铁栅,又取出秘图秘图审视,越想越不甘心,蓦地掠身上前,挥动短剑,奋力向铁栅上砍去!
剑光掠过儿臂粗细的铁栅,“当”地一声,火花四射。
罗英手臂一阵麻,倒退一步,低头检视,短剑虽无损坏,铁栅上也只留下粒米深一丝创痕。
似这情形,即使不顾短剑断损,要想砍断铁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他这时才恍然领悟,敢情包天洛并不露面,一则固然为了前府人手不足,杨洋和许成又无法应援;二则早安排这着毒计,将他们困在甬道之中,进既不能,退又无路,五个人尽都负伤,不需三两日,饿也饿得精疲力竭,那时还不手到擒来么?
再退一步,纵或不能开栅擒人,十日之期届满,后府启关,那时也不怕他们插翅飞上天去。
棋错一步,全盘皆输,一时鲁莽提早发动半天时间,竟落进进退维谷,俯仰无计。
罗英长叹一声,无可奈何插回短剑,垂头欲返,不想目光扫过,却见铁栅近处地上,有一团揉得很皱的纸包。
他心中一动,拾了起来,展开来看时,纸包中除了一些药粉,潦草写着几行诗句:“事起仓促,解救无方,暂希忍耐,调息疗伤,等机而动,勿再鲁莽。”
罗英看罢,讶解不解,暗想:这字条口气,不拟出自包天洛,倒像是自己这一边的朋友。
但自己这边五个人并无散失,左斌和谭立潜入后府,已被隔阻,谁会送这张字条和药粉来帮助咱们呢?
他将药粉和纸条带回洞口石屋,给江瑶看了,又把经过说了一遍,江瑶摇头道:“千万别上当,这东西八成是包天洛安排的陷阱,这些药粉,不是毒药才怪哩!”
罗英却道:“是不是毒粉,可以试一试就明白,这字条上诗句看来,句句实情,倒不由人不信,假如果是包天洛奸计,他为什么还叫我们及时养伤,不可鲁莽呢?”
江瑶想想亦有道理,从发上取下一支银簪,拨弄那包药粉,果然并无毒性,这一来,也怔住了。
罗英道:“药即无毒,何妨试一试,好在仅是外敷用的药,万—用时发觉不好,立即闭穴去毒,也还来得及。”
于是,自己咬牙从左肩肩胛上拔出一支箭镞,沾些药粉敷在伤口,等了片刻,非但药中无毒,伤口竟很快地止血结疤,痛楚全失。
两人不再怀疑,互相拔箭敷药,静坐调息,转瞬已过了三五个时辰。
这其间,罗英每隔两个时辰,便拼着耗损内力,替杨洛渡力驱散内腑淤血不致凝阻,伤势就不会再恶化了。
不过,渡力驱血,极耗内力,罗英一面调息,一面损耗,自是十分吃力,倒是江瑶箭创愈后,休息了一阵,体力已渐渐恢复。
算计时间,应该已到深夜,整整一日未进粒米,饥火难耐,两人肚中不时“咕噜”轻响,只是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静夜寂寂,杨洛等三人依旧昏睡未醒,甬道火为炬,也慢慢要燃尽了,微弱而颤抖的火光,使石屋中更显得阴森寒冷。
又过了一阵,甬道中火炬次弟熄灭,仅剩下三只残炬,视线更阴暗下来。
罗英饥火正识,斜倚石壁而坐,方自垂目运功,突然听见有人竟“卟嗤”笑了一声。
罗英问道:“瑶妹妹,是你在发笑?”
江瑶道:“唔!我正想到咱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罗英叹道:“怎的不记得,那时你好凶,硬指我是杀父弑母的仇家……”
江瑶道:“我不是想的这些,我只想那一天雪很大,我跟奶奶赶了一整天路,肚子正饿,恰好碰见那家集贤客栈……”
“唔!不错,我也记得是叫集贤客栈……”
“你还记得不?那时你身上没有银子,只叫了一碗面条,店小二竟替你送来一桌酒席,你吓得不敢吃,倒是我吃了一些!”
“是啊!初时我还以为小二发疯了,后采细想,才知是瞎子许成叫他送来的。”
“那一天许成送你酒席,你不领情,要是现在他也送来一桌酒席,你会收下不会呢?”
罗英听了这话,咽了一口馋涎,笑道:“现在我才不会那么傻呢?现成酒菜,又不是毒药,为什么不吃?”
江瑶也忍不住咽口馋涎,笑道:“可惜时光不再,他们恨不得饿死咱们!谁还会给咱们吃的?”
罗英叹息一声,未再开口,石屋又沉寂下来,实则二人口虽不言,脑海中却不约而同幻想着那烧鸡、烤鸭、佳肴、美酿。
寂静中,江瑶又轻笑起来,道:“怪事,真是怪事!”
罗英猛从幻梦中惊醒过来,忙问:“什么事?瑶妹妹。”
江瑶道:“我刚刚想到好多吃的东西,说来奇怪,竟好像闻到烧鸡的香味!”
罗英耸动鼻子,深吸一口气,蓦地跳了起来,道:“不错,我也闻到鸡味了,好像还有酒香!”
江瑶接口道:“……好像还有红烧蹄筋……牛肉炒辣椒……”
罗英急急沉声道:“别出声,等一等——”
话声未落,身形一折,已如箭矢般贴着墙角,向甬道中疾奔而去。
霎眼间掠巡甬道,铁栅之下,果然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食盘,盘中一只烧鸡,一只烤鸭,半盆蹄膀,一碟青椒牛肉丝,还有一大瓶好酒。
罗英好似乞儿见了黄金,纵目一望,铁栅外已不见人影,连忙俯身捧起食盘。
食盘之下,夺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美酒佳肴,得来不易,放心饮用,不必客气,明日午刻,或有转机,蓄势而待,冀脱藩篱。”
第五十章 绝处逢生
“明日午刻,或有转机。”
这句话,对罗英的诱惑,实在比那盘中美酒佳肴,不知大了多少倍。
捧着食盘,竟忘了举步,只顾怔怔推敲着那两句诗:“明日午刻,或有转机,蓄势而待,冀脱藩篱。”
是谁留字送食?所谓“转机”又是指的什么?
他在怦然心动,思索着纸上诗句,忽听江瑶高声叫道:“快来!英哥哥,鲁爷爷醒过来了!”
罗英捧着食盘疾步奔回,果见“圣手巧匠”鲁易悠悠醒转,正扭动着头部,喃喃叫着:“水!水!给我一点水!给我一点水……”
罗英道:“没有水,给他喝口酒吧!”打开酒瓶,忙灌了他一大口。
江瑶惊问道:“你从哪儿弄来许多酒食?”
罗英道:“是个不知名的人送的,那人两次留字,又送酒食,我正猜不透是谁呢!”
江瑶接过字条看了,惊喜道:“看来不是恶意,且别管它,吃饱了再说,鲁爷爷恰好这时候清醒。也许他老人家能知道什么秘密出路,咱们就不怕脱不了身了。”
她心里一喜,抓起一条鸡腿,狼吞虎咽,大嚼起来。
圣手巧匠喘息一阵,睁开眼来,四面一望惊问道:“这……这儿不是水牢……”
罗英便把救他出牢经过,大约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老前辈,这儿虽不是水牢,仍在祁连洞府之中,咱们被困在此地,已经一日一夜,你老人家当年设计督造祁连洞府,可记得还有没有其他出入路径?”
鲁易沉吟半晌,长叹道:“老夫当年督造洞府机关,花费几近二十年光阴,完工之后,便长居水牢,未曾再离开过,据老夫记忆,祁连洞府除了这一道洞门,再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江瑶塞满了满嘴鸡鸭,也抢着问道:“这么大的洞府,只有一个出入洞门,万一被堵塞,岂不活活都要闷死?”
鲁易道:“祁连洞府虽然凿山为室,建造在山腹之中,但山中原有许多天然通风洞穴,不愁气闷,你们不见里面同样燃点灯火,栽植花木,要是不通空气,焉能过活?”
罗英心中一动,忙道:“既有通风洞穴,难道不能从洞穴中出去?”
江瑶跳起来道:“是啊!咱们怎么竟没想到,鲁爷爷快说,洞穴在哪儿?”
鲁易苦笑着摇摇头道:“那些洞穴,小的只有鸭蛋般大,最大的也不过半尺直径,伸一只手进去,固然办得到,人却无法钻进去!何况们往往直透山顶,有的深达百丈,有的曲折弯扭,哪能供人脱身?”
罗英和江瑶听了,大感失望,默默垂下了头。
过了许久,罗英又道:“请问老前辈,出入之处,既然只有这个洞门,万一有一天洞门机关损坏,无法开启,当初可曾想到挽救之法呢?”
圣手巧匠矍然一惊,脱口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还有一条脱身出洞的秘径呢!”
江瑶急道:“什么秘径,你老人家快说!”
鲁易道:“我给你那张水牢秘图,可在身边?”
罗英连忙取了出来,那圣手巧匠展开秘图,方要观看,不想就在这时候,甬道中仅余的一只火炬,突然闪了两闪,油尽灯灭了。
江瑶诅咒着道:“真要命,偏偏要紧的时候竟熄了。”
鲁易颤声道:“此时不查秘图,当无大碍,老夫记得当年督造祁连洞府的时候,也曾想到万一洞门机关损坏,必须另谋补救之法,曾建议设一附门,备作紧急之用,无奈山主竟不肯同意。他只说洞中粮食充足,三数年不必要办食物,一旦大举发动,短期席卷武林,不过指顾之间,是以对洞门设施,力求隐密,不求万全……”
江瑶忍不住插口道:“他倒想得如意,咱们要是不想活了,今天把洞口机钮一齐毁去,看看他怎么出这乌龟洞?”
罗英道:“瑶妹不要打岔,鲁老前辈还没说完呢!”
鲁易长叹一声,又道:“老夫那时被迫施工,形同囚犯,自无争论的资格,其后几经深思,老夫才在水牢底层,开凿了一条出水暗渠,名为排水,实则备万一之时,可以从暗渠逃出祁连洞府……”
江瑶忙问:“那暗渠有多长?入口在哪儿?”
鲁易道:“暗渠长约百丈,必须闭气沉水,潜泳顿饭之久,才能抵达出口。这在武功略有根在的人来说,本不算难事,可惜入口处设在水牢底层最后一间牢房墙角,而我们却被困在这儿,怎能前去呢?”
罗英废然道:“纵然能够再入水牢,带着伤者,也无法通过百丈长的暗渠。”
江瑶道:“要是我能找到那暗渠入口,可以从水中逃出祁连洞府,赶到明尘大师那儿,再领他们从暗渠进入,大家一鼓作气,岂不破了祁连洞府?”
罗英闻言一震,细细想了片刻,道:“这倒不失一条妙计,但你怎能越过那道铁珊,再到水牢里去呢?”
江瑶沉吟不语,过了一会,突然抓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拔出长剑道:“区区一道铁珊,谅它难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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